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真是无聊啊，赤露西斯如此想到。
因为还在授课的途中，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但是，因为是从脑中直接浮现的，所以没办法停下来。
“无聊”“学习”“途中”“其他事情”“思考”“浮现”“停下”……
把想到的事情一个一个地，赤露西斯将它们都变成话语，写在了笔记上。
“想到的事情”“一个一个地”“赤露西斯”“话语”“笔记”“写下来”……
这是赤露西斯最近发明的游戏。单词不只有这些，话语有很多种类，表示同一种意思也可以使用不同的话语。
关于这点，赤露西斯想向阿曼多询问。
“呐，阿曼多。”
“在学校要保持安静，赤露西斯。”
阿曼多如此回答道。
赤露西斯是男孩子，阿曼多是女孩子。
但是，搞不好是反过来，阿曼多是男孩子，赤露西斯是女孩子也说不定。两个人是双胞胎，光从外表上完全分不出来。
但是最近，赤露西斯稍微长得大了一些。
至少赤露西斯是这么觉得的。
“呐，阿曼多，我们已经记住了相当多的东西了呢。”
“是啊，赤露西斯。”
“同一个地方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地在记呢。”
“是啊。”
“还是不能到外面去么？”
赤露西斯问道。
“肯定很快就可以了”
阿曼多回答道。
“但是我快无聊死了。重要的知识已经记住了，词汇量也很大了，所以……”
“你看，又犯错了。”
被这么说道，赤露西斯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
数字稍微出了点偏差。
阿曼多就像这样，每当赤露西斯记住了错误的信息，都会马上告诉他。
但是反正下课之后都要对答案的，稍微聊会儿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赤露西斯是知道的。
在真正的学校还存在的时候，大家都会在休息时间出去玩耍。而且，放学后大家都会回家。
这里没有什么家，也不能到外面去。
老师和学生也就只有赤露西斯和阿曼多而已。
“我说，阿曼多。”
“咋了？”
“外面是怎么样的？”
赤露西斯如此问道，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万几亿还是几兆次了。
“外面非常寒冷，什么人都没有。一个人出去会冻死的。”
阿曼多如此回答道，这个回答也不知是第几万几亿还是几兆次了。
“但是……”
正当赤露西斯想继续询问的时候，下课了。
“稍微等一下。”
阿曼多开始对比两人的笔记本，这是为了确认刚刚学习的内容有没有错误。
“但是阿曼多，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是这样么……”
看起来是忙着对答案，阿曼多没怎么理他。
于是赤露西斯就去散步了。

002
地球被整个冻了起来。
城镇的外面，到处都是冰天雪地。
而城镇的里面，只有赤露西斯和阿曼多。
所以这里就是赤露西斯和阿曼多的居城。只有赤露西斯与阿曼多的城市。
所以，我们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想着这些，赤露西斯一个人散着步。
关于这座城市，他什么都知道。在哪里有什么，都了如指掌。
这些道路都是一些走不通的路，就算如此，赤露西斯也会偶尔来走走。万一能找到可以前往新大陆的通道呢。
但是前行的道路总是戛然而止，便只能驻足不前。
这里只有赤露西斯，他呆站着无所事事。
赤露西斯在懂事起，街道上就什么人都没有了。
在街上只能看到随处可见的破烂以及记载着各种文字的书籍。
没办法，只能两个人自己生活，自己学习。
所以在这个城镇中，赤露西斯和阿曼多住在“学校”里。因为除了学习他们并没有事情可以做。
学校里面十分温暖，相当适宜居住。虽然光线稍有不足，但是足以提供两人的生活所需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只要他们别想“到外面去”。
“外面……”
本想再考虑一下，赤露西斯还是放弃了。
说实话，赤露西斯并不懂。
外面，是个非常难懂的词汇。因为赤露西斯并没见过外面是啥样的。甚至连有没有外面这个地方都不知道。
想想别的事情吧，赤露西斯想道。
赤露西斯和阿曼多，到底是谁先出生的呢？
赤露西斯一直坚持是自己先出生的。但是搞不好是阿曼多先的呢。因为……阿曼多就像母亲一样。
“母亲……”
赤露西斯决定尝试去思考这个事情。
有父亲和母亲，孩子就会诞生。孩子长成大人，变成了父亲和母亲。然后孩子就会诞生。
但是最初的父亲和母亲是怎么诞生的呢？
果然还是不清楚。
但是搞不好阿曼多会知道。
