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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瓶】异镇(民国/架空/正剧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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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是发在哪个本子里的旧文了……
中篇,完结
日更一章,更完为止
不虐,有莫名其妙的感情线
以上


1楼2021-02-14 22:44回复
    一、
    中秋刚过,远远没到入冬的时候。秋老虎一个回马枪杀过来,天气热的就跟盛夏差不多。地面上热,地下更显得憋闷。尤其才刚下过一场雨,吴邪感觉自己到哪儿,浑身上下都有一团潮气跟着。他热得不停地出汗,汗出多了,人就显得虚。趁手底下人平整盗洞的时候,他躲在一个拐角里,拿着大蒲扇子拼命往自个身上扇。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凉风从耳边刮过去,吴邪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盗洞里突然传回响声,是潘子的声音在说话:“小三爷,成了,你进来看看吧!”
    吴邪答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沿着盗洞往里走。潘子在过拐角不远的地方等他,一盏马灯吊在头顶上,映的他一张脸明暗不定。俩人在盗洞里错了个身,吴邪在前,潘子在后。一面走潘子一面交代洞里的情况:早知道这地儿也是个直穴墓,当初就应该直接把封土层炸开。古墓呈亚字形,没有前室也没有后室。只有左右耳室,都看过了,陪葬的尽是些盆盆罐罐的。吴邪听一句嗯一声,盗洞尽头豁然开朗,二人便进入了主墓室。当中一口巨大的铜制棺椁,横竖能装得下七八个吴邪。
    吴邪绕着棺椁看了看,没动声色,又退了回来。潘子知道规矩,在前边带头,领着吴邪去看耳室。左边耳室确实就只有盆盆罐罐,可是右边耳室里,却不时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吴邪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问:“那边干什么呢?”他感觉潘子好像皱了皱眉,然后才答说:“伙计们发现耳室地上有块浮砖,不知道是干什么使的,想起出来看看……”
    话刚说到这,敲打声顿时就停了。整座古墓静的吓人,吴邪听见自己呼气喘气的声音。这回下地他带的人不多,除了潘子,另外还有三个伙计。要只是一块浮砖要起,他想用不着三个人出力气,也用不着折腾出那么大动静来。他心里有点不安,再加上热,更显得躁。这回不等潘子带路,他自个就朝着右耳室走了过去。耳室里的光透出来,吴邪看见他的三个伙计,正在把堆在地上的东西往四周围清。地上被他们挖了个大洞出来,其中一个叫麻子的伙计说:“爷,这底下有个洞。”
    是有个洞,而且,还是个正圆形的洞。有手快的已经用绳子把马灯吊了下去,照着看那洞底下的情形。潘子最后一个进来,如今这小小的耳室里,满满当当挤了五个大男人。吴邪叫那两个没事干的伙计出去,腾出位置来,好让他自己站的舒服。他和潘子一人一边,探头探脑,看着黑黢黢的洞口被马灯照出形状来。越往下马灯的光就越亮,潘子突然说:“这下边是不是有水?”他捡了颗石子往下扔,噗通一声,还真有水。
    所以,这是一口老井?吴邪心里想,嘴上没说,光拿袖子擦了把汗。马灯的光挨着水面停下,潘子抬起脸,等着吴邪发话。吴邪咽了口口水说:“先别管这个了,时候差不多,咱去外边把棺材打开。”潘子听完哎了一声,一挥手,另外那个伙计便率先退出了耳室。他正要让开路给吴邪走的时候,主墓室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整个墓的格局本就不大,这一声响,震得墓墙都像是在颤动。吴邪和潘子反应都不慢,一个往墙角里躲,一个抽出了别在腰上的匣子炮。巨响只有一声,接下去的,是此起彼伏的凄厉哀嚎。有什么东西在主墓室里杀人,杀的还是吴邪带来的人。他打眼往潘子身上看,只见他不停地扣动扳机,匣子炮一发一发往外蹦子弹壳。
    打出去的子弹不知道命中了几发,打到弹匣空了,潘子的脸色陡然就是一变。他发了狠似得想往外冲,被吴邪一把拽了回来。随着潘子一块被拽进耳室的还有一大团黑黢黢的东西,看着像人又不像人。耳室里空间有限,那东西进来以后,当头便往潘子身上扑。潘子躲闪不及被它一抱一个准,吴邪在后边看见,那东西上上下下伸出来六条胳膊。乍一看仿佛是只巨型的蜘蛛,可偏偏那六条胳膊上,又都长着人手!
    人哪有长六条胳膊的?吴邪想,这种异尸应该是厌胜术中,用来镇宅的魇镇。它那六条胳膊中有四条是死后才缝上去的,只是在这古墓当中,又为何会出现如此凶险的魇镇?吴邪寻思了一刻,潘子被异尸抱住,也过去了一刻。他拿打空了的匣子炮去拍异尸的脑门,被它大嘴一张,在胳膊上咬了一口。潘子不怕疼,手腕在异尸嘴里一转,就要去撕它的下颌骨。吴邪趁机绕到异尸身后,摸出捆尸索在它脖子上打了个结。捆尸索浸过黑狗血,异尸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响声,猛不丁地向后一撞。它是想把吴邪撞开,却没想到吴邪一躲一闪,带着捆尸索又在它身上绕了一圈。


