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梦里不知身是客——玄凤文，新人拜贴

“许多事情其实都是人们道听途说以讹传讹，越说越是夸张。那日的真实情况我见到了，罗兄的徒弟陈天相中毒在山上养伤，罗兄就带着小凤一起下山买一些生活所需的物品，顺便看一看花灯，对了，传闻中可有提到那日正是秋节？”万天成耐心的解释着，他缓步走到史谋遁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罗兄带着小凤下山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如今却又翻了出来……师兄，我知这几年来师兄已多是不问江湖中事，此时突然出山一定是有人在你耳边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罗兄的为人，你我都很清楚，不是么？”
史谋遁轻轻点头，他摸了摸唇下的胡须，目光阴阴的扫过聂小凤，最后转向罗玄弓手说：“罗大侠，在下多有失礼之处，回去我定会好好彻查一番手下的人，如果真的有宵小之徒在暗中兴风作浪，我定不会轻饶他们。”
罗玄也立刻客气的说：“史大侠言过了。”
万天成笑了笑，他看了眼聂小凤，然后说：“放心吧，师兄，我也可以为小凤做担保。这几年来我常常到哀牢山上，与他们师徒多有接触，人是会变的，此时的聂小凤已经和当初那个孩子不一样了。”
史谋遁最后等了一眼全程看戏的聂小凤，甩下一句“但愿如此吧”，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这个让她很是不爽的人离开后，聂小凤方才满是不悦的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怕自己说了话让罗玄更加难办，仅凭着嘴上的功夫，她能气死那个老小子。
“今日多亏了万兄及时出面。”罗玄转身看着万天成说道，毕竟他刚才也是生了说不过就动手的心。

“罗兄太客气了，年前多亏了罗兄妙手神医，将我从阎王爷那里拽了回来。早就想要上山来当面谢过罗兄，怎奈庄上的事情太多了，一直抽不开身。前两天听旁人说我师兄突然出山直奔哀牢山而来，我就知道定是有事要发生，所以就急忙赶了过来。”他又看了眼聂小凤，“还好来得及时。”
罗玄立刻就注意到了他总是投向聂小凤的目光，眉目低转，侧身让出路说：“万兄，我们还是进去聊吧。”
万天成自然点头应是。
“小凤，你去准备些饭菜，今日天相、英华他们应该也该回来了。”罗玄有意支走了聂小凤。
“好的，师父。”聂小凤混不自知眼前两个男人的心思，她现在只想着一件事。
这哀牢山，她估计暂时是下不去了。