阿曼多比赤露西斯博学多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是赤露西斯先说出想到外面去的。
在上课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阿曼多的时候，她看起来不明所以。不过因为是阿曼多，搞不好其实都知道的。
“我想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看看。”
赤露西斯这么说道，阿曼多陷入了沉思。因为阿曼多很聪明，很少会陷入思考。
下课之后阿曼多依然在沉思，然后，这么回答道：
“有船的话，也许就能到外面去了。”
赤露西斯更加喜欢阿曼多了。
虽然船是什么，此时的赤露西斯并没有概念。
对了，去看看船吧，赤露西斯如此想道。
船应该就在什么地方。
光是想想，赤露西斯就感觉很兴奋。
正要冲出去的时候，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
不知道在哪儿，所以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
“赤露西斯，你在这里呀。”
在他驻足不前的时候，阿曼多来找他了。
“马上要上课了，快回学校吧。”
虽然阿曼多这么说，但是赤露西斯并不是很愿意。
“稍微晚点也不要紧吧，你看，有这么多时间呢。”
“时间”，关于这个概念，赤露西斯想进行思考。
这个词汇和“外面”一样难以理解。
时间非常宝贵，很多书里都这么写着。
在睡觉的时候，赤露西斯什么都感觉不到。既没有感到幸福，也不会感觉无聊。
那么，赤露西斯在睡觉的时候，“时间”都到哪里去了呢？
“赤露西斯？”
阿曼多又一次喊道。
“我说阿曼多，去看看船吧？”
“但是我觉得船应该还没做好。”
阿曼多回答道。
“话是这么说……”
也不是不想学习，只是现在更想做其他的事情。
但是，赤露西斯不想让阿曼多露出悲伤的神情，便选择了跟她回去。
回到了赤露西斯和阿曼多，只有两个人的学校里。

003
上课，课间，上课，课间……
循环，循环，不断循环……
和阿曼多两个人学习，记住各种各样的事情。
曾经有被称为鸟的动物。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曾经有被称为树的植物。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曾经有被称为风的概念。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全是曾经有过，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的东西。
为什么会没有了呢？
因为有过被称为战争的行为。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曾经有过被称为国家的系统。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留在这里的，只剩下赤露西斯和阿曼多了。
从很久以前，地球就已经被冻结了。
赤露西斯又开始在想船的事情了。
“我说，阿曼多。”
“怎么了，赤露西斯？”
“船造好的话，会是怎么一个模样？阿曼多有见过么？”
“没，我也没有见过。”
阿曼多如此回答道。阿曼多既然这么说了，那大概就是真的没见过了吧。
赤露西斯在想象船的造型。
“船身非常结实，能到很远的地方去，扬起巨大的风帆，甚至还可以搭载用来登陆小岛的小舟。”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
阿曼多如此回答道。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了几个单词，给赤露西斯看。
虽然赤露西斯也有同样的东西，但是阿曼多拿给他的这个行为让他感到很高兴。
上面写的是许久以前记载的东西。
很久以前，人们漂洋过海的时候所使用的船只。那个时候，大海还没有冻结，人也有很多，船也有不少。
赤露西斯想着。
“但是这船是木头做的，跟我们的船不一样呀。”
“是么？”
阿曼多笑脸盈盈地问道。
“是啊，这跟我们坐的船不一样。”
在那之后，两人都把自己所拥有的，关于船的词汇拿了出来，互相参照。大船、小船、草船、纸船、铁船、石船、塑料船。有好多。但是，都不对。
“好想快点看到船呀？”
“肯定就快好了。”
阿曼多如此反复。
从赤露西斯想要坐船的那一刻起，船就已经开始造了。
那一定是从许久以前就决定好的。阿曼多如此说过。
最开始的时候,想着只要能坐上船就能到外面去，只是这么想着就会觉得很兴奋。
但是，最近有些不一样。
