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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桃木梳】 全文阅读 作者:虫鸣 (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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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楼惯例给度受。


删除|1楼2009-11-15 21:46回复
    .
       发文途中。
       禁止灌水。
       文章发完以后、在说话。
       
                                             梳子.!  加精.!


    删除|2楼2009-11-15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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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_______________  开始.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删除|3楼2009-11-15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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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她萎靡地坐在背光处,诚惶诚恐地喝着白开水。
            “我负责你四年大学的学费!”他大方地撕下一张支票,潇洒地填上一个数字。
            “谢谢您!”她兴奋地接过支票,感激涕零地对他行注目礼。
            “条件是……”他气定神闲。“你必须跟我5年时间,除去学费与令堂的医疗费我再额外给你三百万,外加一套市区两百平米的高级住宅!这些会在5年后兑现。”
            他架势十足地掏出一纸协议书,对她来讲是卖身契。
            她的手握紧,支票被揉成咸菜掷到他的脸上。“去死吧你!”拎起包,她像只骄傲的公鸡,昂首挺胸,十分有尊严地走出咖啡厅的大门,两分钟后,她又走回去。
            “考虑清楚了?”他仍是气定神闲。
            “记住,你死要死得难看点!”人渣,她只差不顾形象地啐他一口唾沫。
            她的尊严仅维持了两天,第三天,母亲病情恶化,她把自己卖给了人渣!
            “这是个好价钱,但我希望价钱能更优!”她优雅地坐在阳光下,喝着白开水谈生意。
            “五百万,一年一百万!这个价位如何?”他慵懒地坐在背光处,喝着咖啡豪气地应承。
            “价钱是不错,但我还想了解福利方面,比如医疗保险,社会保险,养老保险,还有假期,一礼拜我要求双休!每年至少有半个月年假,加班要有加班费!”她掰着玉指,细数各项待遇。
            “除了假期的时间外,其他的没问题,每周可以保证你有两天的体息时间,但休息时间不固定,年假也如此!”他细细斟酎后,讨价还价。
            她拍桌定案,大笔一挥,在卖身契上面签下“来茴”,从此,她便不能自由来回。
            镜子上的水痕滑落,“来”字生出许多枝节,模糊不清,她赤脚走回卧室,坐在描金花纹的妆镜前,清水脸上纯真犹在,水眸已是冰寒冻人,拿起桃木梳,年代已久,黄中发黑,乌旧的颜色十分难看,梳齿残缺犹似垂暮老人的沧桑,梳柄上的字槽里积满黑乎乎的尘垢,纤指抚过那两行小字:“来来茴茴,幸福吉祥!”。
            “小茴,桃木避邪,这把桃木梳是妈妈亲手做的,用这把梳子梳头就会幸福吉祥一生!”
            “谢谢妈!”女孩儿坐在老式红木框镜子前,跟母亲撒娇。“今天帮我梳三条辫子,晓绿有两条辫子,我要比她多一条,看她还臭美不?”
            母亲慈爱地抚着她的头发,细指在乌黑的发丝中灵巧穿梭,不多会儿,女儿被她编上满头的小辫子。
            描金花纹的镜子里,女人拈起自己的红色卷发,一缕一缕地交错编织,半晌后,两侧垂着许多的小辫子,后脑的发依然卷卷的,她没法编满头小辫子,仔细审视镜中人,她现在的造型就像某个疯人院的墙塌了,慌慌张张从里面逃出来的……太可笑了,她嗤的一声笑出来,嘴咧开更像了,她捂着住肚子大笑不止,眼泪都笑了出来……
            妈妈,你不好起来,即使有桃木梳,我也不会有幸福吉祥了。
            落寞与沉寂并驱而至,在房间里姿意地驰骋。她的眼泪簌簌而下,索性伏在梳妆台上嚎啕大哭。


