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齐儿沉默着,仿若懵懂无知的孩提般,她瞳仁中旧日的精灵与光芒已尽数湮灭,成为暗无边际的深海,只待不知归途的旅人误入而溺亡,再无生还的可能:正如此时,灰蒙蒙的,她将自己的骄傲,与少年人亟待捧出的一颗真心,尽数沉入海中,跟腐烂的朽木一起,绝口不提。从进门到现在,蓝齐儿也没叫过我一声圆姐,带着雀跃和女孩子喋喋不休的活泼。从始至终,都只有喑哑不似从喉咙中发出的一声:姐姐。)
(她大概已哭了很多遍,也最怕我去看她的脸,小姑娘保持着仅有的,身为公主的自尊。也不介意她躲闪的眼睛,低头去看包裹着纱布的手掌,指肚泛着红,没包起来的地方还留着几道印子,不知道是握住了什么锋利杂物硌出来的。)怎么——唉,算了。
(刚刚聚皱起的眉头,不过片刻又舒开,眸中是难言的隐忧与无奈:是不是蓝齐儿被保护得太好了?我突然这样想,她从来都是我们之中最小的那一个,恪娘娘爱她,我们几个也都惯着,养成了姑娘骄纵的脾气。可是,她是公主,皇室宗嗣,从来就不是什么街边巷尾的小老百姓,姻缘更由不得自己做主。若有幸,当如前头几个姊姊一样家的如意郎君,若听命——就须得像现在这样,奉旨和亲,远嫁疆拓:却也由不得她抗旨不尊,从来都由不得。)
(轻轻抬起手,尽量使自己的眼神不再担忧,透露出任何她所以为是怜悯同情的情绪,在女孩毛茸茸的发顶上揉了揉,直到她乱了刘海。在蓝齐儿拉着我,执拗的要去看那些嫁妆的时候,重新拧起了眉头,手往上一错,又快又稳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去看那些东西,蓝齐儿,回来。(最后几个字放轻了音,很温柔的叫住她。继而慢慢上前,试探着想扳过女孩儿的双肩,没有去纠正她对汗父的称呼,君父——首先也是君。)
转过来,你不必害怕让我看见,我就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