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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回归填坑】《远行之锚》精翻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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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将才入睡不久的克劳德惊醒,他从床头边抓过电话,打开翻盖看了眼来电显示,摁下通话键。
“尤菲。”
“克劳德!”尤菲的声音很兴奋,甚至有些过于清醒,“克劳德,我有消息了!不是好消息,但也不是坏消息。我觉得这件事很古怪,没错,确实很古怪——”
“尤菲,如果你再胡扯,我就挂电话了。”克劳德转头,发现蒂法已经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地好奇地望着他。
“我们找到了袭击学校的那只怪物——起码,我们认为那是同一只。因为它的外形和目击者描述的相匹配。还有,我觉得这辈子我没见过比这东西更古怪的了——可能除了装阿文的那个棺材——但在我们确定之前,可别告诉别人啊!呃,我的意思是,不要告诉别人那只怪物的消息,不是阿文的棺材,那是个秘密。”尤菲偷笑说。
克劳德的大脑开始急速运转起来:“你……找到它了?在哪里?怎么找到的?”
“它已经死了,”尤菲说,“死透了。绝对不是只召唤物。这家伙大的要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搬动它。我得给席德打个电话,叫他把空艇开过来。”
“尤菲,你还没说清楚。”克劳德有些不耐烦地挠挠后颈,“你在哪里?”
“呃,Edge和朱诺之间的山群里的某处。还记得我收到过的那些调查报告吗?没错,其中有份就是来自一个山民,他说他看见一只怪物从头顶上飞过,不像是狂暴的样子。”
“……是当地的怪物?”
“就是这个意思!听好了,克劳德!反正,它肯定没有飞出多远,因为我们在某个小村庄附近找到了它的尸体,见鬼的是,这家伙臭得要命。”话筒里突然一静,尤菲似乎在和别人交谈,然后她对克劳德说:“我得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光是这件事就会占满我的后半夜。我还得去米迪尔的多科斯教授那儿一趟,然后再去尼贝山,然后就完成任务了——呃,起码暂时如此——然后我一回来就到你这儿来蹭饭,待会儿再聊!”
尼贝山?尤菲挂断电话后,克劳德瞪着手机,好一会儿才把它放回去。
“出了什么事?”蒂法问道。
克劳德坐在床沿处长出口气,“尤菲觉得他们已经找到了袭击学校的那只怪物。”笼罩在这个事件上的迷雾似乎消散了一些——虽然也有可能不是。除了那怪兽不是只召唤兽外,他们还能在它的尸体上找到什么答案呢?
到底还是有了头绪。克劳德坚定地告诉自己,如果没有其他意外,至少我们会松口气:它已经死了。
“是个好消息啊,对吗?”
“嗯,只是……”克劳德欲言又止。
床垫吱嘎作响,蒂法坐到他身边,“只是?”
“还是有很多问题……”他叹了口气,转脸看向蒂法,刚好和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视线对上。虽然现在才凌晨四点,但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再睡得着了。
蒂法伸了个懒腰,然后“扑通”一声倒回床上,“我开始觉得我不可能睡得到个囫囵觉了。”她烦恼地说。躺了一会儿后,她又坐起身来,“要喝点咖啡吗?”
克劳德揉了揉脸,“好。”
两人悄悄地下了楼,蒂法泡咖啡的时候,克劳德打开百叶窗透气。然后一人端着一杯咖啡坐在长凳上。克劳德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详细地把和尤菲通话的内容告诉蒂法,提及尼贝山的时候,他顿了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尤菲调查尼贝尔海姆的行动感到心烦意乱。虽然他不住那儿已有数年——甚至也有数年没有回去过了,但每当那里有怪事发生时,他都有一种隐隐的不祥预感。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尼贝尔海姆已遭受了太多的不幸。
蒂法皱起眉,歪着头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不等克劳德回答,她说:“尼贝山就是尼贝尔海姆的所在地,对吗?我们……长大的地方?”
“嗯。”蒂法一直好奇地盯着他,他只能稍作解释,“尼贝山对于不熟悉路径的人来说就是死亡陷阱。”这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唤起了他更多的回忆:他戴着头盔,不让蒂法看见他的脸;她带着他们走过大大小小的群山。
他曾是那样的一个傻孩子。
“尼贝尔海姆……有个魔晄炉,生命之流在那里流出地表,就像米迪尔一样,对不对?”
蒂法的问题把他从关于尼贝尔海姆的最后那段时光、萨菲罗斯毁灭了他的家、宝条摧残了他的身心的黑暗回忆中带回了现实。
“嗯。”克劳德凝视着杯中,眉头紧皱,“现在很多修筑过魔晄炉的地方都涌出了生命之流,从理论上说,只要我们弃用魔晄炉,生命之流就会重新出现在我们曾汲取星球能源的地方。现在科雷和朱诺已经有了生命之流的湖泊,地底军团消失后,米德加也出现了一个。”他的视线越过窗中自己神情疲惫的倒影,投入无尽的苍茫夜色中。
“克劳德?”
蒂法的声音有些犹豫,克劳德转头看着她:“嗯?”
蒂法的手握紧咖啡杯,脸上浮现出一种他异常熟悉的神色——当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什么的时候那种表情。他耐心地等待着,但随后她摇摇头:“算了。”
他的心猛地收缩了下:即使蒂法并不知道,但当她为了避免争执时,她仍会习惯性地说出他所熟悉的字眼。
“怎么了?”他追问道,语气不知不觉地变得有些急迫。
蒂法微微皱眉,慢慢地说:“我刚才在想,或许我哪天该去趟尼贝尔海姆,那里或许能帮我想起更多的东西。”
克劳德深吸了口气,,这当然可以帮她回忆起更多——到目前为止,蒂法想起的不是痛苦的回忆就是和痛苦有关联的东西——玛琳做噩梦时的尖叫,还有她自己腿上的划伤。尼贝尔海姆承载了太多她过去的不幸。
“我不是说现在,”蒂法急忙补充说,“酒吧才重新开张。不过,以后应该可以。安格鲁医生告诉过我,记起一件事情就可以触发许多另外的事情。他称之为‘连锁记忆’。可到现在我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我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发生的可能,不过我觉得,好像我生命中的很多事情都发生在尼贝尔海姆。”她端详着他的脸,“我知道那里有过不幸,但那儿肯定也有美好的回忆,对不对?”
话音刚落,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顿时浮现在克劳德眼前——他和蒂法坐在水塔旁,一个属于他和她的约定……
“……是有一些。”他轻轻地说。


IP属地:四川78楼2020-04-30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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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重新开店的第二天的情况就和昨天一样热闹非凡,但这次蒂法从容得多了——至少刚开店的时候可以这么说。上午平静地度过,即使有了几分疲倦,只要一听到顾客的招呼声(再加上几杯咖啡),她就能再度打起精神。
    丹泽尔在早上出门,推来了坐在轮椅中的艾薇,她也在酒吧过了一天,帮着玛琳和丹泽尔干活。轮椅使得她的行动异常不便。看着她吃力的样子,蒂法推着她到吧台里,两人一起调制酒饮。她开始还在想,教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女孩子调酒是否合适,然后才发现艾薇早就熟于此道。玛琳适时地提示说:“她经常来帮忙。我也是,很早以前就会这个了。”
    晚餐的高峰期过后,酒吧里已不是那么忙碌。丹泽尔去送艾薇回家,玛琳帮克劳德在外面端送酒饮,蒂法则在厨房里。她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惊叫和怒骂。
    丢下手上的活,她跑进吧里。眼前的场景令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克劳德正挡在玛琳身前,已出鞘的长剑直逼一个举起双手,神情惊恐的男人。
    蒂法的眼睛清楚地告诉着她面前发生的一切,但她的精神似乎已经超越了现实,看见另一些完全不同的东西。
    ————————————————
    她站在魔晄炉前,痛苦和仇恨席卷了她全身。她恨他们,恨他们造成的一切,但她最痛恨的是那个站在阶梯顶端的男人。
    “萨菲罗斯!你怎么敢这样伤害爸爸!”她的父亲就躺在外面,遗体尚有余温。
    “你怎么敢这样伤害村里的大家!”她的家,被熊熊火焰所吞噬,仅剩下残垣断壁。
    她举起那把刚夺走她父亲生命的长刀,向他冲去。她的眼里只剩下痛苦和愤怒,她恨他,她要他死!但他抓住了刀,把她举离地面。她燃烧的双眼忿怒地和他对视。就在这个瞬间,他把刀从她的掌控中夺去,冷锋深深地划过她的胸膛。她跪倒,一路翻滚着从高台上跌了下去……
    ——————————————————
    蒂法看着克劳德用剑指着那个男人,命令他离开酒吧,她的心剧烈跳动着,手不由自主地按上那道胸前的长疤,呼吸急促。
    酒吧里静得落针可闻,但当那个男人被赶出大门,克劳德放下他的剑后,大家又若无其事地开始交谈,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
    蒂法绕着柜台走了几步,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向玛琳走去。她正弯腰拾起地上的几块玻璃碎片。
    “玛琳?你没事吧?”