        删除|8楼2009-11-15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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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有许多个为什么,她心里被许多个为什么堵得发慌,她因为心被堵得发慌而有跳车的冲动。但她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座,瞟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周于谦,还是不要让他睁开眼睛好了,至少,在没有摸清楚来龙去脉前,不要问他!保身为上上之道,他们合作便合作,他们要相互倾轧就倾轧,来茴只要做好情妇就行!打定主意,她也闭上眼睛,脑中却不住地浮现四年前那场……
              豪华的别墅大厅,窗外山湖景致怡人,谢家逸抓着来茴的肩膀,狠狠地质问:“这就是你转学的原因?当别人的情妇?”
              “是!”来茴垂下视线,不敢面对他,她没想到谢家逸会找到她,她更没想到谢家逸因为找她找得面形憔悴,那天吵架时,他说分手说得那么绝情,甚至……
              “为什么要当别人的情妇?我呢?我怎么办?”抓住她肩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来茴痛得皱眉,却咬紧下唇一声不吭。
              “我们分手了!”良久,她抬眸说道,她不想分手的,但他提出来了,那种情况下,她没有选择,感情还可以纪念,而至亲的妈妈却不能等她去世后再缅怀。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真的想分手……”
              “够了,木已成舟,我已经是别人的情妇,你别再纠缠下去!”来茴使劲挣脱,掐住她的手指“嘶”地划过肉皮,痛得她呻吟一声。“以后,你找合适你的人,我做我的情妇,大家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谢家逸颓丧地垂下空空的两手,语气转为哀求:“说得简单,三年就换来各不相干,来茴,我不会一辈子是学生,以后我也会挣到钱的,不要作jian自己,离开这里,回原来的学校好不好?”
              “但你现在还是个穷学生!我没空等你发财!”来茴背过身,狠绝的话终是说出口了,她抹抹脸,手指沾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我这个穷学生?你为什么要跟我上(河蟹)床?你为什么不留着清白身子卖个更好的价钱?”谢家逸如被密密麻麻的尖针刺得理智全无,他更尖锐地:“来茴,你真下jian!”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来茴收回发痛的手。“这个耳光是还你的,记住,是你跟我提出分手,又打了我一个耳光!而那天,我没有骂你下jian!”
              “什么事乱糟糟的?”周于谦从门厅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穿黑装的保镖。
              “没事!一个高中同学!”来茴擦干眼泪,面无表情地回答。
              周于谦倨傲地扫了谢家逸一眼。“叙完旧了早点离开!”说罢,他转身要进电梯。
              谢家逸飞快地拦至他身前。“来茴是我的女朋友,我没同意,她不能做你的情妇!还有,不要以为你有几个钱就可以抢别人的女人!”
              周于谦眼都懒得抬,淡言淡语地说道:“她签下的契约是五百万外加一套两百万的房子,总价七百万,违约按三倍赔偿,你拿得出两千万再来和我她的归属问题!”
              年轻气盛的天之骄子哪受得了这种鸟气,他伸出手推攘了周于谦一把,可惜,周于谦纹丝不动,身后的保镖却已上闪身上前架住了他。
              “按照以前闯进来的小偷处置!”周于谦正要转身,又车回身交待。“拖出去!”
              保镖听令架着谢家逸出了大厅,来茴闻言惊骇不已,她从未想过周于谦竟然这般狠毒,但已容不得他多想,两个保镖已经围住谢家逸狂殴,阵阵叫骂声传进厅内,她焦急地冲到周于谦身前斥责:“不许这样打他!周于谦,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听见没有,叫他们住手!”
          


          删除|19楼2009-11-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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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进医院躺两天!”周于谦淡淡地跟站在门边的保镖交待。
                “不!不要……”接收到周于谦凌厉的眼神,她立刻收声,她真笨,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只不过是一个情妇而已,旧情人上门叫嚣,她竟然还敢命令他住手,周于谦只是买下她呀,腿下一软,她跌坐到地下,他的尊严怎容得了别人去挑衅?她再说一个字,或许谢家逸就得残废……
                “收拾完后送进医院,医疗费用拿去公司报销!”周于谦如一个高不可攀的帝王,简单交待两句,便不再浪费时间,闪身进了电梯。
                金黄色的阳光散落在庭院里,谢家逸被一个保镖反剪着手,腹部一次又一次被拳头重击,每一拳都是胃和心肺一阵剧烈地翻腾绞痛,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五脏六肺都仿若被移了位,他渐渐地骂不出声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猩红的血滴在阳光下飘浮,他的眼睛转向门口被保镖死死拉住、哭得失声的来茴,声嘶竭力地吼道:“来茴,我恨你!我恨你!你给我记住,除非你死了,否则,有生之年,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尽,他直直地扑到在地上……
                谢家逸恨她,她恨周于谦,她恨不得拆他的骨喝他的血,她恨不得将加注在谢家逸身上的痛苦和羞辱乘以百倍,还他以颜色,她认为自己会这样恨他一辈子,是的,她认为!但是,当谢家逸出国留学后,当周于谦多次眼也不眨地为她买下几十万的首饰时,就只是她认为!第一次,她没收,心里仍是恨;第二次,她仍然没收,周于谦转手就送给客户的女人,看着那女人眉开眼笑地收下,她除了恨开始后悔;第三次,她收下了,却没立即戴上,恨少了些;事发两年后,他送了第四次,人都说‘事不过三’,她的恨已经微乎其微。
                她不是有多爱那些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而是那些首饰可以换成大摞大摞的钱。
                当情妇两年后,来茴懂得识时务了,周于谦要把她怎么样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也是那个时候,来茴明白了,钱不但可以买到爱,也可以买走恨!
                周于谦就是用钱买走了她对谢家逸的爱,也买走了她对他入骨的恨!
                如同谢家逸所说的:“来茴,你真下jian!”是的,她下jian!
                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不下jian的?生意人为了利润可以偷工减料,以次充好,难道不下jian?医院高昂的医疗费将穷人拒之门外,甚至把付不起钱的病人丢出医院,难道不下jian?执法的人举着正义正剑,行偷鸡摸狗之实,又不下jian?如果他们不下jian,来茴也不会下jian到用身体和尊严来延续母亲的生命!
                下jian!每个人骨子里都长得有这个肿瘤一样的东西!就看你运气好不好?运气不好,肿瘤变成恶性的就回天乏力了!


