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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小吴犯了什么事儿，被处分了？”商英看着全院通告，声音低低的问。
“这件事儿说来复杂。私下细说。”程觉看着围着通告的众人，不好当面解释。
“成。”

商英和程觉回到宿舍。
“小余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小余就是太年轻了。有天有个小女孩因为肚子疼来找他看病。这不冬天吗，小女孩穿的很厚实，一层一层的，看不出那肚子！”程觉边说边叹气。
“按流程，这女孩不是得去测HCG检查有没有怀孕吗？”商英说。
“对，小余让她去做，可是小女孩妈妈反应激烈得很，就差破口大骂了。那女孩才十岁，小余也没想到这茬，就按常规腹痛去检查了。”
“结果，那女孩把孩子生在厕所里，孩子当场死了，小余全责。”
“这...”
“还好吴老出面保了小余。医院承担所有经济责任，只给小余一个处分，这已经算比较好的结局了。”

商英到了食堂，不出所料，这件事成为了大家的共同话题。
有人简单陈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程觉说的大体不差。
众人议论纷纷，唏嘘不已。
“余光还是太年轻了，这种事儿就应该二话不说让病人去做检查。病人的话很多时候是不可信的。”
“是啊，这不，上次有个出差的女士来我这看说是水土不服所以吐了，结果一检查孩子都四个月了，她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
“有些时候真不知道有些人在想什么。我上次做手术，交代得好好的要排空。结果一开刀，肠子里都是东西，只能缝回去，让他下次再来。白挨一刀。”
“.......”
“.......”
“其实......”一直沉默的林护士发声了。
“那个孩子当时是我发现的。”
“我那天去上厕所，在厕所听到奇怪的声音，门下还有血流出来。”
“我推进去一看，那个女孩已经接近昏迷，血流了一地。那个孩子全身青紫，脖子被脐带缠住了，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心跳和呼吸了。”
“去抢救的时候，孩子已经死了，女孩因为大出血也抢救了很久。”
“女孩最后是抢救过来了，不过撕裂伤很严重，可能导致永久的尿失禁，以后也应该不能生育了...”

“......”
“......”
众人沉默了，各自默默吃完饭离开了。
商英来得晚，心里又装着事儿，吃得慢。大家都走了，商英还在慢慢吃。
当商英吃完准备离开了，看到余光走进食堂。
余光的状态并不好，无精打采的，走路虚浮，眼底一片青黑，眼神空洞迷茫。
“小余”商英走过去拍拍余光肩膀。
“这事儿说到底不是你的错，你也别为难自个儿，你还年轻，一切都会过去的。”
“有吴老在，院里给的处分，可能过阵子也就撤了。”
“....”余光沉默了会儿。
然后余光说：“老师今年本来要升副院长以及得到终身荣誉称号的，都是我...。”
“老师把大部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那天他明明不在....”
“都是为了我...老师的一世清名…老师本来该风风光光的退休的，而不是都快要退休了，还要担责，为我收拾烂摊子。”
商英叹了一口气说：“小余，吴老重情，不重名利。你是他的关门弟子，他平时最喜欢你了。对于他来说，你还年轻，他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这么做，他是愿意的，他肯定不愿意看见你一蹶不振。”
“......”余光沉默的去食堂窗口打饭菜，饭菜打的满满当当，堆成小山。
“小余，吃那么多容易撑，对胃不好。”
商英说。
“英子姐...我难受。”余光埋头吃饭，像是在发泄什么。
商英没有再说话，离开了。
后来，商英陆陆续续的知道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有关余光的事情。
余光因为状态不好，在论文的数据上出了不少错误。
甚至在手术台上，他为吴老做辅助，他也差点因为走神，出了纰漏，要不是吴老反应快，就要出事故了。
商英听到这些事儿，内心唏嘘，也只能等小余自己慢慢缓过来了。
只是有几次，商英特意在食堂走的晚，遇见余光，看着小余状态越来越差，食物越吃越多，似乎有暴饮暴食的倾向，商英内心沉甸甸的。
那天大清早的，商英在走廊遇见余光，状态很不好，步子虚浮，好像立不住似的。
“小余，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商英说。
“嗯，我要去辅助老师做手术。”余光回答
“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来，我给你拿点面包。”商英拿出装在包里的面包。
“没事的，英子姐，我去做完手术就吃。”
“那哪行啊，一场手术得七八个小时呢，不吃点东西怎么撑得下来。”商英把面包塞给余光，离开了。
商英没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第二天早上，商英看到余光的桌上，还放着她给余光的面包，叹了口气。又发现小余今天好像没到医院。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向和小余同科室的医生问起他。
“什么！”商英听到消息，手中的筷子啪的一下掉落。
“小余死了！怎么死的！我昨天还看见他了。”商英不敢置信的说。
“说来你可能不信，撑死的。”
“他昨天晚上被人发现昏迷在宿舍，送到医院来了。”
“吴老召集了一大帮全院最优秀的外科医生给他做手术。”
“可是已经没救了，那时我在现场，吴老切开肚子，发现胃胀破了，胃酸和一堆食物残渣流得到处都是，当场吴老就眼眶一红，这眼泪就流下来了，我们都知道，胃酸一流出来，神仙都没得救了。”
“到后面心跳停了，吴老还坚持要抢救，唉。”
“就...这么走了...他明明还那么年轻...”商英喃喃细语，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唉...”