    玛琳点点头:“嗯,我没事。”
    “我来处理。”蒂法说。扫帚,她需要把扫帚。就在这时,克劳德走过来蹲下,拿过玛琳手上的玻璃。
    “怎么了?”蒂法问他。
    “是我的错,”玛琳说,“我不小心打落了杯子,把酒洒到了他身上。”
    克劳德面无表情,但眼中燃着怒火:“他想打她。”他转身对玛琳说,“去坐会儿,好不好?”
    玛琳点头,找了张吧凳坐下。她看上去并不害怕,反而紧抿着唇,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蒂法想,如果一个孩子在这种环境下成长,以后她应该能自如的应对各种局面。
    克劳德长出口气,“才两天就有个找麻烦的。”他嘟囔着,“我想再过几天,情况应该会好点。毕竟,学校被袭击后,这几天有不少外地人来Edge。”他把玻璃渣扔进垃圾桶,拿过扫帚开始打扫。蒂法回到柜台后,转身装作整理酒架,但她的眼神涣散,刚回想起的记忆在她眼前一幕幕闪现。那股感情是如此的崭新、强烈、清晰,像巨浪一样地淹没了她——失去亲人的仇恨,绝望,愤怒……还有身体的痛苦、破裂。
    现在,至少她知道身上的刀疤是从哪儿来的了。
    “蒂法?”克劳德的脸突兀地进入她的视线。他担心地望着她:“你没事儿吧?”
    “我——”她连“没事”都说不出来,嘴巴好像被粘住了。她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振作起来,坚持下去……吧里还有客人,还有玛琳……振作起来!
    “蒂法?”克劳德的声音焦虑起来,“玛琳没事。”
    “不是,不……”她低声说,手再次抚上胸前的那道伤痕,克劳德凝视着她颤抖的手指。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她不说话。
    他追问道:“你想起了那道伤疤是怎样来的吗?”
    她的视线模糊不清,不知道是因为泪水还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嗯。”她深吸口气,站直了身子,努力想把眼前不断闪现的回忆丢到一边。她忽然感到极其讽刺:她就像将要渴死的人寻找水一样想找回她遗失的过往,然而当她回忆起这种可怖的事的时候,又得尽全力不去想。
    克劳德的眼中满是担心,开口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一位顾客吩咐再来一杯酒。
    剩下的整个夜晚,蒂法感觉自己都处于呆怔之中。酒吧打烊后,她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洗碟子上,把它们擦得一尘不染。这时,克劳德走到她身旁。
    “蒂法?”他靠过来,端详着她的脸。她没有迎上他的视线。“你想谈谈回想起的东西吗?”
    ——她的家,被大火夷为平地……
    “不要!”她脱口而出。
    ——她的父亲,死去时还念着她的名字……
    克劳德一动不动,认真地看着她。她好像被撕裂了一样,为什么面对这些回忆会如此艰难?应该不困难的,她以前就知道这些事,也一定有应对它们的办法,不是吗?可就这么少的回忆,她无从平衡这来自过去的痛楚:她没有充满阳光、笑声、美好的回忆,只有痛苦、失望、噩梦,恶疾和死亡。她只有一片来自她和克劳德的记忆碎片,只记得他在她脸上温柔地贴上一块创可贴。
    ——握着长刀,直面着萨菲罗斯……
    蒂法强迫自己重新把视线聚焦回水槽里:洗,清,晾。她必须面对这一切,如果她不能应对已经过去的悲剧,那还能应对什么呢?她必须控制好自己。她已经出院五天了,如果她连一个星期都过不了,何谈接下来的日子?
    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肩头,把她转了过来。即使如此,她仍试图避开克劳德的视线,假装他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泪水。克劳德没有再说什么,但她可以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他平常的那张平日里毫无波动的脸此刻满是忧虑,流露出无言的温柔。
    她闭上眼,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然后她感到克劳德的手指轻柔地将它们拭去。
    像是打开了闸,她扑进他的怀中,像抱住最后一根浮木一样紧紧地抱住他。她浑身发抖,竭力压制住想要挣脱的尖叫。她的手湿漉漉的,还带着肥皂泡,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她的世界,她的心灵,她的一切仿佛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克劳德紧拥着蒂法。他没有说话,但这坚实的拥抱已经足够。这是她需要的,也许也是他需要的。她闭着眼睛,每次呼气都伴随着紧张和沮丧的宣泄。她听见他缓慢平稳的呼吸声,感觉他的手指轻柔抚摸着她的长发,这感觉令人安心,又如此熟悉。她不知道两人相拥着在那儿站了多久,但她不想动。在那一刻她忽然感觉,或许,在他怀中,自己永远都会感到舒适与平静。
    TBC.


    IP属地:四川79楼2020-04-30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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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81楼2020-05-01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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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麻烦到来
        远离城市喧嚣的夜空闪烁着繁星。克劳德和蒂法在休息日带着孩子们去了乡村里游玩。回家时,他们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辽阔草原旁停了下来,欣赏夜空——在这之前,克劳德和蒂法巡视了一遍附近区域,确保不会有怪物来打扰他们。
        克劳德和家人们躺在绿茵上,玛琳和丹泽尔在他和蒂法之间。皮衣使他不至于**叶上的露珠打湿身子,但他知道孩子们是会被弄湿的,不过,这无碍于一家人共享夜景。
        距上次他和蒂法的关于孩子的争吵已过了两个星期。在那之后,虽然俩人都不再提及这件事,他也金陵不去想,但它总会时不时地划过他的心头。
        克劳德遥望着黑天鹅绒上的颗颗闪耀着光辉的钻石。这些星星总会让他想起蒂法,想起尼贝尔海姆,以及那个两人之间的、支持他走过痛苦泥淖的承诺。那时,这个约定让他知道,蒂法是依靠着他的。这一点在很多年后仍未改变,他现在仍是蒂法的支柱,即使,她有能力照顾她自己。
        蒂法给孩子们一一指出她所熟悉的星座,并讲述关于它们的故事。蒂法在夜空上遥遥地描绘出一个个星座,当克劳德听她讲到一段关于一位勇士和陆行鸟的故事时,他会心地微笑起来。蒂法和他对视着,眸中闪耀着幸福的光芒。克劳德越过孩子,探臂握住他的手,身边的玛琳抱住他的手臂,依偎着他。
        观赏完星空后,一家人上车继续回家之途。俩孩子的背上已经湿透了,不过心满意足的他们毫不在乎。蒂法给他们系上安全带,然后开动了汽车。
        路上,克劳德一直看着蒂法。蒂法瞥了他一眼。
        “在想什么?”她扬眉问。
        克劳德看了眼后座上的孩子,丹泽尔和玛琳似乎正在玩花绳。绳子在玛琳指间绕成一圈,丹泽尔正专心致志地拨开其中一根。
        克劳德回头看着蒂法,“我一直在想,”他静静地说。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做的这个决定,也许在前些日子里,他就已经想好了,只是现在才准备说出来。“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蒂法又看了他一眼,“克劳德,”她开口。
        “我会和你一起去看多恩教授,”他说,又急忙补充道,“只是去……去弄清楚到底有没有可能。别的——我不知道。”
        车里一阵沉默。克劳德看见蒂法握住方向盘的手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突然,她在道路正中猛地刹住了车。丹泽尔和玛琳惊叫一声,蒂法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克劳德。
        丹泽尔对玛琳耳语说:“啊~他们又开始肉麻了。”
        “我知道,不是很甜蜜吗?”玛琳悄悄地回答。
        蒂法松开克劳德,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然后她轻轻地吻了他下,柔声说:“谢谢你。”
        ————————————


        IP属地:四川86楼2020-05-02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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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蒂法转过身来,发现克劳德正瞪着手里的话筒,好似被它咬了一口。“克劳德?”
