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原创】《（HP）Forgive》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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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答应过我西弗勒斯，我们会共同执行这个计划。”（注8）
　　“我是答应了你，邓布利多，但不代表我对这一切都心安理得接受！”
　　“如果你无法做到心安理得，那我有必要提醒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答应了我什么？”邓布利多语气少了刚才的温和，开始趋于严厉，“你坚持这一切的原因，今时今日你仍然选择站在这里的原因，难道全都忘了？”
　　这是一剂强效的镇静剂，暴怒中的斯内普一瞬间恢复了理智，燃烧的怒火褪去，漆黑的眼底归于暗沉，直到重新被空洞的冷漠所覆盖。
　　曾经最明媚的红色身影永远留在了残破的小房子里，定格成褪色的黑白。斯内普抿紧嘴，似乎吞下了这世间最苦的东西。
　　“我永世不忘。”
　　这是“Always”的代价，从十五年前他跪在邓布利多面前，用“Anything”作为回报的时候就该明白的。
　　看着终于冷静下来的男人，邓布利多抖抖袖子遮住那只废手。
　　“那就好。”
　　他没有再理会低头沉默不语的斯内普，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后，抽出羽毛笔，就着斯克林杰送来的那封信件，在反面迅速写着关于霍格沃茨学校傲罗小分队人员名单核定的回执。（注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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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落地大钟的钟摆摇晃着，梦境里的画面开始像潮水一般褪去，在这阵规律而有节奏的声响中德拉科慢慢睁开眼睛。
　

　　（注8）：《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第三十二章“王子的故事”。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在交谈时，提到他们二人的计划是在第六学年当着哈利和食死徒的面由斯内普杀死自己。

　　（注9）：《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第三章“要与不要”。《预言家日报》刊登的《魔法部保证学生安全》的文章中提到魔法部采取了措施保障学生今秋安全返校，其中包括一支保护霍格沃茨的傲罗分队。

　　夜风吹熄了蜡烛，他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池水早已变得冰冷，他开始发抖，可他根本不想起身。
　　绝望仍然像座巨石一样压在胸口。每一个难眠的夜晚，当所有在人前的伪装卸去，可以放松疲倦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时，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就会像决堤的洪水猛兽一样顷刻间将他吞噬。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体会到孤独的含义，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它们的渴求——被倾听，被安慰，被理解，被支持… …
　　如果有人可以… …
　　可是没有人。永远不会有人。
　　他不能声张黑魔王的复活，不能回应朋友们的疑问，不能让父母再为他担忧，不能将赫敏置于危险之中… …他的秘密越堆越多，直至积累到再也不知如何张口，便只能独自一人背负。
　　德拉科盯着黑暗中的某个点，任凭消极的情绪占据整个身体。
　　所有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艰苦训练——他以为只要魔力足够强大，便可以守护住想守护的人。可到头来，这些努力都只是为了给黑魔王培育一个杀．人机器。
　　如果说当初成为食死徒时还对未来残存一丝幻想，那这个任务等于把最后一点希望彻底打碎。
　　德拉科发出一声自嘲的叹息。
　　早该明白的，黑魔王用一根指向纳西莎的魔杖换来了他的宣誓效忠，不管这个任务是否成功，他都要与整个光明阵营——还有她——彻底对立了。