    3楼2021-02-14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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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捆尸索骤然收紧,异尸抱住潘子的那两条胳膊,忽就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潘子得了空挣脱下地,打腿肚上抽出军刺,照着异尸的肚皮便捅了下去。他自觉用了全力,却感觉刺刀碰上个软绵绵的东西,并没能刺进去。他正感到奇怪的时候,突然被吴邪一扑,就地滚了出去。这一滚潘子觉出异常来了,他的腿没劲,眼也花。他第一时间就去看被咬的胳膊,只见两个深深的血口子,已经转了黑色。
      这是中了尸毒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尸毒。潘子心想得赶紧把中毒的胳膊剁了,才举起刀,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吴邪正和那异尸纠缠着,回头看见潘子不动了,心里顿时漏跳了一拍。他一不留神被异尸举起来,往地上一抛,差点五脏六腑都摔碎了。异尸看潘子离得近,腆着张大脸一猛子扑过去。吴邪忙不迭地拽潘子的腿,自己往后退,想从异尸嘴里把人抢回来。
      没想到退得狠了,吴邪一脚踩空,一下跌进了耳室中的那口古井里。他抓着潘子一条腿,连带着把潘子也拽了进来。就听噗通噗通两声,冰凉的井水涌上来,顿时逼退了吴邪身上的潮汗。他怕上边那异尸跟着往下跳,搂着潘子的脖子,一退退到了井壁边上。这井里的水不知道多少年没换过,闻着居然没有任何怪味。吴邪入水时呛了一口,咳了两声,感觉后背贴上了一条铁链子。他犹犹豫豫摸了一把,铁链一端嵌进井壁中,另一端沉在水底下。
      墓室里的动静听不见了,吴邪抬头,透过圆形的井口看见耳室的穹顶。异尸没有跟来,但如今他和潘子被困井里,也不过就是多活一时半刻的事。吴邪伸手探了探潘子的鼻息,感觉他一呼一吸,还有口气在。他也想到了潘子晕倒跟被咬那口有关,摸出潘子的胳膊,嘴对着他伤口处往外吸。一口腥臭的脓血涌进吴邪嘴里,他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把血吐在布上。然后布被他塞进了井壁的缝隙里,没碰着下方的水。
      吸完毒血,吴邪晕了一阵。他靠在井壁上休息,突然感觉背后那条铁链子动了动。这一动可不得了,难不成,井底下还困着别的活物?吴邪抽出防身的匕首注视着水面,看了半天,就看见一个气泡浮上来,又啪嗒一声不见了。他小三爷的性子没有多大耐心,水下有东西不肯上来,那他就要下去看个明白。潘子身上有绳子,吴邪掏出来,把潘子和露出水面的铁链绑在一块。然后他泌水下潜,一直潜到四下无光。那条铁链子被他抓在手里,末端果然有东西,在轻轻地抖动着。
      又潜了一段之后,水势忽然变了。井底出现一条斜向上的通道,铁链也顺着通道延伸进去。吴邪想了想,咬着匕首钻进通道里。哗啦一声跃出水面,他看见一个四方的斗室。铁链锁着的东西就坐在斗室中央,是个干干净净,没有穿衣服的男人。
      吴邪一下懵了。他浮在水面不敢上去,两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斗室中的男人看。那人也在看他,眼珠很黑,在微弱的光线下,像是自己就会发光。他除了没穿衣服、出现的地点也不对之外,其他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吴邪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是人是鬼?”被他问是人是鬼的那人默默站起身,吴邪又看见,那条铁链子扣在那人的左脚踝上。对方一个字也不说,走到水边,继续看着吴邪。吴邪被他看毛了,弓起身子一下扑了出去。他抱着那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手里的匕首顺势顶在那人脖子上。
      吴邪没想伤人,所以没下死力气。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只轻轻一抬手,就把匕首给夺了过去。那动作吴邪根本没看清,感觉就像一阵风。他微微惊骇着想要躲一边去,突然间发现,对方也无意伤人。匕首被他拿在手里搁在地上,那双黑极了的眼珠子,一刻都没从吴邪脸上挪开。吴邪被他看的狠了,问又问不出话来,心里无来由的憋着一股气。他举起巴掌一把扣下去,毫无意外地被人给躲开了。直到这时候,他压着的那人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说:“我好像……认识你……”
      “你?认识我?”吴邪觉得不可思议。这地方他第一次来,这口井他第一次进。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井底下还有密室的,密室里锁着的人,居然说认识自己!他甩了两下头,故意瞪着眼睛又说:“你他娘的不是哑巴啊!那问你话你怎么不吭气?”说到这吴邪突然觉得自己占理,屁股一沉,把对方压得更紧。那人在底下闷哼了一声,看样子是吃了痛。他仍然不反抗,很认真地答说:“我是人。”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你知道这上边是什么吗?是一座古墓!你个大活人,为什么会在古墓里?还有条链子锁着你,对了,这链子哪儿来的?”


