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对他的歇斯底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径直走到了旁边去,捡起了一个掉在附近的看上去年代久远的本子——那是他刚才划破基尔的衣服时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操你!还给我!”他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去捡他的剑,却发现身体甚至已经不听使唤了
“它现在是我的战利品了。是什么?日记?”
翻开它,答案显而易见。他夹了某些东西在日记的封套里,好让自己一打开就可以看见。
那是一张旧照片。边框也已经泛黄。人影糊在黑白的色块中,明显是摄影技术还不成熟时期的产物。
基尔伯特还记得拍照时间是某一年的圣诞节。菲利西亚诺来做客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台照相机,除了菲利和自己的其他人都不爱上相,所以正经的集体照是没有的。倒是菲利在大家都在用餐的时候趁机拍了一张。长桌上坐在最后的是罗德里赫,仍然面不改色地吃得优雅,基尔伯特在背景里狼吞虎咽,脸都被盘子给遮住了大半,路德维希坐在前面一脸无奈,他一手的叉子里还插着香肠,即使被镁光灯吓到也一样表情淡定,伊丽莎白坐在他对面,安静地笑着,眼里全是温暖的颜色。
他每次看的时候总会笑出声来。
“嗯哼?狮子脚掌上的倒刺么?我也好想要一根呢。”伊万说,居高临下地看着基尔伯特那怒睁的紫红色眼睛。
“我说了还给我。”他有点疲倦地申诉道。
他想要再看一眼,最后一眼。
伊万就把照片塞进他的手里,可他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
“虽然很抱歉,可是就算是我,也是有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东西呢。”
“所以啊,对不起了。”
然后他高高举起那把耀眼的冰雪长剑,凶狠而利落地刺了下去。
你的声音可不像抱歉的样子。基尔伯特想。
剧痛间一首歌的旋律像白雪一样柔软地覆盖了下来。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Blossom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
[Bloom and grow forever.]
[Edelweiss, edelweiss, ]
[Bless my homeland forever.]
他想回去。
他想回家。
离开这个寒冷的鬼地方。
离开这些悲伤和疼痛。
他想回家。
回到那个温暖熙攘的地方。
回到家人所在的地方。
回到她的身边。
“笨蛋。”
他认得这个声音。
“傻瓜。”
啊啊,再说一遍吧。
“笨蛋。不要死啊。”
放心吧,死不了的,因为本大爷我很强啊。
“总说混账话。”
嘿嘿。因为约定好了嘛。
“不要死啊。”
然后他流出的那么多那么多鲜红而炙热的血,燎烧过这一整片广袤的、冰冻的、单调的冰原,将世界溶化成一片寂静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