娘给我收拾细软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不肯笑,长姐也立在门旁不说话,我也不吭声了。我们相顾沉默,直到我将要随宫里来的嬷嬷登上马车。我实在还不算个大姑娘,即便有木脚踏,也须得嬷嬷在上边用力拉我一把才能踩得上去。也不知为什么,这副画面忽然就让娘落下泪来,她走到车窗前来,撩起帘子重新抚上我的脸,还是不说话,只是掉眼泪,只是她很快便擦掉,没有叫嬷嬷看见,也是到这个时候,我突然发觉其实娘也是疼我的,只是没有那么多而已。但她是疼我的。于是我捏了捏方才磕到车框的手掌心,对她露出一个笑脸来:娘,小矢不怕。娘的眼里却盈起了更多的水,用帕子无声掩在鼻尖。这时候长姐也走过来,她好言向嬷嬷谢过几句,又送了一个锦囊,嬷嬷便喜笑颜开的。只是再次望向我的时候,长姐的目光里却有一种淡淡的哀愁,我在这个时候又感觉到一种和姐姐前所未有的亲密,于是我把对娘说过的话,又笑着说了一遍,我说:姐姐,小矢不怕。姐姐也轻轻笑了,她说嗯,去吧。那天的夕阳很美,照在却府门外的屋檐上,一砖一瓦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我看着家人的身影愈行愈小,从此我的记忆里再也没有这样一个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