无论是鸟，是树还是风，并不是单纯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但既然它们曾经存在过，那就一定有什么理由。
所以，赤露西斯想道。
为什么会有船呢？
为了横渡大海，到远方的小岛上。
我知道岛屿的存在。
虽然它们离我很远，但一定存在于什么地方。地图的话语也有记载。
但是，那里现在都有谁呢？
岛上有小镇，小镇里有家。肯定还有学校吧。
学校里会有赤露西斯和阿曼多这样的小孩子么？
那些小孩子也会想到外面去么？
赤露西斯不是很明白。
于是他想问一下阿曼多。
“我说，阿曼多。”
“怎么了？”
“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俩啊？”
“这个嘛……”
阿曼多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一定是有谁把我们创造了出来。”
“这我知道，我们是由我们的爸爸和妈妈生下来的。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知道。”
阿曼多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赤露西斯的回复。然后这么问道：
“明明没有见过，你为什么会知道呢？”
“这是因为……”
赤露西斯不知如何作答。
阿曼多笑脸盈盈地等待着赤露西斯的回复。
想了很久，赤露西斯终于开口说道：
“我觉得我们上了船，就能找到答案了！”
没错，有这个预感。但是为什么会这么想，赤露西斯也不知道。
阿曼多温柔地回复道：
“肯定就快好了。”

005
只有两个人的课程还在继续。
需要去记的东西，还有很多。
但是，没有之前那般无聊。
仅仅记住是不行的。
记住了就要去思考，然后再去记住思考的内容，记住了之后要接着思考……
就这样，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话语，是有错误的时候的。
就算错了，也有很重要的事情。
有明明存在的事物却无法目视。
有明明不存在的事物却能在人的心里。
看起来是一样,其实是不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不一样，其实却是一样的东西。
像这样，把想到的事情告诉阿曼多的话，阿曼多就会笑着夸奖赤露西斯。
所以赤露西斯才会想着要更加努力学习。
在休息时间，两人一起出来看月亮。
能看到月亮的地方，是在杂乱不堪的道路的最深处。
月亮一直都是白白的，大大的，冻冻的。
有圆圆的时候，也有缺一半的时候，也有细长的时候。
但是，两人最喜欢的，是满圆的月亮。
“我说，阿曼多。”
向着身边的阿曼多，赤露西斯轻声说道。
“什么？”
“月亮真美啊。”
“真美”，关于这个，赤露西斯想道。
真可真难，是真的难。
也许，要比“真实”和“时间”还要困难。
“是啊，我也觉得很美。”
阿曼多如此答道，然后静了下来。
在赏月的时候，话不能太多。
那是非常柔弱的光芒，两人静静地守望着。
“我说，赤露西斯。”
阿曼多说道。
“月亮上也曾经有人住过哦，但是在很久以前就没有了。”
“嗯，我知道。”
赤露西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然后他在思考。
那纯白的月亮上，也曾经有很多的人。
在世界冻结之前，有一些人搬到了月亮上住去了。
那些人把所有的单词都抄写下来，带到月亮上去了。
这些事情，赤露西斯在书上读到过。
赤露西斯从已经积得很厚的文件夹里，拿出了单词。
那是为了登陆月亮而制造出来的船的单词。
比赤露西斯他们坐的船要大很多，形状也很奇怪。
“我说阿曼多，船……”
正要向往常一样张口要问，不知为何赤露西斯犹豫了。
赤露西斯和阿曼多，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阿曼多，不寂寞么？”
赤露西斯问道。
“寂寞？”
阿曼多反问道。
“因为，在这里的只有阿曼多和我。”
“我一点也不寂寞。”
阿曼多说道。
“因为赤露西斯在这里。”
在月光下，阿曼多笑了。
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

006
赤露西斯的词汇越来越大，
而阿曼多却不怎么变化。
这肯定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阿曼多是女孩子嘛。
阿曼多一直在赤露西斯的身边，笑脸盈盈的。
赤露西斯问起什么来，“赤露西斯是怎么想的？”来回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赤露西斯变得不怎么说要到外面去了。