          他如梦初醒地看向她。不等放下电话,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尤菲,我需要——我不管你是不是在睡觉,帮我查下刚才打进吧里的一个电话。”
          听他的语气,蒂法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此担心,克劳德明显很激动。他听电话那头说了片刻,开口道:“我不——如果追踪不到位置,看看能否查出个号码之类的东西。嗯,有消息记得——嗯。”他收起手机,总算放下了酒吧电话的话筒。
          蒂法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谁打来的?”
          “不清楚。”他皱起眉头,眼里满是忧虑,“是个女人。”他把通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蒂法吃惊地睁大了眼。
          “就在尤菲说的关于尼贝尔海姆的事情过后——”
          蒂法摇摇头:“刚才我没有听到她说的关于尼贝尔海姆的事情。”
          克劳德告诉她之后,蒂法反而更困惑了。“你觉得那些怪物或者实验什么的,和那个失踪的女孩有联系?”她问道。
          “不知道。那地方是尼贝尔海姆——如果她铁了心要进山……很容易就会迷路。一个孤单的孩子在山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克劳德看着她。蒂法觉得,也许他还有一些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
          过了些时候,尤菲打了回来,蒂法正忙于招待顾客,只听到克劳德的几句轻声交谈。过了些时候,克劳德挂上电话,眼中满是失望:“尤菲说她无法追踪。不过听上去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说她去办公室找里布了。”
          酒吧打烊的时候,蒂法知道,俩人都还在想着那个电话。锁上门时,她才真正松了口气,现在她可以一边打扫酒吧,一边和克劳德更详细地交谈。打扫快要结束时,她终于问到之前克劳德和尤菲交谈的内容——关于克劳德和生命之流。
          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克劳德变得有些不安。两人面对面坐在吧凳上,克劳德双臂互叠着放在桌面上,他短暂地盯了一会儿远方,然后视线才回到她脸上。
          “你记起萨菲罗斯的那天的前几天,”他缓缓说道,“我是说,他伤害你的那天之前——”
          蒂法没有畏缩,接受并消化那段记忆花了她好几天的时间,但每次回想都会让她感到痛苦。克劳德投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继续说道,“你没有想起我和扎克也在那儿。”
          蒂法默默地摇摇头:“扎克是谁?”
          “他是一一级特种兵。他……救了我。”显然,克劳德用的是过去时态。他的眼中渐渐浮现出被往事缠绕的神色,“过去,他一直很照顾我,即使他是神罗顶尖战士中的一个,他也总是关注着我,常和我聊天。尼贝尔海姆被毁灭时,他和萨菲罗斯都在场,”顿了下,克劳德又补充道,“我也在。我们本该去那里巡视魔晄炉,没别的事。但萨菲罗斯——你都知道了。你去反应炉阻击他的时候,扎克就紧随在你后面。”
          他突然安静下去。蒂法心中涌起同情:这些回忆,和对她一样,令克劳德悲痛——或许犹有过之。他能想起的比她更多,而尼贝尔海姆也是他的家乡,他谈起的也是他的朋友。
          过了好一会儿,克劳德才从失神中恢复正常。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给她讲述着那段过往:萨菲罗斯几乎杀了扎克;克劳德进来时第一反应是蒂法已经死了;他竭尽全力阻止萨菲罗斯,但也以重伤告终。
          “你逃出了反应炉,你的老师赶来救了你,但我和扎克都被留在了里面。我……”他深出了口气,“我不想谈这个。以前我和你说起过几次,但我……我不喜欢回忆它。”
          “如果太难受的话……抱歉,我不该——”
          “不该什么?不用道歉,蒂法。什么事你都可以问我。或许有的问题我不‘喜欢’回答,但我‘会’回答。”他坚定地说。沉默了下,他继续讲述道:“扎克和我‘获救’了——”那俩字带有明显的嘲讽语气,“——被一个为神罗工作的教授救了。”
          “多恩?”
          克劳德摇摇头:“不,是宝条。他狂热于研究杰诺娃细胞和活体生物实验。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把我和扎克用作人体实验材料使用了一些时候。他给我注射了杰诺娃细胞,把我浸在魔晄液中,还做了些其他的实验。”
          蒂法惊恐地望着他:“那真是……太可怕了。”她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其中的恐怖,“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扎克。扎克逃了出来,把我也一起带走。他救了我的命。”还有扎克的死,他发誓,永远不会忘记扎克。可后来,神智混乱的他混淆了扎克的部分人格,继承了他的一部分记忆——他都一一告诉她。
          “我那样过了一段日子,”他承认道,“然后我再次见到了你。自从尼贝尔海姆被烧毁后,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你知道我出了问题,一直都努力跟在我身边帮助我。当时我的情况很混乱……后来有一天,我们到了米迪尔,我中了魔晄毒。你和我掉进了生命之流中,你看见了我。我的意思是,你看见了我的意识。你帮我找出我的哪些记忆遗失了,哪些扭曲了。你帮助我把它们一片片拼凑起来,直到我重新成为完整的自己。”


          IP属地:四川87楼2020-05-02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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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上床准备睡觉时,蒂法知道,彼此都还满腹心事:那个电话,还有那个女人提及的实验——不论她是谁,如果她说的是实话。令人沮丧的是,他们面对事态发展却无能为力。蒂法想,也许这种无力感是最让克劳德烦闷的东西。没有更多的情报,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而即使有,也是零零碎碎地获取。整件事杂乱无章,就跟她的记忆一样。她现在生活中的一切——她的思维,她的生活,关于学校遇袭事件的真相——都成了碎片,一点一滴地慢慢浮现出来。这是一次漫长的等待。
            “克劳德?”蒂法转向他,发现他正大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然后把脸转了过来看着她。
            她问道:“你和扎克被宝条……被他用于实验了多久?”
            克劳德长久地沉默着。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四年。”
            蒂法被极度地震惊了:“四年?”当克劳德说“一些时候”的时候,她曾以为那是几周,或是几个月。可“四年”?她试着想象克劳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乡被焚毁、自己在乎的女孩被萨菲罗斯砍伤时的心情,想像他身受重伤,被带去实验室,像动物一样过了暗无天日的整整四年,刚被救出,却又看见挚友为保护自己而死,在这之后还混乱了记忆和人格……这样深不可测的痛苦,而现在她还居然为失忆而烦恼不堪?
