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白蜡烛浇注的青春。】
和叶明朗认识那一年,我十五岁。
那是初中毕业的暑假,一向被学校驯养得乖顺的我就破天荒地剪了一个板寸头,甚至还挑染成了酒红色。发型师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我付钱时他不断强调下次给我打八折:“你皮肤白,和这个颜色真称!”
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十分唬人,我自然听得乐呵,乐呵到刚按好电梯准备下楼,就被绊倒在电梯门口。
其实不用多想,就知道当时自己有多狼狈,可年轻就有年轻的好,年轻不会介怀出丑,不会在意丢脸,我还是可以保持心安理得的傻笑,一溜烟钻进电梯。
从七楼到三楼,眼见红色的指示灯不紧不慢地往下窜,我就时刻准备短腿一迈,火速闪人。可是天往往不遂人愿,电梯刚降到二楼,我就听见“咚”的一声,电梯猛地一震,而后便如火箭一般直直往楼上冲去。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脑子里瞬间冒出来的全是看过的惊悚新闻,什么女学生闷死在无人电梯里,电梯故障无人修理被困人员三天后才被救出……我越想越发束,刚想尖叫出来,就发现电梯竟然停住了。
四楼,月黑风高的夜,四下没有一个人。我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地缩到角落里,生怕被外面的黑暗吞了去。
确定自己暂且安全的我开始极力地睁大眼睛想去看清楚电梯门外到底有些什么,却冷不丁被外墙上的广告牌上的印的人物像吓呆了,极度恐惧的我噼里啪啦把键盘上的数字按了个遍,就开始不争气地放声大哭。
正当我嚎得快要大脑缺氧的时候,电梯似乎是又停了下来,我不敢睁眼,却听见一把很好听的嗓子说:“你还好吗?”
那是叶明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而我抱以他的是哭天抢地的哀嚎。他似乎被我弄得发晕,只知道一味拍我的背,却把我弄得生疼。最后,他终于艰难地架起了蹲在角落岿然不动的我,把我拖出了电梯。
“这里的电梯经常出毛病,逃生楼梯的灯也从没好过。”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眉毛微蹙,似乎是在安抚我。
可我根本不买账,只是哭得更加卖力。良久,叶明朗就不得不举白旗投降:“好了,你不要哭,我去里面找找有没有蜡烛,我带你下楼。”
三寸长的白烛,叶明朗麻利地点燃,然后推开了逃生楼梯的门。四周依旧安静,白晃晃的月光洒在水泥地上,我就感觉到叶明朗在明显地喘着粗气。
“你很累?”有了人壮胆,我不如先前怕了。
“还好。”叶明朗一手掌着蜡烛,一手轻轻地拽着我的手腕,一阶一阶地往下走。
他走得非常慢,我困惑之余,就剩下感激,他真是个好人。
好人最终把我带出了那段幽暗寂静的楼道,我们站在那栋大楼外,大汗淋漓的他就对我笑了一下:“那么再见。”
叶明朗转身的动作很潇洒却依旧慢,我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块跳出来了,我摸了摸我那一头酒红色的短毛就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明天,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