原本聂小凤觉得这一次哀牢山上终于能平静下来了，这两年每年都有事情发生，她无比怀念当初平静安宁的生活。可没想到第二天听说万天成和罗玄约定了隔日到后山去比武，所以他会在山上多住上几日。
因为那天万天成的解围，聂小凤对他的排斥已经减小了许多，至少他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之中唯一的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的人，仅凭这一点，极度缺少朋友的聂小凤也还是愿意交这么一个朋友。
如果哪日她真的必须要离开哀牢山，在茫茫江湖中多一份选择就多一条出路。
“聂小凤啊聂小凤。”她一边先着，一边无奈的摇着头，说不清楚是自己的性格成了新的聂小凤，还是叶雯的性格受到了原本的聂小凤的影响，她似乎开始懂得如何利用人了。
午后正是乏困闲暇的时候，罗玄在静室里修炼，陈天相在药房分药，余英华则开始忙碌起庄园外面一直荒废的菜园子。她杵在哪里都显得多余，成了山上最闲的闲人，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正当无趣。想起了罗玄前些日子教她如何吹笛，一时兴起，聂小凤从屋子里又找出了那只玉笛。
什么时候能练到罗玄那种境地？闻声而悦，闻声而哀，用简单的曲调就可以打动人心。
聂小凤忽然想起了曾经听过的那首“刹那芳华曲”，尽是凭借着一些记忆，她摸索着试图吹出一个完整的节奏。试了许多遍，终于有了些许的眉目，她亦是有些兴奋。哪日在罗玄面前露这么一手，他应当是很惊喜的。
一想到他也会用那种目光看着自己，聂小凤的心就陡然加速起来，他明明就是喜欢自己，甚至这种喜欢完全不亚于她对他的喜爱。陈天相大婚那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她此时的乐观心态压在了脑后，那种酸涩苦楚的感觉也被无数个日夜的相处所渐渐冲散。
她对他的爱总是比yu念更多一些，若不是那日触景生情，也不会说出那些话来刺激他。
兴致使然，聂小凤从屋子里找出了笔纸，坐在石台前快速写下了脑海中的歌词——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叶雯在现代就是书法特长生，到了这个时代用起毛笔更是得心应手，看着这几个字甚为满意。
哪日挂在屋子里，单就给他罗玄看。
心情大好的聂小凤重新拿起玉笛，再次练习了几遍，终于可以完整的吹出这段旋律，正在她心满意足想要去找罗玄时，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站着一个人。
“万大侠？”聂小凤有些意外，她这个院子从没有哀牢山之外的人进来过。
万天成猛地错看目光，他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缓步走到了聂小凤的身边，同时说道：“刚刚路过时听到了笛声，悠扬悦耳，甚为动听，不知不觉就走了进来。不知道自己是否打扰到了你？”
聂小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确实打扰到了，吓了她一跳，但碍于情面她只是笑着摇摇头，毕竟人家昨天刚为自己说了好话。
“万大侠过奖了，只是练习而已，我师父才是这方面的高手，我只是学了皮毛而已。”眼看着万天成走到自己面前，他身形高大，临近了很有压迫感。聂小凤稍稍后退了一小步，但见到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石台上，想要收起自己刚刚写的那句歌词已经是来不及了。
万天成拿起那张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满是欣赏的说：“好词！好句！好字！果然是名师出高徒，罗兄教会了你很多东西。”
聂小凤更加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字。
“小凤，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坏了！
“我见这副字十分喜爱，如果小凤不介意的话就将它赠予我好了。”万天成稍稍俯身，无比真诚的看着她。
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既然万大侠喜欢那就……那就收下吧。”她只好忍痛让给了他。
万天成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将纸折好了放进怀中，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聂小凤也不好意思直接轰他，只好不太情愿的问道：“万大侠稍坐，我去打一壶茶来。”
回到自己房间里时，聂小凤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她很早之前就从外面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中得知了他的意图，万天成是个好人，但唯一一点就是太好色了。聂小凤的容貌俊俏眉目生情，他自然是百般惦记。
可眼下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周旋着，等一会儿无论是谁来找她，再做打算吧。
茶壶里的水有些凉了，她也没打算去弄一壶新茶，端起来就要走出去。看到万天成坐在那里的背影，她忽然又萌生了一个念头。
罗玄若是见到了他们坐在一起说笑，会怎么想？
总要去试一试，大不了最后只说这一切都是个玩笑，大不了她被关一个月的紧闭，大不了她这辈子都死了这条心。
带着一种小人心态的不怀好意，聂小凤重新回到了石台旁，贴心的为万天成斟好一杯茶，此时她倒也是有了耐心，与他慢慢聊着。
若是上天肯帮她，那就让罗玄过来。