            泪水禁不住涌上她的双眸,这次是为克劳德。她之前就明白,自己的失忆一定加重了克劳德的负担。得知他的往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甚至是糟透了。过了很久很久,她都无法入眠。克劳德睡着后,她转过头端详着他。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能撑过来,变得现在这样坚韧?一个人经历过那种地狱般的过去后,也许会变成一个十足的疯子;也许会人格扭曲、漠视一切;也许会成为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但他没有。她见过他对玛琳的温柔,对丹泽尔的理解,还有对她的耐心。毫不怀疑地,她知道他会不惜一切地守护他的家人。他是个好人。她越来越多地从他身上了解到美好的品质。虽然有时他令人觉得难以接近,但她知道,只要试着接近他,然后等待他的回应就行。
            她试探地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瞬间睁开眼,蓝色的眸子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又重新闭上,但他随即反盖住她的手,轻握了一下。
            蒂法艰难地咽了口水,慢慢合上双眼。她明白这对他并不容易……有时,克劳德看着她的时候,她能敏锐地察觉到那目光中包含的某种东西。她明白,他和她相爱;她知道,他应当拥有比现在的更多。可自从她来到第七天堂的这一整周中,他从未强迫过她,从未向她提出过任何要求,只是尽力地去适应她的节奏,让她能更轻松点,而不去计较自己损失了什么。
            她开始意识到,尽管她的生活错综复杂,尽管她和克劳德之间的事情可能令人困惑,但她已越来越习惯于和克劳德在一起,无论是在营业工作时,还是在他身旁入睡,都令她感到舒适。
            不,不仅是舒适,还有安全感。


            IP属地:四川88楼2020-05-02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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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困住了,双臂被反绑在椅背上的她正被推向死亡的深渊。神罗的那些人也只有这样在处死别人时,才能找到一些存在感,使他们看上去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她必须逃出去,巴雷特还置身危险中,她得去帮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等她去查明……
              克劳德。
              克劳德不见了……那个人到底是克劳德吗?是她的克劳德,还是只是一个出了差错的实验品?不,不,不……她得相信他就是真正的克劳德,她必须相信……
              或许他还存在着,就在某处。她必须要找到他。对克劳德的担忧和被囚禁的愤怒纠缠在一起,她受够了路法斯·神罗和他的公司。她想大喊,想大叫来发泄,但她不能。她必须保持头脑清醒,想办法脱身出去。她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像这个样子被锁在一个房间里等待着毒气放入,然后她的最后一口气就是真正的死亡。
              可她已几近窒息。
              克劳德……
              “蒂法!蒂法!醒醒!”
              蒂法猛地睁开眼,尖叫着捶打正握住她肩膀的一双手。肩上的重量立刻消失了,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克劳德正半跪在她身旁担心地看着她。她慌乱四顾,心跳剧烈,呼吸急促。
              是梦……我做了个梦……
              不,不仅如此,她知道那不仅是个梦。“我……我不能呼吸。”她双手捂住脸,被淹没在这段记忆的愤怒和无助中。
              “你把脸埋在枕头里了。”克劳德说。
              她抬起头,克劳德正关心地看着她:“你刚才……很难过。”
              她刚才哭了吗?叫出声了吗?她是不是在睡梦中叫着他的名字,就像在心中呼唤着他一样?
              “我……我在一间毒气室里。他们要杀了我。你……你不见了。”蒂法抱膝蜷缩着,“我不想让你走。”她咬着唇,努力保持镇定。在白天完全清醒的时候,她尚还能保持镇静,但每当午夜梦回,往事的阴影悄悄爬上半梦半醒的她的心房时,就困难得多了。
              克劳德皱眉:“那件事发生在你和我掉入生命之流的不久之前。”
              蒂法终于控制住了情绪。她深吸了口气,靠回枕头上。她的过去到底有多少痛苦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她回忆起的那些还不够吗?什么样的普通人会有与毒气室有关的记忆?她确实……不是普通人,虽然,她的生活有些时候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她已婚,有孩子,做着生意——但其他的就古怪而混乱,又或许,她对“普通”的定义就是古怪而混乱。
              克劳德在她身边坐下,依然看着她。
              “我是怎么出去——”答案突然浮现在她心头,“有人丢了把钥匙,我挣脱了那把椅子……然后,有东西在墙上炸了个洞。”她从那个洞里爬了出去……之后,她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她紧闭双眼,希望这该死的头疼能消失。
              我讨厌这样,我讨厌这样!我只想要回我原来的生活,我只想要回它……我讨厌这样!
              这次,是克劳德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慢慢平静下来,重回梦乡。


              IP属地:四川89楼2020-05-02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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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还没开门,尤菲就来了。蒂法正忙着给两个孩子准备午饭。待售的第一餐正在烹制,前门就砰砰地响起了尤菲的敲门声。
                蒂法打开门,尤菲跳进来,抽了抽鼻子:“嗯~我好像闻到了股咖啡味?正好,我要来一杯!拜你老公所赐,我大半夜地从床上被赶起来。唔,不过那个来电还真是有问题。里布一听说可能还有更多的怪兽在逃,就开始着手准备应对它们露面的工作,侦查警戒啦,伤害控制啦……反正,我们急需更多的情报。打给你的那个人使用的是未经登记的电话号码,我只查出它经由了卡姆镇附近的一座无线电台。这就是说……呃,没什么。那个人可能去过卡姆镇或者附近的地方。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电话打给你,我就会设下追踪,不过……好吧,没人能预言会有个这样莫名其妙的电话打来。”尤菲兴奋地揉揉鼻子,“来点咖啡怎么样?要在店里帮忙,我可是需要很多咖啡因的哦。”
                蒂法想,要是本来就精力充沛的尤菲喝了咖啡会变成什么样,不过她还是给尤菲端了一杯来。尤菲放上糖,不到半分钟就干了一整杯。
                “噗哈~好了!现在,我从哪儿开始干起?”尤菲双手一拍,问道。
                酒吧开始营业。蒂法安排尤菲招呼顾客。一会儿过后,尤菲已经和一位客人海侃上了。克劳德走过来,悄悄对蒂法说:“你让她干什么都行,就是别让她接近厨房。”
                “是因为她会毁掉厨房,还是因为她不会做菜?”蒂法问。
                “呃……都有。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做饭的问题。我觉得‘尤菲’和‘厨房’根本就不该在一个句子里出现,真的。厨房应该挂块牌子:‘禁止尤菲入内’。”
                蒂法的唇角上扬:“好。”
                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克劳德和蒂法扭头,看见尤菲摸出手机。她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告诉克劳德和蒂法:“是里布。”然后接通了电话。
                “里布吗……等会儿行不行?我在蒂法和克劳德的——啥?”她听了一会儿,“那又怎么样?那地方一直都在停电。我上次在那儿过夜的时候连个热水澡都没洗到,更别说灯了,手机信号也弱的要命,害得我意外地挂了四次文森特的电话!”
                听到这儿,克劳德轻咳了下,悄悄对蒂法说:“可能是文森特主动挂的。”
                “什么?”尤菲撅起嘴,“嗯……好吧,行行……我会给文森特打电话,把他从窝里拽出来。还有,我去的时候也会带上克劳德。”她对克劳德眨眨眼,后者皱眉以对。“我相信我们三人就可以搞定了。对,嗯嗯……好啦,我会的,别操心了!”她摇着头挂了电话,对克劳德说:“猜猜我们要去哪儿?”
                “我哪也不去。”克劳德回答。
                尤菲恍若未闻地宣布道:“朱诺!”
                “不去。”
                “哎呀,来嘛,克劳德。你可以帮我说服文森特。”她正经了点,说,“而且,我有点担心你不会耍你的那些刀了。虽然我的手里剑是最强的,不过出事的时候有你帮忙也不错。”
                “所以我要留下来。”克劳德说,他瞥了蒂法一眼。蒂法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如果需要你去的话,”蒂法轻声说,“我可以管好酒吧。”
                “蒂法……”克劳德踌躇地开口。
                “我已经差不多会了。”蒂法说,“而且你也知道我可以保护自己——和孩子。”她补充道。
                克劳德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朱诺怎么了?”他终于开口问尤菲。
                “整座城的水电供应都断了。”尤菲马上答道,“已经停了一整天,不过还在正常情况内。但里布说他没收到在水下反应炉工厂里的工程师的报告,所以他派了一些在朱诺的WRO人员去调查,可到现在也还没消息传来。所以,加入伟大的忍者尤菲·如月的拯救行动吧!怎么样?克劳德?”
                克劳德又瞥了蒂法一眼,她向他鼓励地点点头,她可以做好——她知道自己能行,而且,她已明白,她必须证明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克劳德才能放心地回到快递工作中。
                克劳德转身瞪着尤菲,叹了口气:“朱诺,对吧?”


