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响起了呐喊声，数以十万计的妖人从各方涌来。尽管后方的人根本看不到战场，也不放过为他们的王呐喊助威的机会。
     刃妖王则轻轻跳跃着，锋利的尖部一下下的刺在地上，扎出了不少坑洞，一副轻松狂妄的姿态。
     「老大，你觉得哪一个更强些？」璃欢眼都不眨地盯着战场。
     「挑战者。」斩风的目光始终落在刃妖王的身上。根据他所知的消息，刃妖王实力窜升的速度非常快。这一点让他很怀疑，不过暂时还没有看出邪恶力量释放的痕迹，因此还不想动。
     此时，烈雷王仿佛疯了一样，整个身躯都没入了雪电之内，白色细碎的电丝化成了一件披风，把他的身影完全隐去。
     一片片大雪飞扬，白色的闪电化成了雪花，洋洋洒洒地飘浮在空间，直径近二十丈的范围都被笼罩在内，其中也包括刃妖王的位置。
     刃妖王只是在晃动，就像暴风雨中飘摇的枯叶，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
     对这场战斗极度期待的星华二子都感到有些失望，倒是围观妖人的声音喊得几乎连天都快扯破了。
     「刃妖王也太弱了吧？这种身手，恐怕烈雷王那些部下出手都绰绰有余了。」琉流嘟囔道。
     斩风没有表态，他眼中的战斗与助手眼中的战场截然不同。他所看到的并不是电花风雪，而是力量释放的线路，就像画定好的方格。这一点连他也奇怪，自己什么时候获得这种能力了？
     终于，刀动了！
     闪烁着寒光的刀光突然泛起一丝淡红，仿佛清水滴入了一点血珠，透着妖娆的味道。
     原本在一边旁观的斩风，看到青色的刀身泛起红光时，两只眼睛立时透射出凛冽的寒风。
     「怎么了？大造师，出什么事了？」星华二子被骤降的气温弄得连打两个寒噤。
     「邪恶力量。」斩风冷冷地吐出了四个字。
     闻言，星华二子勃然变色，神色凝重地盯住刃妖王的躯体，眼中也透出凌厉的杀气。星华七子只剩下他们两个，归根结柢，凶手正是邪恶力量。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邪恶力量？」
     魆冰魂茫然地看着三位同伴，尤其是斩风的反应，让她非常震惊。他面对鬼神碑、热化的鬼界大地时都毫不动容，现在却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可见前方这个敌人非同小可。
     「烈雷王要吃大亏。」
     「吃亏就吃亏，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魆冰魂一个劲的冷笑。对于杀戮众多鬼人的妖人，她都没好感。
     斩风看了看左右，生命之花虽然可以让他无视躯体的束缚，但面对刃妖王这样的敌人，多一把武器显然更有利。
     他身子一晃便逼近围观的妖军，滑行的过程中，斩风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每一把武器。妖人被吓了一跳，纷纷闪避，谁也不知道大王的这位贵客要做什么。
     妖人的武器千奇百怪，许多都像刃妖王一样用身躯做为武器，然而真正的武器却很少见。忽然，一方石盾出现在斩风眼中。
     刃妖王天生就是一把武器，要对付他，用盾或许不错，在抵御的时候也可以攻击他的身躯。
     想到此处，斩风突窜了过去，一手抓起一人高的石盾，返身就走。
     「啊！」


突然一声惊叫响起，斩风霍然停步，回头朝妖群看了一眼，却见妖人们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什么奇特之处，不禁感到疑惑。
     就在此时，盾下突然传来了惊叫：「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打劫啊！」
     斩风猛的一惊，低头一看，原来这方石盾就是一个妖人，只不过形态太像石盾了，根本分不清是物是妖。
     石盾妖是石系妖族中最胆小的一个，大半身躯都是坚固厚重的石盾，生命体只占整体的十分之一，而且藏在最不容易被攻击的盾底。
     他挤在人群中，原只想凑个热闹，没想到竟被斩风抓了起来，怎么能不吓得魂飞魄散、惊叫连连？
     「你要干什么？放了我吧！」
     尖叫转眼变成了哀嚎，斩风更是哭笑不得。用一个生命做武器并不是他的本意，看到苦苦哀求的石盾妖，心一软便想放下。然而，此时战场上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强烈的冲击波卷着巨大的黑沙，铺天盖地袭来。
     斩风下意识地举盾一挡，巨大的盾面把黑沙完全封住，倒是后方的不少妖人被吹得东倒西歪，甚至还有被飞石击伤的。
     「太强了，太强了，刃妖王的刀气太强了……」石盾妖像个受惊的疯子，没完没了地唠叨着。
     斩风原本打算松开的手突然攥紧。石盾妖虽然胆小如鼠，但从他的反应来看，坚厚盾壁的抗击力远远超过了一般的盾，更重要的是他具有生命。若要提升盾牌的抗击力，只能附着力量，但斩风要提升石盾妖的抗击力却有很多方法。
     「再吵，把你扔到战场去。」斩风冷冷地开口。
     听到这句话，石盾妖立即吓得闭上嘴巴。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刃妖王的力量，做为一个纯防御者，感应力量强度是他们的特性，刚才那股强大的冲击力只有两成来自烈雷王，八成来自刃妖王，实力的差距可见一斑。
     斩风擎着石盾妖，回到了助手们的身边。看着巨大的盾状物，三人都感到好奇。
     琉流好奇地戳了戳石盾妖，「这东西好古怪，你打算用这东西出击？」
     斩风点点头。
     「还是大造师高明，防御就是对刀器最好的攻击，只有阻击才能让锐利的刀刃变钝，不过……这东西能撑得住吗？」魆冰魂提出疑问。
     「盾牌当然撑不住，但盾妖可以。」斩风没有对质疑表示出任何不满。
     「盾妖！」三人同声惊呼，瞪大眼睛看着石盾，转到盾后才发现盾的下方有两只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们，充满畏惧的样子，不禁愣住了。
     斩风现在对生命体之力的关注超越了纯力量，因为力量就像泼出去的水，释放后就没有了，而生命体不断释放力量的同时也在创造力量，使生命体在某一程度上达到力量的平衡。
