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作者：依巴拉度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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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LOFTER
月将西沉，疲惫的身姿将睡未睡地倚着层层屋檐，昏黄的余辉洒在脚下，影子向后延伸，融入漆黑的房中。房间已经大体被收拾干净，撤去桌椅，清走尸骸，擦拭地板与墙面的血迹，剩下一片空荡的黑影。顽固的血迹难以拭去，但被黑暗覆盖，房里充斥着铁锈一般的腥气，很快也会消散。站在二楼的廊前，俯瞰街道，古典华丽的和式建筑，栏杆上的浮雕精美，倚靠的人却是一袭漆黑的西洋装束；行将天明，人却如同虫鼠一般躲回了破败的洞穴之中，崩坏的城市、错乱的景象，五年的时光中已然见怪不怪。
“报告——”清亮的声线，身后的拉门打开，来人隐在黑影之中，唯独一对暗红的眸子清晰可辨。
“本次行动，无死亡人数，三人受伤。敌方全歼，活捉首领一人，受重伤，已经……”
未等说完，便一把拉过人来，转身按倒在叠席上。
“哎呀，五年不见，一上来就是这个吗？”
“这样我才能看清你。”
身下的叠席残留着大片血迹，倒是和一身鲜红的剑道服十分搭配。不知何时留长了头发，月光下如同瀑布一般散开，唯恐弄脏了，便帮他拨开，丝绸一样的触感传递指间。剥开衣服，由一侧肩头褪下，依旧是白皙柔软的身体。并不急着亲吻，仔细抚摸，如同观赏一般描绘肌肤纹理，由胸前、肩头，再到脸庞。
“很久不见，你倒是变得磨磨蹭蹭的。”少年抬起一条腿挂在土方腰上，压着他的身体往下。
“你瘦了。”
“就想说这个？该不会留了大叔一样的发型，就变得很大叔一样没用了吧？”
一把捉住墨色的头发往下摁，不由分说地咬上土方的唇，呼吸之间仍是熟悉的烟草味，于是也和以前一样放肆地啃咬，舔舐口内的伤。唇齿之间交换炙热的喘息，空荡的房间中回响着亲吻的水声。土方被点燃了火，大手扣住少年细细的脖颈抬起，一处一处细细地亲吻，下颚再到耳背，贪婪地吮吸发间残留的脂粉味。
“不见了……”少年忽地伸手指向虚空，“月亮，不见了。”
回头去看，月影已经沉入高楼层叠之中，只在天际留下淡淡的光芒。少年的手指向夜空，残余的月光顺着指尖，流过修长的手臂，清秀的面容浸染在银光下，如同夜光石般散着幽光。
粗糙的大手抚上脸颊，手指描绘细眉，如同面对着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一贯严厉的眼神之中闪烁着柔情。
“我不需要月光。”
“是我们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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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白诅的疾病爆发，是在五年前。来历不明的病毒，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短时间夺走成千上万的性命，并造成极大的恐慌。面对突如其来的瘟疫，身为权力中心的幕府却拿不出任何应对措施，即没有治疗手段，也不知如何抑制灾情。太平时代勉强维持的政权，此时彻底暴露其无能。于是，原本暗中潜伏的各路攘夷势力纷纷揭竿而起，战火瞬间燃遍各地。但是说到底，盲目的战争只是徒增伤亡，可是在这样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不是战死沙场，就是病死道中，相较之下还是前者更有些悲壮的英雄色彩，所以结果便是，即使毫无意义，这场战争还是持续了五年。
然而更加可笑的是，即使身处这样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厦之中，幕府的高层仍有余力自相残杀，挥舞着“安内”的大旗排除异己，而其中便有一人，近藤勋。
近藤被捕之时，恰逢战争刚刚开始。那时，身为主和派的将军已经失势，幕府大权实际被主战派军部高层掌控。土方和冲田奉命护送将军北上，而近藤带领真选组一半队员留守江户。土方看出，这是幕府的计谋，为了削弱一直效忠将军的真选组。可即使明知这一点，近藤仍然表示不愿背叛幕府。土方记得临行前，近藤拍着土方的肩膀颇为自豪地说，正是这种时刻最能彰显武士的忠义，我们将是幕府最后脊柱。可是等到土方再次回到江户，近藤已经人在监牢，而他所看到的却有被封条紧锁的屯所和一纸调令。
真选组被派往战争前线。而下达这项命令的，是新上任的陆军司令，名叫夏本文扬。