                IP属地:四川90楼2020-05-02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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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朱诺之路
                  自陨石事件后,米迪尔已发展得更繁华了,多恩教授和他的研究设备的到来功不可没。现在米迪尔的大部分都已是生机勃勃的热闹之地,市民们也开始逐渐习惯魔晄池畔工厂机器的喧闹声。多恩的实验室和另一些建筑横跨在生命之流上方。
                  克劳德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三层高的研究大楼。他都可以想象出内部是什么样子——医院和实验室有很多相似之处,他讨厌置身其中。他觉得自己对医生、科学家的厌恶永远也不会改变。席德夫妇已来过米迪尔一次,克劳德听席德说,这教授“还算个好人”,这让他稍稍放松了一点。蒂法在和雪菈谈过后,也对自己是否能怀孕这件事有了一定的乐观态度。
                  克劳德和蒂法沿着人行道走到研究所大门前。他面色平静,但心跳加快,耳内在嗡嗡作响。他从蒂法的表情知道,她理解他现在的不适。克劳德对蒂法点点头,示意尽管他十分不舒服,但仍会陪伴着她。
                  两人跨过大门,走进一间满是植物的前厅,它们有的挂在天花板上,有的放置在墙角,墙壁上覆满了爬藤植物和色彩缤纷的花朵。房间的一角有张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散乱的纸张和文件,让克劳德想起自己的办公桌。上面有一部电话,几张照片,几支钢笔。墙上还有扇门,对面则是通向二楼的楼梯。
                  克劳德不曾想到这里会有植物和花。它们稍稍减轻了他的压抑感,可在花香之中,他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囚禁、疼痛与麻木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感到一阵反胃。
                  “嗯……我们该去哪儿——”蒂法刚开口,墙上的门开了,一名和他们年岁相仿的女人拿着一叠文件夹走了出来。
                  她发现了克劳德和蒂法,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你们好!需要帮助吗?”
                  “我们想找多恩教授聊聊。”蒂法说。
                  那女人将手中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我带你们去,跟我来吧。”她招招手,向楼梯走去。
                  三人一边上楼一边攀谈。“你负责做什么呢?”蒂法问道。
                  “哦,我只是个调研助手,上个月才开始工作。能在多恩教授手下工作,我很激动。”女人引导他们行过一条走廊,这里连接着许多通道和房间。她并没有走多远,就带着两人到了一扇朴素的木门前,门侧挂着一张名牌,上面写有“多恩”。她敲敲门,说:“教授?有人想见你。”她愣了下,回头低声道,“抱歉,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就在这时,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位年岁差不多可以当克劳德爷爷的老者,正是教授本人。他的头发花白,一双灰眸炯炯有神,“唔,我猜的话,是克劳德先生和斯特莱夫太太?”
                  女助手倒吸口气,惊讶地看着克劳德和蒂法。“斯特莱夫?”她轻声重复道。
                  “谢谢你,尤莉。”多恩笑着对女助手道谢。后者点点头,偷偷地瞟了两位客人一眼,下楼去了。多恩对两人招手,说:“请进吧。”
                  克劳德在蒂法身边坐下,快速打量着四周。多恩办公室内的陈设就像他房间的门一样简朴——只有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一座满是大块头书的书架。房间角落里放有几株植物,桌上有个镌刻有“祖父”字样的杯子,里面是半杯未喝完的咖啡。
                  多恩教授和两人握了手,然后坐回办公桌后,“很高兴和你们见面。里布对你俩有很高的评价。”他双臂叠放于桌面,像克劳德希望的那样直奔主题——克劳德想把这事尽早结束掉,越快越好。“我明白你们的来意。我会先问几个问题。斯特莱夫先生,从你的眼睛来看,很明显你浸泡过魔晄液。我们就先从这儿开始吧。”
                  ————————————————


                  IP属地:四川94楼2020-05-03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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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有座便携式的燃气灶,你可以把它放这儿做晚饭,就可以同时顾到酒吧,”克劳德对蒂法交待着,他已经背上了六式,并表示不需要别的装备。尤菲正在门外不耐烦地跳来跳去,等他出来。
                    把蒂法一个人留在第七天堂,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才开始学着经营酒吧而已,要是他外出的时候店里发生意外怎么办?“如果有紧急情况就联系里布,如果你需要我,我也带了手机。”还有什么遗漏的?“丹泽尔会去接艾薇,只要他外出,要确认他有带上紧急电话。”他想他干脆还是留下来好了。
                    “克劳德,”蒂法伸手轻触了下他的手臂,“我可以应对的,别担心了,你去帮尤菲,我来处理这里的事,好吗?”
                    她自信的姿态无懈可击,但克劳德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他本来可以不去的,但尤菲找上了他和文森特足够说明事态的严重性。他不能怪她——毕竟这几周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件。工程师和前往核查的WRO队伍的杳无音讯实在令人担心。不管是什么,只要朱诺那里和发生过的事有牵连,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要去查个清楚。
                    “克劳德,”他正准备出门时,身后蒂法的声音拽住了他的脚步。“一切小心,好吗?”
                    他对她点点头,尤菲插嘴说:“蒂法没问题的,克劳德。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啊,她的熟人会帮忙照顾她的——嘛,虽然她不需要就是了。好了,别婆婆妈妈了,我们去找阿文吧!”即使她这样说,克劳德的担忧也没有减退半分。
                    两人搭乘了一架WRO总部的直升机,尤菲紧抓座椅,一路上身体扭来扭去,以免晕机。克劳德则好得多。很快,他们就抵达了文森特现居的卡姆镇。三人在文森特的小公寓内会面。文森特一打开门,不等尤菲宣布任务,便说:“我和里布谈过了,我和你们一起去朱诺。”
                    在尤菲到达之前,里布就联系文森特并请求他的帮助。这同样说明了里布对眼前的局势异常担忧。
                    “噫,我还在想要不要拽你去呢。”尤菲说,“那走吧,直升机在等着呢。”
                    在飞往朱诺的路上,尤菲抱臂问道:“所以里布给你打过电话了,对吧?”
                    “不,我联系的他,”文森特说,“不久前,卡姆镇发生了一起失踪案。镇里知道我和WRO关系的人觉得我可以帮上忙。”
                    尤菲皱眉道:“谁失踪了?”
                    “一个和他孙女相依为命的老人。孙女说他早上去了市场,然后没有回家,镇里派了人去找,没找到。有个女人说她曾看见他和一个陌生男人交谈。”
                    “有没有可能是走迷路了?大妈大爷们常有的事情。”尤菲说。
                    “他的孙女坚持说她爷爷完全可以生活自理。”
                    “那就奇怪了。我知道人有时是会走失,不过那一般都是孩子。”尤菲睁大眼,“我在想这事是不是和尼贝尔海姆的那个失踪女孩有联系。克劳德,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从卡姆镇打来的哦!唔,我想,这一切是不是一个巨大的巧合——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呢?”
                    “为什么有人会从尼贝尔海姆带走一个孩子,再从卡姆镇带走一个老人?克劳德不无怀疑地问。他并不是对这“可能是个巧合”持有异议。打电话给他的那个女人提到过“尼贝山里还有两只”,这令他自然地怀疑起与尼贝尔海姆有关的一切。但是,他不会贸然下结论。
                    对于两人的对话,文森特没有出言询问。因此克劳德想,也许里布已经具体告知了文森特事件的前因后果,又或者文森特并不在意细节。
                    “谁知道。”尤菲耸耸肩,“不过我会查清楚的。”她握拳击了下掌心以示决心。这时直升机猛烈晃动了一下,她马上开始呻吟起来。
                    克劳德等着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在想蒂法会不会打来,想她是否一切顺利,想她独自一人时可能遇到的一切麻烦。他竭力抑制着打电话给她、确认她安好的迫切渴望。但就在要抵达朱诺之前,他放弃了。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一定要打一次电话。
                    他掏出手机拨了酒吧的号码,铃声响了两次,然后玛琳开心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嗨,克劳德!”
                    “玛琳,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好!”玛琳安慰他说,“我们刚吃了午饭,现在很闲。吧里只有两位客人,丹泽尔,艾薇和我在打牌玩。”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没事的,我会看着蒂法的。”
                    克劳德微微一笑,“嗯。谢谢,玛琳,去玩吧,要赢哦。”
                    玛琳咯咯笑着:“我会的。拜~克劳德。”


                    IP属地:四川95楼2020-05-03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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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升机在朱诺的机场着陆。克劳德三人一路穿过朱诺城区,最后抵达了通往水下发电厂的小路。
                      “厂里应该还有供能,”尤菲说,“里面有紧急发电机一类的东西。”她把第一层电梯的按钮摁了又摁。
                      什么反应都没有,听不见一点电梯运作的声音。“厂里不是有紧急发电机吗?”克劳德说,“是不是被关掉了,还是坏了?”
