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请您品鉴。
(亭畔的金柳镌上了绯雾般朦胧胧的光,在遐方的楼台间腾起的、是与一墙之隔的十丈软红无二的袅袅炊烟。澹冶的目波如冰泉般直淌而去,唇尾衔上一隙窃笑:于高高在上的桂殿兰阁里,神仙妃子也是要过节、要食粽、要饮雄黄酒的。两厢颔首,仍操着清冽冽的调子。)
今日多谢悫嫔的粽子了。
(回程的路上,每一履印下照旧是碎金般的夕光。黄昏的紫禁城总是充满了人情味的,连草丛里逐声迭起的促织啼鸣都比白日中同样聒噪的蜩沸来得可爱——仿佛是一日将歇,无论有怎么样的鸿图、怎么样的计较都可以暂时忘记,待熹光初现、崭新的一日伊始时再筹谋。是以,刻下的嵯峨皇庭是那样阒寂,平静得像一潭深山幽谷中的密潭。关太平不曾开口,我亦让思绪放空,在心尖撕扯着岁月,依稀想来很快便是蒙地的鄂博节了。过去的那一日,我总是和那日松隔着稠密的人群,冷眼瞧着车臣的王族们祭拜天地,刻下,能懂得这个日子的恐怕只有我了吧。犹记得当年在多伦诺尔札萨克汗部的营帐里,我第一次见到像太阳般炽烈无双的昭游时,有一瞬间,我被她昌盛的光芒刺痛了眼。即便后来很多时候我二人晤面,我总佯借不经意,嗤讽她的恣意妄行、她的天真无知,但剖析自身,我是羡慕她的,甚至偶尔我有一种想牺牲自己来永葆她的骄傲的冲动。那时,我面对她的一无所知,很残忍得说出“以后能用蒙语沟通的只有我们俩了吧”,不曾想比一语成谶更残忍的,是现实总会滑向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渊薮,我未曾履行自己与她一道请旨纵马的诺言,她业已香消玉殒于异乡。再不会有人同我说蒙话、同我一道过属于喀尔喀的节日了,也再也不会有人绝望地甩开我的手,让我从她悲凉离开的身形上记住一点自己的挣扎。)
(或许她已回到故乡,在腾格里慈爱的注目下喜滋滋地等着过鄂博节,而不必在异乡的端午节里倍思亲罢——我这样劝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