      4楼2021-02-14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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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吴邪觉得心有点慌。他怕听见张起灵的惨叫声,怕得手足无措,恨不得自己也像大壁虎似得爬出井口去。他尽可能伸长了脖子往头顶上看,时间过去几分钟,张起灵的脸忽然出现在井口。看样子他像是没受伤,抓了捆绳子抛下来,对吴邪做了个向上爬的手势。吴邪大大地松了口气,身子没稳住,一下被井水没过了头顶。他呛得直咳,先把潘子解下来,绑在自己背上。然后他才抓着绳子向上爬,两个人的重量坠着,吴邪的手心磨掉了一层皮。
        从井里爬出来重见天日,吴邪做的第一个动作,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浑身上下唯独俩眼珠子还能动,滴溜溜地四下里转,看那只六条胳膊的异尸俯卧在主墓室里,整一颗脑袋向后拧了一百八十度。张起灵也在主墓室,穿着从麻子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衣服上大片大片全是血,衬得他脸更白,眼睛更黑。吴邪咽了口唾沫,想想不对,又往地上啐了一口。他歇过气来背起潘子,走出耳室,进了主墓室。
        铜制棺椁的盖被掀翻了,整个堵在左耳室进门的地方。吴邪这会儿也不想要什么陪葬的明器了,颠着步子,就想从盗洞里撤出去。路过异尸身边的时候他猛然一顿,眼角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他退回去拿匕首挑起异尸的舌头,绕开牙齿,从异尸嘴里拽出一枚玉石纹章。纹章底下没刻字,上面却用极其精细的手法,雕琢出几只没有眼睛的恶鬼。吴邪心想怎么魇镇嘴里也有饭含,又通过材质和工艺判断,这应该是个汉代的玩意。
        汉印的价钱不会低,吴邪心下一喜,把玉纹章揣进自个兜里。他没忘了还有个张起灵,抬头去寻他,发现那人背靠墓床,双手抱膝冷冷清清地坐着。他两眼放空,一瞬间让吴邪觉得,那副好看的躯壳里根本没有魂魄。吴邪心里咚咚咚跳了几下,忍不住走上去问:“小哥,你怎么还不走啊?”张起灵慢慢回过神来,目光在吴邪面上扫过。他左右摇了摇头,张嘴说:“我不知道要去哪儿。以前的事我很多都忘了,以后……”
        张起灵没说下去,吴邪舔了舔嘴唇,突然接着话说:“要不你跟我走吧。等回杭州,我给你觅个差事。”说完他就后悔了,张起灵那样的身手,他小三爷根本就驾驭不住。换成他三叔吴三省说不定还行,但吴邪有点心疼张起灵,又舍不得他被吴三省拿去当枪使。张起灵听了一愣,不等吴邪说出后悔来,径自点了点头。他模糊地记得他认识吴邪,或者,是认识一个长得像吴邪的人。这在他一片空白的记忆当中,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张起灵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唯一一个让他感觉熟悉的吴邪说要带他走,他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


