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
燳
』
他唤张世津,是个好看的公子。第一次见他时,姜燳想。
遥想那年也是一季暮春,云霭曼曼,数点红香落尽,唯余满园海棠结春光。少年着锦帛、携珠玉,萧萧肃肃,修质清骨。
万籁俱寂,风动海棠香,落红拂过少年纯白的袖口。他眉目缱绻,连拂去都不忍。
山眉海目,那大抵就是书里写过的风月。姜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敛了滞住的目光,摆了摆袖,对仆从道:“不见。慢送小公爷。”
那年姜燳九岁,春寒料峭时被人推入湖底,自此染上痼疾。
俯仰瞬息,须臾七载荏苒,白驹过隙般。
此后经年,更是疏离。旁人都道大皇子乖戾无常,不识他张世津一片诸葛苦心。若他早已为王,若天下早已太平——
可叹如今,天下尚不太平,河海尚未清晏,百姓尚未富足。
张世津进园中。姜燳回身打量,见他着春衫、戴玉冠,依旧一副与日月齐光的模样。
窈窈君子,秀润天成。
闻他言多有不愉之意,姜燳反倒朗声一笑:“小公爷好生谦谨,真真是一点没变。”
瞧见他手中执册《论语》,姜燳拿过,翻开的那页夹着竹叶,正是一句:“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他那双生的狭长的眸眯起,思量片刻,勾出淡薄神光,似银河畔上遗留的孤星,隔着花叶的掩映道:“我今日邀世津兄赏花,可不是论这些圣人之道的。”
他姜燳,最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