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现在，我很有兴趣和你好好谈谈。”斜倚在窗口，一扫刚进来时紧张凶残的面容，满面阳光地看着李秀满，“我已经不是公司的员工，李东海也不是。我说，收起你那副可笑的老板架子来。” 
“恩赫，你就不为你妈妈想想？”从震怒中回神，试图用亲情感化眼前这个重新开始活蹦乱跳的家伙。 
“听着，我打算和你做一次友好的交谈。”赫在皱眉，“你要是执意把话题引到对你不利的方面……” 
“当初签那份合同也是你妈妈的意思。”然而后者似乎毫不放弃，“以你的性格，到了外面随便做什么，都会搞得鸡犬不宁，这里才是你最最安全……” 
“还真可笑。”漫不经心地打断，“出于安全考虑，你得住手。我到哪里没有关系，但要是那个地方没有李东海，那就是世界上最最危险的地方。”右手拧住李秀满的领带，拉向自己，“所以不要冒这个险。” 
“你想怎么样？”一股强大的寒气直逼眉心，李秀满有种预感，这次又要搞砸了。 
果不其然，李赫在慢慢地说：“要么放他出来，要么让我进去。” 
“放他出来不可能。”李秀满勉力维持，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上去和蔼一点，“你最好……” 
“那我们可以选第二种。”脸上露出猎奇的微笑，“还没想过会在那样的地方相遇。” 
“听我说，你现在太冲动了……”李秀满吃了一惊，以他的经验，但凡李赫在说的，就会去做到，“等你冷静下来，况且，你也没有入狱的理由……” 
“是么？”一记重拳直接打中对方下巴，接着把掉落一边的半截烟拿在手里，在桌上慢慢捻灭，笑容像四散的火星一样绽放，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公然殴打前任东家会判几年刑？恩，打重一点的话，或者能和烧毁公司资料判一样的年限。” 
“你不能……”话说一半，腹部又遭受重击，双手徒劳地想拉响桌边的警报。 
“你这该死的老畜生！”听到警卫的撞门声，用膝盖顶住他的肋骨，“让那帮饭桶好好和门干一场吧！”回头看一眼门口，意味深长道，“但是我保证门内的剧情更精彩。” 
…… 
门被打开，那帮还在试图撞门的警卫一下子往里跌进几个。李赫在斜斜地靠在门口，抱起手臂，挑衅地说：“现在我是否有正当理由进监狱了？”

60、 
在监狱已经呆了第三天，没有李赫在的消息，和金钟云倒是建立了比较良好的关系。 
果然不出所料，金钟云入狱的原因，那个“爱”的原因，是一个男生。 
对此，金钟云没有多讲什么。 
“我们的相爱，被认为是可耻的，是罪恶的。我带着他从鲜文大学转到青云大学，只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但事实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情况甚至更加恶劣，跟踪、袭击、围观什么事情都有。所以我教训了他们。”放风的时候，他苦笑着靠在空地的旗杆上，随手扯下枯黄的树枝，“并非我天生凶恶，只是他们太过分了。” 
东海没有说话，把手按在金钟云肩上。呼啸的北风刮过空地，席卷一层厚厚的尘土。冬天就要过去了。 
“今天下午我可以接受探望。”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像一个孩子一样欢快。 
“是他来看你么？”东海也被感染。 
金钟云点点头：“等会放风结束就去。”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现在他肯定已经在接待室等我了。” 
东海见过那个男孩子的照片，在金钟云贴身的口袋里放着，小小瘦瘦的样子，笑起来脸上挂淡淡的顾虑，即便是和爱人在一起合照，也好像是要故意逃开某种追捕。 
就算是温顺的小绵羊，被猎人跟久了以后也会产生深刻的恐惧，无论何时都不得开怀。 
午饭过后，金钟云被看守带出去了，早在之前他就对着镜子认真地整理衣领，把略显凌乱的头发用水捋顺，像一个第一天上学的孩子。 
平躺在窄窄的单人床上，上铺的床板一条一条很清晰，难道真的要在这个毫无人性的地方消融这剩下的几十年？双眼被不知所谓的黑暗掩盖，脑中却突然出现熟悉的脸，一如既往地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东海捏紧拳头，清晰地感觉到手臂的血管随着心跳突突跳动，思念洪水猛兽一般侵袭，整个人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李赫在李赫在李赫在！有个声音在耳边叫嚣，毫不留情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理智。 
如果真的要在这里呆一辈子，那和死去有什么区别！ 
牢门被打开，东海一睁眼，金钟云跌跌撞撞地走进来，看守还在身后骂骂咧咧：“该死的，再推推搡搡就尝尝电gun的味道！” 
“怎么了？”东海上前扶住金钟云，目测一下身上是受了棍棒之类的伤，还有拳打脚踢的痕迹。 
“如果不能保护他，我宁可死！”金钟云一下子瘫倒在地，“这个该死的地方！”泪水慢慢地从爬满脸庞，“他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他！” 
东海心里明白了几分，把金钟云扶到自己床上：“是不是他出事了？” 
“小旭……”意识混沌，金钟云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一个名字，断断续续的言语，“别怕，我马上回来保护你的……等我一会会……就一会会……小旭……” 
“看守看守！”东海冲到牢门口摇着铁门。 
“该死的畜生！鬼叫什么！”一个满嘴酒气的看守走过来，对东海举举电gun，“什么事？” 