        6楼2021-02-14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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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地面上,天已经亮了。
          张起灵第一个钻出盗洞,四下里看了看。像是确认了安全,他转身伸出手。吴邪拉着他的手也钻了出来,再用绳子把潘子拽出洞口。前几天这片都在下雨,今天却破天荒地放了晴。早晨的阳光金灿灿的铺了一地,难得不热了,还有点清爽。吴邪舒坦地伸了伸手脚,突然发现张起灵一脸惨白,扶在一棵大树上。他那双黑眼珠子眯成一条缝,有透明的液体顺着眼眶往外流。吴邪刚想说这人无缘无故哭个什么劲啊,忽然一下意识到,张起灵这是长时间在地底不见阳光,眼睛适应不了。他想了想过去,把人往自个身边拉。
          张起灵挣了一下,听吴邪在耳朵边上说:“把眼睛闭上,什么也别看。”他还真就驯服地闭了眼,任由吴邪拉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吴邪没去看脚下的路,拧着脑袋,单往张起灵脸上看。他在想这人流起泪来也别有一番滋味,但是像他这样的人物,又有谁舍得让他哭呢?
          下盗洞之前,吴邪的人在地面上搭了营。照规矩应该派人留守的,但这一片人迹罕至,再加上人手不够,所以吴邪带着潘子和另外三个伙计全下了地,留下一片空营在这树林深处。他带着张起灵摸到自己那顶帐篷里,从枕头底下,掏出一瓶亮晶晶的药膏。药膏是英国货,是离开北京的时候,霍秀秀给他的。吴邪刚进林子那天被虫子叮了一口,眼睛上一下便肿了个大包。当时他疼得都受不了了,用这药膏一抹,半个时辰消肿散瘀。
          吴邪喊张起灵坐在他面前,像那天给自己上药一样,拧开瓶盖,在张起灵上下眼睑细细地涂抹药膏。张起灵眨了一下眼睫毛,吴邪故意凑近了在他眼睛上吹气,说:“别动,没好呢。”张起灵于是不再动了,双手都搁在大腿上。吴邪抽空看了一眼,发现张起灵右手食指和中指,比其他手指头要长出一大截来。他一怔,心说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发丘指。张起灵练成了发丘指?那他也是土夫子门内的人?
          吴邪不想把这么个干干净净的人和土夫子扯上关系,心下不悦,撒手说:“好了。你在这坐会儿。先别睁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再说。”张起灵点了点头,然后就没别的动静了。吴邪又出去了一趟,把仍然昏迷不醒的潘子,背回另外一顶帐篷里。潘子受伤的胳膊并没有变得僵硬,吴邪给他号了一阵脉,突然悒悒地叹了口气。他仰面躺在潘子的铺上,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张起灵。有关那个人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一个身手了得的土夫子,被人锁在古墓里的古井底下。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话却又有几分能信?
          吴邪不善于相信一个陌生人,搜肠刮肚地寻找张起灵的破绽。他们俩统共也没交谈过几句,吴邪倒是看过张起灵的身子,可是从那副身子上,又哪儿能看出什么破绽来?折腾了一宿,吴邪早累得脱力。胡思乱想还不到一刻钟,他就把自己想的睡了过去。睡醒时日已过午,吴邪侧着耳朵,听见潘子在小声呓语。他说的像是长沙方言,先叫小三爷快走,后又说你们几个别吃了,待会儿还干不干活了?吴邪笑着在潘子脸上拍,说:“醒醒,你他娘的给老子醒醒!”潘子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一见吴邪,嗷一声就给叫了出来。他说:“小三爷,你……我……这是在哪儿呢?”
          “在营地里,”吴邪说,“我们从地底下出来了,你感觉怎么样?”