            删除|20楼2009-11-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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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是想跟母亲解释自己已经忘了谢家逸,却不想当初来如芸听说谢家逸与女儿分手的消息后,来茴憔悴失神了好多天,来如芸也一直负疚,以为是自己生病的原因才使得两人分手的。红眼圈立刻落了滴泪,来如芸哽咽道:“都是怪我拖累你,不是我这病,你跟家逸现在都该结婚了,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你到现在还孤身一人,撑得辛苦,我是恨不得死了呀!”
                  “妈!”来茴陡然一声大喝,也跟着落泪。“我说了好多次跟家逸分手不是因为你,你还尽说些我不爱的听话,我跟你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要死了,我也不撑了,我也去死,一起死了下地去找外婆!”越说越伤心,她索性趴在床沿呜呜地哭起来。
                  来如芸也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想抬手抚抚她的头发,最后还是只掉了些眼泪出来。“我不说了,不说了,小茴,妈再也不说你不爱听的了,你也别哭了,啊。”劝人不要哭,她自己倒是放开嗓子嚎哭起来。
                  “哟,都怎么了?我去洗个苹果,怎么就哭起来了?”小余拎着滴水的果篮,红红的苹果上面缀着几颗晶莹的水珠,恰巧像是来茴那张挂满泪水的脸。“什么事儿好好说啊,母女俩哪有说不通的,非得哭?我来削苹果,都别哭了啊!”小余说完走到床边递给来茴一张纸巾,又拿起一张把来如芸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便执起小小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来茴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赶忙擦完眼泪,跟小余说道:“都是妈成天尽瞎想,你说找对象这事说找就能找到的吗?又不是去菜市场挑菜,看上黄瓜买黄瓜,看上豆芽抓豆芽!”
                  小余听了也知来茴是想挽回点颜面,故意笑说道:“嗨,就凭茴姐这相貌人才,真要挑,黄瓜自个儿滚来,豆芽也自个儿蹦到你家去,只怕你眼界高——伯母就别愁了,茴姐迟早会挑个佳婿给带给您老看看!”
                  “你这小丫头,损起你姐来了!我看你这几天面含喜色,怕是好事近了不?”来茴一句顶回去,却正中小余的心事,见小余羞怯地红了红脸,她又笑道:“是哪个有眼光的医生挑上我们温柔可爱的小余?”
                  “你怎么知道是医生?”小余说完察觉自己不打自招,立刻像跳蚤一样蹦到窗边,脸朝外低声说道:“没有的事儿,茴姐,你别拿我来消遣!”
                  “哎呀,小余有男朋友了,这可是喜事儿,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眼见来茴开起玩笑了,来如芸也凑了两句。
                  “伯母,都说没有的事儿了,您还……”小余急急地澄清,来茴倒是不放过,将病房里伤感的气氛都扫到心底深处,脸上绽放着笑,好似她一直都那么开心。
                  十一点时,来如芸要休息了,小余送来茴到电梯口,来茴跟她交待道:“让你费心了,但这几天还得请你多尽点儿心,妈妈情绪不稳,千万别让她知道我跟周董的事儿!”


