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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着初一年级十二班的教室里坐满了各个门派的正太和萝莉。
琴萝只有一个,就是未戴头冠的那个儒风琴萝,坐在第一排靠左手边的位置上,同桌是一个秀萝。我也知道那个秀萝是谁。我和叶筱当了六年的同学和同桌。
讲台上端坐着一个花哥。那是我们初中的班主任,教物理,虽然他是化学专业出身。
“第一次期中考试,七中线十四人,联合招生线二十九人,普通高中线五十二人,未上线八人,”花哥的头上飘着橙字,“你们一天天的都在干嘛,啊?!你们就这么去考科举?!隔壁就是十一班和十三班,不能跟人家尖子生学学?!未上线的八个同学全部写检讨——还有沅柚!你不要觉得你考到第十二名就能交差了,前面十四个人里就你的数学没及格!”
下面小段小段的橙字乱飞。甚至包括小时候的那个“我”。
“我们干嘛要跟那些尖子生比啦比又比不过……”
“肯定是这次上七中线的人太少了他才在这里生气。”
“妈/的,好好笑,沅柚真的好惨啊“,每次都是她的数学在我们这一段里最突出!”
“还有多久才放学啊我好饿……”
“——他/妈/的!跟老子横?!放学揍不死你个破六中的!”
“放学去不去吃双皮奶?”
而“我”说:“……我反正也学不懂数学啊。”
虽然我记得我这句原话,其实是在高中的时候才大着胆子说出口的。
我坐在屏幕外,看着这些熟悉的话变成字,不知道该笑不该笑。数学是我中学时代最大的敌人,我为它上补习班,还要为它写检讨,中考和高考的总分也为它而尴尬无比。
也许我是该笑的,我可以告诉他们我初中班主任训话的声音特别大,大到整层教学楼都余音绕梁;但也许我不该笑,我的名字被顶换成了我的ID沅柚,这或多或少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有没有什么,忘掉了的事情。
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然而画面又突然向右一移,一个教室切换成了两个教室,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现实里那其实是一堵墙。
十二班的班主任花哥在这里气得要死,十三班的班主任琴爹则在那舞洋洋得意。
“第一次期中考试,我们班的成绩非常理想!”琴爹头上刷出的橙字则是这样,“七中线二十八人,联合招生线五十六人,全班没有一个同学未上线!照此发展下去,大家必定都能金榜题名!当然,特别值得表扬的是凉歌同学,她是这次考试的年级第一,大家一定要多跟凉歌同学学习!”
于是我这才注意到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那个叫凉歌的琴萝。
她的坐姿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包括前面的十二班。她坐在那里,像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模型一直有些轻微的抖动,就仿佛在害怕什么一般。
十三班下面小段小段的橙字也在乱飞。可风格跟十二班完全不一样。
“嘁,年级第一怎么了,谁不知道她是怎么来我们班的?”
“老师肯定会给她开小灶啦,谁说得准会不会偷偷泄题呢。”
“欸欸欸你看她,低着头那个样子,笑得死人。是心虚了吗?”
“哎呀不要说啦当心给她听到——她娘可有望成为咱们的新师娘啊,当心她跟她娘告状!”
——所以我一直不怎么喜欢尖子生。无论是读书的时候,还是教书的时候。
我看得眉头直拧。
而凉歌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轻微地颤抖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十三班也只有她一个琴萝。她一个,十二班的“我”一个。彼此的教室只隔一层纱帘,却犹如是两个世界。
“虽然但是,”吴森康在yy里叹了口气,“有些优生是这样啦。自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也就在七中这种二流重点里了不起。又什么都要去八卦去议论,说的话也难听得要命。”
“你们班还挺好的。“我下意识地开口提醒他。虽然大概很片面,但我还是认为不要让学生对自己的同窗的印象和评价太坏为妙。
“嗯?——嗯!毕竟是我们班嘛!虽然成绩可能不是很拔尖,但待在里面真的很开心!”吴森康说得很骄傲。
妖道长和伞太都忍不住笑。
我也笑。没告诉我的学生,十二班于我而言也是如此。
我只是简要地说起自己的看法:“还是先解释一下吧,不管有用没用——七中的每一次大型考试都会划线,高中划线是划重点、本科、专科三段,也有未上;初中则是划七中、联合招生、普通高中三段。七中线是成绩能够考上七中高中部的分数线,联合招生时全省重点中学拉通招生的最低分数线,普通高中则是全省非重点中学招生的最低分数线。”
“花哥他们说的什么七中线十四人——即指本次考试上七中线的学生有十四人。而包括联合招生二十九人以下的数据,则都是包囊了上一层次学生数据在内的人数统计。至于未上线人数,那个就是单独拎出来的了。”
“跟未上线的学生一起写检讨。你真的挺惨的。”伞太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照这么看来,你们高分段的竞争还挺激烈呀。”妖道长若有所思地说,“学生压力会很大吧。”
“……不好意思。我个人的话,那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压力……不懂事,还在玩,”我讪讪地说,“不过我们这一届学生近两千人。真正能上七中线的人却不到两百。顶破天了两百一,那一回连我们班主任都被吓到了,上课都在警告我们不要把这次的分数线当真,很有可能是划低了的。”
我说完,听到风铃叮叮当当的声响。
从电脑里传出来的。
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