          10楼2021-02-15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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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子做了个想伸腿的动作,做完以后摇摇头,苦着脸说:“麻,动不了。”吴邪哦了一声,说:“那你就再躺会儿。”他没说他要去干什么,打从潘子帐篷里出来,改朝自己那顶帐篷走过去。进去之前吴邪犹豫了一下,心里不自觉地想,张起灵会不会已经跑了?他要是跑了怎么办,自己是追还是不追?才刚认识了半天,张起灵都快成他吴邪的心病了。他掀开帐子一眼看见人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步子也变得轻快了,恨不得一猛子扎到张起灵身上去。
            张起灵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坐着,眼睛能睁开了,正在看吴邪给他抹的那管药膏。药膏瓶子上写的全是外文字,吴邪撇了撇嘴问他:“能看懂吗你?”他没想到张起灵居然点了头,照着瓶子上的字,轻声念叨了一句。吴邪惊得差点没闪了舌头,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说:“这是英国字,你认识英国字!”张起灵像是没料到吴邪会是这种反应,这回点头,变得有些迟疑。他伸手要把药膏还给吴邪,吴邪没接,指了指张起灵身上,嫌他穿的血衣服扎眼。他们俩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吴邪于是在帐篷里翻,找出件半旧的衣服给张起灵换上。衣服才换好,帐篷外便响起潘子的声音:“小三爷,我能走动了。你在里面干什么呢,饿了我们就开伙做饭。”


            12楼2021-02-15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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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章都很短小,一起更了】
              三、
              潘子没想到,会有个陌生人,从小三爷的帐篷里走出来。他看人不像吴邪那样光看脸蛋和屁股,一番打量下来,已然发现对方那双长的不自然的发丘指。潘子是道上的老人了,现在行当里有多少双发丘指,他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偏偏面前这一位,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潘子有意打探对方的底细,他那位小三爷倒好,上来就把话给堵了。他居中站在潘子和张起灵中间,对着两边人说:“这是潘子,这是张起灵。你们俩这就算认识了,往后相处,互相之间都照应着点。哎潘子,你不是要做饭吗?赶紧的,我都快饿死了。”
              潘子说:“张起灵?”张起灵以为他叫他,轻轻点头算是答应。潘子皱了眉,还想再说什么。吴邪却一个劲催他去做饭,还说要吃这林子里的野味。张起灵看着潘子一步一顿地走了,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对。吴邪像是在遮掩什么,对潘子,需要遮掩什么吗?他的疑问等潘子走远了,吴邪自己便来找他说来了。他说:“你的来历不能告诉潘子,他是我三叔的心腹,他知道了,我三叔也就知道了。”
              有关这个三叔,吴邪接着又解释了一通:“我三叔是长沙最大的扛把子,在土夫子这门行当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现在人在杭州,没在他手底下干。你要想跟我去杭州,就千万不能让我三叔知道了你的来历。不然三叔使个手段把你挖走了,说不定,我们这辈子都见不着了。你跟着我只有好没有坏,以往的事你记得多少是多少,我可以帮你慢慢查出个大概来。”吴邪说完,等着张起灵点头答应。等了半天,却等来他开口说了一句话。张起灵话不多,就只一句,便结结实实砸在了吴邪心口上。他说的是:“以往的事,我只记得你。”


