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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义军第二幕: 韩樱、顾殊微、赵文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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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四川1楼2020-07-22 16:15回复
    @朝夢玉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7-22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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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原赶路,最令人乏味。两径畦田延绵连天,烈日又将其模糊成闪烁的一点。然而我知晓,这一点无限远去,无穷无止,迟早令我如沙洲旅人,崩溃绝望,渴死泉边。
      自出开封府向南已有七八日,虽已立秋,仍是头顶毒日燥火。这不是合宜远行的时节,我虽幼时也去过三四回灵寿,皆在春日,郁郁葱茏,好一派盛世耕织景象。然而现在虽是农忙时节,热浪滚过田间,只有稀疏人影,偶有蹒跚抗锄者,皆是老妇孺子,越往北,人际越罕,妇人越老。其因如何,自不必说。
      暑气,从被马蹄踏裂的土缝升起,烤出满颈的汗。然而须腌臜一整天,才能打理清净一番。我一想到赵文彦穿着宽袍大袖,大汗淋漓,烤得仙气全无,比我更狼狈,不由动容,指着前方,顾首对他道。
      “零陵郡王,我记得前面有个县特产梅子的,又大又圆,还特别酸。”
      然而他表情却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他盯着我指的方向,“这”了很长一声。我元以为他识破了望梅止渴的安慰,却转头瞧见了天尽头,乌泱泱的人影。


      IP属地:四川4楼2020-07-23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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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然,我从未见过这些场面,离汴京已脱开好远的距离,越行越热,越是人烟稀少的光景。日光炽烈的滚过田地,真的,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跟着韩樱这个小兔崽子来,那晚我是真的被他的话打动,所以才鬼迷心窍,不然现在,指定已随官家去了临安。
        但那样就没意思了。
        我为了保持修道者的风度,道袍着身,拂尘拥怀,但实在太热。挽起宽袍大袖时,刚卷一卷别在肩头,臂膀垂时又掉下来,还不如不挽。我听见小兔崽子跟我说话,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
        闻梅止渴,真有你的。曹孟德直呼内行。但是,我面上神情一时凝滞,梅子没看到,倒见着远处一锅茶汤在沸腾,碰一碰韩樱的胳膊。
        “你来活了。”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0-07-25 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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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来活儿了,这明明是郡王大显无量道法之机。”
          固然这般说。猛一夹马肚,往前几步,越到他前头去,临待那团攒动的人潮迫近。
          如同闪电一般,最先传来的是细碎哐啷的声音,摩挲而动的不是铠甲,脚步亦不似训练有素的士卒整齐。悬在喉咙的心逐渐归于原位,仍然提吊着肝胆——直到瞧泛泛寒光的锄耙而非枪戟,才慢慢平静。
          “没事,是平民。”
          但是平民的自我保护意识也很强。对面那伙人一见我们,纷纷亮出开刃的农具。
          “啊,无量寿福——看您了。”


          IP属地:四川6楼2020-07-26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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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子,回头灌你一壶手作的丹丸。
            “道祖慈悲。”
            做足了势头,但见乌泱泱的人群,个个手持农具严阵以待。还让我怯场——你要现在问我为什么跟着他来,我大抵有了答案:我傻大胆呗。
            “别动手啊,不是坏人。”
            驱使着这匹马往前近了几步,试图以声调拦下他们,好像有点用。麻溜的从上头下来,不疾不徐的往看着像领头的那边行去,虽然被热的有些狼狈,但还是要保持郡王的清贵风度。
            “小道有礼。”凡事先一揖,宋宫没教会我别的,教会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懂得礼数,“在下从汴京而来,那位是我外……我朋友,做瓷器生意的。敢问您这是要往哪儿去?”
            许是见我没几两肉的瘦骨,又或看一身道袍清素,渐渐放下警惕,竟和我说了些话,但始终不肯放下武器。大概知道他们的来历,便又请他们稍待。
            回身几步,又和韩樱提道。
            “他们是从太原附近的乡镇来的。还有,太原失守,朝廷供粮不及,所以,”所以乡民士军皆南下,他们成为这场浩劫的逃难者。我一时有些沉默,早该预料到。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0-07-28 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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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
              太原既失,流民俱下——
              我闻胸中如擂重鼓,澎湃的血液仿佛要泵破那一拳之地。若是别的便罢了,偏是粮草不可达,可知在太行河北,宋军陷入何等被动之境。马儿亦感到些许不安,它倏然嘶鸣一声,撩了撩蹄子。一时恍惚失魂,竟被颠了一下。
              如梦中醒来,转顾赵文彦,沉吟道。
              “郡王,我有个想法。”
              “如今看来,再北行,凭我们现在的人手,怕是有点危险,辽兵得太原,恐要向幽州去了,幽云坚不可摧自然无碍……但若……恐怕契丹志不在边地。我见他们这群人,虽然是流民,却没有乌合之众的意思,显然有曾是乡兵或入伍的士兵护送——若是有逃兵也不定。这还是很能理解的,吃不饱饭,怎么打仗嘛,还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我们晓以大义,能劝这些有些身手的壮丁同行,就算遇到了辽人也能安全些——我是说,说不定,还能杀几个贼寇。”
              “我这小辈说话不成熟,您看你的道法……”