              删除|22楼2009-11-16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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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余照顾来如芸三年了,一早来茴就把自己的情况跟她说过,小余一开始心里多少有些瞧不起她,后来见她特别孝顺,也受了感动,反倒同情起她来,跟她也不见外了,对来如芸的照顾也是尽心尽力,她笑了笑:“茴姐,你放心,伯母也只是说说,不过我觉得你也该打算了,有好的男孩子可别放过,你这么好的人,该活得幸福才对!”
                    来茴感激地笑道:“我无所谓了,那些事情都随缘吧!”正说着,电梯到了,她跨进去,跟小余挥手:“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待小余转身后,她按了楼层,裸露的背贴在冰凉的铁壁上,银灰色的礼服覆在身上,她像一朵枯萎的玉兰,蔫蔫的,抓了一把头发,束着的髻被扯落几缕红色的发丝,垂在颊边,仿若败谢的花最后吐出一丝蕊,沉默地,等待凋零。
                    走到路边,打开车门坐进去,她惊讶地望向旁边。“你不是回去了吗?”
                    周于谦面无表情地说道:“改变主意了,今晚去你那里!”
                    “你一直在下面等我?”来茴着实好奇,周于谦向来是说不去她那里就不会去,今天大概是心血来潮吧,不过,他会心血来潮更稀奇。
                    周于谦答道:“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儿!——小陈,去南岭别墅!”
                    汽车在苍凉而美丽的夜里滑行,霓虹灯尽责地挥去城市的黑暗,那昏黄的光却是无力而苍白的,来茴觑着一路的流光溢彩,只觉得心在隐隐地,隐隐地疼……
                    一只修长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转过头,冰冷的唇已经落了下来,冷气吹着,眉心上,眼睛上,脸颊上,遗落了无数个凉凉的吻,最后,落在她的唇上,热烈地交缠,咬噬,她的身体软倒在他怀里……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吻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去她哪里。虽然这吻是做生意买卖来的,毫无温柔情感可言,她不在乎了,至少,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她需要,需要在与谢家逸的重逢后,有怀抱可以让她渡过原本不能成眠的漫漫长夜……


                删除|23楼2009-11-16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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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chapter 5
                      同一片美丽苍凉的夜色中,谢家逸将车停在一栋老式公寓前,红砖上爬满翠绿的藤蔓,交错纠结着,院内的木棉树往墙外伸出一枝嫣红。他揽过身旁的女人,温柔地吻着她的发顶。“晚安!”他说道。
                      “晚安!”女人并没有下车,只是用一双澄澈的眸子,怔怔地看了他很久,才犹豫地问他:“你是因为她要去,才接受宴会主办方的邀请吧?”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半晌不言语,胸前被小手推了推,他才说道:“你说可能吗?如果为了她,我带你去干什么?肖钰……”他勾起她的下巴。“几年前她就在我心里死去了,现在活在我心里的人是你!知道吗?”
                      “她今天哭过了,躲在卫生间里哭的!”肖钰重重地靠回椅背,神情有些懊恼地说道:“没见到她以前,我就想——这个女人好可恨,拜金又无情,我恨她以前那样伤害你,也瞧不起她出卖自己,可今天见到她以后,我竟然发觉,她一点也不可恨,甚至……甚至觉得她直爽得可爱,让人想跟她做朋友,哎……”她重重地叹口气。“明明我就该恨她的,现在却嫉妒起她来,明明你现在爱的是我,却偏偏还要把她当成情敌,家逸,我真不该见她的,那样,我还可以像原来一样,理直气壮地去恨她,瞧不起她!”
                      谢家逸好笑地抚过她紧蹙的眉心,真是小孩子脾气,可笑又可爱,与七年前的来茴一模一样,也难怪她恨不起来,谁会去恨另外一个自己?“好了,别想她了,为一个与我们不相干的人伤神干什么?早点上楼休息!”
                      肖钰撇了撇嘴,说道:“也是,不想了,别把我珍贵的脑细胞都给杀死了!晚安!”她下车,揿了门铃,美妙的音乐声在夜色里滑过,她回头冲谢家逸挥挥手,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街角处,才推门进去。
                      谢家逸放下车窗,夜风呜呜地在他耳畔吹着,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残留着抚过肖钰发丝的触感,清爽的,柔滑的,像细腻的沙子从指缝间缓缓流出,美丽的黑发,澄澈的双眸,是他爱上她的理由;执着率直的性格,是他牵她手的理由;她很爱他,是他吻她的理由,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与她更进一步,因为,他还没找到可以进一步的理由。
                      他不想对自己否认,今天会去参加宴会,是好奇那个背叛他的女人过得如何,以周于谦狠辣的性格,她应该过得不好才是。事实上,他的猜测失误了,相较起几年前清纯靓丽的她,如今更添了些风韵,唯一可惜的是,那头黑亮如瀑的直发被糟蹋成酒红色的卷发,但,她仍是迷人的,尤其那盈盈的秋水双瞳,是他怎么忘也忘不了的。
                      她过得很好,一点儿也没有他想像中的憔悴和苍老,光洁的肌肤甚至找不出一条细纹,他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有些酸——背叛了他居然没有受到惩罚;又松了口气——好像也不是很想见到她弃妇的嘴脸;似乎还有些激动——她毕竟是他第一个女人,而他,也是她第一个男人。
                      来茴,那个曾经与他在黑夜里牵着手的女生,那个总是趁他不注意偷偷脸红的女孩,那个早已被他扔到井底又压上一块大石的女人,多年后重逢,竟恍若隔世。
                      她不再属于他,而他也不属于她!
                      曾经,他们是多么难分难舍啊,有一次他半夜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的美丽的双眸,银白的月光下,她的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他问她为什么不睡,她说:舍不得!
                      舍不得!他们能共处一夜的机会很少,偶尔有一次,她是舍不得睡觉的!
                      那时,他属于她!属于月光下眼中含泪的来茴。而他,也可以靠着木板床架,把她拉到怀里,手藏到她柔软的发丝中,让她的脸在他的胸膛上摩挲,两个人就这样聊天直到天亮,那时,她也属于他。
                  