     从生命体上，他领悟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只有平衡才有永恒。
     或许选择石盾妖是一种意外，但现在，他打算让一个可以成为工具的生命体进行力量的试练。
     战场中，妖族双王的战斗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烈雷王一上来便使用了「雪电」，然而他已经攻击了这么久，并非永恒的力量毫无疑问地进入了衰败期。他心知肚明，因此极力掩饰力量的衰败之相，出手更加凶猛，以速度加强力量的冲击性。
     然而刃妖王并非弱者，很快就捕捉到这一点点的变化。拥有邪恶力量刺激的他，力量更加持久，若烈雷王的力量像长河奔腾，他便是涓涓细流，仿佛无穷无尽。
     烈雷王意识到这场战斗对己不利，但王者的尊严、子民的命运、妖界的未来，都不容许他放弃。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拼死战斗。
     「吼！」

龙吟般的啸声直窜九天，在广阔的脊朗平原上敞开，群妖随即掀起巨大的回响，声势震天，仿佛整片大地都在他们的气势下呻吟。
     啸声中，突然响起一丝金铁清吟，声音极细，却极具穿透力。片刻间，这细长的金铁清吟已经穿越了咆哮之峰，跳上了天际，高悬在所有声音之上。庞杂的吼声随即被压制了，无论他们的声音如何嘹亮，也无法压住这一丝清吟。
     「不好！」斩风突然化成一股凛冽的战风，刮向战场。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烈雷王的力量强弱。那一声吼叫恐怕是最后的反击，然而金铁清吟高昂，烈雷王的努力恐怕会以失败告终。
     「我不要上战场！」石盾妖又叫了起来。
     「闭嘴。」
     「那股力量太强了，我扛不住的！」石盾妖的声音转为哭声。
     「扛不住也要扛，烈雷王死了，你们也不可能活。」斩风狠下心肠冷声道。烈雷王是他叩开妖族大门的钥匙，绝不容有失。
     石盾妖根本无法控制斩风的脚步，为了不赔上小命，只好顺势而行。一股强大的光芒从盾面射出，像是月光透着碧石上反射的光辉，细杂柔和，又透着凛凛清气。
     斩风暗喝了一声好，看似轻柔的光辉竟有奇特的属性，将石盾表层的密度增强了近二十倍。盾的抗击度就在于它的密度，毫无疑问，石盾妖用所有力量把身躯固化成最强的状态。
     但他明白，石盾妖还是无法抗拒刃妖王的攻击，所以他必须出手。
     白花升华，悬浮在盾后下方，随着高速的冲刺飞动，淡淡光华照在石盾体的核心体上，盾壁表面的固化突然增强了。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石盾妖惊得想叫，从白花传来的强大力量不断冲击着他的每一个部分，就连石质的盾面也仿佛注入了生命力。
     这是斩风的一次尝试，力量透过生命之花而被「生命化」，再把这种生命化的力量送入石盾妖的身上，以促进他的防御力。
     「轰！」
     金铁清吟之声戛然而止，强大的冲击气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烈雷王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愣愣地看着挡在身前那个「瘦小」的身影，以及他手上熟悉而又陌生的石盾妖。这两个组合，竟然把刃妖王的全力一击给挡住了！
     「痛、痛、痛……」石盾妖略带滑稽的叫声忽然响了起来，让原本凝重的气氛多了一丝轻松。
     不忍看到首领战死的妖人们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发现一把泛着绿光的大盾挡在了烈雷王与刃妖王之间。
     「石盾妖！」
     「石盾妖救了大王，胆小的石盾妖救了我们的大王……」
     「大王没事啊！」
     群情激荡，兴奋之声不绝于耳，妖人们跳着、笑着、拥抱着，庆祝烈雷王的生还。烈雷王却感到无地自容，身为百万人信赖的王者，他竟然败得这么惨，无力保护自己的族人，羞愧难当，恨不得立时死了算了。
     刃妖王跳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让他功亏一篑的石盾妖。
     此时，盾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缝，却没有碎裂，而下方传来的声音，也说明这个盾妖没有生命危险。
     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石破天惊的一击，连这样一个小妖都无法斩开。
     斩风轻轻拍了拍盾身以示感谢，却引来石盾妖一阵痛苦的呻吟，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笑意。没有什么比拯救自己的王更值得兴奋的事，最胆小、最怯弱的他竟然做到了，心里实在很爽。


     看到盾后闪出的身影，刃妖王的脸色又是一变，这才知道抵挡住攻击的是那个苍冥人。
     他的眼神变得更冷，然而，嚣张的气焰多少收敛了些。一个苍冥人和一个石盾妖连手竟然挡住了他的攻击，这绝不是什么好征兆。
     「好好好，烈雷王，我不杀你，你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等我再胜了其他妖王，就是真正的妖界之主。」
     刃妖王傲然一笑，刀锋反弹数丈，瞬间带着一道绚丽的刀光飞逝。
     没有人知道他匆匆离去，是因为突然发现锋利的刀刃上竟然出现了小小的裂缝，这是自从他变强大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
     对于刃妖族来说，任何一个小小的缺口都足以使整个身躯崩裂。这一发现震慑了刃妖王，使他不敢多留片刻，担心对手发现这个弱点。
     斩风没有追击。新力量虽然很强，却无法再增强弑天的速度。毕竟生命本身与速度无关，需要进一步研究才有可能获取。
     「刃妖王跑了！刃妖王跑了！」
     后方的妖人并不了解战况，只知道刃妖王走了，烈雷王还活着，这样的画面只有一个答案——他们的王驱逐了来犯的敌人。
