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因为节庆,城邦可以不用出兵。而希腊那么多城,那么多神,那么多故事,总能在任何一个日子里找到“不适合”出兵的宗教理由。
我们得做好单独对抗阿尔戈斯的准备。阿尔戈斯也是老牌强国,它旁边就是更老牌的迈锡尼,只是迈锡尼已经衰落了。我们得学会见好就收、及早和谈、以及加固卫城,免得被阿尔戈斯打败,自己就得退守。
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如果我们这次真的战败了,我们的家族怎么维持在科林斯的威望?我们的损失能不能继续维持我们的统治?我能想象我们一大家族站在议会里,看着一堆投票我们滚蛋的碎陶片,然后卷起铺盖流放到塞浦路斯或者萨摩斯岛的场景,不,那样太幸运了,我们会被羞辱一番然后杀死的。
由于这婚事是我跟斯巴达女人的婚事,所以应当由我带兵。我曾经指挥海战——将来的下一任僣主必须有点战斗上的成绩——但陆战,理论上说,我只要坚持到斯巴达人发出宙斯雷霆般的攻击,就算大功告成。
队伍很庞大,已经超过一万人,一半是雇佣来的,轻步兵和骑兵由希腊人之外的种族担任,什么色雷斯人,色萨利人,马其顿人,按照民族来划分队伍,这样他们会为了本族的荣誉而奋战,就算不像卡吕冬野猪大会上的英雄那么生猛,至少也不会成建制逃亡。队伍的核心是希腊重步兵,科林斯人是核心中的核心,麦加拉公民次之,来自波奥提亚或是福基斯的人再次之(随身带着奴隶的优先录用),阿提卡的一概不收,我们担心队伍里混入雅典人间谍。
军队开拨之前,我们扣住了所有的阿尔戈斯来的人,害怕他们回去报告最新的情况。集结军队是个大动作,耗时很长,肯定早有人急匆匆的去阿尔戈斯了。科林斯跟阿尔戈斯离得不远,路途中间要翻过山,这也不难,我敢肯定阿尔戈斯平原上的农民们纷纷拿出长矛、投石索和大粪叉守在最崎岖、最易守难攻的必经之道上。
他们要失望了,因为我打算走海路。
阿尔戈斯对海的那一边是敞开的平原,无险可守,而且上一次渡海作战还是荷马史诗里发生的。
大批人马在科林斯城东边的萨洛尼克斯港等着上船,人流涌动,尘土飞扬。临时架设的一百多个神龛弄得这里烟熏火燎,遍地黑灰,这样还是被临时求平安的人又长又粗的队伍包围着。各种盾牌的图案、头盔的羽饰弄得我眼花缭乱,一个个士兵用长矛挑着盔甲,身后的仆人背着满满当当的篓子、顶着巨大的罐子和瓮,到处都是女人和小孩的哭声,或是野蛮佣兵争抢位置的叫骂声。
远处则是壮观的景象:成百上千的奴隶喊着号子,拖拽着一条又一条大船。那些船脱离了水,整个显露在地面以上的时候,可以说比房屋还要高大,恍如一个市镇在移动,战船龙骨带起的尘土,就像阿伽门农在奥里斯遇上的浓雾一样壮观。大船卸掉所有货物和配件,从科林斯湾由人力拖拽,穿过地峡,来到这一边下水,以运载军队。这看起来是个大工程,却远比绕过整个希腊的南部要方便、节约和安全。将来要是我掌权,一定会挖掘一条运河,联通两个港口,让船只的调动不这么麻烦。
而这一切,更当年斯巴达的墨奈劳斯如出一辙,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如果挤掉《伊利亚特》里夸大人数的水分,阿伽门农的兵力,肯定不如这次我们召集的军队多。”我父亲发出了感慨,他为波塞冬神庙献上厚礼,并且派人用最鲜亮的颜料重涂了神庙的所有雕像,取悦众神,以保证这次迂回行动的顺利。
“海伦至少长得漂亮。”我说。
“漂亮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至少你要娶的这一个是被证明有生育能力的,她有能力帮你制造一个继承人,你明白的。你真不会笨到从婚姻里找爱情吧。”
“她的第一个孩子怎么办?她说是宙斯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