              16楼2021-02-15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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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经过简单的休整,吴邪、张起灵、潘子三人,在第二天晌午开拔。走出树林花了一天,他们又花了一天,才搭驴车进了山下的镇子。这个镇名叫八角镇,还真是有八个角。镇子处在南北通衢交通要道上,没有城门,城内一天到晚都热热闹闹的。八角镇有火车通南京,再从南京转车,能到杭州。这是回杭州最快的一条路,吴邪不想耽搁,带着人直奔火车站。到地方一问却傻眼了,原来南京附近有军阀开战,火车从昨儿开始就已经不通了。至于什么时候能通,还是个未知数。这么一来,吴邪等人只有先在八角镇落脚。
                因为火车不通的缘故,一个热热闹闹的八角镇,一天便滞留下了成百的外地人。本地旅社处处人满为患,潘子结结实实跑了一天,才在个中等规模的旅店里,找着一间空房。房里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条大通铺,从南到北横亘着。吴邪进屋看了一眼,转出屋门口,抽了两支闷烟。张起灵看出来他不高兴,也跟着出来,却什么都不问。两个人守着门柱站了一会儿,吴邪叹口气说:“床上有臭虫。”他小三爷何时睡过有臭虫的床,这事光想想,就让吴邪觉得没法忍。他自顾自生着闷气,没留意张起灵是什么时候回的屋。
                到傍晚该吃饭了,潘子从外边买了些吃食回来。吴邪总归是没法蹲在门口吃这顿饭,这才不情不愿的进了屋。他往床沿上一坐,突然发现下午还在的那些个臭虫都不见了。与此同时,他还发现张起灵手心里缠着纱布。吴邪放下手里的包子,抓起张起灵的手看了看。他嘴里含着一口肉馅,话说的迷迷糊糊的,问张起灵这怎么回事?张起灵说:“拿东西的时候没留意。”
                伤口不大,吴邪问完就完,并没有往心里去。潘子在一旁看着,却默默地记了一笔。他比吴邪看得细致,看见不仅张起灵手上有血,靠里的床板上也滴了几滴血。张起灵说是拿东西时不小心,空荡荡的铺面上连床被子都没有,他上那里边拿什么去?吴邪一口气吃了五个大包子,撑着了躺在铺上直打嗝。潘子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吴邪想了想,说了声也好。他在张起灵肩膀上轻轻地推了一下,说:“小哥,我带你去吃芝麻糕。镇上有一家芝麻糕做的特别好,比北京城里的八大件都不差。”


                21楼2021-02-16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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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以消食为名要出去走走的人,居然又要走着去吃芝麻糕。张起灵还没说好呢,吴邪已经全当他答应了,一步跨到门外边,他伸出手来朝门里招呼。张起灵只得跟上去,潘子落在最后,掏出条手绢,使劲擦了几下床板上的血迹。唯一的一点血沫子被他擦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包在手绢里,这才跟着也出了门。
                  仨人走街串巷,一边走着,天一边黑下去。还没走到卖芝麻糕的东面集市,吴邪就发现,周围有小贩陆陆续续收摊回家。八角镇的夜市远近闻名,这些人是怎么了,天还没黑就不做买卖了。吴邪心里奇怪,和个卖馄饨的小贩攀谈了几句。小贩告诉他说:“您是不知道啊,镇子上这几日出了怪事,已经接连死了好几个晚归的人了。我们这做小本买卖的,犯不着为了蝇头小利把命搭上不是?”他手底下动作快,说完了,东西也都收拾完了。吴邪还想向他打探详情,没想到那小贩挑着担子,走得比他空着双手的人还快。
                  怪事,什么怪事?会死人的怪事,难道是闹鬼?吴邪对鬼怪没多少忌惮,要是怕的话,他也不会做土夫子了。只是如今身边多了个张起灵,吴邪心里,也好像多了一层记挂。他抬头看天,乌云密布,是个要下雨的模样。他顺水推舟就说:“这天看起来不善,要不咱还是回吧。”原本出来就是他的主意,现在他发话说要回去,没有第二个人跳出来说不。一行人沿着原路折返,刚走进旅店大门,大雨就下来了。雨里带着沉沉的闷雷,像是有只怪物,在云层里咆哮。
                  潘子去打了几盆热水来,三人分头洗漱完毕,在大通铺上一字排开歇下。吴邪占据中间的位置,左边是潘子,右边是张起灵。他故意往张起灵那边挪了挪,胳膊伸出去,能够着张起灵的后腰。他也没有别的心思,只要确定人还在,自个心里就算踏实了。


                  22楼2021-02-16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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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捞一下