     烈雷王无力地站了起来，回头看着兴奋不已的族人，心头越发惭愧。刃妖王的强大不容置疑，不需要多久，那个刀锋般的身影就会统治整个妖族。十大妖王的时代过去了，日后将是一王独大的局面。
     星华二子和魆冰魂走了过来。那一战惊心动魄，即便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们也完全感受到交战的气氛。
     「大造师，刚才那一击很强啊！」
     「多亏了他。」斩风晃了晃手中的石盾。
     「别、别晃！疼——」石盾顿时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逗得星华二子大笑不已。难得有这么一个活宝，倒也平添了许多乐趣。
     魆冰魂冷冷地看着烈雷王，她是唯一一个乐于见到烈雷王失败的人。这位妖王数次击败她和她的族人，杀死的鬼人多不胜数，仇恨早已种下。
     烈雷王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就算现在有人刺他一剑，大概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巨大的落差使他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周围的人都明白他的心情，从王者到失败者，烈雷王经历了生死两重天。连败让他重新评估自己的实力，在这个强手如林的时空内，他根本算不上什么。
     斩风摇摇头，圣天力量本就是与神同级的力量，只不过侵入这个大世界的力量不会是纯正的圣天力量。即便如此，要想应付它至少也要有无殇之域的等级，烈雷王虽然强悍，却还不足以与之抗衡。
     「我们上路吧。」默默地看了一会后，斩风淡淡地道。
     星华二子看着落魄的身影有些不忍，这不该属于一位王者。烈雷王是个骄傲但还算公平公正的王者，然而在百万子民的面前，他却败给了对手，谁都明白他没有脸回到族群。
     「大造师，他这样真的能上路吗？」璃欢指着烈雷王，连连苦笑。
     昔日的王者正呆呆地看着远方，似乎仍在回味着那场惨败，眼中充满了无力。
     斩风了解这种从高度坠落深渊的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未必有用，只能等对方找到支撑点。他没有回答璃欢的话，却问向魆冰魂：「冰魂，死风谷的方位？」
     「我没有去过那里，可能会有误差，不过大概是那个方向。」魆冰魂望了望四周，最后面向西北偏北方站立，手朝前一指。
     「出发。」

     「我在通道里看到了妖人的脚印。」
     「嘿！那有什么。」肃武忍不住笑了，拍拍老友的肩头道：「以前数次有小股妖人出没，都被我们打退了，留下脚印没什么奇怪的。」
     「脚印是新的，应该说是半新的，时间不会太长，大约就是近期之内。」布扬沉声道。
     闻言，肃武不禁大为动容。他知道布扬的言下之意是什么，脸色随即阴了下来，凝重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几个？」
     「一个。」
     「只有一个？」肃武皱了皱眉头，人越少越说明来者的实力。一个人敢独闯陌生的异界，能力一定非同凡响，而且背负着特殊的使命。
     「冥都那边没出什么大事吧？」
     「应该没有，否则我不会得不到消息。」
     布扬紧张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一点，只是归心似箭，道：「我要立即赶回冥都，你自己小心。妖人猖狂得很，他们已经盯上冥界，还打算在鬼界建立进攻冥界的前线基地。」
     「哦，看来是真要打仗了！」肃武搓了搓手，摆出一副随时应战的姿态，脸上却笑了笑，问道：「那位呢？怎么没回来？」
     「他击败了妖界十王之一的烈雷王后，就带着他的助手走了。他……」沉默一下，布扬才道：「目的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肃武扬眉道。
     「他似乎正在谋划更大的事情。」
     肃武有些不以为然，「更大的事情？还有比振兴冥界更大的事情吗？」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似乎有意平定九界之乱。」
     闻言，肃武懵了。以一人之力平定九界之乱？虽然斩风总能带来奇迹，但这一次远远超出了他想象的范围。
     布扬回头看了一眼通道深处，心里非常明白，斩风只有在遇到连自己都无法确保安全的危险状况时，才会甩开同伴一人独行。
     这正是他最让朋友们敬重的一点，而这一次恐怕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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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力量本源 第二章 白山黑水
     离开了脊朗平原，妖族的威胁才真正开始。
     烈雷王的加入虽然可以使旅程顺利些，但在刃妖王强势的成为妖族最强者之时，旧的秩序很难再被遵守，而昔日妖界十王的威势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减弱。
     探索小组增加了两人，一个像是被锯掉嘴巴的烈雷王，终日闷闷不乐，垂着脑袋也不说话；另一个截然相反，整天大呼小叫，然后不是被打就是被踢——正是那个石盾妖。现在的他成了斩风的专属武器，除了防身之外还兼为力量的试验体。
     「带上他真的有用吗？」魆冰魂始终对烈雷王怀有敌意。
     闻言，斩风只是冷冰冰地看着魆冰魂，魆冰魂立即识趣地闭上嘴巴。
     斩风当然明白带上烈雷王对这趟旅程未必会有好处，反而会招来些麻烦。刃妖王要扩展势力，必然会冲击其他妖王的旧势力，然而从长远来看，烈雷王将是非常重要的突破口。
     绕过一条名叫升魂峡湾的地方，他们进入了半水半山的奇特地域。这里山如刀削，如同一把把剑锋倒立在大地上，旁边则是泛着幽光的湖水，水平如镜，即便风也吹不出一丝皱褶，白山黑水组成了一幅奇妙的山水画。
     道路贴着山水蜿蜒前行，走在其中便似走入了画境，除了魆冰魂，谁也没有想到阴森的鬼界竟然还有如此凄美绝妙的去处。