一个字没改，整段的就不给过，分开就没问题，我也是很不解，非常不解

22.
事实证明，关于她萌生了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追求罗玄的这个念头，上天都不肯帮忙。
她和万天成聊了将近两个时辰，聊到最后她实在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勉强表示自己有些累了，她已无意周旋。
“小凤，我送你回房休息吧。”万天成同她一起起身，明显的意犹未尽。
“不、不用，这是我的院子。”聂小凤一头的黑线，已经对他的靠近有了几分警惕，“万大侠还是回去休息吧，被我拉着荒度了半日。”
万天成却突然认真了气来，他微微低头看着聂小凤，一字一句的说：“何等荣幸，万某求之不得。”
聂小凤慌张的转身要走，却发现手中有些空，想起了自己的玉笛，再次转身去寻的时候，那只玉笛已经落在万天成手里。
“万大侠，请把笛子还给我。”她有些生气了。
万天成低眉看了看手中的玉笛，随后递还给聂小凤。当她握住玉笛时，他却并未撒手，而是用力的向自己身边一拽，她被扯得向前错了两步。
“你——”
“当真是有些后悔，后悔那年是罗玄保下了你，而不是我。”万天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已经不再做任何掩饰，“每日有你这样的佳人相伴，该是何等的幸事。”说着他松开了玉笛，同时握住了聂小凤的手。
这一下她彻底慌了，原以为在哀牢山上他万天成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动手动脚的，毕竟这里的主人是罗玄，而她是罗玄的徒弟，论起来万天成可是她的长辈，他应该是懂得分寸的。忙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狠狠攥住。聂小凤吃痛，咬着牙狠狠的踩了一下他的脚面，万天成却连眼皮眨都没眨一下，他正欲说什么，突然听到身旁有人高呼了一声。
“小凤！你又在胡闹是不是！”
聂小凤侧过身，见到余英华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心中狂喜，可算是遇到了救星。万天成立刻送开了手，目光注视着聂小凤被人拉倒一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实为不妥，忙弓手说：“两位姑娘应是有话要说，我就不多打扰了。”
“万大侠好走！”
余英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凶恶的做了个鬼脸，转身再看聂小凤时，一脸的质疑之色。
“你们怎么回事？”她没好气地问道。
聂小凤心里委屈，但也是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的情况，她拉着余英华几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跳的速度还没有放缓，右手酸麻，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了麻烦。

这天晚上余英华留在聂小凤的房间里两个人睡在一起，一是怕万天成再来骚扰她，二是有些话是时候该与她说清楚了。
自从陪同陈天相上山的那天第一次见到罗玄和聂小凤时，她就意识到这对儿师徒的关系绝不简单。罗玄是个清高之人，他与人和善但总是带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人中仙。可一旦聂小凤出现在他身旁，那种距离感就瞬间消散，他在面对聂小凤时的神态与面对其他任何人时都是全然不同的。
聂小凤自是不必说了，她就差把“我喜欢罗玄”这几个字写在额头上。从陈天相那里询问清楚了状况之后，余英华更是觉得这俩人实属孽缘。
再怎么说，师徒相恋也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罗玄一向看重自己的名声，把理义道德看得比命还重要，两个人能修成正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她私底下和陈天相达成了一致，都当自己是个瞎子完全看不到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聂小凤的身份总是给她招惹麻烦，而这些麻烦又都比不上因美貌而招惹来的大麻烦。
“小凤，你真的想下山么？”余英华躺在她的旁边，轻声问道。
聂小凤双手无意识的摆弄着自己的发梢，她何曾真的想过要下山了？她只想自己能永远在罗玄身边，只是这种想法惨杂了越来越多的欲念，拖得她透不过气。
“你听他说的？”她问道，“我不想下山。”
这个“他”不用解释也知道所指何人。
“你和师父之间，有没有真的说清楚过？”
聂小凤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她，从她的目光中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对方全然知晓，她也并不感到意外，无奈的说：“要真是说过了，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
“那你打算一辈子都憋在心里么？”余英华眉心微蹙，这样忍着一辈子，谁受得了。
“我不敢说。”聂小凤说了心底的话，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这些话，她忍得太久了，太需要找一个人倾诉这一切。“但我早晚会说的，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我离开哀牢山，今生都不与他再相见。”
余英华被她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怎么了？”聂小凤不解。
“你这还是个小丫头的心思，什么永不相见？先不说别的，就说目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就算师父肯放你离开哀牢山，你可真的走得了？”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怎么走不了？”
“你是不是忘了这两天的事情了？放你离开，那武林中的伪君子们可还放得过你？就算你命大不会死在他们手里，像万天成这样觊觎你的人呢？一旦离开了罗玄，他们怕是能生吞活剥了你！”
聂小凤打了个冷战，这确实更加可怕。
“依我说啊，你要想说就放心大胆的去说，虽然结果不太可能会尽如人意，好事多磨嘛。你这样总是憋着，他也憋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只有把话挑明了说开了，心中没有了遗憾，成不成得也就无所谓了。”余英华满心的感慨，她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但她觉得既然两个人心中都有彼此，就应该让对方知道。
不一定非要成为夫妻，但一定要知道自己的感情不会白白赋予。
“说得倒是轻巧。”聂小凤笑了，曾几何时她也这么安慰过自己，“我若是说出来，就是在逼他。到时候他来一个恩断义绝，不再认我这个徒弟，我怎么办？”
“那岂不是正好？”余英华立刻说，“他不就是因为你是徒弟他是师父，无法接受嘛！”
“不只是这些。”聂小凤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她太了解罗玄了，“因为他是武林正派，是人人敬仰的大侠，而我呢？人人口中的魔道余孽。就算我们不是师徒，他也很难接受。”
“这我倒是没想过。”余英华叹了口气，见这两个人相处真是心累。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安寂，窗外虫鸣声叠叠入耳，吵的人心烦意乱。
“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来气师父。”余英华认真了气来，她回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我曾经也是个跑江湖的，知道万天成是什么样的人，年轻时他是个十足的浪子，就爱流连于烟花柳巷，只是这些年逐渐稳重，有了但当。这不是个好的归宿，你最好别把他考虑进去。”
“除了罗玄，我从未考虑过任何人。”聂小凤郑重的说。
余英华想了想，最后还是说：“白天的事情，师父并非全不知情。我回来时见到他匆匆从后院走出来，神情十分严肃。见到我后恍惚了一下就让我去找你，还嘱咐我不让我说是他让我去找你的，没说什么原因就走了。”
聂小凤一听，猛地支起身子看着她。
“真的？”
余英华点头，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候罗玄的神态，越想越觉得他当时的状态很不自然。
“如果你是想用他来酸一酸师父，可能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别闹的太过火，改日我们一起想办法把万天成赶走了就是，在他离开之前，你最好少在外面晃。今后呢我争取多帮帮你，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和师父又这么般配，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余英华嘱咐她说。
聂小凤俯身将她抱住，在她的脸侧大大的亲了一口。
“我的好嫂子！”聂小凤开心的抱着她，向来孤身奋战的她突然找到了一个盟友，心中的底气也长了不少。