“这个人受伤了。”东海冷静地说，“他需要治疗。” 
“哼。”看守神气活现地冷笑一声，“就让他挺尸吧！死了明天自然会有人替他收尸！” 
“先生，你这是犯罪。”东海不卑不亢地继续道，“我有权向你们上级反应。” 
“好吧小鬼！”看守耸耸肩，“如果我的上级刚刚没有被他打晕的话，他会很乐意亲自送这个没脑子的莽夫去医院的。”说罢，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听着！我要求……”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隔壁牢房传来的声音阻止了东海的进一步行动，“这个家伙刚刚冲到狱长办公室试图挟持狱长出狱。” 
“然后呢？”东海深吸一口气。 
“没被当场击毙已经算是万幸。” 
东海回到金钟云身边，后者已经完全昏迷，身体蜷成一团。把手伸到他的额头，又立即弹开，这简直就是煮着一锅沸水的锅！ 
打了一盆冷水，脱去金钟云的衣服，身体上遍布的伤痕让东海不由自主浑身一颤，拿湿毛巾仔细地擦拭，灼热的肌肤仿佛会有轻微的“刺啦”声。 
连续擦了三遍却还是滚烫。现在是最最寒冷的冬末，自己穿着淡薄的囚衣几乎打寒战，床上的人却如同一块刚从炉里取出的铁模一般。这样下去，会不会直接高烧而死？但是你怎么能死！还有人等着你去保护！东海把水倒掉，脱掉自己的衣服，爬上床抱住金钟云。 
“你……”有一个温冷的物体靠近自己，金钟云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东海，这个细微的动作都叫他头痛欲裂。 
“别说话。”东海轻声道，“你不能死。”

61、 
冗长的走廊，有一股叫人心寒的力量拉扯着自己往后倒退，发不出声音，脚步不受控制，知道前方是出路，却始终没有办法迈步，眼看就要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一双手却及时出现。 
“SJ04出来！”牢门打开的声音和看守的叫声把东海从梦中惊醒，模模糊糊看守身后跟了一个人。 
这个身影！ 
东海坐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这里的牢房已经拥挤到两个人睡一张床？”李赫在皱眉，冷冷地看着床上的东海和金钟云。 
“该死的！起来！你们这群畜生！”看守上前扯住东海的胳膊，“要干这些龌鹾的事情厕所或者灌木里会比较适合！” 
“哦先生，你太激动了。”李赫在不动声色地拧住看守的脖子，叫他摔了个狗啃屎，“这样对待刚从甜蜜中醒来的人可不是明智之举。” 
金钟云被押出了牢房。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的这里？还有，”东海穿起衣服，“为什么调走他？” 
李赫在不说话，抱起双臂靠在床柱上看着东海，脸上带着寂静到叫人窒息的嗜杀味道。 
“你……”东海穿好衣服，面对着李赫在站好，喉咙被堵塞，凭空吞咽着口水却说不出一句话。 
“嘿小野猫！今天有空咱们放风的时候拐角第二个厕所见！”那个芋头在看守的带领下经过东海的牢房，放肆地高喊，“让你尝尝欲仙yu死的滋味！哈哈哈！” 
该死！东海盯着李赫在的眼睛，后者的目光中透出冰冷的杀气，冷冷地注视着东海。 
“砰！”出拳迅速而且凶猛，丝毫没有躲避的余地，东海仰面跌在床上，来不及发出声音，领子又被拎着被迫站起来，前额猛烈地撞在床柱上，温热的液体飞快地顺着额角蜿蜒到下巴。 
“看来你在这里适应得挺快！”李赫在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扭住东海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这才是你想要进来的目的吧？” 
“你这个……”东海用力拉开李赫在的手，后退几步撞到墙边的桌子，他伸手扶住桌角，手背抹去下巴的血迹，“我不想和你解释太多，只是告诉你，刚刚在我床上的那个人救过我，他发烧了，我不救他他会死；而刚刚过去的那个老禽兽，总有一天我会叫他闭上嘴巴！让他……” 
被拉进一个怀抱，久违的味道扑面而来，李赫在伸手抱紧东海，把他钳制在自己怀里，吻着他的头发。 
“李东海，我想你想到要疯了。” 
东海动了一下，吻住李赫在的嘴。疯了也好。 
——我又何尝不是！

62、 
看着看守一路小跑而去，东海回头看着李赫在：“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别急，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发现。”李赫在心满意足地躺在东海的床上，“这个床太小了，不过还挺舒服。” 
听完东海的叙述，叫来看守说马上让金钟云调到监狱医院，那个看守居然一脸谄媚鸡啄米似地点头，然后一溜烟跑走了。东海看着摆一个大字舒舒服服躺在自己床上的李赫在，不由得摇摇头，这个家伙到哪里都能一脸安然。可是对于他的一切，忽然有觉得陌生。在公司是李秀满的养子，所以可以那么嚣张；那么在监狱呢？难道李秀满的势力连监狱都要让他三分？ 
“那你以后睡这个床好了。”东海说着撑起手臂想要爬到上铺去。 
“不行。”李赫在眼明手快地拦腰抱住东海，戏谑地笑，“到哪里我都得在你上面。” 
“……”无奈地笑，面对这样孩子气的话语，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入狱的理由，李赫在说的很简单“袭击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东海对着这个定语笑得滚在床shang。 
“海，你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李赫在拨开东海微长的刘海。 