     「好地方！」璃欢连声赞叹，同为星华人的琉流也点头附和。
     「小心，此水极寒，沉而不浮，掉下去会没命。」
     魆冰魂阴冷的一句话把星华二子吓了一大跳，对视一眼后，心底均生出一丝寒意，下意识地飞离地面。
     「能不能轻点……轻点……哎哟……伤还没好呢……」
     石盾妖滑稽的尖叫缓和了气氛。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斩风背上的巨盾，盾面的裂纹已经少了许多，不过有一条依然清晰，甚至还会随着石盾妖的晃动而收缩扩张。
     星华二子乐到放声大笑，弄来这么一个活宝倒也不错，旅程似乎变得轻松多了，就连魆冰魂都忍不住露出笑脸。倒不是她对妖人的敌对情绪变淡了，而是她没把这件「武器」当成一个生命体。
     笑声回荡在山水之间，片刻后却引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啸。
     斩风道：「烈雷王，这一带属于谁的防区？」
     烈雷王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了看，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冰魂，这一带可有鬼界城池？」
     「有一座隐伏城，不过我也没去过。那座城属于鬼殿镇抚大元帅渺遥水，据说是一座可以隐藏的城。」
     「可以隐藏的城！」
     闻言，不只星华二子，就连颓丧的烈雷王也被勾起了一点兴致，瞪大眼睛看着魆冰魂。
     斩风瞭望四周，一座可以隐藏的鬼城必然不会轻易被妖人攻击，此刻无疑是鬼人极好的藏身之所，便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要看运气，不过——」魆冰魂突然扫了烈雷王一眼，闭口不言。
     斩风哪能不明白她话中的含意，带着一位妖王前进鬼界之城，恐怕面对的不是欢迎而是刀枪和杀气。
     「怎么办？」璃欢问道。
     沉吟片刻，斩风断然道：「不管了，直接去死风谷。」


     话音刚落，远处的一座剑峰突然飘起一片黑雾，就像是一只眼睛盯着山水之间的通道，等到一行人发现时便突然消失了。
     「我们好像被盯上了！」魆冰魂皱起了眉头，因为烈雷王的存在，隐伏城说不定会向他们发动攻击。
     此时，斩风却发现，连风都吹不起皱褶的水面，居然翻起了几个水泡，虽然只是小水泡，但在光滑如镜的水面却非常显眼，「你刚才说此水极寒，沉而不浮？」
     「是啊！」魆冰魂点点头。
     「这水连风都吹不皱，却升起几个水泡，不觉得奇怪吗？」斩风微拢眉尖，眼神满是疑惑。
     「莫非这水中有古怪？」
     斩风蹲下身子，凑近水面观望。水并不清澈，仿佛有一层油浮在水上，连光都透不进去，水下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什么。生命之花悬在他的腿间，光芒也射在水面上，泛着了一阵阵粼光，却依然无法穿透水面。
     「大造师，小心此水有异！」璃欢提醒道。
     「不碍事。」斩风神态自若地伸手入水，水体触手果然冷寒刺骨——是强大的阴气。
     阴气更甚于寒气，寒气只要热便能化解，但即便是酷热之夏也未必能挡住阴气。若是全身落水，阴气占据所有血脉，再强大的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沉而不浮是必然的结果。
     见斩风将手从水中抽出，魆冰魂连忙问道：「怎么样？」
     「这是阴水，水体极冷。」
     「果然如此，看来我没记错。」魆冰魂松了口气。
     斩风抬眼看了看她，左腕突然一翻，掌心带着寸劲之力狠击水体。平静的水面骤然升起一道巨大的水浪，冲至十数丈才重重坠下。
     「你这是干什么？」
     「看。」斩风并指一指。
     魆冰魂伸长脖子定睛细看，渐趋平静的水面竟然留下了一片灰色薄雾，淡淡的，极细极密，就像一片鹅绒毛，不禁吃了一惊。
     「这是什么东西？好奇怪。」见状，琉流露出了一脸好奇之色。
     水体的奇状让烈雷王多了几分精神。他也蹲了下来，盯着凝而不散的薄雾看了两眼，沉吟道：「水中有热。」
     「热？」魆冰魂难以置信地一声惊呼，「这不可能！水体冰寒刺骨，若有热力，为何一直没有水气蒸腾？」
     斩风没有回应，蹲下身子再次伸手入水，手一入水便不见了踪影，足以说明水不透光。此时，他才点点头应道：「水中之寒有二，一为寒气，二为阴气。」
     「两种有何不同？」
     斩风抽回手站了起来，解释道：「阴气属于地之道，地气之一，而冰寒之气则是天之道。天地两道，虽然同寒，却不同理。寒气会因热而解，刚才所见气泡，恐怕就是冰寒之气受热转化而成。」
     魆冰魂着实吃了一惊，这番道理她竟不知道，不禁既叹斩风的博学，跟着又问道：「那为何一直没有成雾？」
     烈雷王忽然接口道：「鬼界与诸界不同，地阴之气极盛，此水清而不透，足见是阴气在上，寒气在下，水中阴气太重，寒气一直被压在深处，即便染了热力也无法透达水面，故而没有雾气。
     「方才一击打破了水体，制造了一条信道，使得水下的寒气升出水面，因而将水气带了上来。水气轻而薄，落下最慢，阴气先落回水中，封死水面后，水气自然无法再回到原位，便在水面停留，结下这片薄雾。」


     「导致鬼界变化的，正是来自两个地域的撞击，青妖界不可能置身事外。」斩风直言道。
     烈雷王倒吸了一凉气，这才明白调查热化其实就是在调查两个世界合并之后的力量异变状况，道：「抱歉，是我莽撞了。」
     斩风赞许地朝烈雷王点点头，继续道：「你们寄望于获得力量，但你们觉得力量是什么？又来自何方？」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原是非常简单的问题，内府、元神、躯体，都是力量生成的地方，然而斩风绝不会问出如此简单的问题。往往越是简单的问题，所包含的寓意越是深刻。
     见众人沉默，斩风继续道：「也许力量有很多途径可以获得，但无论力量的属性如何，都有一种共通性，就是都能被所处的世界接受。
     「任何存在于世界内的力量，都得经过世界力量本源的考验。如果释放的力量无法被世界接受，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济于事。以前不用想，是因为我们相信世界是永恒不变的，力量本源也一样永恒不变。」
