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火跳跃着,刺痛了张起灵的眼睛。他不知怎的,心口发紧,如坠千斤。
黑红色的大半个山头,火势飞速蔓延着,山上升起的黑烟挡住了太阳,天地也为之失色。
那山上的草木动物都在哀鸣,每一声都落在张起灵耳朵里,痛苦,绝望,悲伤,痛恨……他头一次觉得无措。
忽的,一只巨大的麒麟从远处奔来,跳到山上,迸射出耀眼的金光,于是火灭了。只剩一片焦土。
最后那麒麟跑到张起灵面前,只半人多高,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下意识抱住,却在晨光熹微中惊醒。
仍是一头汗,头一阵一阵的抽痛,胸口也像被撞了一样疼。
按了按太阳穴,张起灵起身,下床去洗漱了一番。擦着头发出来,他才看见桌上有碗扣着的饭菜。
看来黑瞎子已经走了。他想着,走回床前将床铺好。
一张树叶在动作间落在床单上,是院子里的那棵树的叶子。张起灵捡起来看了看,把它放进了衣兜里。
整理完毕一个人吃了饭洗好了碗,他也该去他那小茶楼看看了。
两年前,黑瞎子借他本金开了一家茶楼,没想到挺赚钱只一年就赚回本金还有盈利。
现在这个茶楼一天到晚都很热闹,在黑瞎子不在的时候他都在那里坐一天,发一天的呆。
天色还早,张起灵站在院子里看着云霞烧红了半边天,回头看了眼屋子。
然后走到墙根一蹬上墙,居高临下地看清楚了胡同的布局,然后规规矩矩地把门关上,慢悠悠晃出了胡同。
茶楼叫空桑,名字很奇怪。坐落于京城城东北,离猫眼胡同挺近,是一条古街上的老式茶楼本该门可罗雀,却出乎意料的受欢迎。
张起灵到的时候没几个人,一层中间的戏台上专聘的说书先生也都没来。
吴邪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抱着账本,欢欢喜喜地朝张起灵走过来。
半年前张起灵救了吴邪,于是他就自告奋勇要来帮忙,张起灵就把茶楼交给他管了,跟他分三成利,留下自己要用的,剩下的都给黑瞎子了,黑瞎子只是笑眯眯的拉着他把每月的钱存在钱庄,说帮他攒着。
张起灵估摸着他是在楼上看见自己来了,没说什么,接过账本翻看起来。
都是些常规的流水,未见什么差错。
“小哥,平时没什么人,但只要是你来店里了,那这楼上楼下三层都会坐得满满当当的,你可跟财神爷似的。”吴邪把账本夹在腋下,侧身让了一个跑堂的伙计,又说:“这几天还是在楼里吃饭嘛?小哥,还是以前那几样?”
张起灵点点头,往二楼走,捡了出靠窗的位子坐着。
老街上小摊都摆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十分有趣,不少人流连着,小贩们扬着笑脸使劲鼓动顾客买他的东西。
张起灵喝了口茶,盯了茶水好半天,腾的站前来,走下楼去。
就这一会儿,楼下已经来了不少人,多是些游手、老人。
也对,这个时辰年轻人多是奔波于正经事的。
这下就闹哄哄的了,张起灵杵在楼梯上,看着戏台中间走出来的面无白须的说书先生。
身后跑堂的小伙计冲下来差点撞在张起灵身上,一个侧身眼看就要滚下楼去,张起灵拽住他的胳膊稳住他的身形,方转危为安。
小伙计道了谢,又忙着添茶去了。
张起灵瞧着是个生面孔,按他的性子也没说什么。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茶楼安静下来了。喝茶的,嗑瓜子的,吵架的都一个个老老实实听说书先生说书。
“且说那魔王阴险狡诈非常然,山神被困于阵中束手无策之时,一勇者上山来……”
吴邪在柜台算着账,看见张起灵下楼,噔噔噔的跑过来问张起灵怎么了。
张起灵问:“怎么换了话本。”
吴邪挠挠头说:“半个月前焦先生说要走,除非让他说自己想说的书,他讲的挺好,我就自作主张答应了。”小心翼翼瞅了张起灵一眼,“王胖子,就是和小哥一起把我送去医馆的那个胖子,他也是半个月前来的,现在在厨房帮工,我也应承下来了。”
手指头不安的背在身后抠着长衫。
张起灵看了眼台上说得唾沫横飞的焦先生,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帮我上壶老师傅沏的茶。”说完就上楼了。
吴邪这才松了口气,小哥果然好说话。招呼旁边路过的伙计上茶,而他又回到算盘边,拨着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