东海沉默半响，缓缓地说：“为什么自寻死路跑到监狱来？” 
“要么让你出来，不行我就进来，反正是不能分开。”李赫在理所当然道，“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走。” 
“我不是……”东海急了，当时说这番话时，并不是要他一起跟着进监狱。 
“我知道。”李赫在狡猾地一笑，“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在乎去的是哪里了。天堂也好，地狱也行，反正……”他沉吟一下，“你休想从我的世界逃掉。” 
所以就算是监狱这样的地方，你也跟着来了么？ 
闭上眼睛，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现在这样的境地，真的是始料未及。 
“吃饭了！”负责伙食的看守用jing棍敲打着各个牢门，身后跟着的看守一脸不耐烦地打开各个牢门，犯人们耷拉着脑袋走出来，无声地排队。 
“啊哈，小野猫有新室友了啊。”大芋头从队伍后面插队到东海身后发出怪叫，“什么时候老子申请换到你牢房里去。肯定比这个瘦小子有情趣。”他身后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合伙哄笑起来。甚至有几个推搡了李赫在一把：“嘿！小子，赶紧从这个牢房里滚蛋吧！我们老大要宠幸这只野猫！” 
东海暗叫不好，紧张地看着李赫在，防止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这可是在监狱！ 
李赫在回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肥胖的家伙，脸上滑过一丝若有如无的讥笑。 
“我说，你笑什么！”后者显然被这个不明所以的笑激怒了，伸手抓住李赫在的衣领，“给我老实一点！” 
“还真是……”略带无聊地把头偏向一边，并不打算和这个杂碎多话，要是再吐一个字出来，绝对叫他满地找牙。 
“给我安静！想填饱你们的肚子就闭上嘴巴！”看守走到队伍后面，把jing棍放在手里掂着，猎狗一样jing惕地看着最后几个一触即发的人。 
不动声色地捏住还扭着自己领子的手，拉开。揽过东海的肩膀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 
“嘿小子！你给我等着！”后面传来不知死活的叫嚷。 
李赫在停顿了一下，东海拉紧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去理会。挑逗似地抚摸东海的手背，微微点一下头，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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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在乎去的是哪里了。 
                            -----感谢最后的12码同学友情提供台词..大么~~

65、 
看守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金钟云跟在后面，按捺不住想要冲到前面去的想法。 
门开了，焦急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去。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回头问想要带上门出去的看守。 
不耐烦地带上门，冷冷地扔下一句：“来探监啊，难道你认为是陪你打桥牌？” 
来人扬起刀削脸冲金钟云挑眉，隔着玻璃示意他拿起话筒。 
“小子，在里面住的还习惯吧？”刀削脸往后一仰，舒适地靠在椅子上。 
“你是谁？小旭在哪里？”死命盯着对方的眼睛，来者不善。 
“不不不。”刀削脸伸出食指摇摆，“别激动我的小朋友，当你勇猛地把我哥哥打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是否想过今日？”身体前倾靠近玻璃，微微开启的嘴唇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给你看些有意思的。” 
心脏被用bi首狠狠搅动般翻江倒海。手捏紧话筒近乎咆哮：“你们对他做了些什么！” 
朗声一笑，不知可否地耸耸肩：“恕难告知。我只是负责送照片。但是你放心，他们没人会对男人感兴趣。” 
“有种冲我来！不管他的事！”咬紧牙关，再重一点恐怕要把牙齿咬碎在嘴里。 
“这就是鲁莽的代价。教育你以后施暴的时候注意后果。”刀削脸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想知道后续么？哦不好意思，我们可爱的小旭同学暂时还只能躺着，所以只能由我来代劳，给你看看照片了。” 
“混蛋！”徒劳地敲打玻璃，“你给我回来！”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到玻璃前，随手把照片洒落在台上。然后径直走出去。 
有照片掉落在地，瘦弱的少年满身伤痕地躺在地上，白皙的额头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诸如此类，每一张都在哭泣。 
“看守！看守！”不受控制地大叫。 
“怎么了？”门猛烈打开，看守端着抢冲进来。 
“我要求见狱长！”

66、 
“什么？批准你出狱？”面色肃穆的男人抬起头，来者焦急的神情尽收眼底。 
理智告诉自己要镇定，声音却暴露的主人的焦虑和急切：“是的先生。请批准。” 
