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光九年以前,我从未这样分明地体认及,圣/旨的御笔是滚烫赤金的。儿女功擢、终登妃极、涉六宫事,至廿三岁生辰的这一日,身处属于我的、分外浩荡的仪驾中间,被镶在光昭壶德的宝相里复还月河。知晓归省之讯的我将自己催醉了,这数月里我不知甚么是善衷难付、甚么是因果无端,只知京畿之人俱会晓畅青史中有一位令贤皇贵妃,背倚的是东山又起、祎禄恒光的镶黄旗觉禅氏】
【我理当欢愉的,理当若饮醉般开怀肆意,去昭彰我的煊盛、觉禅的煊盛。纵使来时的宝帐庄严,连掀开一角、分去墙檐一眼也不许;纵使坐时的雕椅高昂,连泱泱众间、旧日小友也难寻;纵使眼前的薄纱垂落,连一句耳语、一个抱怀也难共与。但我应当知足,我想。离开门庭本就是我的决意,宗门声势若今亦有我的助襄,这是‘平生三愿’里的头一愿,不是么?】
【正房的主堂,我太熟悉这里了,可偏偏觉见陌生。略一垂首、环顾,漫浸赤明、煊煌的朝冠与朝珠便要轻晃,它们原是岿然非常的,将其实不过廿来岁、尚还年青的皇贵妃妆点成一幅供人瞻观的画。但在今日,华贵的它们却是妨碍,我只得在身邻的苏善身上,找寻见一份日日相顾、却又在此不一的亲族昵近。眉一弯,笑很清和的】在这里,就别唤我娘娘啦。
我先卸下朝冠,【将她欲助的双手拦住了,我亲自摘下它,让它在膝上安枕。而后,到底还是吐出轻轻的一句,似顽笑、又似认真的言语】实来,姑姑很羡慕你头上的小钗和绢花。这太沉了,我总觉着,像被甚么关住似的。
饿倒是不饿的。只若说想念长寿面,不如说更想念它的滋味、端来它的人……【言及此,即有许多慨然涌来,但尚可笑问】苏善应当很想念阿玛、额娘罢?你与我不同,再过些时辰,便能与他们亲见了,连寸许的相距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