23.
听了余英华的建议，聂小凤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走出自己的院子，她只说是自己不太舒服，想着这样罗玄兴许会亲自过来看一看她。
然而聂小凤一整日都没有见到罗玄，可能是因为有外人在山上他刻意避嫌，也可能真是那日和万天成说话真的被他看到了，一直在自己生闷气。聂小凤很是无语，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的却偏偏轰不走。
最后还是余英华出面，将万天成从自己的院子里“请”了出去。
她好像真的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明天他和师父比武结束后就该下山了，你再忍一天。”余英华给她送来晚饭的时候说，顺便给她带来了罗玄的情况。
“他今天一整体都在静室里呆着，晚上吃饭的时候出来晃了一下又不见了。天相特意去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只说是为了明天的比武要静心修炼。”她很不屑的笑了出声，“也别说，吃酸这一招还真是管用，你说他们男人贱不贱啊？”
聂小凤忍不住笑了起来，陈天相真是福星高照给自己娶了这么一个嫂子回来，哪日自己必须好好的感谢他一下。
“明天我和天相都去后山看他们比武，你去不去？”她又问道。
“算了吧，虽然我很想看师父和他人比武时的样子，但……我出现的话他会生气。”聂小凤笃定的手。
“为什么？”余英华不解。
聂小凤想了想，虽然这两年罗玄都不曾再提起过所谓的下山复仇，她猜测他心底还是会抗拒她接触到任何与武功有关的事情，否则她怎会至今从未见过他在自己面前修习武功？
“无非还是怕我偷学武功啊，而且万天成就在一旁，他要保持好自己严师的形象。”
余英华听了更是觉得无法理解。
“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次日过了晌午，聂小凤悄悄的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她想在远处偷偷看一眼自己的心上人是如何武艺超群的，哪怕只是一眼。可自己还没有跟出去多远，就见到罗玄一个人折返了回来，她心中一惊想要躲起来，却还是被罗玄逮住。
“你跟在后面干什么？”罗玄板着脸冷声问道。
聂小凤不知怎么解释，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撒娇着说：“这两天都没和师父说句话，想师父了嘛。”她可是实话是说。
罗玄皱了下眉头，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叹出一口气说：“现在就回去，有什么话……晚些时候再说。”
晚些时候？聂小凤有些惊讶，见他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虽然神情的确有些肃穆，转而露出一贯的讨好的笑容。
“好的，师父。”
聂小凤停在原地看着罗玄匆匆离开的背影，好像他永远都是一袭白衣，孑然于世。他是怎么发现自己跟出来的，心有灵犀么？又或者还是对她并不放心？还有他说的晚些时候，什么时候？等万天成走了之后么？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最想和他说的是什么？
聂小凤返回庄园，心中是百感千愁不知如何排解。
满怀心事的她索性拿着一些要换洗的衣服朝着哀牢山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条隐蔽的小路直接通向哀牢山的山腹，外人很少知道这里。穿过林中有一个十分清澈的水潭，她平日里都是到此地来清洗衣服。