                  删除|24楼2009-11-16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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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chapter 6
                        礼拜六,是周于谦回家与合法妻子李月琴“例行公事”的日子,每周一行,维系着他们夫妻之间少得可怜的一点情份,就像是已经断掉的枝桠,靠着一块干枯的树皮连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阵大风,就断得干干净净。
                        这个周六窗外有月亮,皎皎地如圆盘,亮堂的月光照着人间的幸与不幸,清冷的光芒投进人心的最深处,美好的,丑陋的,都在那束白光下凸露出来。周于谦跷着二郎腿,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松了松领带,眼睛扫过狼籍脏污的客厅,停在披头散发的妻子身上。一个烟灰缸朝周于谦的冷脸飞来,他手脚利索地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砰!”烟灰缸在白墙上应声碎裂,李月琴手上的最后一件凶器失了准头,腿一弯,跌在地上哀号起来。
                        周于谦从沙发上捡起一块烟灰缸碎片,锋利的裂齿在灯光下发着寒光,他等李月琴哭声小了,才慢条斯理地说道:“ZWIESEL1872,这个烟灰缸是你从德国买回来的,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这一个烟灰缸就够普通人家吃上半个月,可是买给我,你觉得值!”
                        他的手指松开,碎片落到地上,“叮!”的一声脆响。“你那伟大的手一摔就摔掉人家半个月的伙食,李月琴,现在你是不是也觉得值?”
                        李月琴抬起泪痕狼籍的脸,眼睛里射出怨(河蟹)毒的光芒,丝袍的腰带已经松开,裸露出胸前的肌肤,蓬乱的头发像枯草堆在头上,天干物燥时,随意丢根火柴就能燃起来,蓦地,她疯狂地笑起来,尖着嗓着骂道:“值?没砸死你怎么算值?周于谦,这么多年你还活得好好的,那是老天瞎了眼,你外头那么多婊(河蟹)子,迟早哪天生疮烂(河蟹)脓,从头烂到脚!……”
                        周于谦看了她许久,又听着她像农村泼(河蟹)妇一样地破口大骂,鄙夷地哼了哼,结婚第三年,她第一次同他打架时,他呆呆地站着让她又抓又打,当时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娶了这样一个女人,一个疯女人。五年过去了,她不负众望地进步许多,开始懂得用凶器,碗盘,花瓶,辞海,哪怕是手上有根头发丝都想勒死他。
                        夫妻,他讽刺地牵起嘴角,丈夫回到家不是有温热的菜汤等着,而是担心枕头下有没有藏把刀,这就是夫妻。他渐渐地恼怒,阴冷地开口,声音很是疲惫:“李月琴,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被你磨得差不多了,不要让我把最后一点好的回忆都抹消,到那个时候,你要死要活都不关我周于谦的事!”
                        说完,他起身,脚踢开玻璃碎片,越过扔得满地的抱枕走到门边,打开门时,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但他看到的是——李月琴站在背光里,抬起手遥遥地指着他威胁地嘶喊:“你这烂(河蟹)人!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就等着抬我的尸(河蟹)体!”
                        周于谦闭上了眼睛,冷漠地说道:“放心地去吧,我会让人在墓碑刻上‘爱妻李月琴之墓’”话落,他睁开眼睛,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寂静的庭院里落满了月光,花草木树惨白地一片,周于谦拿出手机,拨给李月琴的好友:“麻烦你过来陪着她……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打搅你……明天我会给你户头汇十万进去……不管她是不是吓唬我,这都是最后一次了……那就拜托你了!”
                        挂掉电话,他立在庭院中,嘴角动了动,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在心里说服自己,最后一次花钱请人来看顾她!英挺的脸被月光映成凄惨的白色,他捏紧手机,现在是去喝酒?还是去赌博?半晌后,他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看着摔成三块的手机,他静静地,无声地惨笑起来……
                        城南一家清静的酒吧,来茴和程兰坐在角落里,一瓶拉菲1982已经去了大半,来茴端起水晶杯,浅啜了一口,浓郁的幽香残留于唇齿间,她开玩笑道:“这么好的酒被你拿出来糟蹋,欧阳知道了别跟你吵架才好?”
                        原本就纤细如柳的程兰在添了几分醉意后,愈加地柔若无骨,把玩着手中的水晶杯,她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为了一瓶酒还不至于!”红色的液体在杯里荡漾,嘴角的笑渐渐变得僵硬。“再说,他回家陪老婆,我喝他一瓶酒,算是扯平!”
                        来茴怜惜地看着她。“你打算就这样拖下去吗?”