“......”
“......”
院里给余光举行了很简单的葬礼。
灵堂里只有小余的黑白照片。
余光生前已经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
他的眼角膜已经移植到患者身上，帮助两个人重见光明。
他的皮肤捐赠给重度烧伤的患者，手术也很快就要开始了。
至于其他的，按照他的遗愿，捐赠给了他的母校，用于医学教学与医学实验。
商英上去给余光献了一束白菊。
看着余光青春帅气的黑白照片，商英还没有缓过来，总觉得他还活着。
商英看见吴老一直站在医院为小余简单布置的灵堂里，像一颗挺拔的老松。他一夜之间好像平白老了不少。
......
......

商英又见到了余光，以一种相当猝不及防的方式。
商英一行人跟着吴老到吴老任职的学校参加活动，结果吴老突然不见了，也打不通电话。
商英到处找问人寻吴老，终于问到一个和吴老关系比较好的老师。
“吴教授啊，他到学校后一般都会去科研楼的238教室待一会儿，他多半在那。”
商英急匆匆的赶过去，一把推开教室门，扑面而来的是福尔马林的刺激的味道。
吴老站在一具骷髅骨面前，小声的不知说着什么。
“吴主任，...”商英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关上门离开好，还是让吴老去参加活动好。
“小商，活动要开始了？你等会，我再和小余说会儿话。”
“这是...小余？...”商英走近吴老。
“小商，我记得你那时候和小余关系还不错。”
吴老站在那里看着余光，眼眶泛红，声音发颤。
“你说......是不是我这个做老师的不好...”
“那几天他手术出问题了...我明知道他状态不好，我还骂了他...”
“明明早该看出来的，早该让他先休息休息...”
“我总觉得这没什么，他还年轻，这个坎迟早得过的...经历多了，知道那些事儿都不算什么。”
“我总觉得有我在他前面给他顶着，他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压力...”
“他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原以为，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将来会是他给我送终的。”
“没想到...”
“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吴老师...”商英想开口安慰，却发现自己的喉头好像也被哽住了。
“小商，这是小余的骨头。那边的塑化标本是他的肺。那边泡着的他的眼睛。”
“他的标本是我做的，这也算是我们师门的传统。”
“因为一开始...学校的标本很稀缺。后来就有了这样的传统，入师门后我们都会签一份捐赠书。”
“那边黑漆漆的肺，是我的老师，他说个老烟枪。他也是我送走的。这是我的师姐...这是我的师叔...”
“我将来，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我年纪大了，这一天不远了。我没有什么遗憾...”
“只是...我以为送走我的会是余光，这个孩子是我见过的最有天分的孩子，虽然他总认识不到。”
商英知道，余光是同期新人里最耀眼的一个。一入院就被外科界的泰斗吴老相中收做关门弟子。
平时腼腆害羞的小男孩，上了手术台，颇有大将之风，手很稳，眼光独到，理论扎实。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吴老的接班人，也是下一届外科的带头人。
可惜...可惜...
教室外面突然出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位穿着白大褂的女老师推开门，走进来，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学生也跟着，后面的学生的手扒在门上，偷偷的探头进来。再后面的有些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想看的小孩儿。
“吴教授，您在这呢。打扰您了。”那位女老师说。
“我这不给大一的新生上课呢，孩子们闹着想来见识见识。”
“要不...”女老师犹豫着说。
“没事儿，大一是吧，你让他们进来，我给他们讲讲。”
“那可好，来来来，后面的几个快点进来，别磨蹭了，迟早都有这一天的。这次可是吴老先生，外科界的泰斗级人物给你们讲课。”
小孩都走了进来，绕着展示台，围成一圈。有的睁大了双眼，看着标本，满是好奇，有的只敢缩在别人背后，偷偷的瞄一眼。
商英突然想到了她刚入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是肱骨，上端半球型的是肱骨小头...”
“这是手骨，分为腕骨、掌骨，和指骨...”
“这人手指好长啊...”商英听到有学生在下面窃窃私语，心里想那是一双天才外科医生的手，她很难忘记，他缝合的时候手像蝴蝶一样飞舞，把手术做成艺术。
“这是小肠...分为三部，十二指肠，空场和回肠...”
学生们听得十分认真，那些原来不敢睁眼的学生也忘记害怕，只记得专心跟着吴老的节奏。
“老师，这黑黑的是什么？”
“这是肺，这人吸烟吸得太多了，所以肺是黑的。”
“老师，这个肺也吸烟吸太多了吗？”
“他没有...他从不吸烟。这个肺是蓝灰色的，不一定吸烟才会发黑，现在空气污染比较严重，吸多了也会发黑，如果活得久了，可能不吸烟也有黑色沉淀导致发灰。”
“老师...”
“老师...”
“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响了。
学生们停止了问问题。
“好了，同学们我们该下课了。还记得我之前教你们要做什么吗？”女老师说。
“记得。”学生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那就开始吧。先向大体老师鞠躬。”
几十个学生共同鞠躬，然后在老师的带领下共同颂念着解剖学誓词。
无言良师，授吾医理。
敬若先贤，临如活体。
正心恭行，追深辨细。
德彰术精，修成大医。

好了，要讲的六个故事都完结啦。后面要开新坑了。

大家有缘再见

又约了一张嘿嘿嘿

想开克苏鲁的，会有人看嘛

挺纪实的

嘿嘿嘿，克系西幻要做的前期准备太多啦。所以要等挺久才会开文啦。
而且要存稿
希望自己能写个
十万
再发文叭嘿嘿嘿

好了，本扑街要回来写番外了。
新文进行不下去。
我觉得自己把自己逼的太狠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