     「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发生了世界合并的大事，谁也不会想过世界会变。」烈雷王点点头。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是受战败情绪影响，当思路恢复正常，很快就捕捉到重点。
     斩风加重了语气，道：「现在不同了，两个世界融合碰撞，两个世界原本都有既定规则的力量本源，却必须存在于同一个世界。这样一来，你们想过会发生什么事吗？」
     「一城不容二王！」魆冰魂精辟地应道。
     「对。新的世界只能有一种力量本源，竞争必然会产生，结果也许是一种压倒另一种，也许是两者融合归一，还有一种更可怕的——」
     「同归于尽！」琉流突然叫出声，打断了斩风的话。
     其余三人都惊住了，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斩风，却见斩风点头，「世界仍在融合，没有人知道最终会如何，即便两种力量本源同归于尽，也不代表世界会消失，或许会有第三种力量成为力量本源。」
     四人紧张的神情这才稍微有些放松，但心里依然对正在发生而又看不见的剧变感到恐惧。
     「这是世界的变化，即便我们知道正在发生又有何用？难道我们还能改变什么？」魆冰魂的话直接问中了核心。
     「能。」斩风毫不犹豫地道。
     星华二子随即露出欢颜，他们绝对相信斩风有这种能力。其他两人却是一脸疑色，改变力量本源恐怕是神才能拥有的能力，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
     「世界力量的本源仍在改变，首先要做的就是捕捉力量改变的规则和方向。鬼人纵横异界时，并不受光和热影响，是因为外界之力和鬼人释放之力属于不同体系，没有交叉点就不会造成彼此的冲突。」
     魆冰魂重重地点头，这番话说到她的心里去了。


斩风续道：「因此我敢肯定，热化是鬼术所归入的力量体系本身发生变化，热力就像刀切入脉络，脉络被堵，自然无法释放出来。」
     魆冰魂的身子猛颤，她对热的感觉的确像被刀割断了脉络一样，有的时候只割了一部分，因此力量被削弱却仍能释放出来。
     看到魆冰魂的反应，众人完全相信斩风的分析。
     「如热化持续，整个鬼术脉络都会被封死，鬼人将失去所有力量，成为最平庸的一族。」
     听到斩风如此说，魆冰魂突然冷眼横扫烈雷王。两族处于战争状态，如此重大的消息被一个妖人听到，后患无穷。
     斩风一眼就洞穿了她的心思，却不点破，又淡淡地道：「热化是一个信号，或许有一天，妖术再也无法发挥同样的效用。」
     闻言，烈雷王的反应冷淡许多，但眉头却微皱了起来。
     「大造师，你的意思是说，当世界的力量改变后，世界内的所有子力量都会跟着改变？火不再是我们常见的火，水也不再是我们常见的水？」璃欢提出了疑问。
     「物质会不会改变，需要时间来验证，但力量的状态无疑会大变。」似乎是已经说太多了，斩风言简意赅地回道。
     助手们都沉默不语。很明显，生存在这样一个大变革时代，既是幸运，又是不幸，没有人能掌握自己的未来。
     斩风明白他们的心情。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蹚这淌浑水，然而世界不太平，他连隐居的空间都未必能找到。
     停了一会，他突然开口：「也有不会因世界改变而变的力量。」
     四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射向斩风，「有这种力量？」
     斩风不答，只是伸手朝脚边那不起眼的小白花一指。
     「这是什么东西？」魆冰魂和烈雷王难得齐声询问。他们早就发现了小白花，却不明白这种小花有什么作用，毕竟斩风从来都没有把小白花当成工具或是武器。
     「可以说它是一种力量转化器，或者是离开躯体的内府。」
     「内府！」就连星华二子都齐声惊叫，更别说其他二人。
     在绝大部分人的眼中，内府是神秘高深的空间，就像宇宙一样广阔，一世都无法把它填满。谁也没有想过拥有第二个内府，更不会想在体外制造一个内府，更何况这个内府还能转化力量。
     烈雷王伸手想摸，却发现指尖穿花而过，似乎是虚体，不禁又是一愣。
     见状，斩风道：「不用惊讶，你腰间的那条链子与白花很相似。」
     烈雷王摸摸腰间，似乎领悟了什么，脸上的赞叹之色不减反增，轻声叹道：「我今日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妖界之王——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
     一旁的魆冰魂迫不及待地插嘴问道：「连世界的力量都在变，首领的力量却可以永恒不变，岂不是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
     众人一愕，瞳孔随即放大。
     「不。」斩风微一摇头，「我是说这种力量的属性、系统与众不同，应变而变，是变也不变。」
     「这是何意？」
     璃欢忽然插嘴道：「我明白了一些，只是不知对不对。生命存于世界中，世界的力量一直在变化，生命随运而生，然而变的只是生存形态，生命力永恒不变。」
     「正是如此。」
     「生命力永恒不变，生命力永恒不变……」烈雷王喃喃两遍，眼睛突然一亮，「莫非以生命力为纲，天万变而心不变，地万变而神不变？」
     斩风赞许道：「没错。生命并非永恒，但生命力却是永恒的。生命之变在于生存的环境变，但生命力绝不会因为被外力推动，而凌驾于一切力量。不过绝大多数的人并不清楚，生命与生命力的差别。」
     斩风之所以愿意花费唇舌和四人分析这许多，不只是要让四人明白，也是在刺激自己的思维。
     这段时间，他对于力量、空间等概念都有了新的想法，但想法非常混乱，必须整合成一套完整的理论，现在这套理论似乎正渐渐成形。
     「的确，大部分人都以为生命力就是生命。」璃欢道。
     「生命力并不等于生命体，人不过是把生命力凝聚在身，维持各部机能。生命力一散，机能便失，但真正失的不是生命力，而是躯体。」