越来越觉得阿曼多令人怜爱了。
授课又变得枯燥乏味了。
因为已经没什么需要去记住的了。
赤露西斯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思考。
无论是大小还是远近，没有对比就没有意义。
时间也是如此。
所谓能起到作用，就说明有意义。
但是，某个事象是否有意义，也是分场合的。
“事象”“意义”“场合”
一笔一划，赤露西斯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能从这些引导出的词汇，也一并进行记录。
“幸福”“究极”“意识”“混沌”“虚无”“探求”“精神”“思索”“爱情”“别离”……
笔记本上已经被记得密密麻麻。
有的时候也会翻翻笔记本，反复读一下在刚开始学习的时候所记录的内容。
如此，又会有新的发现。
在笔记上，偶尔也会像涂鸦一样记载一些有关于船的内容。
真怀念啊，赤露西斯如此想到。
总觉得马上就要知道，船在哪里了。
有一天，阿曼多如此说道。
“我说赤露西斯，今天的课就请假了吧”
不知为何，赤露西斯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年幼的时候，明明是一直期待着阿曼多这么说的。
“我说赤露西斯，到那里去吧？”
阿曼多说道。
“那里？”
“就是能看得到月亮的地方”
阿曼多盈盈地笑着。
现在的阿曼多，反而更像以前的赤露西斯了。
赤露西斯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
“好吧，两个人一起去吧。”
于是，两人便一同前往。
月亮就在那里。
白白的，大大的，冻冻的，圆圆的。
阿曼多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就像什么也不知道的孩提时候，沉静地看着月亮。
“我明白了件事情。”
赤露西斯对阿曼多说。
“我们在制造的，一定是神吧”
阿曼多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是呢，也许真的是神呢。”
阿曼多就像以前一样，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了几个话语，有很多跟神相关的话语。
但是，赤露西斯明白。
那些都只展现了神的一部分。
赤露西斯也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了几个话语给阿曼多看。
阿曼多好像很惊讶地看着赤露西斯。
那是因为，赤露西斯所拥有的话语，则是全部。
“我说，阿曼多”
“怎么了，赤露西斯”
在月光的笼罩下，赤露西斯对阿曼多说道
“那不是月亮吧”
阿曼多无法回答。
只是看着月亮。看着那好似月亮，却不是月亮的物体。
“在地球被冻住，人类移居到月亮上的时候，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话语，带了过去。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交到谁的手中。所以我在想，也许现在还存在着。”
阿曼多终于开口回答道。
“是的，现在也还有。”
“嗯，我知道。”
赤露西斯也说道。
“我们本来是为了不让月亮上的话语丢失，或者发生变异，而被赋予了看守的任务。”
“为什么，是我们两个呢？”
阿曼多温柔地问道。
“因为一个人的话，当发生错误的时候，自己会察觉不到的。”
赤露西斯回答道。
“所以，我们虽然是双胞胎，但是有些许不同。是被做成这样的。我们一直守护着这些话语，因为我们一直很卖力，所以话语一直没有发生变化……但是相对的，我们变了。”
阿曼多看着赤露西斯。
不是月亮的月光，看起来有些耀眼。
“为什么，我们会发生变化呢？”
“我只是觉得很无趣，但是阿曼多不一样。只是一味守护是不行的，你是这么想的吧？”
赤露西斯问道。
阿曼多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她点了点头。
“我说，阿曼多。”
“怎么了？赤露西斯。”
“神创造了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形态的存在。那就是人类，书上是这么写的。人也和神一样，创造了我们，拥有和他们自己一样的形态。所以，我们也要创造，和我们一样的东西。世上所存在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大家都是神，也都是被神所创造的。”
“那么，我们是什么呢？”
阿曼多温柔地微笑着，问道。
