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日十年
     一大早，陶夭就被鼬强行叫醒去吃早餐。
     他把手贴到她的脖子上。她冷得尖叫一声，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
     睁眼就看见他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你干嘛？！”
     扰人清梦的人一般都得不到好脸色。
     “去吃早餐。”他伸手拉她起来。
     她不满，“你就不能吃完了给我带一份？”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男友买好了爱心早餐痴痴地在楼下等。
     “买回来被风吹凉了就不好吃了。”他不顾她的埋怨，催促她穿衣洗漱。
     看见没，隐藏的大男子主义倾向。
     他们刚进早餐店老板娘就向他笑道：“回去叫女朋友过来吃了？”
     他微微一点头。    
     店里人来人往，生意相当好。
     陶夭吃到一半的时候，听见有个女孩在门口娇声抱怨：“哎呀，怎么又没有了？都说要早点来嘛……”
     抬头看见一个男孩子双手搭在女孩的肩上推她出去，头俯在她耳边。
     “味道怎么样？”鼬坐在对面，问她。
     “嗯，不错。”她若无其事地舔舔手指，无视对面人有些促狭的微笑。
    
    
     本来他们是计划好下午要去爬山的，可惜天公不作美，午饭过后就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陶夭犹犹豫豫地不愿意出门，最后还是被鼬半拉着出门了。
     其实只能算作是散步。
     每年春天都会有很多人来这里赏樱，一路上山的路都是铺好的石阶。
     鼬单手撑着伞，她松松地扶着他的胳膊。
     雨下得并不大，仅仅能湿衣。路旁有早春的花朵，树木的枝梢上看得见朦胧的绿色。都在细雨之中显得分外可爱。
     空气中也是雨水和植物混合的清新气息。
     他和她就以这样一种微微慵懒的姿势慢慢拾级而上。
     并没有刻意去想或是去提起某个话题。只静静享受这种相伴的感觉似乎已经成为他们的默契。
     “在我的家乡，这个时候也常常会下这样的雨。”拐过一个弯后，陶夭悄然开口道。
     转头看见鼬看着她——真的就只是纯粹地看，没有询问，没有好奇。目光坦然，并且，温和。
     她不知道他原是一直这么看着她的。
     她低头自顾自微微一笑，继续说：“小的时候很讨厌春天的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天天都要带着雨具。放学的时候有同学没带雨具，只好等家里人送雨具过来。到时总免不了受几句责备——这样的时节，我们出门都是随身带着雨具。”
     她停顿一下，把手伸到伞外。细细的雨丝落在手掌里，点点凉意。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声音淡淡的，“但是我的家人从来都没有来过。因为，”她轻轻一笑，嘴角却有些苦涩，“六年的小学，我换了超过四套的雨具，但是从来没有忘带过。”
     然而，那时伞下的眼神，多少还是有着落寞的。
     “我要是家长，也会觉得这样的孩子太过无趣。”
     鼬停下脚步，拉回她放在伞外的手，直视她的眼睛，说：“你没有错。”
     片刻，她转过脸去，重新迈开步伐。
     他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如果我是像其他的小孩一样，也许他们就不会离婚了。”
     她这块爱情结晶，完全可以独立于他们两人之外。
     他微微叹口气：她本是聪慧的人，可竟也会钻这种死胡同。
     他说：“这世界上总有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况且，就算他们为了你勉强在一起，那样的家庭也不是你想的吧？”
     她沉默地看着脚下，半晌，才幽幽说出一句，“可是，那样至少我还有个家。”
     至少有个可以安心歇息和有人嘘寒问暖的地方。
     他听得她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他懂得她的寂寞，但同样，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