                    删除|26楼2009-11-16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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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兰自嘲地笑笑。“不这样还能怎样?我又不是立牌坊的表子,要离开他,我舍不得,他那个家算是被我破坏了,还能把她老婆逼走不成?怪只怪,我晚认识他一年!”她又笑起来,那笑有几分神秘,笑声中仿佛夹杂了几声痛苦的申吟。“来茴,你猜他和他老婆现在做什么?看电视?散步?吃宵夜?”她笑得眼角滑出了泪,笑得泪流满面。“我猜他们在床(河蟹)上!”泪一滴滴滑到酒杯里,她不给来茴开口的机会,又说道:“你不用猜了,现在十二点十五分,十二点他准时上(河蟹)床,十二点零五分他开始脱衣服,十分钟热身,半小时后他进浴室洗澡,瞧,我就说你不用猜,你怎么可能猜得比我准!”她哽咽出声,声音颤抖着:“来茴,只要想着,我心里就好痛,三年来,每个周末的夜晚我都嫉妒得抓狂,我真怕哪天受不了,我会把自己给杀了!”
                          来茴无语地凝视着她,想要安慰,却发不出声音。程兰的痛苦她是最了解的,当了请妇,就代表众叛亲离,还要被人指责,再苦,再难过,别人也只会骂你活该。的确是活该,程兰为什么要放弃工作,放弃家人,放弃朋友,去当欧阳擎少的请妇,她本来可以活得很好的。
                          “程兰,离开他吧!”来茴忽略程兰愕然的目光,继续说道:“离开他,回到你的家人朋友当中去!”
                          程兰泪痕未干,用手把额前的头发推到头顶按住,神色凄苦地说道:“你知道吗?上小学时,我的梦想是考上大学;大学毕业时,我的梦想是有份体面的工作;工作后认识欧阳,我的梦想是能和他在一起;当了他的请妇,我的梦想却是哪天能够被扶正!来茴,我从不来放弃梦想!”她端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红色的液体从她的唇边流到脖子上,滑入衣襟。“如果哪天,我能跟他无所顾忌地到餐厅吃顿饭,白天到电影院看场电影,傍晚到公园散散步,不管多晚醒来,他都在我的床(河蟹)上,这就够了!就够了!”
                          来茴不再劝她了,如果把程兰对欧阳的爱当成是种病,她已经病入膏盲。她不是华佗,没有妙手会春的本事,所以,对于程兰的病,她束手无策。


                      删除|27楼2009-11-16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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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程兰,眼角瞥见手机正闪着蓝光,拿起一看,五个未接来电,都是周于谦的。心下诧异,今天是礼拜六他打电话来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这里了?按下键回拨过去,三声后,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是我打给你的!”来茴纠正。
                            “现在在哪里?”
                            “我跟程兰在酒吧!有事吗?”
                            “我在南岭!你什么时候回来?”
                            来茴一愣,随即说道:“今天不是休……”
                            周于谦打断她。“我付你加班费!”
                            “我先送程兰,然后回去!”