“这是立功的机会。正是因为忠心受到质疑，近藤才会被捕，这次战争是对你们的考验，只要证明真选组对幕府忠心不二，并且还有用处，释放近藤自然不在话下。如果你们要做傻事，只是自寻死路，也辜负了近藤的一番苦心。请土方阁下放心，我一向是真选组的支持者。”
虚伪的甜言蜜语，土方清楚夏本文扬的话不能轻信，但无法否认他说的道理。即使是腐朽不堪的政权，也不是真选组能够轻易推翻的，即使能够强行救出近藤，背叛幕府的真选组又有何处可以容身？
“五年，我可以保证，五年之内，只要能够平定这场战争，我便还近藤自由。”
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这套说辞。
“我不接受！你明知道信不过还要答应，土方先生什么时候天真到这个地步？”
“那要怎么办？强行劫狱吗？现在真选组兵力所剩不足五十人，而且每天都有人逃跑。先不说剩下的人战力如何，真选组第一剑客冲田总悟，你有把握全胜吗？”
冷冷的嘲讽，冲田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愤怒的眼神如刀刃般锋利。
“那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我的大将只有近藤老大，不是幕府，也不是你，既然幕府已经背信弃义，还有必要继续扮演忠实的家犬吗？”
“这些话，可以视为反叛吗？”
“什么？”
“我知道，你只承认近藤为大将，但是身为真选组一番队队长，说出这些话只能连累别人。老实说，近藤不在，我也厌倦了照顾小鬼。如今，我才是真选组局长。既然你不忠，就别怪我无义。现在开始，冲田总悟不再是一番队队长。”土方转身背对冲田，唯有冰冷的声音十分清晰，“切腹！”
一个月后，冲田总悟以谋反之罪被勒令切腹，介错的是池田家家主朝右卫门，据传池田家以神乎其技的刀法而历代受到幕府器重，介错时能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瞬间了结犯人性命，头不落地，仅在颈间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那时，土方已经人在战场，夏本故意派人将消息告知土方。据说，土方听闻此事，从始至终神色未有半分变化。
没错，从一开始，目的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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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沉入天际，天仍未明，黑暗再次笼罩世界。沉闷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汗味，寂静如同一弯湖水覆盖、包裹着两人，喘息声暧昧而又动情。
少年爬起身，摸索着找到烛台，却被男人阻止。
“别点灯。”
“土方先生这一点还真是像猫，从来都不肯点灯。”
“月光下杀人，黑暗中zuo&ai，挺适合我们的。”
少年轻笑一声，表示赞同。打开拉门，夜空一片漆黑，但仍有寥寥星辰点缀。一阵凉风打来，毫无征兆，少年突然咳嗽起来。土方连忙抓起丢在一旁的大衣，盖上少年赤裸的身体。
“你小心一点，别着凉了。江户的疫情还没有得到控制，不要……”
没有说完，总悟眼神一冷，转身把土方压在地上，双手掐住土方的脖子。
“如果我真的得了白詛的话，土方先生打算怎么办？”少年的语气带着愤怒，双手渐渐地施加力度，“再把我丢下吗？”
“我很担心你。”
意料之外的回答。总悟愣了愣，随即甩开土方的手，从他身上下来。
“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五年不见，你还真是头发变少，脸皮变厚了。”
土方对此不可置否，反而主动将头枕在总悟腿上。而后者也不抵制，伸手一下下地帮他梳着头发。
“谢谢！”
“到现在才说这种话吗？”
“这次是多亏你，能够找回被遣散的伙伴，还提早查清夏本的行踪，带人潜伏进来，这次行动才能这么顺利。”
“你在说什么啊？情报是山崎收集的，大家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假装被遣散或者逃跑，实际上暗中潜伏，等待时机。劫持夏本也是你计划的，以陆军司令为人质，和幕府谈判，为营救近藤老大制造机会。”
“可是我没有安排你进入宴会场。”
“是土方先生自己说的，夏本身边守卫严密，我们人手不够，只能出其不意，先潜入宴会等时机一到，把烛光一齐熄灭，借助月光，趁着敌人分神一举歼灭。既然是突袭，位置就很重要。多亏我伪装得好，能够靠近夏本身边，不然你早就死了，还敢跟我抱怨。”
“那你也该事先让我知道，还打扮成那副模样。”
“我对自己的女装很有信心。而且事先让你知道，你会答应吗？我才不要听土方先生的唠叨呢！”
“你啊……”
“你还说我？既然夏本是重要的人质，你为什么还要斩他？要不是包扎及时，他就死了。”
“少一只手死不了人，是他自找的。”