“哦？”饶有兴趣地站起来，“什么理由？” 
“亲人受伤。” 
“哈，哈哈！”短促的小声像是半夜池塘的青蛙，沉下脸来，“听着，收起你那该死的理由。就算你妈妈死了都不能走出牢房半步！” 
“我请求……”声音压低，近乎哀求，“一天，哦不，半天就好。半天！” 
“一分钟都不行！”恢复肃穆的表情，“你以为这里是旅馆？想什么适时候退房是你说了算？” 
“长官。”看着平静地坐下来的狱长，慢慢挪到他椅子前，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得几乎站不住，默默地跪下去。膝盖触地，冰冷的触感。所有自尊在那一瞬间崩塌。如同赤luoluo地被曝于众人面前，“求你。哪怕一个小时。” 
“来人！把这个疯子拉回牢房！”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打开钢笔。 
咬紧下嘴唇，迟疑了一秒钟，立刻站起身来，赶在警卫进门前扭住狱长的手臂，利落地从他腰间的枪套里抽出枪。 
“都给我别动！”低吼着，握紧枪往手里人的太阳穴顶进，“给我退到门外！” 
“biao子养的！把枪放下！”为首的警卫把枪端平，闭起一只眼，“我打赌你连扳机都扣不动！” 
“有胆就试试看！”勒紧狱长的脖子，右手轻压扳机，明显感到有冷汗贴合着自己的手背流下。 
“放下枪。”狱长慢慢地说着，“往后退到门外。” 
“听着，我需要一辆车。”推着狱长出门，面对着警卫慢慢往前走，“马上！” 
对面警卫的脸上浮现奇怪的笑容，金钟云暗叫不好，刚想转身，后脑挨了沉闷的一记金属棍，手下意识地还击，枪柄打在狱长脑袋上，手里的人一歪，倒在地上，太阳穴流出大量的血来，自己只是愣了两秒钟，立刻有人冲过来夺走手里的枪，无数拳头和脚跟袭来。 
视线模糊一片，血流进眼睛里，流出来却是更多，疼痛渐渐麻木，嘴里还是毫无意识地呢喃：“等我……小旭……”

67、 
听完金钟云的叙述，东海沉默，强大的悲戚和愤怒吞噬，除了握紧他的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没脑子的蠢材。”李赫在扬扬嘴角。 
“你说什么？”金钟云抬起头，血红的双眼使他看起来平添几分凶残。 
“就事论事而已。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英雄。”李赫在好像并没有被金钟云的情绪感染，冷冷道，“真不明白那群无能的看守怎么没送你回老家。这样或许你们可以在天堂相遇。” 
“这件事情你是太鲁莽了。”东海按住金钟云的肩膀，努力让他平静下来，“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 
金钟云的眼神黯淡下去，最终和身后铅灰的墙体混为一色，许久，他看着远方微微一笑，接着挑衅地看着李赫在。 
“嘿伙计们！瞧啊，三只小猫在晒太阳呢！” 
顺着声音回头，那只该死的肥胖芋头慢悠悠地走过来，三天的禁闭看来并没有让他悔改，他大声对着身后的几个走狗叫嚷：“你们几个狗娘样的！都他妈的给我快点！” 
李赫在站起身来，眯着眼睛懒散地看他们。东海赶紧跟着站起来，暗暗扯住他的衣服下摆。 
“三天不见我们的小猫越发动人了呢！”他哈哈笑着站在东海面前，“喔对！就是这样，亲爱的，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大叔。” 
拉开东海的手，目光却瞥到靠墙而站的金钟云，似笑非笑的眼神，带着铅灰色的讥笑以及挑衅。 
谁是没有脑子的蠢材？ 
就在刚刚自己批评他的鲁莽，现在却要去做同样的事情么？ 
嘴角露出不明所以的淡笑，放松握紧的拳头，不以为然地握住东海的手，拉着他向前走。对着身后冷冷道：“听着，不想惹麻烦的赶紧消失！” 
“臭小子！告诉你一个事实，这次你他ma的没那么好运了！”这个行为显然让对手认为是退缩了想要逃离，芋头上前一步扯回李赫在，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脸上的肥肉随着说话抖动，“给我滚得远远的！听着，你要是再坏我的好事就把你打成肉饼！” 
这一拳打得可不清，嘴里充盈着腥甜的味道，向后仰脸的瞬间看到东海惊愕的表情，或许还带着激怒。 
“来小猫，让你尝尝销魂的滋味！”捏住东海的下巴——第一次挨的那几下子让他对东海有点防备。 
东海站立，瞪视着眼前的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正犹豫要不要揍上去—— 
“你给我先尝尝这滋味吧！” 
出手又快又很，东海都来不及阻止，身边的人已经抢先一步连着冲那油腻腻的脸上连揍了三拳，并拎起他的领子屈膝顶进他肥硕的肚子，一脚踩在他起伏的胸膛。 
芋头仰面躺在地上，骂骂咧咧地支撑着想站起来，身后的走狗便一哄而上。随手一拳挥开冲到眼前的一只走狗，东海看到静站一边的金钟云也拎起一个走狗的后脖。 
“住手住手！你们这群社会渣滓！该死的下地狱的猪猡！把手举起来！否则打烂你们的头！”哨声大作，看守们气急败坏地端着枪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呵，用不了几分钟，我又看到一只没脑子的蠢材。”金钟云被两个看守押着，对同样被押的李赫在眨眼。 
“不对，是两只。”东海自嘲地笑笑。 
李赫在扭过头，丝毫不掩饰的愉快语气：“一共三只。”

68、 
看守把门锁好，又使劲拉一下确定，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海，喜欢这里的生活么？”李赫在盘腿坐在东海床上，心情很好地看着东海。 
“恐怕天下没有人会喜欢。”东海走过去。 
“很好，我上次犯下的罪行只要关押一个月。”李赫在示意东海在自己身边坐下，“但你却是三年。” 
