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我难忘的是“拷红”之后的一段戏。在红娘说了张珙是“银样鑞枪头”之后,张珙回了她一句“你不明白”,后来知道这句台词是茅威涛自己加上去的。有了这段戏,红娘与张珙在精神力量上的对比,最终发生了有利于张珙的转变——张珙的丰富的精神世界你红娘是“不明白”的。而茅威涛在这段戏里的表演更是精采之极。她面朝观众,两腿跪地,头略抬,嘴微张,双目凝视,一言不发,但心中分明有千言万语。这样的戏剧场面是十分罕见的,因为即便是很优秀的话剧演员也未必有这样的形象表现力,即便是很优秀的戏曲演员也未必有这样深刻体验的内部技巧。”选自【《西厢记》的喜剧意蕴】——作者:童道明
“你不明白。”——我在听到这句念白的时候,内心是感动的。
张生说红娘不明白,不明白什么呢?不明白的是张生的精神世界,不明白的是莺莺的心灵世界。——这句不明白,张生既为自己辩解,又为莺莺维护。是的,红娘在逼迫张生当面说出莺莺诗邀他的事实,而张生此时却沉默了。他为什么沉默?并非他真的是“银样蜡枪头”,因为一路看下来,一个大致的张生形象已经出来了,他风流、酸腐,恃才放旷又懂得怜香惜玉,但绝对没有懦弱。他所以在此时保持沉默,无非是为了维护莺莺的尊严——到此他明白了莺莺并不愿红娘知道,而实际上红娘已经知晓了,那么,他并不愿意在此刻让她在红娘面前尴尬:红娘逼他招供的原因,无非是想戏弄一下自己那不曾充分信任自己的小姐罢了。
所以,当我看到这里,还是很为这一句“你不明白”,而感动的。——如果这一句,是茅威涛自己加上去的,那么,我要说加得非常好。——这个与梁祝楼台会那句:“贤妹,愚兄想你”,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