干活的时候有助于人来集中精力思考问题，聂小凤一边坐在水潭旁清洗衣服，一边不停的在心里起草着再见到他时要说的那些话。她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这已经毫无悬念。可若是想要冲破这层关系打破现在的局面，她可有十足的把握？
爱情会让人无法思考，她曾经并不相信这些。
思绪乱成了一锅粥，一股子郁结之气让她的心态不停的反转变化，时而充满了希望时而又满是惆怅。用力摔打着手里的衣服，看到脚边的碎石子也要捡起来扔到水潭中，惊得鱼群四散而逃。
拧干最后一件衣服，她还是没有想好到底要怎样，只觉得感觉自己的胃像是被什么东西扭成了一股绳，越来越难受。
“你不舒服么？”
聂小凤手中一顿，猛地转过头看向万天成，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万、万大侠？你不是、不是在和我师父，比武么？”
“已经结束了。”万天成无奈的笑了笑，“你师父武艺高超，我总是差了那么一手。以前比武多是切磋，今日也不知为何他比我还要认真，上来就动了真格的，所以我输的很快。”
听了这话，聂小凤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我去你的院子里发现你没有在，所以想这你可能在这里。”万天成一边说一边朝她这边走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等一下！”聂小凤立刻伸出手让他站住，“你怎知我在这里？”
万天成忽然一笑。
“你小的时候我就见到过你来这里洗衣服。”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山坡，“所以过来碰碰运气。小凤，我一会儿就要下山了，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聂小凤心中跑过一万头草**，他到底要干什么？
“前日你说你想下山，我已经和罗兄——小心！”
聂小凤只觉得他朝自己窜了过来，她心中一慌侧身想要躲开，余光突猛然见到一条通体黑色的毒蛇已经从水潭边的石缝里探出头，吓得她大惊失色，电光火石之间再将自己的身体摆向另外一个方向，右脚慌乱之间卡在了原地，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万天成拔剑将那条黑色拦腰斩断，转过头查看她的情况。
“你还好么？有没有咬到你？”他焦急的问道。
聂小凤摇了摇头，右脚脚下一动就疼得撕心裂肺。
“怎么了？”他立刻皱眉。
“脚！我扭到脚了！”聂小凤疼得眼中含泪，她真没有想到扭一下脚会这么疼，当初被热汤烫伤时也不过如此。
“我看看！”
聂小凤心中惊骇，忙止住他伸过来的手，极快的说：“万大侠，你能不能把我师父喊过来？”
万天成显然很不情愿这样做。
“或者帮我找一根树枝也行，我自己回去。师父那里应该有上好的伤药，让他看看应该就没事了。”聂小凤继续说着，眼下她已经没有什么闲心再和眼前这个人废话了，若是他再纠缠，自己就要直接了当的表明态度。
“我带你回去。”说完，万天成打算将聂小凤直接抱起来。
“别！”聂小凤被吓到了，她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下她就算是想要自己逃开业不可能了，脚上疼的厉害，她匆忙想着合适的说辞，见他态度坚决，最后只好弱声说，“万大侠，劳烦你背我回去，可以么？”
怎么说他都肯定要带自己回去，背着总比被他抱着强一些。
“好。”万天成转过身将宽厚的背让在她的身前，聂小凤苦着一张脸，很不情愿的靠在他身上，身体一空，她已经被他轻松背了起来。
“劳烦万大侠快一些，我的脚疼得厉害。”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万天成起步离开。
“等，等一下！”
“怎么了？”他再次问道。
“衣服！衣服带回去！”聂小凤指了指身后的一筐湿衣服。
万天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无奈一只手臂挎着竹篮，才快步朝着庄园走去。
聂小凤靠在他的背上，知道这一切其实都要怪她自己，要不是她前日想了那么一个馊主意，也不至于让万天成生了错觉。无论如何，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把整件事说清楚。