“那个该死的审讯员说我要关押三十年。”东海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据说我勾结国际黑道组织……” 
“没那回事。”李赫在摇摇头，“海，听着，过几天会有一次对你的审讯，到时候我会坚持是我挟持你烧毁那份合约。并且你也要指证我，你听明白了么？” 
“不。”东海断然拒绝，“我无法这么做。” 
“你必须这么做！”李赫在双手放在东海的肩膀上，平日玩世不恭的神情一扫而光，“只要指证我，你就可以出去。” 
“你是否认为我会丢下你自己出去？”东海盯着李赫在的眼睛，“到现在为止，你还是不知道我的决心？” 
“你的什么决心？”李赫在恢复不正经的模样，玩味地笑道，“在这个鬼地方和我厮守？睡上下铺，放风的时候一起去野地里看雪？” 
“就像你说过的，决心放弃一切和你一起，海角天涯，海枯石烂。”不理会李赫在的玩味，东海认真地说，“让你为我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呆上三年，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 
把东海拉进怀里，有点宠溺地亲吻他的头发：“海，你这个笨蛋，只要你出去，我立马可以跟着出去。” 
东海闭起眼，抓住李赫在后背的衣服，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很累，然而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坐起身来：“这个地方有三个笨蛋关着。” 
李赫在看一眼东海的脸，耸耸肩道：“这我早就数清楚了。”

71、 
同噩梦挣扎了半夜，醒来时身体几乎失去知觉。同昨晚的愧疚相比，清醒过来的头脑被悔意和迷茫充斥。也许会因为这件事情再也没有办法走出这个该死的牢房。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海，醒了？”一抬头，李赫在坐在自己床头，招牌式的微笑，让东海有一瞬间的错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南柯一梦。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噩梦还在继续。并且自己对结局毫无把握。李赫在看着东海醒来，随后被看守带出牢房。东海继续被关押，不得出去放风，也不用再出去做工。一个看守站在牢房门口，寸步不离。 
时间凝固，寂静中的一分钟和一个小时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东海静静地坐着，思绪停止，直直地看着牢房门口，隐约能看到门口看守头顶稀疏的头发，听到打发寂寞而来回走着的脚步声。 
“海！”有声音叫他，但他仍然坐在床上。 
直到有人向他扑过来，搂住他。太熟悉的味道！眼神慢慢恢复，聚焦，看到李赫在兴致盎然的脸，以及眉飞色舞的表情。 
“海，我回来了！”李赫在揉揉东海的脸，“没事了。” 
仿佛没听明白一样继续看着李赫在的脸，目光要穿透他的身体看向远处。 
“海。”忽而换了一种神秘的语气，“喜欢看电影么？” 
“恩？”东海回过神，被李赫在的语气感染，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看过《越狱》么？恩……Michael Scofield？”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比划着继续说，“那个著名的地图，简直帅呆了！记得么？” 
“看过。”不由自主地做出回答，然后惊愕，“天哪！你想干什么？” 
“没错！”李赫在得意地压低声音，“还记得打断我肋骨的那个家伙么？我说过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这次也不例外啊。” 
“我拒绝这么做。”东海咬咬牙，哑着声音说，“这样的事情我办不到。” 
“不用你操劳。”李赫在满不在乎地说，“会有人安排好一切，只需要等待两天时间。” 
“不，你理解错了。”东海叹一口气，“我并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越狱是犯法的，这种事情……” 
“好吧好吧，在这里打住。”李赫在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耸耸肩膀，“这么说吧，你烧毁那份合约的时候，是否意识到那是犯法的？显而易见你意识到，并且专程去查了关押期限不是么？” 
“可这次是杀人。” 
“海，你理智一点。仔细回忆，那个是真的是你‘杀’的？”李赫在气定神闲地盘腿坐在东海面前，“你们是在打斗，况且他有凶器，你只是出于防卫，推开他。谁知道那个该死的畜生这么倒霉自己撞上铲子？是上帝看不下去了让他滚蛋也说不定。” 
东海低下头去，沉思着李赫在的话，而后又抬起头：“可是不管怎么样……” 
“得了！”李赫在粗暴地打断，“该死的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好吧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亲手割开了那个家伙的动脉，那也是他罪有应得。他在入狱前犯的任何一桩罪行都足以判处死刑，入狱以后犯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东海沉默，强大的矛盾纠结着他的内心。 