                        删除|28楼2009-11-16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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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机放回手袋,她扶起醺醺然的程兰,一步步地走向周于谦拨给她用的红色宝马。把程兰扔到后座,发动引擎,驶向那个该她“任劳任怨”的地方。
                                 回到南岭,周于谦衣(河蟹)衫不(河蟹)整地躺在床(河蟹)上,来茴以为他睡着了,走过去把他的鞋脱(河蟹)掉,正准备换衣服,手被抓住,随即被扯到床(河蟹)上.
                              “你喝酒了?”周于谦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眯起眼问道。
                              “跟程兰喝了点儿!”来茴看着他,总觉得他有点……奇怪,好像很颓废,不由得眨了眨眼,她心知是自己看错了,周于谦怎么可能颓废。
                              “你开车回来的?”周于谦见来茴吃力地点点头,恼怒地说道:“为什么不叫小李去接?”
                              “我没喝多少!”来茴又开始纳闷,她记得周于谦是那个天蹋了脸色都没有变化的人,就为了这点小事发火,真的是很不正常!
                              话说出口,周于谦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反常,不只现在反常,他没去喝酒,没去打牌,而来到这里就已经很反常了,见她不在,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更是反常。李月琴让他心灰意冷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他从前和朋友打打牌也一样地过,今天,怎么会开着车就来找她了?
                              “亲爱的?”
                              “别叫我亲爱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声‘亲爱的’有多虚假!”话说完,他和来茴同时愣住了,不要她虚假,难道要她真心?
                              周于谦半晌不言语,最后直接封住她微张的唇。真心?要么?不,绝对不要,一个李月琴已经够了,他不想让来茴也变成那样,更不想由爱生恨,大家都痛苦。况且,要付出真心,她也是付给谢家逸,绝对不是付给他,这样的女人,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他那样说服自己,吻却更加深入,大手在她的身体四处游走搜寻,像要找回些什么,又像要挥开些什么,矛盾重重中,他把自己埋入她的身体里,不断地需索,一次又一次……
                              然而,这一夜,他却忘了问她,爱不爱他,是爱他的人还是爱他的钱?


                          删除|29楼2009-11-16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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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雅的情调,奢侈的排场,旧情人却相顾无言,来茴本是不想赴约的,只因为谢家逸说了句:“在A城的老同学都聚过了,只剩你一下,不赏脸就太不给我面子了!”他明白地表示,只是约老同学吃顿饭,决无二心。他这样一说,来茴倒不好推却了,再托辞拒绝就好像是她有“二心”了。
                                谢家逸看着低头吃点心的来茴,清了清嗓子:“咳……芸姨还好吗?”
                                来茴抬头,嘴里咬着匙羹,“哦……还好!”低头继续吃,
                                “她还在C城?”
                                “没!妈也在A城,她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在接受住院治疗。”来茴吃得更急,一块白巧克力蛋糕被她挖成了空心。
                                “生病了?”谢家逸心里一揪。“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吃完饭我们去看看她!”
                                来茴一怔,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是这么地焦急。“不,不用了,我妈养病需要清静,她不喜欢有人吵她!”
                                连他都不行吗?谢家逸难过,当初芸姨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几年后连见都不想见了?难到是因为他和来茴分手,当初是来茴甩掉他的啊,随即,他心里就有了答案。“你和周董的事,芸姨不知道吧!”
                                来茴难堪地点点头,仍是吃着蛋糕,没让谢家逸看到她的表情。“我不敢告诉她!等我跟周于谦的合约结束,就接她出院!”
                                谢家逸眸中闪过了然。“我想去探望她老人家,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那……等下次有时间了我带你去!”来茴只能先敷衍,以后不见他就行了!
                                谢家逸正想跟她约时间,服务生端上来一盘糖拌西红柿,来茴讶然地问道:“这里有这道菜吗?”
                                “菜单上没有,但厨房肯定有食材,我让他们做了一份!”
                                来茴没问多少钱,叉起一块喂到嘴里,嚼着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心里却在嘀咕,同学吃饭用得着特意点道没有的菜吗?更何况这菜还是她从前常做给他吃的。
                                谢家逸不遑多让地也叉了一块放到嘴里,说道:“在美国想家时,我就自己买番茄,用糖拌一拌了就吃,奇怪的是,步骤都一样,却没你做的好吃!”
                                “你一定是没剥皮!”
                                “番茄要剥皮?”
                                来茴抬头笑了笑。“把番茄放进开水里烫两分钟,等皮皱了,轻轻一剥就剥下来了,然后把番茄放进冰箱里冻硬,再切成小块,拌上糖!”
                                谢家逸眨了眨眼睛。“这么多步骤?我以为切了拌上糖就行!”
                                “那也没错,只要不切透,切成花状,不让汁流出来就可以!”
                                谢家逸又叉起一块带皮的番茄,在来茴面前轻轻扬了扬。“难怪这家的番茄跟我在美国吃的一个味儿!”
                                来茴低声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只回荡在他俩耳边。“让大厨做糖拌西红柿,不就等于让你去摆地摊,我敢打赌,你绝对拼不过那些小贩,所以,这里的大厨也拼不过我!”
                                几年后第一次听见她的笑声,谢家逸有一瞬间地恍惚,那笑声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和她在光线昏暗的客厅里,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他一手捧着一盘糖拌西红柿,一手搔她的痒,趁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卑鄙地把盘里的番茄全塞进自己嘴里,留块最小的给她。
                                “家逸!”来茴轻唤一声。
                                谢家逸眨眨眼睛,富丽堂皇的餐厅,没有剥皮的番茄,来茴也没有抢过盘子,气呼呼地跟他说:我再去做一盘,你一块也别想吃!
                                都六七年了,谢家逸敛起思绪,笑道:“别逮着机会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也就会做道糖拌番茄而已!”
                                “谁说的,我会做的东西多着呢!”
                                “是是,我差点忘了,你还会做五毒汤!”谢家逸想起以前芸姨忙得不能回家做饭,她大显身手炖了次鲫鱼汤,又腥又苦,他差点吐出来,然后取名为“五毒汤”。
                                “我现在……”来茴本来想说,她现在做的鲫鱼汤很好喝,话到嘴边,却改成:“现在做的糖拌西红柿大厨都比不过,你呢?大概你还是什么都不会做吧?”
                                “别小瞧我,在国外几年我都被逼出好手艺来,不是自夸,谁要嫁了我,一定是‘五福临门’”。
                                “哪五福?”
                                谢家逸伸出手,掰指细数:“有口福,享艳福,能作威作福,下半辈子有后福,所以,嫁了我就是幸福,不正好是‘五福临门’”
                                “我现在相信那句古话:‘福兮祸所依!’你女朋友要是嫁了你,就等于对着个自恋狂,不后悔死才怪!”来茴泼完冷水后有些后悔,不该说起他女朋友的,好像是她刻意在打探他的隐私,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好像真是刻意的,刻意去打探他是不是独身一人,她对他早没了期许,为什么还想知道?……
                                “她那性子才不会后悔!”谢家逸几乎是脱口而出,这种语气仿佛是在跟她赌气,又像是在跟她炫耀,他的女朋友绝不会同她一样……后悔!
                                来茴僵硬地笑着,嘴里说道:“嗯,我想也是,不是每个人——哦,稍等一下,我去洗手间!”说完,她拎着手袋离座,心里想着,补完妆就跟他告别,再也不要见面了。
                                谢家逸看着她仓皇逃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发狠地叉起一块番茄,用力嚼,用力咽,就好像要把刚说的话给咽回去似的……
                                他捂着腮帮子,望着洗手间的指示牌
                                没剥皮的番茄好酸好酸……


