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笑了》
当孩子触摸到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时,他笑了。身后的母亲微笑注视着孩子在金色的光芒中奔跑。时光在这里静止,天上的流云也停了下来。世界作了背景,在母亲的眼中化为一道虚影。孩子的笑,化到了母亲脸上。
但若干年后回忆起这些时,披上了岁月痕迹的老母亲脸上浮现出美好的神情,笑容具有神奇的力量,抚平了她脸上的皱纹:她仿佛又是那个陪着孩子奔跑跳跃的年轻的母亲了。
然而时光终究是残忍的,它丝毫没有减慢它掠去的速度。母亲注视着孩子上了小学,上了初中。去了更高的学府,去了更远的远方。那里现在是子夜吧,孩子是已沉浸在梦乡,还是在灯下苦读。抑或是,留了一点点时间用来想妈妈呢?
老人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客厅。自从老伴去世后,房间就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所有的东西都盖上了灰尘,唯独那台电话还是光亮如新。手指拂过一个个按键,然后拿起听筒:“喂?东儿,妈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妈呀?哦,你忙啊。那……那你去忙吧。别老挂念着我,没了你爸,我也挺好的……挺好的。”听筒里的忙音有节奏地响着,似乎在嘲笑,又像是在怜悯老人自欺欺人的谎言。
有多久没来过电话了?怕是门口那株老槐也记不清了吧。她还记得,孩子走的那天,一路沉默着。那时东儿他爸还在呢,但仍然是死一般的沉寂。在那株老槐站立的地方,注视着孩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她扶住老槐树努力地支撑着站立,最终还是无力地蹲下。一串泪水滴落在土壤里,仿佛之后的一切在那一刻就已成为定局。
窗外有归鸟,匆匆掠过碧空。老人靠着椅背,眼睛半眯着,像是睡着了。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老人急急地站起身,加快了步伐走向电话,枯干的手指攥紧了衣角,她拎起了听筒。
“妈,我想你了。”
“好东儿,妈也想你。”
老人的声音颤抖着,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奔涌。霎时,一股巨大的暖流冲过老人心间。那一刻,母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