                    来自iPhone客户端25楼2021-02-16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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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雨下了半宿,到后半夜,才慢慢地停了。屋檐上滴滴答答的滴水,隔壁又住了一对小两口,哼哼唧唧的总有动静。吴邪被吵的睡不着,坐在铺上发了一会儿呆。他系好裤子出了门,蹲在房檐底下抽一口烟。旅店前院有彻夜值更的伙计,此时正领了几个来投宿的客人,打着灯笼往里院走。那一行客人一共六个人,打头的戴了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吴邪只看见他皮肤苍白,手背上似乎有好几个针眼。除了他,其他那五个人都是青年男女,个头差不离,长得也都一个款型的俊美。
                      吴邪心想这似乎是一家人,忽然就觉得后脑勺发凉。他天生有种敏锐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危险,正在往自个身上靠。他猛一下从地上蹿起来,一转身斜退出去好几步。眼角捕捉到一抹黑影从房檐上掠过去,看那身形和动作,绝不像是一个人。吴邪紧着眉头看了一阵,不由自主地想起小贩说的,这镇里在闹怪事。等他再回头要往屋里走的时候,才发现刚才进院的那几个客人,齐刷刷地全站住了脚。六个人六双眼睛盯着吴邪,打头的那个,居然也是个青年人。皮肤苍白眉眼深竣,吴邪突然意识到,那人竟和张起灵长得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同样黑的不讲道理。
                      盯着吴邪看了一会儿,打头的青年人一招手,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青年人便走了出来,低低地嗯了一声,像是领了什么命令。他揣着手走向吴邪,从袖子里抽出一枚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纸符,递了上来。吴邪没有伸手去接,只听对方一板一眼地说:“我家主人说镇上不干净,恐怕是惹了什么邪祟了。这张符给你,带在身上可以保平安。”


                      26楼2021-02-17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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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心想:非亲非故的,我平不平安干你什么事?他脸上露出个不悦的表情,又朝那戴帽子的青年人身上看了一眼。那人这时笑了笑,气色虚弱当中,显出几分友好来。吴邪的脾气愣是被这几分友好压了下去,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接过纸符便回了屋。眼看着那扇门关上了,送纸符的青年人才回到他主子身边。带着些不解他问:“佛爷,为什么要救这小子?”被他称作佛爷的人大名叫张启山,压了压帽檐,他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小子是吴老狗的亲孙子,好几年前,我见过他一面。他既然是九门里的人,那我作为九门当家的,不该救他吗?”


                        27楼2021-02-17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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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张起灵一直没睡。
                          吴邪醒之前他就醒着,什么都没想,单纯数着吴邪的呼吸。后来吴邪醒了,在铺上翻来覆去。张起灵感觉他伸手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自己屁股上刮蹭。再后来吴邪起身下床出门,张起灵便也跟着下了床。他隔着一块门板听门外的动静,院里来人他知道,房檐上有东西掠过去他也知道。及至吴邪接了人的纸符要推门进来的时候,张起灵才一纵身,轻飘飘地躺回床铺上。要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下过床。
                          吴邪进了门,张起灵听见他拖沓着一双腿,先在地上走了几圈。他没有回头看因而也就不知道,吴邪正拿了那张纸符,搁在鼻尖底下仔仔细细地闻。他仿佛闻到了一股甜腥味,像是血。他又伸出舌头尝了尝,没有错,符纸里包着的确实是血。吴邪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知道好几个道家门派,都是非要用血书符才会有效。这么说来这张符倒不是假货,刚那人说带身上能保平安,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灵验。
                          研究清楚那张符,吴邪这才脱了鞋上床。他仰面躺下,一翻身,就看见张起灵那条笔直的脊梁骨。吴邪鬼使神差地蹭了上去,见张起灵后腰的衣服上有个褶子,便伸手替他抚平了。张起灵不动,吴邪以为他正在睡。于是那只伸出去的手再收不回来了,顺势揽住了张起灵的腰。吴邪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毛病,偷偷摸摸抱着张起灵,一时间心跳快的不行,一时间又打心底里觉得踏实。折腾了半宿,他这会儿才终于有了睡意,脑袋贴着张起灵的后背,吴邪沉沉睡了过去。


