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是没过多久，白溪便没有再在学校里看到他，她还没来得及去问苏老师，苏老师便在班里公布，楚遒同学已经被清华提前保送了。
他曾经得过竞赛决赛一等奖，她早该想到的。
从此，再没人议论他的闲话。
白溪却突然想起他那日生病的模样，她摸出偷偷买的手机，输入了他的手机号，只是响了很久却没人接。
她无奈，趁着夜色，偷偷溜去对面一栋楼敲他家的门。
半晌，仍是没有回应。
她有些慌，生怕再出现上次的情景。
正在这时，他的号码却回拨了过来。
他声音有些哑，“喂，哪位？”
“是我。”她有些忐忑。
电话那头的人却似乎有些沉默，白溪只得继续道，“我来你家找你，你不在家。”
“嗯。”他道，“我在医院。”
“你又生病了？”她有些慌。
“没事。”他低低的咳嗽，“小病。”
“你在哪家医院？”
“你好好准备高考，不要浪费时间。”
“……我就去看你一次，不会浪费时间。”
“不行。”他还是拒绝了。
白溪有些气馁，但还是道，“我知道你被清华提前录取了，我虽然考不上清华……但我也会选北京的学校。”
他似乎怔了怔，“我记得你小时候说你喜欢南方的海，想去南方读大学。”
她呆了呆，却记不起自己曾说过这话，“没有吧，我一直都很喜欢北方。”
“其实不用。”他道，“大一开学了，我也未必能去。”
“什么？”她微愕，正想再问，电话却被人挂断了。
她再打过去，却始终关机。
她有些明白，他或许病的很重。
盛夏来临，高考转眼已经结束，大家都收拾东西回家。
白溪再给他打电话，他却仍然没接。
可已经过去了几乎一个学期。
她心里有些沉，来到窗台，却发现，他家的灯竟亮了。
她大喜过望，连忙跑过去敲门。
隔了半晌，他才开门。
几个月未见，他似乎白了也瘦了，头发也剪的有些短，看来却更为清隽，拄着一只单拐，没戴假肢。
他似乎没有意外，让开了身子，让白溪进了屋。
“你知道是我？”她换着拖鞋。
“考试怎么样？”他答非所问。
“还好。”她有些笑眯眯，“我觉得我去北京的学校没有问题。”
见他没答，白溪继续道，“你选的什么专业？我准备选金融。”
“计算机。”
“你喜欢计算机？”
“也不是。”他随口敷衍，似乎不想多提。
白溪只得道，“这么久都没接我的电话，是不是把我拉入黑名单了？”
“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那是你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他仍然沉默，来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又拿靠枕垫在右侧腰部。
他左脚没穿袜子，穿在一只白色的麻布拖鞋里，肤色却似乎比拖鞋更白。
“你的病……是不是很严重？住了那么久的院。”
“还好。”
“可我听我妈说是癌症。”
他哑然，随即看了一眼白溪，眼神中神情莫测，“我如若有一天突然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白溪呆住了，坐在他旁边，“你不会死的，你不是已经治好了？”
他倏然冷笑，“癌症怎么会好？即便截肢了也会转移。”
“……转移？”她的唇有些抖。
“我是骨癌。”他道，“骨癌有很高的概率会转移到肺部。”
她突然想起他时常轻轻的咳嗽。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转移到肺会怎么样？”
“可以做手术把肺叶切除，但也不一定有用。”
“你……切除了？”
“没有。”他长睫半垂，“我做了化疗。”
“化疗还算顺利么？”
“嗯。”
白溪其实只在电视上听过这个词，她呆了片刻，拿指轻轻划过他鼻子，“别难过了，你以后一定会好的，毕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他微微抬脸，目光微凉，“白溪，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她愕然，从未想过他竟会这么说，她扯了扯他胳膊，“我从没有觉得你可怜，你难道会不知道？”
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你看看我。”白溪拉住他，强行令他直视自己，“你生了病，我很难过，可那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你。”
“我从小时候第一次见你，就没来由的想和你玩……可是你却总不太理我。”白溪有些气馁，“后来你上了初中，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我都不敢再找你，我就怕你觉得我烦，讨厌我。”
“没那回事。”他声音很低，“虽然你小时候确实有些讨厌……总想把鼻涕往我身上擦。”
“但我从来不往别人身上擦鼻涕。”白溪眼睛微亮，突然凑近了些，拿唇轻轻蹭过他鼻尖。
他愕然，眼中倒映出白溪的模样，她额间碎发松散，脸上带着笑，却很开心。
白溪搂住他肩膀，直接撬开了他的唇，亲了上去。
他口中有些药味的苦，却异常柔软。
白溪将他压在沙发靠背上，他右手撑住自己，左手亦轻轻搭在白溪腰上。
二人喘息很重。
白溪看着他起伏的胸口，却有些担忧，“……要不要紧？”
“没事。”他难得的眉眼舒展开来，声音很轻，“白溪，我也从很久以前就很喜欢你。”
她微恼，“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理我？”
“……也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