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故人】
场面一时间格外的安静,所有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最尴尬的就是这种时候,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我心里有点紧张,看了看他们,又扫了一眼黑瞎子,再看向他们的时候,胖子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口了:“怎么着,咱们天真同志终于舍得回来了?怎么没抱俩小天真来给你胖爷玩玩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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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死胖子一开口就让人没法接话,我心想,两个就别做梦了,唯一的那一个都不是我亲生的。吴恙那性子简直就和胖子一模一样,看见长得好看的人就没有抵抗力,搞得我一度怀疑胖子才是吴恙真正的爹,而我则是个被人雇了还浑然不知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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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要说像,他和闷油瓶更像亲父子,黑瞎子之前调侃我说吴恙除了长相以外没一处和你相似的地方,性格像胖子,气质像哑巴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孩是你们仨合伙生的。我说***,不知道的都不会这么想,况且三个人怎么生,一人生三分之一最后再拼起来吗?还别说三个人都是大老爷们儿。黑瞎子说这你就不懂了,倒斗的什么稀罕事儿没见过,我以前留学那会儿双性人也没少解剖,也没见着像你这么大惊小怪,物种多样性知不知道?这逼装得我就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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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说了声“你们好”。气氛也回归了正常,胖子站起来在另一侧坐下,小花放下帘子,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秀秀身边。我不敢一直往黑瞎子那边瞅,正打算先坐到他旁边去,闷油瓶从后面走了出来,我瞥了他一眼,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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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后背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刚才站在阴影里,我没看清楚,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现在再一看,这他娘的不是那把黑金古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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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找到的?这群人又进蛇沼了?我看着闷油瓶,脑子里一时间一片空白。闷油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也停下了脚步,隔着一片篝火与我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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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就在这个档口问我:“吴邪,怎么了?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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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神的时候惊觉已经来不及了。小花的作风我太熟悉,从他问我话的那一刻起,就表明这个人已经起了疑心。这个时候,只要我稍微做错一点,都会被他看在眼里,而我又恰好错过了反应的时机,现在不管怎么回答都已经没有用了,小花这一招玩的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重心根本不在答案上。而不回答又不行,跟这个家伙玩转移话题讨不到一点好,只会让他侧面证实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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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我脑子转得飞快,此时冷汗已经把后背都浸湿了。失忆的人是什么样子?遇见曾经信任的朋友会做出什么反应?我心里一边琢磨,一边看着闷油瓶,忽然福至心灵,压着嗓子问他:“张起灵?你是张起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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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天声音有点暗哑,现在这么刻意一压低,嗓子儿顿时就烧了起来,说出来的话都有点抖。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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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看着我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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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盯得不自在,心里又发怵,一看有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一步喊道:“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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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写笔记的习惯,那么在我“失忆”之后,黑瞎子一定会建议我从过去的记录里寻找记忆,相应的,也一定会在我面前或多或少提起曾经的至交——哪怕我没有任何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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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治疗失忆症的刺激手段之一。黑瞎子是海归人士,留过学,按正常逻辑不可能想不到这种恢复记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而既然是“正常”逻辑,他就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去用这个逻辑圆谎。小花胖子闷油瓶霍秀秀,在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但我看目前的情况,好像黑瞎子之前所说的一切并没有让他们太过怀疑,至少逻辑上没有明显漏洞或异常,那么,如果我的猜测正确,只要依据这条线一直往下推理,我就能无比清楚自己该在什么方面配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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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垂下眸子,很轻地笑了一下,没有答我的话,径直走到胖子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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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盯着他,却已经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觉有点尴尬,好在黑瞎子还算靠谱,拍了拍他旁边的空地,说:“吴邪,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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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他娘的过关了,我心想。赶紧趁机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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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绝对已经被逼过供了,不然他们刚才不会表现得这么平和,一定会在我刚刚露面时首先怀疑我的真假性。但即使是小花,也不过无关痛痒地试探了一下我是不是真的不记得,这说明黑瞎子在此之前肯定给我的出现和现况全都做过铺垫,由此往回追溯,他或许在第三天晚上,甚至第三天晚上到来之前,就已经与小花他们汇合了。就是不知道黑瞎子把故事编成了什么鬼样,我现在看着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感觉不是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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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这个,更让我感觉不对劲的是,秀秀这一次竟然也在队伍里。一般来说,按照小花的脾气,他是不可能让秀秀涉这种险的,况且秀秀本身又是女孩子,下地限制太多,要是遇上某些凶险的斗,小花不一定护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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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闷油瓶和胖子都在,确实不需要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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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中扫了她两眼,心里琢磨着是不是霍家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斟酌了一下,刚要开口问,胖子先发话了:“天真,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