“万大侠，有件事……你可能是误会了。”
“哦？”万天成一边走着一边侧过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前天说我想下山，你是不是当真了？”她轻声问道。
万天成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说：“我记得去年见你在山下时就很开心，而且你被困在哀牢山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不想下山呢！”
“可我前天说谎了，我不想下山！”聂小凤立刻说。
万天成脚下一顿，随后又继续迈开脚步，只是步伐明显慢了许多。
“为何不想下山？你觉得在这个山上陪着罗兄他们，很有意思么？”他不解地问道，见聂小凤不语，他心中一横，干脆说个清楚，“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你不用怕武林中的人会为难你，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我可以带你去最热闹的地方，看最美的风景，吃天下美食。这不比你在这清冷的山上要好？”
“我知道万大侠的意思。”聂小凤心中隐隐有些感动，“是我的过错，你也知道我师父他对我一向很严厉，前日所言多半都是气话，我没有想过你会当真的。”
“可是——”
“我发过誓，绝不会离开哀牢山，也绝不会离开我师父。”她把话挑明了说，她不能不知廉耻的利用他对自己的好，也不可以任由这种误会持续下去引来更多的麻烦，“万大侠的好意我无法接受，对不起。”

聂小凤使劲拍了拍万天成的肩膀示意让他快放自己下来，可他却不慌不忙的走到罗玄旁边，侧着身子让聂小凤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然后才慢悠悠的解释说：“刚才在山上见到了小凤，她躲开毒蛇的攻击时扭伤了脚。”
罗玄听后立刻伸出手摸了摸她已经肿起来的右脚，稍稍一碰聂小凤就觉得钻心的痛。死命咬着唇没有喊出来，抬起眼时与罗玄的目光撞上，她委屈的瞬间就红了眼眶。
“多谢万兄。”罗玄敷衍的说了一声，也不再管他是不是还在这里，又或者其他人的在场旁观，罗玄将小凤揽腰抱起，匆匆走回了后院。
聂小凤只听见余英华揽住万天成的声音，其他的自己也无心去想。她紧紧贴着罗玄的胸口，双手拽着他的衣襟，脸上的红晕又添了一层更加明显的羞怯之色，沉默间无比贪恋着这片刻的亲昵。
他还从没有这样抱过自己，也从没有在他人面前这般失态，他是不是真的……吃醋了？