     烈雷王灵敏地捕捉到重点，拍掌而起：「你的意思是以生命力为核，找到世界力量的变化特征，引导生命力自我改良，而躯体则会在这个过程中同步改良，达到适应新力量的境界？」
     「正是。」
     魆冰魂也彻底明白了，研究热化其实就是研究世界力量变化的趋向。天下万物，掌握了规则才好办事，而热化正是捕捉新规则的入口。透过热化感应世界力量转变的方向，就可以更早地转变力量的属性，从而适应新的力量环境。
     「高明啊！在别人因为力量、世界的改变而受到压制和削弱的时候，我们的力量却在成长而膨胀。当别人领悟力量的新规则之后，我们已经站在了力量之巅，俯视众生。」
     烈雷王仿佛突然找到了方向，迷失的眼神不见了，脸上也露出欢快的笑容，似乎看到未来引领着强大的族人争取美好生活的岁月。
     斩风洞悉他的想法，突然泼了一盆冷水：「凡是修我之法，绝不许涉及私事，否则我先诛之。」
     声若刃剑，化成寒气抵住众人的咽喉，四张面孔勃然变色。

     魆冰魂盯着斩风，半晌后沉声问道：「恕我冒犯，生命之花固然神奇，但既然您说的如此严重，我想想问首领，您现在的实力到达了什么层次？」
     斩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问，想都不想便应道：「这个身体不行，我的真身已达到。」
     「真身？难道现在的你是——」魆冰魂霍然起立。
     「元神借体。」斩风漫不经心地吐出四个字。
     ◇◇◇◇
     冥都吹起了胜利之风，数百年来第一支出征的大军全胜而归，而且未失一人，如此辉煌的战绩让郁闷已久的冥人大吐胸口恶气，整个冥都都陷入了喜悦的海洋。
     冥皇用最盛大的仪式欢迎勇士们的归来。冥界不像人界，不需要太多奖赏，只是一枚卫国英雄徽章，就足以让归来的勇士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在这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心情享受胜利的愉悦，那便是布扬。
     好不容易撑到仪式结束，他便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冥相府，而老友早已在家中等候。
     「老弟，你是怎么了，一整天都没见你笑一次，难道战事还有后遗症？」元苏疑惑地看着相伴百年的兄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布扬，也正是如此，他才对布扬的反应大惑不解。
     「战场没事，倒是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冥皇大人的气色不太对劲，我见他眉飞色舞、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以他的才智应该不会满足于一次小小的出击战。」
     元苏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们这位冥皇大人的确是变了不少。」
     「哦？是不是出什么亭了？与妖人有关？」
     「你从何得知？」元苏惊讶地看着布扬。
     布扬啪的一拍桌子，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深沉地道：「果然如此，妖界把手伸到我冥都来了，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你怎么知道妖人的事情？」元苏再次问道。
     「在冥鬼通道找到了一个新的妖人脚印，只有进没有出，而肃武说最近没有妖人出现。很明显，此人悄悄摸入冥界，自古以来只有见不得光的行动才需要掩人耳目。」
     「原来如此，看来你也不清楚妖人的用意。」
     「难道冥皇没有和你商量？」
     「没有，完全没有，我有很长一段日子都没见到冥皇了，如果不是你带着胜利之师回来，恐怕也不会见到他。」元苏幽幽叹了口气，臣子见不到王，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偏偏无处可插手。
     「到底怎么回事？」
     元苏摇了摇头，便把妖界密使突然出现，并要求与冥皇会面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妖界密使再也没有出现过，冥皇也是如此，整个皇宫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可偏偏冥皇以修炼为由不许打扰，他也无法得见。
     布扬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吟道：「妖人的手段好恶毒，在我们的王身上下工夫，最快也最能见效。不过我有些不解，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冥皇大人如此着迷呢？他可不是一个容易打动的人。」
     「我也感到好奇，从断戈的经历看来，他所追求的是冥界的强大，而强大的根基就在于实力。我想这数十年来没有人比他更渴望实力的提升，妖界密使带来的礼物恐怕与力量有关。」元苏很少直呼冥皇的大名，只有在亲切之人面前才会这么做。
     「力量？妖界不会白白为自己树一个大敌吧？」布扬眉头紧皱。
     「天知道。对了，鬼界情况如何，妖军有危机吗？」
     「完全看不到妖界有败象，我虽然胜了几仗，但每次都只能算惨胜。对方的领袖被斩风击败了，我无法判断他的实力，而妖族人数众多，利于久战，就我个人的评价，鬼人已经败了九成。」布扬摇摇头道。
     「既然如此，妖界断然没有理由为了结好冥界，使冥皇变得更强，其中必然有阴谋！」
     「要不，我们一起去见冥皇？」
     「没用，他的脾气你清楚，打扰他修炼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当年连斩风都被他驱逐出冥界，何况你我？暗中调查吧！希望斩风老弟快点回来，我们也好有个倚仗。」
     冥界阴云密布，危机仿佛一条毒蛇隐匿在空气中，正吐着舌信……

白山黑水之侧。
     一阵轻风忽然袭来，虽然吹不皱一池黑水，却吹动了轻柔的发丝。拨开打在脸上的发丝，微痛的皮肤让魆冰魂有了真实感，这不是在梦中，听到的也不是梦话。
