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鹊】无星之月冉冉升起之时 第一夜
天上挂着两个月亮。
当东边的晴之月现身,昼之神就会划开云层,朝大地投下光辉;转眼间晴之月暗淡,西方的阴之月闪烁,夜之神便会驱散光明,为大地披上浓绀色的雾纱。
暖棕色头发的男孩不喜欢关窗。
房间里的脚步声消失后,缩在被窝里的他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一角,青蓝色的眼睛盯着落在地板上的月光注视了好一会。直到阴之月的影子不会被他人投下的黑影侵蚀,他才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去拔窗上的锁。
起初,他捉住了一颗闪烁的星星。于是,每迎来一回无星之夜,总有个金色的青年男子会在后半夜敲响这扇窗户——那家伙拥有着如昼之神骄傲的光辉一般闪烁的金发,象征着夜之神的忧郁,如紫水晶般的双目……
“噗嗤。”
笑声传入男孩的耳中,像是忍耐了许久。他猛地抬起头,金色的客人落在他面前,正踩着他的窗台,看着他手舞足蹈。
男孩微微张着嘴。
当他从惊讶中醒过来时,便想着法要藏他早就红透了的脸。
男孩听见来访者说到,语气轻柔: “没想到你把故事书上的描写都背下来了。”
随后,一个轻轻的亲吻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晚上好,我的星星。”他的客人说,“你该回床上去了。”
……
很久很久以前……即使是睡前故事,用这个开头未免太老套了。
一切开始在比白昼王子和星夜王子——两位家喻户晓的英雄的传说更要遥远的时代。
那时,狂妄的昼之神不肯离去,他的光芒将万物焚烧殆尽,使大地变得荒芜。夜之神不忍看众生遭此磨难,与阴影联手将昼之神击落人间。
同样坠落的,还有东边的晴之月。虽说昼之神最终还是从人间返回,可恋上了阴影的他却将晴之月关在了天门外。
至此,黑夜将整片大陆吞噬。
“铛铛!!”
抱着鲁特琴的流浪歌者拨了拨弦,用戏谑的滑稽的腔调,拉长了声音开始唱到:
“银色头发的猎魔人,他长相英俊,性格潇洒,若不是青色的帽子下藏着一对狼耳朵,他应是少年们追赶的对象,少女们的梦中情郎。”
“他在深林中有一座石头房,轮回之河在底下流淌。”
“咣!”
门被摔得响。
银色头发的猎魔人倚着门。他一取下戴在头上的帽子,一对毛茸茸的狼耳便窜了出来。
与听故事的男孩一样,猎魔人有着和他一样漂亮的蓝眼睛,用着同一个名字——李白。
从镇上回来的他不停摁着太阳穴,不耐烦地脱下围在肩头的披风,像是发泄般的把它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一旁,随后一个人找了个角落窝着。
不知是哪个家伙出卖了他,拿他的“功绩”作了这么一流行曲。明面上说着是赞颂他——这位猎杀怪物,保护城镇的猎魔人,写满了夸赞的词里却处处充斥着对他的讥讽。
自称为“昼之民”的家伙袭击了他所住的村子。一开始,他们将天生有着“特殊”标志的人们称为“夜之民”,没几天却一口一个“怪物”叫起来,将他们当做牲口买卖、肆意屠宰。
被允许活下来的“夜之民”不多,能够自由活着的仅他一个。
这些年总有信使找上门来,交给他不少沾满浓郁香水味的私人信物。
信使摊了摊手,从裤兜里摸出几块金币,瞥向他的目光若有所思:“首都年轻漂亮又多金的姑娘自从来了这儿,一个个就都求着养一匹我们镇子出的狼。”
“怎么,我们这偏僻地方的东西难道比城里的更金贵?”他脸上挂着笑容,靠着门边,把玩着不离身的剑,问到。
“话不是这么说……枕在有钱的美人腿上撒娇有什么不好,总比一天天扛着血淋淋的尸骨舒服多了。”
人还求舒坦求个好的归宿呢,动物计较什么。还真以为自己能和人一同活在昼之神的光辉之下了?
信使的嘀咕他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不少。
“昼之神的光辉?你是指魔女们点的星星灯?晴之月没回到天上之前,明明哪都一样。”李白说。
也许是察觉到了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信使哼哼几声,弓着腰连退几步:“要我说,也怪三百年前那位可怜的‘晴之月的魔女’……喂,他留下诅咒,让你倒霉的是魔女,可不是我。”
猎魔人沉默了好一会,轻叹一声:“把东西退回去,我不需要什么好归宿。”
“哒哒……”
脚步声在黑黢黢的屋内回响。
狼耳猛地立起。
蜡烛跃动的火光将他脸上的郁闷照得一清二楚。一手捧着烛拖家伙穿着简单,款式与镇上的炼金术士差不多,只不过那些人不会成天把兜帽戴着,遮住半张脸,好似要隐藏什么。
比如和他一样的动物耳。
可那家伙没有。耳朵和镇上的昼之民形状一致。
除了那头显眼的金发和紫色的眼睛——那是晴之月的标志。
大概是个伪装成晴之月的骗子,被教廷的人发现后扔下轮回之河。
将人从河岸边捡回的李白这么想到。
天生这副外表的家伙早就被教廷作为“晴之月的魔女”接到各个都城处的阴之月的魔女们那去,在首都风风光光地过完一生,又怎么会跑到穷乡僻壤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