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赶路,最令人乏味。两径畦田延绵连天,烈日又将其模糊成闪烁的一点。然而我知晓,这一点无限远去,无穷无止,迟早令我如沙洲旅人,崩溃绝望,渴死泉边。
自出开封府向南已有七八日,虽已立秋,仍是头顶毒日燥火。这不是合宜远行的时节,我虽幼时也去过三四回灵寿,皆在春日,郁郁葱茏,好一派盛世耕织景象。然而现在虽是农忙时节,热浪滚过田间,只有稀疏人影,偶有蹒跚抗锄者,皆是老妇孺子,越往北,人际越罕,妇人越老。其因如何,自不必说。
暑气,从被马蹄踏裂的土缝升起,烤出满颈的汗。然而须腌臜一整天,才能打理清净一番。我一想到赵文彦穿着宽袍大袖,大汗淋漓,烤得仙气全无,比我更狼狈,不由动容,指着前方,顾首对他道。
“零陵郡王,我记得前面有个县特产梅子的,又大又圆,还特别酸。”
然而他表情却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他盯着我指的方向,“这”了很长一声。我元以为他识破了望梅止渴的安慰,却转头瞧见了天尽头,乌泱泱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