                      尤菲怒视着电梯,好像被背叛了似的,“那就走楼梯吧!”
                      通往梯井的路被锁上了,但这对尤菲的撬锁技能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很快他们就得以进入,然后警戒着向下走。备用发电机显然不在运作,因为梯井里一片黑暗。尤菲把什么东西塞进克劳德手中,借着头顶大门透来的微光,克劳德看见那是一副小型面甲。
                      “夜视仪!”尤菲低声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专门带的!”
                      克劳德没有问她从哪儿拿的夜视仪。他戴上夜视仪,三人走出了梯井,踏上通往工厂的地下走廊。克劳德拔出主剑,警惕地前行。文森特持枪在手,尤菲也握住了一把手里剑。克劳德怀疑如果没有夜视仪的话,以他经过魔晄液强化的眼睛都不能看清。这里没有任何光线或者窗户,也没有一点声音。
                      “真令人毛骨悚然,”尤菲低声说,“比你的棺材还要吓人,阿文!”
                      文森特没有回应,他们又下了数层阶梯,在一个角落里终于发现了一部升降机,如果不是停电了,这台升降机就可以从上面将他们直送往地下反应炉。
                      “看来我们得爬梯子了!”尤菲仍然元气满满地说,“来吧,跟上!”
                      竖梯就在升降井的墙壁上,直通下面的黑暗处深。即使以克劳德戴着夜视仪的眼力也看不清底部。克劳德还剑入鞘,开始第一个向下爬;尤菲紧随其后;文森特跟在最后。到达底部后,克劳德拔剑在手,他竖起耳朵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没有任何声音,周围没有机械声,没有人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尤菲也到达了底部,她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无声地交给文森特。克劳德看见那是一把WRO成员配备的标准步枪。克劳德微微侧首,开始观察前面的走廊,随后他在走廊的尽头的门前看见了一具被撕碎、面目全非的尸体——或者说,尸体的剩余部分。尤菲倒抽了一口冷气,向前走出几步。
                      毫无预警地,克劳德敏锐地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他立即一把抓住尤菲的手臂,猛的将她拽了回来,随即一只巨爪划过尤菲脑袋几秒前在的地方。尤菲保持住平衡并迅速向偷袭者扔出一把手里剑。借着夜视仪,克劳德在这一瞬瞥见了偷袭者有着皮毛、锋利的牙齿以及一双凶暴的眼睛——是只怪物。他无法看清楚全貌,因为那只怪物此刻正在他的上方,看起来准备扑上来咬掉他的头,或者只是想把他杀了——克劳德不确定也不想去确定。他挥动刀锋切向它的脖子,但怪物在锋刃快要碰到它的那一刹那躲开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文森特那边传来的枪声回响在整个走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大的咆哮。那只怪物向克劳德扑去,他俯身躲开,用剑身格挡住向他胸膛袭来的巨爪,再顺势一偏,刀锋划开了爪子。怪物痛吼着,但克劳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伤到了它。这该死的东西移动速度依然惊人,仅是和它保持距离就已令他感到相当吃力。突然,它闪现到克劳德右侧。他转身迎上,耳中传来文森特的枪声和尤菲的惊呼:
                      “克劳德!”
                      克劳德迅速翻倒,抽出一把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一只从背后偷袭它的怪物的下腹。他依然看不清它的全貌,只知道要面对的闪着冷光的牙齿和利爪又多了一双。因为现在两只怪物都似乎把他当成了目标。他应该伤害到了刚才的那只偷袭者,但它的动作依然和第一只一样迅猛,他分辨不出。突然他被击飞,头撞到了墙上,他快速稳住身形,但夜视仪飞了出去,现在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没有了视野,他只能凭借声音和感受空气流动来战斗。在使用主剑攻击的同时,他也用副剑抵挡怪物们的利爪和牙齿。文森特倾泻了那么多子弹,尤菲也扔出了那么多把手里剑,他本以为其中一只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克劳德听见一只怪物在手里剑的风声响起后发出仿佛临死前的哀嚎,然后他的主剑深深地刺入了血肉之中,同时他的手臂也被利爪划开。他挥舞着副剑后退,但动作突然变得迟缓而滞重,四肢逐渐麻木起来,感知和力量正在离他而去,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和视野一样漆黑。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有毒。


                      IP属地:四川96楼2020-05-03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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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陷阱
                        多恩教授询问了两人很多问题,大部分都在克劳德预料之中:克劳德是怎样被注射魔晄液的?被浸泡了多久?他是否曾在特种兵中服役?是否患过星痕症候群?这是克劳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最讨厌的一个下午,因为他不得不和一个陌生人——又恰好是个科学家——谈起这些事。
                        接下来的生理检测比那些问题更糟糕。虽然过程确实一点都不痛,但被戳来戳去和翻来覆去的仔细检查使克劳德十分不快。尤其是某些程序相当令人尴尬。如果不是蒂法在场,他早就离开了这鬼地方。
                        提供用于检测的组织样本后,蒂法和克劳德在一个陈设着舒适家居和许多植株的房间里等候结果——也许这座研究所的每个房间里都种有植物吧,克劳德想。
                        过了好一段时间,多恩教授进来了。他读了会手上的文件,然后对两人展颜一笑。“首先,”他开口说,“你仍有生育能力,克劳德。不管你的过去怎么样,你的生育能力仍然十分活跃。”
                        听到这消息,克劳德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口气。如果他不具备那个能力,也许整个事情会很简单;但同时,他也如释重负:因为他的身体并没有实验残害得更严重,他可以给蒂法一个孩子。一股突如其来的喜悦充盈了他的心际。
                        “你的血液中有休眠的杰诺娃细胞,”多恩说,“不过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另一方面,蒂法,你并没有被感染的征兆,这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你很有可能至少成功地怀有、并产下一个孩子。”他顿了下,“这么说也许你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在以前的很多案例里,一个胎儿的双亲之一如果被感染了,那么那个孩子就会携有活跃的杰诺娃细胞,但现在,某些孩子反而没有。有或者没有,结果是不能提前预知的。因为杰诺娃细胞完全不像普通的人类细胞——当然,它们根本就不是人类。在不同的人体中,它们的作用效果也不尽相同。”
                        多恩暂停了下,确认两人的思路跟得上,然后继续说,“有个曾患有星痕的孕妇在米德加的治愈之水的效果下痊愈了,但休眠的杰诺娃细胞仍潜伏在她的血液循环中,所以她身体中针对杰诺娃细胞的抗体会将带有活跃细胞的胎儿视作抗原进行攻击,进而造成流产和其他并发症。”
                        克劳德轻轻点头,雪菈就遭遇了这种情况。
                        “同时,还有一位没有被感染过的孕妇,”多恩说,“她从未患过星痕,也没有使用过米德加的治愈之水。如果她的配偶携有杰诺娃细胞,胎儿就会被感染,但是,由于母体没有特异性抗体,所以胎儿将不会被视为威胁。”
                        “但她会有其他问题吧?”克劳德问道。
                        多恩点点头。“嗯,通常情况下妊娠期间不会出现状况,因为母体和胎儿的血液循环系统是分别独立的。但是,胎儿的血液仍有一定几率进入母体中,如果这事不幸发生了,母体很有可能感染上胎儿的活跃杰诺娃细胞,必须在生产后和孩子一起去沐浴治愈之水使其无效化。之后,她会产生针对杰诺娃细胞的抗体,这就会让第二次怀孕变得危险、复杂的多,你们明白了吗?”
                        蒂法和克劳德对视一眼,都点点头。
                        “可是……”蒂法犹豫着开口。
                        多恩耐心地看着她:“什么?”
                        “如果我怀孕被感染,在妊娠期使用治愈之水,不就可以同时治愈我和孩子吗?”
                        克劳德假装自己没听见,一想到蒂法感染上杰诺娃细胞,他的思维就停顿了。曾有段时间她一直担心和蒂法的夫妻生活会令她感染——当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可现在,不仅是蒂法,还有孩子也有可能被感染上,而母子的命运就完全系在爱丽丝的治愈之水上。万一治愈之水、或者教堂出了意外呢?虽然它已经存在了一阵子,但这不代表它会一直在那儿。如果真的出现了意外,蒂法和孩子怎么办?
