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花千骨开口,打破了这怪异的平静。她问陆萱:“萱姐姐,你先前与我同来云宫时,是那样担心初阳师兄,此刻见到他,竟不想上前去仔细瞧瞧他吗?某不是被吓住了?”她向陆萱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陆萱却叹口气,对着她摇了摇头,道:“千骨,此时我见到初阳师兄,方知原来是我表错情了。原来我心中喜欢的,只是那个立于众弟子身前,舞着精妙的剑法的丰神俊逸的蜀山掌门首徒,却不是初阳师兄。”
花千骨仍是不解,问道:“掌门首徒就是初阳师兄,初阳师兄就是掌门首徒,有什么不同吗?”
陆萱瞧她懵懂,只道:“掌门首徒可以是任何人,可初阳师兄只有一个。你日后有了心爱的人,自然会懂得的。”
花千骨迷茫地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白子画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可爱极了,渐渐明白她并未喜欢上任何人,心中欢喜,复又想到之前错伤了人,极为愧疚,对云隐道:“我刚刚心魔又起,一时冲动伤了你徒弟,是我做得不对,望云隐掌门谅解,这些药你拿去为他调养身体。”
云隐心情平复下来,虽对白子画近来的情况有所了解,但仍有些怨他,收了那药,道:“尊……云隐谢过神尊赠药。”
白子画知他看中初阳,此时心中有气,也明白他不会一直怪罪自己,便不再解释和道歉,只道:“我已答应小骨,放你们离开,云隐掌门可以带着你的弟子们回去了。”
云隐听闻,又是谢过神尊,正欲带弟子离去,却见花千骨似乎没有动身的打算。
“千骨这是?”
还未等花千骨回答,白子画便道:“她不走。”
云隐听到这话,只是看了看花千骨,丝毫不交待,丝毫不挽留,带着蜀山弟子们就离开了。
花千骨目送着他们走远,只有陆萱仍然不舍地回头望着她。
陆萱这一望,惹得花千骨心中难过。
她记忆中的这些年,师叔将她照顾得很好,幽若常陪在她左右,东方彧卿和杀阡陌偶尔也会去看看她,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讨她欢心,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是缺乏爱的,但师叔和幽若是仙,杀姐姐是魔,东方是世世带着记忆轮回的异朽阁阁主,而她自己,据师叔所言,待魂魄修补好,她很快就能重获仙身,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每每分离时,心中明白,岁月漫长,总有重遇之时,并不会出现当下这种强烈的不舍。
可陆萱毕竟来自凡间,凡人寿命短暂,不能来去自由,通信不甚便利,是以面对别离时不免更忧愁些,陆萱这一眼望过来,满是忧郁,使她生出种错觉来,仿佛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终于,那一行人走远了,陆萱也不再回首看她,花千骨回想着她的眼神,又思及自己当下的处境,如今的自己已是妖神的囚徒了,颓然地垂下头来,颤抖着问白子画:“我......我要在这里待到何时?”
白子画轻笑,想起从前她做妖神时肆意妄为的样子来,与如今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可大不相同,也不答话,只是细细打量着她。
花千骨久久未得到回复,不由疑惑地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便对上白子画含笑的双眸,他目光中有一丝探寻的意味,仿佛是想看懂她,又似是早已将她看透了。
花千骨对这样的神情并不陌生,她师叔笙箫默时常是一副这样的神情,但师叔的笑总是礼貌疏离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而眼前这位妖神的目光是炽热的,仿佛在渴求着什么回应。
白子画见她痴痴地望着自己,笑意更深了。
她看着他的笑容,面色不由红了几分,心中慌乱,猜想自己是中了妖神的什么法术了,竟不由自主地觉得这妖神十分熟悉,亲切得很。
花千骨摇了摇头,试图驱赶这可怕的念头。
白子画不禁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不料却引起了她的戒备。
花千骨退后一步道:“你......你想利用我做些什么?竟用出这蛊惑人心的妖法。我只答应你留在此处,但你休想让我帮你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白子画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遭如此冤枉,心中委屈得很,问道:“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蛊惑你了?”
“如果不是中了你的妖术,我怎会突然心跳紊乱、呼吸急促?我今日第一次见到你,况且你可是人人畏惧的妖神,我如何会觉得你熟悉可亲?”
白子画听了她这话哭笑不得,心里明白,原来小骨是对自己一见倾心了,却也无法和她解释其中的原因。
花千骨见他不再辩解,以为他是承认了自己的卑劣行径,暗想这妖神既然留着自己的命,阴谋被揭穿了也没恼羞成怒地杀了自己,定然是自己对他有用,于是决定吓他一吓:“我警告你,你千万不要妄图控制我为你做坏事,我就是死也不会沦为你的傀儡的。”
白子画最听不得她死,一时间差点又被心魔钻了空子,努力克制着不想吓到她,面色瞬间白了几分。
花千骨以为是自己凶狠的样子唬住了他,心中镇定了不少,继续道:“你可知我师父是谁?我师父是长留上仙白子画,这世间最厉害的仙,我可是他唯一的徒儿,他一出关定会来此处寻我,到时你就会尸骨无存。”
白子画听了她这话,想到小骨如今虽然失去记忆,却仍相信着、等待着她的师父,大为感动,更坚定了早日除去心魔的决心,刚刚激动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生生将那心魔压制回去。
花千骨见他又恢复如常,以免激怒他,也不再说下去,只是底气十足地问道:“你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