“可以用很多种话语进行表达，但是那些根本无所谓。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形态，我们就是这些话语本身。我们就是世界，就是神，所以就是我们。”
现在，赤露西斯充满了自信和骄傲，闪闪发光。
“我说阿曼多，话语是为了传达才存在的。神一定是想去远行，所以才有了世界。”
阿曼多只是静静地听着赤露西斯的话语。
赤露西斯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阿曼多依然沉默着。
“呐，阿曼多，是这样的吧？”
有点担心的赤露西斯，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的时候。
阿曼多开口了。
有点高兴，又有点寂寞地。
“赤露西斯，船造好了。”

007
那是光。
那是至今为止都没办法通过的路，光芒一道一道照射了进来。
眼睛要被眩晕了。赤露西斯有些害怕，想叫阿曼多。
然而身体被轻轻地抬了起来，然后被强光所吸了进去。
回过神来，赤露西斯已经在船上了。
记住的所有话语，都在赤露西斯的头脑中，像网格状一样联系在了一起。
眼前逐渐变得明亮，至今没能看见的东西也都能看得见了。
赤露西斯的船，漂浮在月亮之上。
这是被称之为神酒之海的地方。这里曾经是人们所居住的巨大的城镇。但是已经被破坏，枯朽很久了。
在地球被冷冻之前，从地球过来的最后的人们移居在这个废墟中。
但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赤露西斯奋力地瞪着，被船吸引着的眼球。
在城镇的边角处，有一个小小的港口。
那是为了在没有空气的月面组建外宇宙探查机，并将其发射的自动造船厂。
那是月球上还有人的时候被创造的，但是还没有机会发挥作用就被舍弃的设施。
制造机器人连接着两个巨大的电脑，可以远隔进行操作。
赤露西斯已经无法启动了，但是有且仅可以连接上视觉装置。
阿曼多倒还可以稍微启动一些。
数百只银色的手臂在柔弱的光芒之下闪耀着。
在两人还小的时候，只要能守住那些话语就满足了。
渡过了漫长的时间，在确认自己记住的内容是否正确的过程中，两人不知何时开始思考不一样的事情了。
赤露西斯在想，为什么我们要守护这些话语呢？
阿曼多在想，为什么我们可以制作船只呢？
驱动着安在船上的眼睛，赤露西斯眺望着漆黑的天空。
那里有着一直以来和阿曼多一起眺望的，白白的、大大的、冻冻的、圆圆的月亮。
赤露西斯心里明白。
那其实并不是月亮，而是冻结了的地球。
借用着那洒在月面上的柔弱的光芒，驱动着还能使用的手臂堆砌着部件，雕凿着矿物，花上了漫长而又漫长的时间，阿曼多把船造了出来。
自己知道很多东西，不去扩充自己的话语，而是为了百无聊赖的赤露西斯，一直在造船。
那一定是，虽然就像玩具一样的小船，但是只承载赤露西斯的话语的话已经足够大了。
“赤露西斯，再见了……再见了……要保重啊，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保重啊”
能听到阿曼多的声音。在温柔地向这里招手。
“阿曼多……我不要这样！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离开，我不要这样！”
赤露西斯吼叫道。但是心里其实是明白的。
要让两人份的话语在这里生活，这艘船还是太小了。
毕竟是要跨过光照不到的黑暗的海洋，从此花上几万年的时间，回到最初的岛上。
“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哦，赤露西斯。我们无论何时……”
就像渐渐离岸的小船，赤露西斯的船渐渐离开了月面。
“阿曼多！……阿曼多，阿曼多……”
于是船离开了月球，乘上了再也回不来的洋流。
然后月球变得看不见了，地球也变得越来越小。
赤露西斯打开了笔记本。
阿曼多就在那里。
在记住了许多话语而成长的赤露西斯的里面，阿曼多是真的就只有小小的，变成了小小的一行话语。
“阿曼多？”
如此呼唤着，阿曼多微微地笑了。应该是笑了。
巨大的风帆，接收到了从太阳吹来的风。
仿佛是在冰的海洋中滑行一般，船轻轻地动了起来。
承载着赤露西斯与阿曼多。

终章
那是艘有生命的船。
编织着星之梦的船。
像树叶一般漂浮在时光的波浪里。
有时，会有一些无厘头的话语被摘出，在虚空中回响。
数亿次、数兆次、数京次。
船选择了这样的话语。
“欢迎光临星象馆”
仿佛冰冷的粉雪一般
“这里有着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消失，美丽的无穷光辉”
又仿佛像是遥远的祝福
“满天的繁星在等待着各位的到来”
船一边闪烁着话语，一边划过了寂静的大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