                        “问得好。不过我们已经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母体的杰诺娃细胞会无效化,但孩子体内的杰诺娃细胞不受影响,直到孩子出生为止。而且,如果母体在怀孕期间痊愈,体内产生的抗体就会开始攻击胎儿。”多恩说,“请记住,免疫反应完全取决于婴儿的血液是否进入母亲的血液循环。蒂法,你现在是没有杰诺娃细胞的,有很大几率可以有一次正常的怀孕和生产;即使你的孩子有杰诺娃细胞,你的身体也不会被污染——不过我不能百分百肯定,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嗯,”蒂法缓缓地说,“有避免抗体攻击孩子的办法吗?”
                        “我和另外几位医生和科学家正致力于解决这个重大问题。有希望在不久以后研发出至少可以在怀孕期间抑制抗体的药物,”多恩教授说,“我不是医学专家,但这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认真研究的题目。因为我的孙女也有相同的困难。”一丝悲伤闪过老人的脸庞,“除非我们最终能从血液里根除杰诺娃细胞——无论是活跃还是不活跃的——否则总会有风险的。”他叹了口气,“倒霉的是,杰诺娃细胞造成的危害不仅在这一方面上,”他合上文件夹看着眼前的夫妇,“现在,我能告诉你们的也就是这些了。蒂法至少可以安全地怀上一个孩子。”
                        一个带有活跃杰诺娃细胞的孩子。
                        克劳德不得不承认,这次咨询多少让他安心了一些。部分模糊无端的、困扰了他好长时间的疑虑总算消失了。至少,他现在需要担心的事是有根据的。虽然蒂法的首孕仍会有风险,但最大的风险不过是两人都会携带上活跃的杰诺娃细胞,已经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
                        不久之后,两人向多恩道别。走在回家的路上,蒂法认真地看着克劳德,“我知道你不好受,谢谢你,克劳德。”
                        他牵起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笑靥。即使他们最后不能有孩子,他也无悔做过的选择。
                        ————————————————————————


                        IP属地:四川98楼2020-05-03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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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劳德,克劳德、克劳德!喂!你要是再敢闭眼,我就用手里剑轰碎你的脑袋!”尤菲的声音在克劳德耳畔打雷般地轰鸣着,克劳德皱紧眉头,只想把眼睛闭上。
                          “那倒是能解决一切问题。”文森特平静又干涩的声音传来。
                          尤菲倒抽了口冷气,克劳德勉强半睁着眼,看见一个模糊散乱的人影。
                          “你刚才在开玩笑吗,阿文?根本不好笑!等等,一个笑话?——天!克劳德,你听到了没?你差点挂掉,文森特开始培养他的幽默感。”尽管尤菲力图表现得很轻松,克劳德还是能从她声音里听出焦虑。
                          “来,把这个吃了。”尤菲把什么东西送到他嘴边。克劳德挡开她,用手肘撑着身体,挣扎着试图坐起来。
                          “尤菲,如果你再喂解毒剂给他吃,就该有副作用了。”文森特说。
                          克劳德的视野终于开阔起来,视线逐渐清晰,但四肢软弱无力,整个人头重脚轻。他躺在一张床上,房间的墙壁和结构是朱诺的一家旅店的。他迅速坐起身,面前的尤菲不安地踱来踱去,文森特站在角落里。
                          尤菲往后一靠,如释重负地松口气,然后爆发了:“你想想如果我不得不给蒂法打电话,说你死了会怎么样?不要这样吓我!”
                          “发生了……什么?”克劳德清楚地记得自己和怪兽的战斗,还有那剧毒……
                          “我和文森特一起宰掉了一只,你差点进了它们肚子。”尤菲说,“你杀了另外一只,不过中了它的毒。我们马上带你出来了,因为不知道那儿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怪物。我们回到地面的时候,你已经休克了,口吐白沫——我从没见过这么强烈的毒。”
                          克劳德低头看了眼右臂,受创处已经用绷带包扎,周围的皮肤有轻微的红肿。
                          “你可能会有点难受,我们给你服用了大剂量的解毒剂和药剂,够治疗头大象了,但你的伤口仍然没有愈合。”尤菲在床边坐下,“克劳德,你该去看医生。呃,我知道、我知道,不要那样瞪着我,可你有必要去检查下毒素是不是清除完了。不过既然你醒了,我十分确定你还活着。我现在就联系里布,叫他带增援过来。我们得带照明设备和重型武器下去。我想我们都能猜到那些工程师和第一只队伍的下场如何了。”说完,她跳起身,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不耐烦地用脚敲着地板,开始大声地说起话来,“里布!我们在朱诺碰上大麻烦了。一群长着尖牙利爪的……”
                          听着尤菲的絮絮叨叨,克劳德问文森特,“我当时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你的心脏有一瞬停止了跳动。”文森特说。
                          克劳德瞪着他——他的心脏停跳了?
                          他站起身,勉强走出几步后,不得不停下来寻找重心,这让他马上清楚自己的状态确实非常糟糕。这种毒素强到连他的经魔晄液强化的躯体都被严重影响,普通人将会怎样?要是尤菲被抓伤了,她还能活下来吗?
                          “尤菲说你身体里还有毒素残留,也许她是对的。”文森特说,“你应该留下来休息,等待痊愈。”
                          虽然克劳德很想做点什么,但他知道在援军抵达之前,他只能待在这里。他缓缓坐回床上,快速回想发生过的一切。这和出现在Edge的那只怪物,还有那个电话有关联吗?
                          尤菲啪地一声挂掉手机,回身说:“等增援部队一到我们就马上下去。里布派遣了Edge的一支队伍和朱诺本地的一支一起来。不过——”她对克劳德竖起一根手指,“你得回去。”她的眼神似乎在说如果克劳德胆敢不听,他就即将面临被人道毁灭的危险。
                          显然这对克劳德是无效的。“不,我要留下。”这只是更坚定了他要查明真相的决心。他知道再次踏入水下工厂只会使人不适——尤其是如果下面有更多怪物的话。不过他隐隐有种下面已经被清空了的预感。“那些家伙也许就是打给我的电话的那个女人所指的怪物。”
                          “嗯,我刚才也想到了,”尤菲点点头,“可她不是告诉你说还有三只吗?也许下面还有一只。不过……它们长得不像攻击学校的那只怪物。相信我,我仔细观察过它的尸体。”她皱皱鼻子。“下面的那些**没有翅膀,也不会喷火——虽然我不觉得剧毒爪子更容易对付就是了。”说到这里,她看着克劳德,“而且它们是直接冲着你来的,完全无视了我和阿文嘛。”
                          “也许它们会杀掉下去的每个人,”克劳德揉着脖颈说,眩晕感已经逐渐消退了,“如果它们杀了我,接下来就肯定轮到你们了。”
                          “问题是它们怎么进去的?!”尤菲叫道,“这还只是我想问的问题之一!难道有人把它们装在潜水艇里带进去释放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这里的停水停电把那人给惹毛了。”克劳德说。
                          尤菲捂着脸呻吟:“天!你现在也会说冷笑话了吗?看来这种去鬼门关转一圈的体验对你俩都没好处!”她示威似的向克劳德挥舞手臂,“我拼了老命把你救下来,要是你又被咬了挂在下面,我就会掐死你,明白了吗?!”