                          30楼2021-02-18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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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并不知道,自己才睡下没会儿,怀里搂着的人便轻手轻脚挣了出去。吴邪的两条胳膊环成一个圈,张起灵把随身带的包塞进去,好让他继续抱着。接着他悄无声息地出了门,顺着门廊下的一根柱子,嗖的一声上了房。瓦房顶上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张起灵掠过一眼,径自翻过房顶,跳到了外边那重院子里。院里有棵树,树下挨着的便是旅店的门房。门房里点着灯,张起灵看见一团影子,了无生气地趴在地上。他皱了皱眉头正要走过去,突然一个激灵,看见树上还有一团影子。那是个不成人形的东西,肚皮胀得极大,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像是正在咀嚼什么。
                            张起灵提了个警醒,弯腰摸出匕首抓在手上。那团不成人形的东西这时也看见了张起灵,肚子里的动静没了,伸开四肢在树杈上站了起来。这一站,显得那东西比个成年人还要高出一大截。它只有手脚没有头,身子又长又软,像是一团烂泥揉成的。张起灵心下一惊,不自觉地退了半步。那怪物就在这时向前一扑,整个就像片乌云似得,冲着张起灵当头罩了下来。张起灵侧身躲过这一扑,同时手里刀锋一亮,斜向上就是一挑。那怪物和张起灵擦身而过,左边身子呲啦一声,迸出一股浓黑的液体。张起灵那一刀从它胳膊上割下一块肉,肉掉在地上,还会像蛇一样扭动。张起灵过去踩上一脚,一拧身又是一刀挥出。怪物正伺机扑他的后背,蓦地被刀锋迎面划了过去。
                            怪物皮肉并不结实,刀刃从它的身体里,又带出一股浓稠的血浆子。血浆喷射在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顿时死伤过半。张起灵的袖子上也沾了一点,白布料登时变得比墨汁还黑。棉布纤维散了一地,不一会儿便烂成了碎布头。张起灵看着那只袖子出神,脑子里过电似得,感觉自己好像知道面前这怪物是个什么来历。可还没等他想得太明白,一阵腥风又冲着他扑了过来。张起灵拿手去挡,只听砰的一声,小臂被一股大力撞得生疼。他硬吃下这一击,另一只手变拳为掌,啪的一下拍在了怪物肩上。张起灵手心有伤,一拍之下伤口迸裂,鲜血浸透纱布涌了出来。那怪物不怕刀割,此时见了张起灵的血,却像耗子见了猫。一人多高的黑影猛一下收缩成一团,贴着地,迅速地游走出院墙。


                            35楼2021-02-18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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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起灵拔腿就去追,但夜色苍茫,出了大门,那怪物的踪影便消失不见了。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在周围找找,就听院里传来一阵响动。刚才的打斗惊扰了院里的住客,张起灵听见,有人踏着步子走了出来。前前后后共有三双脚步声,三个人先进了门房,在里边低声地交谈着。其中一个人说:“值更的伙计死了”。第二个人接着道:“看过了,院里没人。”他们中的第三个人倒是没吭气,走出门房,刷一声便跳上了院里那棵树。张起灵能听出来对方都是练家子,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吴邪身边去。这儿的事自会有人料理,可是吴邪却不能少了他。张起灵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想,绕着外墙找了个豁口,翻身跳进了院子里。
                              这一通折腾下来,张起灵又回到了房门口。他右边的袖子空了,露着一截胳膊。衣服上似乎有股腐臭味,张起灵皱着眉头闻了闻,一声不响地把上衣脱了。脱下来的衣服被他揉成一团,塞进靠近墙角的杂物堆里。然后他开门进屋,先看见吴邪,还搂着那个包睡得正香。接着他又看了一眼潘子,那人面朝墙缩成一团,半晚上连个身都没翻。张起灵自己也回到床上,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一边躺了下去。他听见身边的吴邪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乐开一嘴的牙花子。张起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蓦地觉得脊背后边有点凉。他轻轻靠上去,把吴邪怀里的包拨拉开。然后他又挪动身子,照原样重新挤进吴邪的胳膊肘里。身后被一团暖意包围着,张起灵觉得舒服。闭上眼,天亮之前他又睡了一觉。


                              36楼2021-02-18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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