　　黑魔王算好了一切，他这是要断了他们所有的后路。
　　德拉科啊德拉科，幸运之神早就不再眷顾你了，你究竟还要愚蠢天真到几时？！
　　猛的从水中站起来，德拉科走出浴池套上晨袍，拿起遗落在洗手台旁的魔杖给自己施了个保暖咒。
　　自暴自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相反只会徒增内耗，动荡的时局也容不得他再有摇摆不定的想法。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光滑的镜面映出憔悴的面孔，眼底的乌青愈发严重，加之长时间的冷水浸泡，让身体更是疼痛难忍，而几个小时后，新一轮的训练又将开始。
　　德拉科两眼发黑，感觉自己随时会昏倒，他很清楚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但不行，现在还不行，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不能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带着那个任务踏进学校。
　　准备… …对，对！他确实需要做些准备。
　　只是单纯的训练又怎么够？黑魔王随口而来的一个任务便令他陷入死地，食死徒里人人居心叵测，而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等待着他。
　　若想走得更高更远，他还有很多需要学习，不管哪一方面。
　　几天前的食死徒会议上，黑魔王当众给德拉科下达了第一个任务——在第六学年杀.死邓布利多。
　　与其说这是一项任务，倒不如说是一个赤.裸.裸的威胁。
　　如果谋.杀失败，他会被当众逮捕，然后和卢修斯一样被终身锁进阿兹卡班，而这个存在了千年的古老铂金家族也会被黑魔王毫不留情地从欧洲版图上抹去。如果侥幸成功，马尔福将继续做被他踩在脚下的奴隶，忍受随时会降临的盛怒和折辱，战战兢兢度过每一天，在执行每个残暴荒谬的任务前辗转难眠，思考一觉醒来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德拉科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有多少本事，尽管他加倍投入训练，又有贝拉特里克斯亲自指导，进步飞速，但要杀死连黑魔王都忌惮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黑魔王从未指望他能成功，这只不过是换一种折磨他们的方式罢了。想到这里，德拉科白皙的脸上不免涌起一股愤怒的潮红。
　　在这场构建纯血世界新秩序的战争中，如果是黑魔王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们的境况不会得到任何改变，可若是失败，马尔福将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从黑魔王的崛起、倒台再到重新起势，马尔福家族追随几十年，换来的却是如今的下场。每一次细碎凌辱的折磨，每一回亲眼所见的黑魔王的残暴和冷血，都让他越来越清楚，跟着这样的人，只会将马尔福的未来拖进无尽的深渊。
　　他握紧右拳，拇指的指腹覆上代表继承人身份的蛇戒，那戒面上雕刻的蛇形图案仿佛活了一样，宝石般墨绿的眼睛在幽暗中一点一点闪着光。
　　马尔福决不能再仰仗旁人。
　　可是，他该怎么做？如果倒向邓布利多，他会相信他并伸出援手吗？难道不会觉得这是黑魔王的诡计？可若是保持中立，凭他自己如何能够救出父亲？他们又能躲到哪里？躲多久？是要等到黑魔王失败再出来接受胜利一方的审判吗？他也要终身带着耻辱的标记活在别人——还有她——的嘲讽中。
　　不！这不是他要的！马尔福的骄傲也不容许他这样做。

　　德拉科扶着洗手台，为了这个任务他已焦灼多日，可现在脑中仍是乱麻一团。
　　可不论哪一种，都要背叛黑魔王。
　　德拉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猛地闭上眼睛。仅仅是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便会令他不寒而栗。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多去想想怎么做！他在心里命令道，努力不让自己划进那双骇人的猩红深渊。想想如何瞒过黑魔王的摄神取念，想想怎么能让邓布利多出手相助，或者……想想你那个“计划”。
　　缓缓睁开双眼，灰色的眼眸逐渐恢复镇静。
　　没错，不管选哪一方，他都要实施那个计划。既然被逼至绝路，不拼一把，如何换得绝处逢生？！
　　这个决定就像一束久违的光，冲破重重迷雾，在还摸索迟疑的黑暗中照出一条路来。
　　他直起身子，感觉体内的血液也被这股力量带动地沸腾起来。
　　尽管未来充满各种变数和不确定性，但现在的他正在加紧练习大脑封闭术和各类高深魔法，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怀疑他的动机，这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推开盥洗室的门，急速向外走去，穿过走廊，迈下台阶，他越走越快，然后开始奔跑，冷风吹过，他的大脑也急速运转起来，往日乱麻一样的想法也在此刻忽然有了头绪。
　　也许该去翻倒巷一趟，“计划”里的第二步，他得抓紧时间去印证，后续的步骤才好展开。到时有了筹码作交换，就算不站在邓布利多那方，但为了这个有利于他们的“计划”，也许他会答应他的条件… …