“海，听着。你就是呆在这里，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关上一辈子也不能改变任何，那个混蛋是不会活过来了，当然我敢打赌没有人希望他活过来。而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那是他咎由自取，不巧的是你刚好在现场，而之前，他试图对你施暴，对我下毒手。这样说你明白么？” 
“李东海，你在听我说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定神，眼前一张年轻而又朝气的脸孔。 
仿佛还在昨天，自己还骑在爸爸肩头看表演，听小鸟的鸣叫一路欢跳。曾经那么快乐而纯粹，以为幸福会一直这样延续。 
但生活并不这样，看到各种争斗，从一开始的愤恨到麻木，甚至于入狱，如今再来一个更加面目狰狞的字眼——越狱！自己是要一步一步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了。 
 “恩？”慢慢地回答，逼自己下一个决心。 
“你是想继续带着毫无意义的负罪感呆在这个地方，还是。”苦涩地停顿一下，并不确定答案的肯定与否，但还是扬起头朗声道，“跟我离开？” 
凝视眼前这个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毫不迟疑，伸出双臂抱紧他。 
是的我选择背弃自己，坠入深渊！ 
堕入深渊又怎样？没有你在身边，一切都比深渊，还更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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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入深渊又怎样？没有你在身边，一切都比深渊，还更不如。 
                                  ——唐小玛

72、 
上午放风的时候，金钟云被打扰。 
“到底怎么回事？”看着一脸开怀的李赫在，不由得有些疑惑，“我听说你们惹了大祸。” 
“恰好相反，我们正积极准备一场旅行。”偏过头去看金钟云，“我想你肯定有兴趣。” 
“什么？” 
“叫金丽旭是吧？”四下张望一番，从口袋里掏出夹带进来的一张照片。 
“你怎么来的！”接过照片，立刻像被电击一般颤抖，眼神流露出痛苦。 
“没搞错的话，是相机拍的。”李赫在坏笑，“还是你觉得这是一张铅笔素描？”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金钟云提防着远处的看守，低吼道，“你怎么会知道。” 
“听着。”一把揪起金钟云的领子，把嘴凑到他耳边，“后天晚上我们要离开这里。具体的明天上午放风的时候再说。” 
“你疯了么！我再过十五个月就可以出狱了。” 
“主动权在你手里。”李赫在不以为然道，随手抢回金丽旭的照片，“只要你认为他还能支撑这么久。” 
“你也只是囚犯而已，我凭什么相信你？”金钟云看着李赫在手里的照片，权衡着，“如果你是想以越狱这个罪名再让我呆几年监狱……” 
毫不犹豫一拳打过去，拎起他的领子：“男人这么多疑可不是好事。” 
吐出嘴里的血水，慢慢地说：“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他。”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李赫在兴致勃勃地看着金钟云，“我认为你比这个监狱其他两个傻瓜更加傻一万倍。” 
“告诉我是谁接应。”不在怀疑，理性地分析。 
“这个不用你管，今天上午已经全部商量好。”李赫在满意地放开他，“明天这个时候见。” 
“今天上午？”金钟云若有所思，随后叫住他，“等等！” 
李赫在站定。 
“我想，你不打算做亏本买卖吧？” 
“恩？”李赫在怔了片刻，回头大笑，揉乱自己的金发，像是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你执意要求，确实有一件事情拜托你。”

74、 
探照灯的光打进牢房，在墙上投下变形的圆，又慢慢离去。床上坐着的人影被拉长，从东墙甩到西墙，然后消失。牢房又恢复漆黑。 
“牢房的最后一晚了。”李赫在的声音在黑暗中透出奇特的气息，他靠在墙上，转头看向东海，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海，你会怀念这段日子么？” 
“不会。”平静的语调，如同窗外没有月光的夜空，“最好全部忘记。” 
“老实说，你有没有后悔烧毁那份合同？” 
“没有。”语气带着坚定，不容置疑。 
黑暗中看不见李赫在的脸，只听见他轻笑，东海甚至可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带着无谓却让人无法抗拒。许久，他低低咒骂：“该死的！早知道当时就直接从SM走了！管他什么操蛋的合同！” 
“就算是时间倒流，我也会烧毁它。”东海淡然道，“不希望你一辈子都是隶属于SM公司。” 
伸手把东海揽进怀里，下巴抵住他的头发，黑暗掩盖了苦笑，时间倒流，我一定不允许你做这么多事情，不会让你经历这些困扰一辈子的刻骨噩梦。 
“李秀满肯帮我们越狱？”有力的心跳响在自己耳边，东海不由得把耳朵移开。 
“不是李秀满。”李赫在扳过东海的肩头，“海，我必须告诉你。明天来接应……恩，我们的是金英云。金氏帮派的二公子。”停顿一下，尽量无所谓地轻轻带过，“那个帮派帮人报仇，收债，总之连监狱都怕他们三分。” 
东海沉默。 
“没事。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抚慰似的拍拍东海的肩膀，漫不经心道，“打断我肋骨的就是那小子。况且，他还有事求我。” 
“什么？”东海警觉地坐起身来，“参与黑道？” 