     烈雷王轻轻拍打着腰间的石链，这是只有他在最惊愕的时刻才会出现的画面，但这画面已经维持了很久。
     元神离体倒是可以想象，但借用别人的身躯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况，掌握一个新躯体所需要的力量和技巧非同小可，何况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想控制别人的身躯。强者根本无法控制，弱者控制了也没有用，因此单是有这种想法的人，都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太难以置信了，实在太难以置信了，此言实在是惊天动地。」烈雷王的心情久久不能干息。
     斩风依然平静，淡然道：「我现在这个身躯本是我的一名助手，苍冥人弑天。可惜他与邪恶力量交锋时元神受到重创，无法控制躯体，堪堪将死，我便借用了他的躯体。一方面完成我需要做的事情，另一方面也维持这个身躯，使弑天的元神可以在这个躯体内休养恢复。」
     「大义！您竟为一名助手冒此风险，在下钦佩之至，能成为大人的助手实在是幸事。」烈雷王衷心赞叹。如果说，他之前跟随斩风是为了提升实力，现在才是真心实意地成为斩风的助手。
     「首领，你的真身何在？」魆冰魂问道。
     璃欢自豪地应道：「人界魔都之巅！大造师不惜身躯，把本体置于邪恶力量之源，压制邪恶力量扩散。」
     魆冰魂为之一窒，第一次打心眼里对斩风露出钦佩之意。她与其他人不同，虽然选择投奔斩风，但私心极重，为的只是一条更好的出路，没想到误打误撞碰上了一名超一流的强者。
     「请问首领的真实姓名？」
     「斩风。」
     「武神！人界的武神——」魆冰魂霍然起身，惊恐万状地看着斩风。
     仿佛响应她的话一般，天空喀嚓一声，又响起一声惊雷。
     斩风皱着眉头抬头望天，这已经是进入鬼界的第二声惊雷了，对于千年不响一声雷鸣的鬼界，无疑是异状。
     「想不到那个武神还在世间，您现在多少岁了？一百？」魆冰魂饶有兴致地追问，即便在鬼界，「斩风」这两个字也是个传说。
     「安静。」
     斩风突然站了起来，抬头紧紧盯着天空，神色极其凝重。力量本源的交锋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自然也包括天空，如果说热化是大地力量产生变异的征兆，那么惊雷便是另一种变化。
     短短时间内，他竟在这个极少有雷的空间内听到两声惊雷，这在历史上绝无仅有。
     「大造师，出什么事了？」
     「雷声。」
     「雷声？怎么了？没什么大不了吧？」星华二子和烈雷王对斩风异常凝重的神色都感到意外和不解。魆冰魂虽然知道鬼界极少有雷，却不明白其中关键，因此也瞪大了眼睛。
     「鬼界千年无一雷。」
     「千年无雷！」众人果然都愣住了。
     「鬼界无云无雨、无日无月，没有任何气候变化。自从我进入鬼界，却已经第二次听到雷鸣。」
     「难道……这是因为力量或是力量本源发生了变化？」魆冰魂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只有一半是惊愕，另一半却是兴奋与窃喜，她将是鬼界唯一一个走在力量变异之前的人。


     「地下的力量引发热化，天上的力量引发雷鸣，看来更像是力量本源的交锋，只是不知道哪一方更强。」望着天空，烈雷王只能苦笑。地热还能接触，可天空的力量谁也管不着。
     星华二子对视一眼，有能力测试天空力量变化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个，然而，他们对于力量的感悟力远比不上斩风，需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只怕更多。
     「鬼界有一个传说，这片大地下藏有一支原始鬼族，实力强大，只有雷声才能唤醒。」
     「有这种事！」魆冰魂惊住了，更别说其他人。
     斩风指示道：「璃欢、琉流，你们两个去试试高空的力量变化，看看力量能否正常使用。」
     「好！」
     星华二子应声而动，转眼间就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让烈雷王和魆冰魂羡慕不已。
     「别闲着。」
     斩风站了起来，双手平平地朝水面击出，没有任何力量展现，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带出，可水面却生出两片涟漪，面积越来越大，而且泛起了纯洁的白光。
     很快，涟漪变成了漩涡，从小漩涡变成大漩涡。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漩涡巨大的旋转力带着水体离开了水平面，形成两股漏斗型的水漩体。
     奇妙的画面让助手们非常震惊，因为斩风只是不断轻轻挥动拳头，所发出的劲力连纸都捅不破，却能一直维持水漩涡的高速运转。
     很快，水漩涡越来越大，抽上半空的水也越来越多，而水平面则不断下降，原本离水边石路相距不到一尺的水面，转眼间下陷了数丈，道路竟成了临水悬崖，朝下望去可以看到黑洞洞的水面，仿佛噬人的深渊。
     热化的现状也完全展现出来了，阴气被锁在漩涡内部时，寒气则开始朝外扩散。灰色的雾在漩涡的带动下很快布满了天空，面积由直径数丈渐渐扩展至百丈。魆冰魂等人抬眼只能看到灰色的雾顶，再也看不到天空。
     空气中飘散着水气，原本略带微寒的空气竟透出一丝燥热，助手们面面相觑，热化的程度似乎远远超乎想象。用不了多久时间，这种热化就会从地下浮上来，到时候整个鬼界都会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
     「想不到地下的热化程度如此之高，地面温度并不高，但气雾如此之浓，可见在地下就已经化成了气雾状……」魆冰魂喃喃自语、脸色铁青。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更糟，若不是斩风的出现，恐怕这个秘密只有等到热化效果爆发之后才会发现，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她深深地看着斩风的背影，这位被人界称为武神的伟人，数十年前一手把四界带入相对和平的年代，仙人独霸人界的情况不见了，鬼界也不再插手人界之事。而现在仅仅是因为一片草浪，他便发现了亿万鬼人都没有发现的热化效应，说是命运之神的刻意安排也不为过。
