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魏婴醒来时,发现静室已变了个模样。床头挂了个漂亮的兔子灯,门上贴了福字,窗上贴了窗花,平日里挂了书画的地方被换成了绦子打出来的年年有鱼的挂件,连蓝湛素净的书桌上,都放了个天青色的梅瓶,上面一枝红梅斜插着,枝节虬劲,红梅娇艳,十分好看。蓝湛为他仔细梳洗干净,换了簇新的棉衣锦袍外面还裏了厚厚的皮袄,把他抱上了一架新制的轮椅。那轮椅明显是精心设计过,铺了厚厚的毡毯,座椅下面还放了个火盆,待人坐好在身上搭个毛毯,暖意便从下方涌来,十分舒适。扶手上还挂了个铁制的小篮,上面放了保暖的水壶,里面正温着他要饮用的药茶。魏婴高兴极了,摸摸这摸摸那,回头对蓝湛笑道:“我家含光君果然天资聪颖,还会设计这个。”蓝湛推了他出了静室,外面已是银装素裹。静室的门口和院子前都挂了红色的灯笼。出了院门发现连沿途的小道上都挂了各式灯笼,红艳艳的,十分喜庆。蓝湛推着他在云深慢慢走着,不时摸摸他的额头和手心,确认他不冷。路过的弟子们也都穿着新衣,提着灯笼,见了他们上前行礼,弟子们应是被指点过了,脸上都挂了笑容,仿佛只是平日遇见魏婴,上前问安,与他说些年节的吉庆话,掰扯些魏婴最喜欢的弟子间的八卦。魏婴高兴极了,精神也好多了。中午被蓝湛送回静室用了药,歇了午觉,晚间还参加了家宴。这回家宴极特殊,全无蓝氏家宴的清冷约束,倒像平常人家,长辈弟子们分了几个圆桌坐下,觥筹交错,笑语吟吟,还不时有弟子以茶代酒来给魏婴祝酒,蓝湛只是在一旁看着,神色极和煦。魏婴终是体弱,吃到半程,开始有些神思恍惚,蓝湛让人端了药,喂了魏婴喝下,魏婴便靠在轮椅上睡去。家宴慢慢静下来,不知哪个角落传了声极轻的抽泣,年幼的弟子们再也控制不住,哭声越发的多声音也渐大些。长辈们也无人斥责,只是叹息着离开了。思追看着含光君推着羡哥哥离去,只觉得嗓子里哽着什么东西,让他鼻头发酸。他站起身来,哽咽着对弟子们说:“魏先生最喜欢笑,所以过了今夜,谁也不要哭了。正是除旧迎新的时候,我们用自己最大的愿力去为魏先生祈福,他必会逢凶化吉的。”哭声更大了些,大家似是要把心中的激愤发泄出来,慢慢有弟子开始抱在一处埋头痛哭。这共同的苦痛让大家的心更近了。景仪拉着思追坐下,最后也忍不住靠在思追的肩上抽泣。午夜的钟声响起,弟子们都起身往祠堂去了,祠堂门前已经做好了祭礼的准备,蓝湛也安顿好魏婴,到了祠堂前。祭礼结束已是丑正,长辈们都神思倦怠对弟子们挥挥手,让他们快去休息。弟子们却都跪着未起,有内门弟子喏喏道:“想在此为魏先生祈福。”蓝湛望着下面整整齐齐跪着的弟子们,鞠身行礼,弟子们忙叩首还礼。魏婴,这世界终是有人懂你,敬你的。初一的早上,魏婴早早的醒来,刚梳洗干净,便有弟子陆续来拜年,他笑吟吟的拿出蓝湛一早准备好的红包一个个递出去。一整天静室都难得的没有静下来。魏婴玩的兴起,在红包中夹了些如“再来一个”、“可得法器一个”、“得此红包需倒立唱歌”之类的小条,场面更是热闹。到了晚间入睡前,魏婴笑着对蓝湛道:“今天可让含光君破财了。”蓝湛只淡淡道:“待你好了,明年还如是。”后面几日,静室也没能静下来。金凌,江澄,子真那群外姓小辈甚至温宁都递了拜贴来云深不知处给魏婴拜年。魏婴倚着床头,看着金凌一边从乾坤袋里一件件往外掏东西,一边絮叨:“这是极品的雪莲,这是五百年的老参,这枚何首乌品相不错……”魏婴笑道:“你莫不是把你家库房的好料都给搬空了?”江澄则是派人递了长长的礼单,里面除了高品级的药材便全是云梦特产,吃穿用度无一不包。他派了管事与蓝家人清点入库,自己坐在静室的床边,拉长了脸:“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邪魔外道,且死不了。”如此热热闹闹的到了十五,蓝湛陪着魏婴在云深不知处赏了灯,看了烟火,还象征性的吃了几个元宵,年算是过完了。十六那日,魏婴年节中的极好的精神就萎靡了下来。晌午时分还靠在床上和思追说着话,忽然身体一颤,手压着心口,整个人往前倾,差点从床上栽下来。蓝湛反应极快,一把将他抱住一看,已是牙关紧咬双眼紧闭,无论如何唤他,都己全无反应。廖宗主又被以最快速度请来了云深不知处,把了脉,诊视半日后,叹息道:“已到了不得不搏的时候。其他的该准备的也准备下吧。”
廖宗主拟了个方子以配合灵丹使用,泽芜君取了,自去安排。廖宗主则留在静室为魏婴行针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