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保喟叹一声,启唇曰:“排风,妳纵有天大的委屈,亦起身回话!即便我无法擅自替妳作主,尚且还有父帅!”
杨排风直挺挺地跪着,一脸视死如归,咬牙道:“杨排风一人做事一人当!愿受军法处置!”
杨宗保见规劝不住杨排风,转身与韦烈无奈对视。
恰逢此时,杨景掀帘入内。
杨景与呼延赞、呼延丕显和呼延守信、呼延守勇一同步入帐营,正好目睹杨排风泪眼婆娑地跪倒于杨宗保面前。
他们对杨排风的突然到来感到万分惊讶之余,内心惶恐不安——
「排风忽然千里迢迢从天波府赶来营中,天波府必定大事不妙了!」
呼延守信关切地询问道:“排风,妳为何千里迢迢从天波府赶来营中,又为何恸哭不已?”
呼延守勇望向韦烈,蹙眉曰:“禅品,你昨日于天香居内「祸从口出」,触及了仲容的伤心事,今日该不会又「祸从口出」,开罪了排风吧?”
韦烈苦笑道:“天地良心!我哪有欺负排风?你可莫要随便冤枉我!唉!我看我今日还真是「诸事不顺」,再度出门之前应当翻翻黄历!”
杨排风歉疚地望了一眼韦烈,对呼延守勇澄清道:“呼延将军,你莫要误会!韦枢密使从不曾欺负排风!千错万错,是杨排风一人之错!”
杨景喟叹一声,向前一步言道:“排风,妳莫哭,先行起身!”
杨景一边安慰杨排风,一边躬身将她扶起。
杨排风渐渐止住了啐泣。
她用袖子拭去眼泪,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
杨景和杨宗保、呼延赞、呼延丕显和呼延守信、呼延守勇、韦烈等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替杨八姐和杨九妹捏了一把冷汗。
杨景闻言一叹,出言安抚杨排风躁动不安的心绪:“此事怨不得妳!”
杨宗保见事况紧急,心中也暗暗为杨排风和整个天波府杨家之前景而担忧不已——
「当下究竟该如何一解眼前燃眉之急?
且留排风在营中负责军中伙食,风平浪静了再随杨、呼二军一同班师回朝?
唔!
权当一时的权宜之计!」
杨宗保略一沉吟,望向杨排风,斟酌着启唇曰:“排风,妳且暂留此处!妳平日主意多,指不定可以帮得上忙!倘若妳戴罪立功,皇上应当不会再为难妳?”
杨排风怔了怔,望了望杨宗保,又望向杨景。
杨景、呼延赞、呼延丕显和呼延守信、呼延守勇、韦烈不约而同地略一颔首,对杨宗保的提议深表赞同。
杨排风思忖着杨宗保所言——
「据闻皇上交给少爷一件非常棘手的任务——「招安穆柯寨」!
对于杨、穆两家的渊源,我知之甚少,只知晓两家长辈曾经在少爷和穆姑娘年幼之时定下这门亲事。
韦公子曾私底下透露,三年前少爷随老爷一同远赴雁门关抗击辽军。
少爷和穆姑娘自长大成人后头一回碰面,少爷对穆姑娘「一见倾心」,从此决意「非卿不娶」!
两年前少爷听闻穆姑娘和辽国国师耶律皓南、简小姐的变故,有意前往穆柯寨抚恤身心俱疲的穆姑娘。
少爷心意已决,一旦见到了穆姑娘,即便不能在守孝期内和他拜堂成亲,最起码可以暂且表露情意。
留待守孝期一结束,再风风光光地将穆姑娘迎娶进门。
然而少爷一直屡试屡败,总是和穆姑娘擦肩而过。
自此之后,少爷便一改往日的风趣健谈,变得沉默寡言。
少爷每每随老爷班师回朝,除了每日晨昏定省,苦练杨家枪法,闲暇时就坐在亭子里用树叶反复吹奏那首悦耳的小曲儿。
少爷对穆姑娘几乎茶饭不思,朝思暮想!
当真难为少爷了!
「将在外,君命却不能不受」!
如此一来,少爷和穆姑娘的亲事只怕要告吹了!
也罢,我「既来之,则安之」,暂且留在营中,随时待命!」
杨排风破涕为笑,一颗心暂且落地,有力地回答:“是!将军和韦枢密使必然还未用膳,排风这就去张罗!”
杨宗保道:“我和禅品刚刚用过膳,妳去伙房张罗晚膳即可!”
杨排风颔首曰:“得令!排风暂且告退!”
杨景手一挥,杨排风便转身退出了帐营。
呼延赞和呼延丕显颇为无奈地对视一眼。
呼延赞出言安慰杨景:“延昭,你不必太过于担忧!排风虽然险象环生,但最终有惊无险,此刻又身在营中,你和宗保贤侄得以暂且安落了。”
杨景神色凝重地略一颔首。
杨排风的难题暂时得以解决了,然而杨景和杨宗保心中久久无法释怀——
「排风如今已届嫁杏之年,本应该为他寻得一户好人家,远离眼前一切纷纷扰扰!
如今排风不得不滞留于天波府,反倒是受累于天波府杨家!
好在排风有惊无险,全身而退!
倘若排风万一有个好歹,步了南唐小周后的后尘,天波府杨家又如何对得住他,如何又对得住九泉下的爹娘?
此可谓「平地起波澜」!
「一波尚未平,一波复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