                            删除|31楼2009-11-17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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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现,他对自己的杰作,并不是很满意。
                                  车子朝喧嚣飞驰而去,周于谦埋头浏览文件。不管满不满意,他是商人,只计较有没有赔本,爱情,艺术那一类抽象的东西,不适合商人。
                                  他知道在支票的空格里填上数字,便可以从银行里取出钱来,却不知道该在心里填上什么东西,才能从其它的地方取得同样的东西。
                                  他心里只剩下一种悲凉的空洞,唯一能填充的,只有钱。
                                  程兰仍是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她心里却潮湿得发了霉。来茴只能从她的眼晴里发现一些情绪,忿恨,恶毒,嘲讽,还有……
                                  有那么一种人,受到侮辱或伤害后首先想到的不是振作或反省,而是报复;要报复又没有计划,这时,就会陷入一种自我幻想的状态中,幻想用各种方法报复回去,人家怎么伤害她,她便幻想出狠毒十倍百倍的方法,想着仇人被她的恶毒法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她便有一种心灵被撞击的痛快感。
                                  来茴便从程兰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快意的光彩。
                                  那种光彩是她极为熟悉的,小学时,班上最调皮的男生欺负她,用毛笔给她的脸画上八字胡,放学后,死对头小绿特意跑到她跟前,弯腰看了看她低垂的脸,故意“哇!”的大叫一声:“来茴,你看看你的脸哦,好丑!”路上的学生都好奇地看着她,有的捂嘴偷笑,有的放声大笑。来茴哭着跑回家,镜子里的她——真的好丑!
                                  洗干净脸后,她就呆呆地坐在镜子前,幻想《上海滩》里的许文强是她哥哥,把欺负她的男生吊起来打,然后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骂小绿:“你是个丑八怪!”
                                  现在想起来,镜子里的那双眼睛和程兰的眼睛没什么两样。
                                  来茴陪她坐了一会儿后就走了,只希望程兰和她一样,一两年后就忘了那件事情,就像当初,欺负她的男生上高中时成了她的好朋友,而小绿,也仅是比比谁的辫子多,谁的衣服好看,着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虽然小时候,她把那个男生跟小绿列为头号仇人,立志长大后一定要报复回去!
                                  报复了吗?没有!人生中的磨难多的是,哪记得了那么多,若程兰也同她一样,面临失去亲人的境地,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认为因爱而抛弃一切,是值得的!
                                  说她来茴不够朋友也好,被打一顿,真的,只是件小事!
                                  尽管,她昨天也被吓到了!


                              删除|36楼2009-11-17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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