24.
罗玄将聂小凤径直抱回了她的房间，他没有将她直接放在床上，而是放在了窗边空间更为宽裕的坐塌上。冷着一张脸为她检查了一下脚踝，随后丢下一句“等着”就匆匆离去。正在聂小凤有些疑惑的时候，他又匆匆返回，手里拿着一瓶伤药。
“这个药每天早中晚各涂一遍，可以消肿止痛。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否则会麻烦很多。”他的语速极快，说完这些转身又要离开。
“师父！”聂小凤一把将他拽住，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放他走。
罗玄有些迟疑的转过身，皱着眉头看向她。
“师父可不可以……帮我上药？”聂小凤战战兢兢的说着，她不敢看罗玄的表情，又忍不住偷偷瞄着他，“疼得、太厉害了，腿弯不了，我自己够不到。”
“我去喊英华过来。”
“师父！”聂小凤死死抓着他，就是不肯放他离开，“你不是说有些话，我们晚些时候再说么？”
罗玄顿了顿，她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见他最后还是坐在了她的对面。抬起头时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又飞快的移开视线，聂小凤能感觉到他正在和自己较劲。心中有些忐忑，手指不停的揉捏着衣服的衣角，这时罗玄终于说服了他自己，双手轻轻的将她受伤的右脚拖到他的腿上，沉默着为她解开了鞋袜，女孩子的脚秀气小巧，扭伤的地方红肿不堪，鼓起了一个大包。罗玄微微蹙眉，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轻柔的将药膏涂抹红肿的地方，听到她压抑着极其轻微的哼了一声，知道她忍着痛，忍不住抬起头再去看她。
再一次四目相对的时候，聂小凤已然不再掩饰自己心中对他的爱慕，她双颊通红，分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一双巧目痴痴的望着他，让他心神震荡。
“谢谢。”她轻声嗫嚅，先一步错开了目光。

聂小凤得逞般的笑了一声，她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靠得近一些，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那你呢？你能给我么？”
罗玄愣住了。
“师父，有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其实我对师父——”
“不准说！”
罗玄立刻止住她，内心的恐惧立刻压住了罕见的怒火，他意识到自己刚刚把局面推倒了一个无法收场的地步。他不想这样下去，也不能这样下去。
“我不说，你就只当什么都没有发什么？”聂小凤再一次红了眼睛，她强忍着自己不能哭出来。“你想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罗玄心中一阵痛楚，他侧过头不去看聂小凤的眼睛，到这个时候他还是退缩了，有的实情他接受不了，也承受不住。
“小凤，不要说。”他语气微颤，已是近乎哀求。
只要不说，他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在内心最隐晦的角落藏着这份早已越界的感情，只要她不说出口，一切就都有回转的余地。
聂小凤皱着眉头，她没有表现的过于激动，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我试过了，像你一样骗自己，我以为这辈子都可以这样活下去，只要我能一直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做不到。”聂小凤不肯放弃，话到嘴边如何还能再咽下去？
罗玄坐不下去了，她执意要说，那他也只好离开。
也许是太过急躁，罗玄完全忘记了她的手一直紧紧揪着他的衣服，这样猛地起身离开，聂小凤被他拽扯着险些从塌上摔下来，右脚吃痛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半悬在外边。罗玄连忙回身扶着她让她坐稳，再次抽身时却被聂小凤一把搂住了脖子，欺身而上。

“小凤！”他压抑着声音，更是压抑着自己内心对这份贴近的huan 愉，那是最见不得光的渴望，是最难堪的期盼。他嫌恶着自己，痛苦的想要摆脱她，“快放手！”
聂小凤却摇头，她用力拉扯着他，整个人的身体向后倾倒，罗玄被她拽着只得张开双臂撑在塌上，眼看着她后脑就要磕到身后的窗户木框，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左手挽住她的头，不知是在哪一种力量的驱使下，他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短暂的一瞬间，聂小凤山上散发出的那种由他精心挑选的混杂着花与药的香气占据着他的所有思绪，他本能的收紧了这个怀抱。
“我喜欢你！”她在他耳边哈出一口气，声音低到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他的举动已经彻底败露了他的口是心非。
罗玄被那口热气吹得浑身一颤，他用力将聂小凤从自己身上剥开，撑着她的双肩让她老老实实的坐回到榻上，惶惶然想要后退，却在目光相触的一瞬间深陷进她为自己而造的世界中。那句“我喜欢你”犹如一声魔咒，将他牢牢困住。
难道就真的不可以么？若不是有这重身份，他怎舍得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任由他人随意接近伺机染指？罗玄曾将“yu 念”视为洪水猛兽，是他避而不及的龌龊，可她却化成了那团焚心之火，一点一点吞噬掉他的所有伪装。用于禁锢的双手松了力度，抵抗变成了轻柔的抚摸，目中似是有无尽的缱绻柔情，一点一点地描绘着她的模样，薄唇轻启，好像有些话已到了嘴边，却又在道德的边缘痛苦的寻找着最后的隐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