“他家抽风生事的大公子陷入爱河。”重新拉回东海，“听起来真像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不过这个故事不同于一般的罗曼史。这位大公子爱上了一个跳舞的中国小子。这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一种耻辱——当然这些人都是他妈的瞎搅和。我所要做的就是在他可怜的老爸老妈爆发之前，把他揪回来。我敢向上帝发誓，被揪回来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这么说，我们出去直接去中国？” 
像骤然被拔去电源的唱机，刚刚还是一副说故事模样的李赫在，听到这句话，却迟迟不作回答。 
“海。”李赫在坐直身体，抓起东海的双臂，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我想知道，对于你而言，我最终算是什么？” 
东海一时参不透李赫在的意图，他安静了片刻，终于缓缓地说：“正如你所知道的，一开始我，无法接受你对我所做的，恨不得杀了你。但是越久，越是会发现你身上致命的吸引点，再也恨不起来。甚至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你，想要带你离开你生活的一切。”低下头苦笑一下，“但是这似乎很难，所以我选择走进你的生活，就像是现在这样，做出之前难以想像的事情——烧毁合同，和人斗殴，过失杀人，接下来，越狱。” 
“所以，到最后……”听到李赫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慢慢放开自己的手，有点挫败地低语，“李东海，是我一手毁了你？” 
“确实如此。”东海直言不讳，揽过李赫在的肩膀，换了一种奇特的语调，淡淡的释然，“我想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走进你的世界，或是我带你逃离你的世界，还是你毁了我，或是重新塑造了我，这些都不重要。” 
黑暗中李赫在的眸子闪耀着宝石的光辉，豁然盯着东海。 
“没有什么能再让我对你愤恨，我做什么也都变成了没有脑子的行为，因为……”东海停顿了一下，不由得自嘲地叹息，“到后来，我爱上你了。”

76、 
温暖的冬阳，囚犯们懒散地或站或坐，难得的宁静在监狱上方盘旋。也难保这片刻的安宁不是伺机出动的秃鹫，盘旋，选择，俯冲，迅雷不及掩耳捕捉猎物。 
金钟云靠墙站立，看着阳光里的李赫在，后者还是那副样子，眯起眼，惬意地看远处的天，稍长的金发跳动。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压低声音——其实根本不用如此，看守都在远处。 
李赫在漫不经心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目光低下去：“这不是最后。还有，别忘记你说过什么。” 
“我知道。”金钟云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东海，低低地嘟哝了一句，“我想你应该和他说清楚。” 
“最终会的。”李赫在散漫地笑，揉乱自己的头发，目光盎然抬高，越过金钟云，看向东海，“最终的世界，必须有他。” 
金钟云愣住，这个男人有种让人不容拒绝的威严，却又透露出难以否认的温柔。 
“小海。”李赫在拉过东海，“好好看看这些高墙，过了今晚，此生难见了。” 
“那真是谢天谢地。”东海没有去看高墙，“出去后，我们去中国？” 
金钟云别过脸去，走出几步，赫海两人的对话听不见。被铁丝网分割的天空突兀地蓝。他把手放在墙面抚摸，无奈地笑。 
穿过这面墙就是天堂了么？或者只是让你无尽等待的忍受煎熬的炼狱？

 
“我不信！”东海抓紧李赫在的衣服，“除非……”灯光掠过，漆黑一片。 
“没有除非！”李赫在拉开东海，“走！就是现在！” 
“怎么了？”金钟云从墙上探出头，“快！只有三十秒！” 
“小海，你必须相信我！”伸手擦去东海脸上的泪水，“听着，我会来找你。你休想跑掉！” 
“你要是不来……”东海攀上李赫在的肩膀，抓住金钟云伸过来的手，小心翼翼侧身穿过铁丝网。然后又探出头，“我会回来，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 
“小海。”李赫在抬头，苦涩地笑，张了张嘴，终于没能说出什么来。 
“李赫在！”东海突然叫起来。 
“什么？”李赫在仰起脸，微弱的月光掩饰不住他脸上肆意的泪水。 
“我爱你。”东海喃喃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伸手向下，似乎要把李赫在拉上来。 
李赫在低下头，冲上面挥挥手，不再说话，渐渐贴着墙根坐下去。 
“东海，把头凑下去，灯光要打过来了。”金钟云小声提醒，“快点！” 
“不！”东海却忽然撑起手臂试图穿过铁丝网，“我得回去！”他的眼神晶晶亮亮看着地上的李赫在，“我得和他在一起！” 
“你疯了么！”金钟云吓了一跳，使劲拉住李东海，“东海！快！灯光！” 
探照灯像是奔腾在铁轨上的火车，按照轨道匀速走过来。顶上的声音让李赫在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他看到东海探身向下，向他伸出手。“不小海！不！”李赫在徒劳地伸手，像是要接应东海，更像是要推开灯光。 
全世界安静。 
只是一秒的安静。 
警笛声大作，探照灯定格，东海整个人在灯光下。保持着向下伸手的姿势，惊愕地看着灯光。侧面是金钟云错愕的表情，以及企图拉住东海的手势。 
“注意！注意！7号口！有人企图越狱！”负责看守的狱警气急败坏地高叫，“全体jihe！” 
“金钟云！打晕他！拖走！”李赫在向后退几步，冲着金钟云大叫着挥手，“让他下去！” 