　　长长吐出一口气，德拉科站在庭院中央，抬头眺望着远方。
　　灰蓝色的天空，只剩北极星发着微弱的光芒，遥远的东方已经出现了一小片鱼肚白。
　　黎明即将到来。
　　他的身后，不仅有躺在监狱里的父亲，被软禁在庄园的母亲和整个家族，更还有… …
　　抬手覆上心口，感受着胸腔里搏动的心跳。
　　伤疤每日都会增加，但总有一天会愈合，就像他总能将训练后的练习室恢复原貌一样。尽管命运变幻莫测，但至少这颗心从来不曾有过改变。
　　暮夏的清晨，曦光越过起伏的远山和密林，为静谧的古堡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马尔福庄园褪去了往日里的喧杂，此刻如同一个沉浸在睡梦中的美人，罕见地露出了倾世的容颜，洁白的孔雀蜷起优美的脖颈栖息，空气里隐隐浮动着玫瑰的馨香。
　　金发少年立在庭院中，他清冷的背影沾染上点点露水，在稀薄的晨雾里渐渐晕成一幅画像，视线久久、久久地落向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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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响起一阵清脆的鸟鸣，斯内普惊觉自己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他看了眼窗外初升的太阳，起身理理袍子，准备告辞。
　　“最近有小马尔福先生的消息吗？”邓布利多突然开口。
　　听到这话斯内普停住脚步，眉头皱了起来，“没有，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除了目前我们手头上掌握的几条线索，我一直探听不到其他内容——消息封锁太严了。”
　　流露的情感一旦被大脑封闭术重新压制下去，冷酷的蛇王脸上又再次恢复了往日精明强干的神态。
　

　　“何况黑魔王目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尔福庄园，没有他的召唤，我也不能贸然前去那里。”
　　邓布利多将写好的信件升起来，然后用保密咒和忽略咒重新封住，光线透过纸背，上面他特有的细长歪斜的字迹一览无余。斯内普目不斜视，一直看着邓布利多的眼睛，耐心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你的行为容不得半点差错，马上把你布下的探子都收回来，我会另外安排别人探查。”
　　邓布利多捏着封好的信件，走到窗下轻轻摸了摸栖木上的凤凰，福克斯立马睁开了眼睛，叼住他手里的回信，清脆地啼鸣一声后飞出了敞开的窗子。
　　看着火红的凤凰穿过城堡周围设置的重重保护魔咒，化成遥远天际一个小点后，邓布利多才重新开口，“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过来了，莱姆斯会去你家帮我取药，我总觉得在开学前伏地魔还要再见你一次。”
　　“见我？”
　　斯内普看着站在窗下没动的邓布利多，有些不解。
　　“交给德拉科的任务，说到底只是伏地魔折磨马尔福一家的手段罢了，他真正想要的是由你来杀死我。”
　　“黑魔王猜疑心极重，他从来就不可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那么，我们就得想点办法让这份难得的信任变得更加牢固。”

　　“你不是已经有了绝妙的主意，”斯内普看着对方银白的后脑勺，满脸讥讽，“这次又想让我帮什么忙？”
　　“不是帮忙，西弗勒斯，只是在适当的时机透露出一点伏地魔希望听到的好消息——邓布利多这把老骨头的身体每况愈下。”
　　“我看不出这是什么‘好消息’。”斯内普抱起手臂语气冰冷，以此来显示自己是多么不赞同对方的话，“你的‘示弱’只会助长黑魔王的气焰，让他加快战争全面爆发的速度。”
“所以，我便会更加依赖你，离不开你。”
　　“哼，你现在本就是靠着我的魔药续命，不就是……”斯内普猛地顿住话头看向他。
　　邓布利多背手而立，注视着远方的天空，纤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戒面上一块有裂纹的黑色石头，锐利的蓝眼睛越发锋芒毕露。
　　“只有让他们认为阿不思·邓布利多从未停止过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信任，你传递过去的消息才会有越高的价值度……有时候，给敌人多制造些迷雾，我们的胜算才能更大。”（注10）

　　（注10）：《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第二章“蜘蛛尾巷”。斯内普在回答贝拉的问题时，提到邓布利多精力不如从前，原话为：“说起来让我高兴的是，邓布利多已经老了。上个月跟黑魔王的那场较量让他大伤元气。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停止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信任，这就使我对黑魔王具有很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