     现在她最想知道的是，这位伟人会把这个世界引向何方。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到许多双眼睛正在凝视自己，扬头一看，迷雾中隐隐露出一座高耸的城影，高立在一片剑锋般的山顶上，也正是那团黑雾停留之处。
     「隐伏鬼城！」
     斩风听到惊呼也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注意力，水漩涡带来的变化才是应该关注的重点。
     烈雷王的存在无疑会激化矛盾，但在斩风眼中，烈雷王背后是整个妖界，远比获得一座鬼城的支持更加重要。
     很快，两支鬼军出现在狭长的通道上，封堵住两侧的出口，虎视眈眈地看着被围之人。


     渺遥水哼了一声：「路过为何还带着一名妖人？莫非来窥探我隐伏城之虚实？」
     「鬼界大难临头，毫无窥探价值。」斩风的口吻也如寒风凛冽。
     「大难临头？好大的口气！」
     渺遥水又是冷冷一晒，目光扫了一眼沉默的烈雷王，神色更傲，「此时说大话可笑至极，妖军虽盛，却未动我鬼界核心力量，占地虽广，却未控制我主力中枢，不过是得了一片没用的荒土而已。阁下以此为凭，太过短视，太过小看鬼界的实力了。」
     闻言，烈雷王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斩风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又看了看魆冰魂，真正了解实情的也只有位高权重的鬼帅，看来鬼界核心的确有请君入瓮的意图，不过很难猜透他们到底凭什么如此自信。
     「看来青妖界、苍冥界都是鼠目寸光之人。」渺遥水冷笑连连，字语间尽是傲气，的确没有战败者的颓丧。
     「看到那雾气了？」斩风忽朝水面一指。
     「一团淡雾有什么好看？」嘴上虽然强硬，渺遥水心里却有些惊骇。在鬼界这种阴冷的地方，雾、雨、雪根本无法看到，即便鬼术中也没有涉及这三种东西，尤其是雾。
     「你试试攻击它。」
     「攻击？」渺遥水一愣，凭空去打一片水雾，实在有点无聊。
     魆冰魂见他如此，已经明白，当即躬身行了一礼，道：「元帅大人不必担心，请放心出手一试，必有所获。」
     渺遥水对魆冰魂倒是极为客气，朝她优雅地笑了笑，右手突然一抹，三道阴风凭空生成，呼啸着扑向水面薄雾。
     阴风刚冲到一半便突然衰败，眨眼间已经失去效用，就像被什么力量吸走了。渺遥水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不能自已。
     魆冰魂躬身又道：「大人现在明白了吧？对鬼界而言，这才是祸根。」
     「此乃何雾？」渺遥水不甘心地问。
     「禀元帅，此物产生于水下深处，方才苍冥使者卷水而起，水雾才冒了出来。我们见雾奇特，故而在此研究。」
     「水下？」
     渺遥水颇为意外，他原以为那雾是苍冥使者在展示自己的能力，没想到竟是鬼界的东西。凭他的经历，这种气雾从未记载在任何典籍，因此依然将信将疑，「魆冰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邪力？」
     魆冰魂没立即响应，目光先投向斩风，得到同意才解释了起热化的事情。但她明白热化的研究才刚开始，许多事情还是未知之数，不宜说得太白，因此只言及热化的现象，倒是对地城中飞扬的火龙描述极细。
     渺遥水和身后的众鬼人听得勃然变色。连地城都出现火龙，此事定然不假，热化若是遍及整个鬼界，后果非常恐怖。
     斩风淡淡看着鬼人们，「风雨飘摇的鬼界不需要外人做什么，一、两年之后，鬼界大地将没有一个人可以使用鬼术，甚至包括鬼王。」
     渺遥水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或许说，那是极度愤怒的表现。因为这番话是在一名妖人面前说的，无异于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妖人。
     想到妖人得知这件事的后果，他的心里也升起一片阴寒，随即露出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杀人灭口是延缓麻烦的方法之一。
     如此明显的杀气，对于曾经以杀气杀敌的斩风而言，毫无秘密可言。渺遥水的实力相当不俗，大致与烈雷王在一个水平上，但要想与斩风对敌，根本不太可能。
     「阁下欺人太甚！告诉你，纵使苍冥界与青妖界连手，我们不怕。」
     「出手杀人，他，够了。」斩风一指烈雷王。
     虽然形貌有些颓丧，但烈雷王并没有失去傲气，斩风一指仿佛点燃了他心里的战火，斗志瞬间化成烈焰在眼中燃烧。
     渺遥水大吃一惊，颓废不堪的妖人骤然间脱胎换骨，单是这凌厉的眼神就可以判断出是个高手，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
     「元帅，不可大意！此人是妖界十王之一的烈雷王，实力非同凡响。」魆冰魂虽然投到斩风麾下，心里并不想与鬼界反目。
     煞气尽敛，渺遥水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后，压抑住内心的躁动。
     烈雷王之名，鬼界无人不知，脊朗平原离此不远，烈雷王的战绩他也非常清楚。如今上百万的妖人正聚集在脊朗平原，控制着方圆千里之地，势力范围一直伸到冥鬼通道，可以说是一方国主，没想到竟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想到堂堂王者竟然是一个苍冥人的部下。
     他第一次对斩风产生了不安，能够驾驭烈雷王的人，实力只会更强。他自忖未必能战胜烈雷王，恐怕也无法战胜这个看上去并不算强大的身影。
     「阁下究竟是何来历？」
     斩风没有回应，忽然抬眼看了看天空。极远处似乎又响起了雷鸣，声音极细，但很明显存在。
     第三次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