“不！”东海回过神来，惊恐地挥手，越来越多的狱警围拢过来，端起枪瞄准强墙上。 
“快！金钟云你他ma的在干什么！”李赫在的样子几乎要发疯，“打晕他！扔下去！” 
“保重！”金钟云反应过来，抓起东海的后衣领，挥拳打在他后脑勺。墙上瞬间恢复常态。 
“轻点……”李赫在喃喃地说，“不要打疼了……” 
“别动！”为首的狱警高声叫道，“面对我们，举起手来！” 
“举起手来？”李赫在转身，把手插在裤袋里，散漫地说，“等会飞机上升了我或许会举起手来挥别。” 
“你他ma的在说什么？”狱警气急败坏地端起枪，“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是么？”李赫在抬起脸，目光绰绰地看着狱警。 
“是你？”狱警尴尬地回头四下看看，不自在地耸耸肩，“你在这里干嘛？” 
“正如你所见的，送别爱人。”李赫在笑，“你他ma的来的真不是时候。” 
围起来的狱警窃窃私语，想笑又不得不忍住。旋即大家的注意力又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吸引，不由得抬头。 
一架直升飞机怪叫着在监狱上空盘旋。 
李赫在抬头，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向着高空挥动：“小海，要等我……” 
“砰！” 
低头，胸前忽然涌出鲜血，挥舞的手慢慢收回，按住出血的地方，血却顺着指缝继续向外。 
“该死的！谁！”为首的狱警倒退着，惊恐地叫喊，“谁他妈的开的枪！” 
“我以为他要掏枪。”一个吓破了胆的声音低泣，“他从口袋里……” 
视线模糊，直升机渐行渐远，李赫在皱眉，向前扑倒在地。努力抬头，看着直升机消失的方向伸出手：“李东海……等我……我爱你。” 
探照灯的光异常明亮，照着周围惊慌的脸孔，地上的人，以及渐渐扩大的血泊。

81、 
半年后 
“东海，我赶不过来，手头崔始源的单子要签署。下午那个单子只能你自己去了。”基范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崔始源是他最大的客户，而这位客户所有的单子都有基范负责，对此东海十分放心，自合作以来，从未出现问题。 
“恩，知道了。”东海放下电话，伸手揉揉眉间。看着桌上的台历，7月18日，特瑞克?米勒。下午这笔单子可不小，他拿起账本，仔细打一个勾。他有了记账的习惯，并不记录自己的付出，只记收入，越接近那个看似天文的数字，越是欢欣。 
幸而有基范、金钟云、金丽旭的帮助，他的业绩十分惊人。同时，朴正洙也是处处帮着他，有大的单子一直是叫他去接。连流连大学校园的李晟敏也会时不时来帮忙。渐渐地，对于生意上的一套，他已经十分上手。只是这半年来，他成了沉默寡言的神秘人物，除了玩命工作便是安静呆在家里。只有数字的增加能让他觉得开心，周遭的一切似和他无关。 
把账本放回抽屉，却瞥见抽屉里的那张报纸。那份报道，他能一字不落地背诵，那副照片，成了这么久以来他唯一的寄托。他把报纸拿出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那副照片——请你，等等我，还有一点点，一点点我就能回来了。 
捂住胸口，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他撑住桌子，把那张报纸贴身放好。 
打开门，却找不到金钟云。打电话，也没人接，甚至连金丽旭也关了手机。整个房子空了一般。静悄悄没有声音。抬手看看手表，已是下午一点多，车程是三个小时，如果还不走，恐怕今天来不及。东海有点疑惑，却也毫不含糊，整理好资料便独自出去。 
车高速行驶在起伏的海岸线，浅灰色的公路仿佛横卧海边的巨蟒，偶尔出现的树木悄声消失，而两边飞速退后的一成不变的蔚蓝大海总让人恍惚时间已经静止，仿佛放开方向盘，就能接近自由。 
脑中突然闪现李赫在的脸，似有人在带着笑意唤他，久违的感觉近在咫尺。东海甩甩头，用一只手捂住胸口，心跳得太快。 
七月的天气能叫地上铺一层火毯，前方的路隐隐约约。就在东海想要闭上眼睛调整一下心跳的时候，很远的地方，视线里勉勉强强出现一个身影。 
渐渐接近，那个人背对着他，把衬衫搭在肩膀上，只穿一件黑色的背心，渐渐落下的夕阳染了他一头飞扬的金发。和一切徒步旅行的年轻人一样，他对着过来的车辆伸出手，做一个搭顺风车的手势。 
东海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来，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心跳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张了张嘴却一个完整的音节也发不出。 
来人转过身来，带着很大的黑色墨镜，一只手随意地撑着住车顶，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冲他低下头：“嘿伙计，能搭个车么？” 
东海面无表情开了车门：“要去哪里？” 
后者利索地上了车，顺手把外套扔到后座，拿下眼镜，露出一贯的玩世不恭的笑：“随你去哪，我都随行。” 
“你变得这么没主见了么？”东海深吸一口气，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他说得却是如鲠在喉。刚想发动车子，手却被按住，他转过身，带着泪痕的眼睛盯着后者的脸。 
“抱歉，就这一次。原谅我一下，我只是……”后者揽过他的肩膀把他圈在自己怀里紧紧抱住，语气尽量掩饰却还是带着压抑的哽咽，“李东海，我想你。” 
东海嘟囔了一句，伸手狠狠回抱紧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