              IP属地:四川8楼2020-07-30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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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得对。”
                听他说得十分有道理,我不禁更高看这个小兔崽子几眼,但总觉得差点意思,想斟酌着补充。
                我虽是修道之人,但归根结底,就是个闲散宗亲,一应荣华富贵,莫不来自天家,若不是这次随行,我尚不知民生疾苦。换言之,耍嘴皮子劝倒是可以劝,但这些人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劝服的。
                “他们南下逃难,受尽艰辛,光靠晓以大义只怕很难,他们也不是傻子,”人在此等境况的时候,对利益的敏锐度更甚,无论是谁。
                “我适才见他们中有亲眷随行,若有人肯替他们安置妥当,想必不消多费口舌,他们自然会与我们同行。”
                接下来,就不是我的活了。
                “接下来就是你的活了,”眉一挑,眼底促狭分明,“是吧,外甥女婿?”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0-07-31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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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他是不食肉糜的富贵闲人,没想到他竟也可看到这一层,我不由得刮目相看。
                  正欲扬鞭向前,猛然听了一句“外甥女婿”,脸上顿时红一片白一片。好你个赵文彦,老不正经!那鞭尾便落在了他的马屁股上。
                  “您擎好吧!”
                  雪骢的乌蹄在那乌泱人群前踢踏两圈,一拽缰绳,中气升丹田,洪声撼远天。
                  “我大宋子民听着!你们当中,必定也有曾怀梦沙场,或曾为国征战的好男儿。如今辽贼犯边,固有一时失利,致使你们背井离乡。然而古往今来,岂有夷人得长久之势?!诸位好汉当与我一同北行,收复家乡才是正理!诸位岂忍祖先之地,为辽骑肆虐?”
                  复而怀柔天下般温言相向。
                  “你们必定以为,晚生狂言,空口无凭。我以真定韩氏的名义起誓,必将优待你们的亲眷。诸位亲眷若往东京去,可安置于韩家田庄宅院,若不想继续务农,也可许赠银两以起营生。”


                  IP属地:天津11楼2020-08-01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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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柔天下,我至少能笑个五分钟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0-08-02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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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身重新上马,他脸色适才红白忽变,煞是有趣,但我不能笑出声,忍住。闻人一腔热血之言,少年如同初升朝阳,焕发着蓬勃生机。
                      而人心因利益权衡而动摇,此刻有一人松懈警惕,余下的便紧挨着相附和。到底是因浩劫而生的流民,所思所想,不过是想为亲眷存些安稳,如今有人送来这份安稳,岂有不顺从的道理。
                      微微眯了眯眼,纵马向前行进几步,向他询问道。
                      “只是如今我们该走哪条道?若还按原路,势必会遇见辽军。”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0-08-04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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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这些流民商量点头后,解下腰间玉觹递与一位老者,细嘱他们如何往汴京去,如何寻韩宅等等,又命随行的忠仆与之同返。
                        那枚玉觹被握在一双褶皱皲裂的手中——不由多看了几眼,毕竟是总角之年,父亲赠与的礼物,犹是古器。蓦然听得赵文彦一问,抛去乱七八糟的心思。
                        “说的极是,如今我们这边地势西高东低,渐往西边去才是,只怕也无道可走,得往林子里钻了。”


                        IP属地:四川14楼2020-08-04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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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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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这一句,其实我说官道上有辽军,林子里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危险,但这要真碰上了,未免显得我赵文彦太乌鸦嘴。于是,想说的话都藏在深锁的眉,与他变了道路,但此行的目的,似乎也在改变。
                          结。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0-08-05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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