                          克劳德挑眉,有时候他在想,如果让尤菲管理整个WRO部门,她是不是就该昏过去了呢。
                          “嗯。”
                          “很好。”


                          IP属地:四川99楼2020-05-03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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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琳把手上的牌往桌上一摊,蒂法从她写满得意的神色就知道她赢了。丹泽尔对艾薇叹道:“她又赢了。”
                            玛琳谦逊地耸耸肩。蒂法轻笑着,清洗完最后一张碟子,把它放在一边晾干。她已经数不清三个孩子玩了多少把了,不过大多都是玛琳获胜,这愈发激起了丹泽尔和艾薇的好胜心。
                            一个顾客推门而入,对孩子们打过招呼后,他走向吧台。蒂法认得他是吧里的常客之一,也知道他会点的酒品。这让她很愉快,因为这代表着她正逐渐恢复过去的状态。对于独自管理酒吧一事,最初她有些不安,可这一天都平安度过,现在她确信自己可以做到。显然现在,“第七天堂”重新营业的新鲜劲已经过了,除了午饭和晚饭的高峰期外,酒吧的顾客并不是很多。
                            “因为周三本来就不是最忙的时候啊,”玛琳说,“周末才是最忙的,明天我们会休业一天,这是我们的固定安排。”
                            这一整天,蒂法常常想起克劳德。不管朱诺发生了什么,她只想要他平安回家。没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很奇怪,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他总是放手让她去做,但同时也是她的坚强后盾。她能独立管理酒吧固然令人欣慰,但她还不算完全熟练了。
                            “老样子吗?”她问客人。
                            客人咧嘴一笑:“嗯。你恢复的很快嘛。我就知道你能行的,你一向都那么优秀。”
                            “谢谢。”蒂法回之一笑,转身去取酒饮,“你的孩子怎——”寒暄还没说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不好意思。”她歉意地说,接起电话,“第七天堂。”
                            “是蒂法吗?我是茜拉巴克。”
                            蒂法皱眉,努力思索着这个异常耳熟的名字。“哦!”——是Edge孤儿院之一的管理人,“你好。”
                            “可以让伊兹接电话吗?我想他该回家了。”茜拉说。
                            蒂法蹙眉,“很抱歉,伊兹不在这里,我有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茜拉仿佛吃了一惊,说:“一整天都没看见他吗?他今天早上出门,说是去见丹泽尔。”
                            蒂法回头看了眼坐着的三个孩子,心间骤然升起警惕感,“没有,他没有来过。等下好吗?”她捂着话筒唤道:“丹泽尔?”
                            丹泽尔看过来,他跳下椅子走到柜台前,“怎么了?”
                            “你去接艾薇的时候有看见伊兹吗?”
                            “没有,”小男孩也开始警觉起来,“他没事吧?”
                            “茜拉巴克在找他,她觉得你可能见过他。”
                            丹泽尔摇摇头,回头喊道:“艾薇!你今天看见伊兹了吗?”
                            艾薇也摇摇头,“没有,我昨天早上和米恩去看了他,然后我就来这儿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怎么了?他还好吗?”
                            蒂法对茜拉说:“很抱歉,可丹泽尔和艾薇这一天都没看到他。”
                            “噢,天啊。”茜拉叹了口气。
                            “我该告知谁吗?”要是有孩子失踪了,她该打给谁?“是里布吗?”
                            “图提斯主管?还不至于。伊兹最近很阴郁,这么晚没回家也可以理解。今早我鼓励他去看看丹泽尔,也许他认同我让他独自处理自己的事情的做法。所以他可能自己散心去了。如果过段时间他还没回来的话,我再打电话过来。”
                            蒂法挂上电话,三个孩子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告知情况后,丹泽尔说:“我得先把艾薇送回家,我们知道伊兹喜欢去哪儿,可以顺路看一看。”
                            艾薇乐观地点点头,“肯定可以找到他的。”
                            蒂法犹豫了下,丹泽尔总会在吃过晚饭的黄昏后送艾薇回家,但他们不会去其他地方。以他们现在带伤的状态,天黑后安全性很难有保证,“你们会哪里找?”
                            她们开始写下几个地名的时候,酒吧大门突然打开,克劳德走了进来。看到他的瞬间,蒂法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整个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克劳德扫了眼吧里稀稀落落的顾客,然后是柜台前的孩子们,最后是蒂法。两人眼神相交的刹那,蒂法敏感地察觉到了克劳德状态不佳,她还来不及询问,克劳德开口说:“发生什么事了?”
                            “巴克女士不知道伊兹去哪儿了,”艾薇回答说,“我和丹泽尔想在回去的时候在他常去的地方找找看。”
                            克劳德皱眉:“他失踪了?”
                            “他可能只是想单独过一会儿吧。”艾薇说。
                            克劳德想了下,说:“今晚我陪你们一起去,好么?”
                            他显得有些焦虑,这让蒂法也不安起来,艾薇和丹泽尔互看了一眼,丹泽尔说:“好。”
                            克劳德对蒂法点点头。即使他的蓝眸中充满警惕,姿态也透出疲惫,蒂法仍能在他眼中瞥见一抹宽慰。“我和丹泽尔马上就回来。”克劳德说。


                            IP属地:四川100楼2020-05-03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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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蒂法把所有疑问咽了回去,目送他推着艾薇的轮椅同两个孩子走出酒吧。门关上后,玛琳坐上进来不久的熟客的身边的吧凳。好奇地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顾客对小女孩微笑,说:“蒂法,看样子你很忙,那我先走了。”他付了钱,然后点点头,“周五见。”
                              他离开后,酒吧里只剩下角落里还有一对顾客。
                              玛琳对蒂法说:“克劳德有些不对劲。”
                              “你也感觉到了?”蒂法问道。
                              “他只有在过了非常艰难的一天后,才会是那种样子。”玛琳说。
                              蒂法放好洗净的盘碟,眉头紧皱。她看了眼挂钟,距离结束营业还有三个小时,时间仿佛变慢了。她想等克劳德回来后,在没有顾客的情况下和他谈谈。她考虑了一会儿,走到门口将挂着的牌子翻到“停止营业”的一面,酒吧里最后的两位客人疑惑地看向她,她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不急,”她安慰说,“我只是想今晚早点打烊。”
                              克劳德和丹泽尔回来后,酒吧里已经没有客人了。丹泽尔进门就摇了摇头,说:“没有找到伊兹,他不在那些常去的地方。”他垂头丧气地上楼去了。玛琳从吧凳上跳下,抱着克劳德的腰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也跟上去了。
                              克劳德在吧台前坐下,疲惫地长长呼出一口气,短暂的闭了下眼,然后开口说:“怎么这么早关门?”
                              “我想和你谈谈。”
                              克劳德立刻坐直了身子,“你还好吗?”
                              “我很好,这一天都很好,我只是担心你。”蒂法绕过吧台走到他身边坐下,然后她注意到他的手臂,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克劳德迅速用右手遮住伤口,“只是被挠了下。”
                              蒂法把他的手拉开,仔细打量着那数道横划过他的前臂的深深创口:“这叫‘被挠了下’?”
                              “已经好了很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克劳德抽回左臂,摇摇头,“是怪兽,”他说,“在朱诺的水下工厂的走廊里有两只。”他简扼地叙述了一遍战斗经过,指着伤口说,“它们的爪上有剧毒,所以我们呼叫了支援部队。”
                              他中毒了?“你没事吧?”
                              “嗯。尤菲给我灌了一堆能撑死只陆行鸟的解毒剂,然后我们和支援部队一起下去,不过发现下面已经没有怪物剩余了。但是,那两只杀了很多人,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哀伤与愤怒的神情再次从他的眼中闪现,蒂法认识这种眼神,现在也能理解了。他来医院探望她,告诉她停尸间的事时,也是这般模样。显然,他对死亡并不陌生,但难道这就意味着他可以从容面对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吗?她只能想象他在工厂里所见的情形,也许这又给他的噩梦增添了新的恐怖。
                              “它们的尸体已经被带回WRO的实验室了,也许可以找到一些和之前一只怪物的联系。如果不能的话,那我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算了,反正我一直都不清楚。”克劳德再次闭上眼,蒂法几乎能感受到他的烦躁与不安、他紧紧压抑着的失望与焦虑。她望着他,再次想起他是如此年轻——他和她都是如此年轻。他的肩上还承担着许多,其中也有她的一份,这令她内疚不已。她不想这个样子,然而,事与愿违。
                              她轻轻将手搭上他的肩头。克劳德睁眼,看着她。蒂法倾过身子,抱住了他。她感到他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伸手缓缓拥抱着她。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
                              上一次蒂法抱住他是为了寻求慰藉,这次,她希望至少自己能让他感到哪怕一点点安心。


                              IP属地:四川101楼2020-05-03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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