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这么想着,一晃眼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些失魂落魄,也不知是庆幸自己没被员外郎大人清理自己底细时被清剿还是为少年时与员外郎大人发生过一些断袖尝桃的往事而感触。等他回过神来,方才发觉自己身后的窗户仍大敞着,厉风呼啸着卷进屋内,有些恻恻,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甜腻的气息,让他倍感心烦气闷。
咦,檀香业已燃尽?他分明记着,半个时辰前他刚点上了一支完整的檀香,可现在金兽中只剩燃尽的白灰,那檀香好说也得烧上三个时辰,怎么这么快就燃得只剩下了渣滓?
他心头有惑,但手头账目繁重,却顾不上再考虑这许多,只需找了青铜镇纸来,即刻开工了就是。可放在手边的赑屃镇纸此刻却又不见了影子。他大惑不解,便起身寻找。那镇纸倒也不难找,偏却放在了身后兰花盆背后,他拿起镇纸,有些粘手,仿佛露气染在了镇纸之上,他便将那赑屃置于灯下查验,只瞥了一眼,便吓得将那青铜赑屃镇纸远远扔了开外。
——那赑屃红红黄黄染了一身,但自缺了一角,入手黏稠,却是不知何时沾满了鲜血,此刻鲜血渐陈,变成了暗红的色块,将本是青绿的镇纸染成了锈红,深红色的赑屃被他扔开,却好像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望到他心里,正如这异兽有了生命一般,要将他吞落肚中。他战战兢兢望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远处的镇纸,本想高声喊叫,怎奈嗓子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强自压惊便向门外逃去,甫一拉开门,便被横在门前的门槛绊倒在地,可那门槛怎地生的软绵绵,他一回头,但见一具无头尸体横在他脚边,再一回头,那头颅正挂在自己檐角,正是白日里棒打白小年的一个家丁,他眼中满是惊慌,嘴角却噙着一丝似有却无的薄笑,随着夜风荡来荡去。
他活了一辈子怎么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立时尿了裤子,一阵夜风拂过,不知怎么,那甜腻气息仿佛变强了些,竟盖住了他的尿骚味。他吓得涕泪横流,却仍往前爬了两步,也只是两步罢了。他被吓得晕了过去——只因偌大个员外郎府,除他一个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剩下全成了刀下鬼无头尸。
“你到哪儿去?”白小年被一把提住领口,两腿悬空。脚下正是员外郎府这偏院院墙,他吃了一惊,手中铁锹一松,差点叫出声来。说时迟那时快,他却被身后人掩住了口鼻。那人手心很软,力道也使得恰到好处,只是让他噤声,并没有别的恶意。等到白小年明白过来,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努力拧过头往后看,却被那人单手提在半空,又用另外一只手在脑门上弹了一个响亮的爆栗。
“啊哟……”白小年低声喊疼,表情倒是有些夸张,惹得面前人也暗自发笑。那人将手往前一送,白小年已落地,毫发无伤。他满是欣羡地看着在墙头长身玉立的那人,问道:“你怎么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