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站的秘书丞我是识得，自我在此领事后数日观察，他模样生得清秀，年纪也轻，我暗自琢磨他未必能较我大上几岁。而英国公同不相干人说话，尤以对上赵氏以外诸子，好生个居上临睇之势，一点难忽视的赊予分付态度。
于是他愈显踌躇。
“孟丞。”我忘了他全部的名讳，只是记得一个当头孟字，隶属京畿高门中最平常不过的门户。
“监中藏书为防虫蠹，向有用药措施。这几卷，”我自案下把卷拾来，摊开，“或者更多的，你待如何解释？”

赵宗舍：你这藏书咋回事啊
NPC：呜呜呜，之前大家都南渡了，秘书监本来就是清苦差事，很惨的
赵宗舍：？我记得批了虫药的钱的，你别驴我
NPC：批是批了，但是当时城里乱得要死，啥都很贵，我们也要生活的啊
赵宗舍：所以呢？就没买？
NPC：一开始肯定也都打算用的，当然买了
赵宗舍：那还被虫蛀成这个样子？？你再编
NPC：这不是后来过不下去了，就把虫药又卖给相熟的大户人家管事了
赵宗舍：你们真敢啊！就不怕被发现吗
NPC：呜呜呜，没有用药的那些书都是几百年没人看的嘛，之前也没人发现，就侥幸着一直没用到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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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 孟奉
【常常与书籍相交，却早不做儒生，乃是与赖皮与野兽，附在儒生上的赖皮与野兽。】
【现下是四殿下来问询，少年人的拳头擂向绵软的文人。文人向来都是绵软，尤其在魏王一脉的子嗣眼里，他们那霸业称雄的智慧来得离奇。肇开查问，我又端禀着态度，镶嵌了一些面对上官的恭谨。】
四殿下，秘书监本也清苦，俸禄低微。人人都见我们做简易繁冗的事，无所谓才能皆可以胜任。又加南渡时纲维不振，难免差事有所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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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 孟奉
【我就这样把脑子里的就想法脱口而除了，与面上维持的恭顺截然不同。但暗自嘘一口气后，又发现后果不需当下就加以夸大、水至清则无鱼，我是鲤鱼混在浑溪水中，他是猫不捕鱼。】
户部有所批复，但下拨钱款不及时，终是一纸空文。当时汴梁城济济都是北边迁徙的难民，运输不畅，需求甚旺，物价涌贵。连虫药这种稀罕专用物什，都甚贵报价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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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 孟奉
【似乎对相非难者，我已经前备好一套说辞，将责任与无可奈何都推给那场战争。而恰恰刚好的是，英国公生于和平，怀抱意气，虽有少年之志又难武断战时艰辛。】
防虫蠹之药循例有年度预立计划，有人司采购。
【我依旧低垂我的眉目，余光向他手中的“发难名目”。有千百之二三如此，由一个人揭发，尽管这个人是天家血胤。或以渎职罪查，亦需停止于小惩大诫。】
4
NPC 孟奉
【虽不惧话声刺耳，但总归是假模假样的欲做洒泪，几滴黄金泪。我并不了解眼下这位紧张迫问的英国公，故而并不指望诉苦能奏其效。】
【面上神态显得很不安，然而漏洞的弥补又不仅仅关系于他我今日的态度。】
物价涌贵，秘书监存银有限，诸项开销都难以持续。加之战时，上官将防火防蟊作为要虑，姑行保全之策罢了。库存虫药大多都贩售出去，流入世家了。其中也不免有人藏私，我们又如何能管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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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 孟奉
【他的脾气发的有理有据，窃钩者为国可恨，人人都有充分理由去斥责渎职藏私之罪。竟然生了一些相对坦然的理性，心里和嘴里都没想为这件事情再行辩护。】
有偏僻艰深之藏书，未曾用药，也实属权益的计策。十年甚数十年上百年，不曾有人问津查阅。您是其中百年难见之好读者，甚为书册可惜。而舍偏僻艰深之藏书而保全大体，我们亦心痛难当，大率又不得不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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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站的秘书丞我是识得，自我在此领事后数日观察，他模样生得清秀，年纪也轻，我暗自琢磨他未必能较我大上几岁。而英国公同不相干人说话，尤以对上赵氏以外诸子，好生个居上临睇之势，一点难忽视的赊予分付态度。
于是他愈显踌躇。
“孟丞。”我忘了他全部的名讳，只是记得一个当头孟字，隶属京畿高门中最平常不过的门户。
“监中藏书为防虫蠹，向有用药措施。这几卷，”我自案下把卷拾来，摊开，“或者更多的，你待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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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免？”南渡的烽烟我不曾见过，向来同史书所载的戎马倥偬无有区别，是以孟丞口中一句难免，于我来说委实是一句拙劣的托辞。
我拂却了他所谓的难免，无可厚非并未能成立，余下的所在无绩、政行有差，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我来前已经向户部询过，秘书省在乾观三年、二年俱有申请过修葺之费，之于用药一事两府也都下了予之的批文。纵使战后清苦，朝廷都未曾短缺这一批费用。孟丞，你话里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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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听他的答覆中眉皱得愈深。藏书的例常清整本非简易之事，其中资用流程也颇杂，未得严于看管，其中每一项都能存有纰漏，或说因为那场席卷九州的战事，原本觑隙之缝更被扩得无匹之大。乃引家贼。
“战时物价上涨确实常情，但毋论涨至哪种程度，皆有限额。譬如米面籴买朝廷尚且容不得它变作天物，虫蠹用药又会如何夸张？夸张到这秘书省中十有八九的典册全无用药痕迹？”
话说来急，复又静默，且歇缓心神，有顷“孟丞，你莫要看我未经战火，就大了胆子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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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的咨问之中头颅垂得愈低。我同他并无旧怨，也无意要他担荷什麽天大的罪名，只是身在秘书省官衙之中，满鼻嗅的俱是这糜烂的腐气。这种难耐的味道既是言物，亦是言人。
书与文章本作教化之用，太平之世更要请宿儒名望编目成册，条理井然，如今虽是战火初歇，百废待兴，如何也不该沦落到这等田地。
“既是有人司采购，那么此人是谁，孟丞这采购一事之中，监查督管之力又行使到了几重？”
“或者是你，抑或旁的任何一个，一道儿揣上这笔钱，去行了别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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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凡行事皆有一套妥帖无虞的说辞，为之不合常法的行为觅求作注，而最真实的目的，从来被深埋在最底层。我本知晓甚至于深谙。心下怒火中烧，换在重华登难，或者龙华邸中，案上一套毋论粗劣或者华美的茶具，早碎裂当地沦作齑粉。
却只是愤愤拍案。没再问他虫药贩售后折价几何，流入世家又是流进京畿哪一高邸。唇抿成线，静默织网，徐徐出声。
“你们果真是大胆。”
“天底下的事，没什麽是能兜住的。就没想到事出乌纱不保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