“因为夏本占了我的便宜，所以土方先生生气了？”
总悟故意低头靠近土方，长发由肩头垂下，捻弄发梢，在土方脸上拨撩挠痒，红色的眼瞳带着狡黠的光芒。
“我当然生气了，不行吗？”又一次坚定的回答，土方以眼神反击总悟。
被反问了，总悟不好意思地避开土方的眼神，“土方先生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话说回来，还真是一点光亮都没有。”
望向门外，夜空漆黑而寂静，经过一夜的喧闹，美丽的月光褪去，一切归于沉睡，积蓄着力量，等待新的时刻。总悟抚摸土方的脸庞，指尖描绘着以前从未发现、细微的皱纹。
“不是正好吗？再美的月光，到了我这里，只能沦为杀人的探照灯。”
“是我们才对吧？”总悟以手指用力弹了弹土方的额头，“要是那个时候没有月光，你真的打算舔地板吗？”
“当然不会！”
“你就嘴硬吧！我听说了，乌羽之战损失惨重，真选组的老部将死伤将近一半。”
“没办法，幕府军的武器太差，指挥又混乱。”
“可惜这么拼命，到头来还是被幕府当作弃子。”
“是啊，还不如一开始和这个国家打一架，来的痛快！”
“都到现在了，还说这么没出息的话吗？你早就料到幕府最后会抛弃我们，遣散大家是为了不让他们白白送命，可你自己却甘愿受幕府差遣，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只是策略之一，幕府逮捕近藤老大，是为了牵制真选组这把利剑；同样的，只要我还在、真选组还在，近藤老大就不会死。而且……”土方将手伸向虚空，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有一片黑影，“我早知道这样鲜血开辟的道路前方什么也没有，可是对于近藤老大而言，幕府是他的恩人，幕府本身就是正义。我已经习惯了黑夜，就算没有月光也可以走下去，只要能够保住他的清名，只要那个人像太阳一样散发着光芒就足够了。”
“可是你做不到。”总悟握住土方的手掌，炙热的温度传至冰冷的掌心，“的确，对近藤老大、对于真选组来说，幕府就是正义，可是如果这份正义本身就已经腐烂，那么一切都是虚假的，这个时候只有先保证活下去了吧！只要能活下去，被幕府唾弃也好，被攘夷派追杀也罢，总会有办法。”
“对不起！”轻抚颈上细细的刀痕，土方的叹息声显得疲惫而无力。
“所——以——说——”淬不及然，总悟把土方摔倒地上，用力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我最讨厌你这幅德行！”
“疼、疼、疼……你干什么？再拔就真的秃了！”
“秃了好啊！秃了你就能知道你自己头上到底有几根毛了。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当初就是这样，装模作样地演那场戏要把我赶走，可回头就去安排让我假死的计划。总是装得一副冷酷又严厉的样子，让别人把你称为‘鬼’，可到头来什么都放不下，一到关键时候就犹豫不决，还总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身上揽，明明连主人公都不是，真以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拯救世界吗？”
“那我该怎么办？近藤老大甘愿被捕，就是不想你们送命，可是你们同样不愿近藤老大送命。那么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们’也包括土方先生吧！”
“……”
“土方先生，我以前也说过，近藤老大人太好了，虽然很擅长发现别人的优点，却对缺点视而不见，所以需要我们这群品行不良的人中和。但是我不会让土方先生独占近藤老大身边的位置。副长的职责是全力辅佐局长，如果近藤老大停滞不前，你就要去推他一把；你要是停滞不前，我就会毫不犹豫往你背后捅上一刀。就算是没有半点光亮的未来，就算你要去的是黑暗无边的地狱，我也会紧追不放。我绝不允许在我之上的男人说出这样窝囊的话！原本这份罪孽就不是轻松到你一个人可以背负的！”
总悟俯身撑在土方身上，炙热的心跳声透过紧贴的胸膛传递，黑暗之中，暗红色的双眸如同天际星辰，微弱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土方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地伸手拨开垂下的长发，抚摸着那双美丽的眼眸。
“我之前说我不需要月光，不是说我不想要，也不是说我用不着，而是……”柔软的触感由指间传递，大手绕过脊背，于寒冷中紧紧拥抱彼此温暖的身躯。
“光芒，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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