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下)过去的过去
天朗气清,月光如水,在这寂静的夜晚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夜风轻轻撩拨着少女额前的碎发,此刻的她闭眼小憩,盘腿坐在一只巨大的赤色死魂虫身上。
银白色的属于少女的死魂虫在她身后盘绕,发出清冷的光,俨然与月光融为一体。桔梗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拐过几座山岗,虽然已经过了几十年,回忆依旧扑面而来。
奈落派她没想到奈落连这个都能调查到,有些讽刺,驱逐妖怪的神社成为了奈落的据点。
赤色死魂虫要带她去的地方,是曾经的御岳神社,那里伴随了桔梗的整个童年时代。
*
“母亲大人,今天在藏书阁的经卷都已经阅读完毕,先生的体能训练也完成了……不过弄坏了箭矢和弓弩……”小小的波波头桔梗,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清水夫人笑容可掬,话语却带有一丝严厉:“很不错。不过作为神社候选人,说明对于先生讲述的内容你还没有应用到练习中。”
清水夫人作为神社的司祭,之前却并不让桔梗接触神社。因为深知这条路的艰难,她更想让女儿做一个普通人。随着桔梗慢慢长大,降神的日子也逐渐临近。无论清水夫人如何用自己的灵力祈祷都无济于事。桔梗与神社的晴明印之间的感应超过了所有的神官。
她是为数不多的天才。
灵力附着于人的四魂,四魂越强灵力越强。四魂占比不同实属正常,桔梗却是生来四魂点满。然而能力越大所要背负的命运更加避无可避。
于是清水夫人尽全力培养她的女儿,倾囊相授,教她神官的言行举止,谈吐修养。桔梗也日复一日地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巫女锻炼着。
*
月上枝头,桔梗自赤色死魂虫背上跳下,白衣翩翩随风飘摇,轻盈地落在了曾经辉煌的神社门前。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此刻的神社年久失修,墙漆剥落,一些盈盈绿草有了几丈高,蟋蟀唱着夜曲,人生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奈落在暗处观望着她,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相当好看的弧线。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但他没想到桔梗是自愿跟随赤色死魂虫来和自己会面的。她怎么会?如果不是借陶土还魂,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活生生的人类桔梗?那这五十年来她身处何处?她会带着怎样的愤恨来看待自己?
气氛僵持了一会,桔梗摸了摸银色死魂虫的头,抬头看了看月光,率先开口了。
“晚上好。今晚的月光很明亮呢。好久不见,奈落。如果可以我想先看看我母亲的房间,咱们稍后再叙旧也不迟。”
奈落从阴影中露出脸来,语气阴沉:“桔梗,你在想什么?”
晚风潇潇,桔梗回过头来,举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嘘。快来了。”话音刚落,皎皎明月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恰好透过天窗,将室内整个照亮,神社内部和外部截然不同,保存得十分完好,御神木在房间中央静静伫立着,逍遥无待。
四目相对,桔梗踱步到一面铜镜前,悄悄地拿走了抽屉里的一柄玉制篦梳。篦梳曾经属于清水夫人,小时候桔梗经常看见父亲用它为母亲束发。她想用这个来作为那盒来自犬夜叉的胭脂的回礼。
*
父亲北原同样是神社的神官,不同的是他经常出门游历,所到之处为民除害,亦或为御岳神社添置物资,又或者,带来一肚子新的故事来和他的女儿一起分享。
“因为这里有你们,所以我不再流浪。”北原神官如此笑着,虽然不是清水夫人那般严厉,他也对自己的女儿寄予厚望:“桔梗,你迟早会成为一个大人物。你会守护着千千万万人们,当你真正做到了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眼里的光。”
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小时候总是看着神社里人来人往,他们来祈祷,展望来年风调雨顺四季平安。也向神官祈福,向他们哭诉自己的悲欢。
现在想来,有谁能听到他们的祈祷呢?
记忆最后停留在一场血战之中,父亲北原因为常年奔走除妖,自然也是和不少妖怪结仇。神社是有结界保护的,然而一路寻找过来的妖怪以村民的生命为要挟,天性善良的神官们,自然是要为保护他们而战。无辜人们的生命被保下,可神社却遭受重创。
取消结界的后果显而易见,人类的身躯终究是难以抵挡妖物,清水夫人和北原神官就那样倒在自己的面前。
还是孩童的桔梗,站在神社中央,瞳孔中倒映着熊熊烈火,屋外火光冲天,烧掉的枯木倒塌,落下,烧掉了一切。
人来人往的村民瞥见她的巫女穿着,在快步进屋避难的同时也不忘低头祈福几句,“愿神明保佑您,巫女sama(大人)。”
神明保佑吗……
桔梗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那是桔梗第一次明白原来父亲和母亲一直承载的这些愿望有那么沉重。她定定地看着前来寻仇,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的魔物,突然就了然父亲北原那句守护的潜台词。
“我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
破魔之矢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桔梗毫不犹豫地将它击为碎片。
温柔要有锋芒。
*
奈落感觉桔梗的气息与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他以为死而复生之人肯定带着未结的怨念,可桔梗更多的是一种怀念,这种怀念并不痛苦,反而有一种释然。 奈落回想起五十年前他们的初遇,也许现如今的桔梗不会再给他这个恶人一条生路了吧。
“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但可以选择自己的行为,奈落。无论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