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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回归填坑】《远行之锚》精翻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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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重集
“算了,你们不像慢吞吞的烧烤。”尤菲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你俩简直就是还没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饭!你们已经订婚两个月了诶!这个月就要结婚的小两口居然还没有睡一个房间?!”
“我真的不懂这关你什么事。”蒂法不温不火地回答。
尤菲完全无视了蒂法的发言,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事况有些紧张,因为地底军团(Deepground)干的那些事情……而且雪尔克也留在你那,而且——老天,虽然她可以在那种事情开始前就把气氛毁得一塌糊涂,但你们两个根本就还没有开始!”
克劳德捂着脸,他已经不打算向尤菲解释了,甚至也还没有向蒂法解释为什么在订婚后的三个月内,他没有和她做情侣都会做的事。他可以把这归咎于他们疯狂的生活——Omega危机确实在一段时间内给他们的生活抹上了阴影,但现在生活已经重回正轨,他明白那不过是个借口。
或许他是在自己拉自己的后腿,这不是第一次了。直到如今,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美好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他身上:他将娶蒂法为妻。这让他觉得犹自身处梦境。恐怕就算他和她站在礼台上的时候,他也会感到不真实。他要让自己相信这一切,他要向蒂法证明,他有那个勇气,只是他不想冒着——
冒着什么呢?
不错,他还一直为青年时期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实验可能对蒂法造成的伤害而担心。植入杰诺娃细胞,注射魔晄液……鬼知道宝条还对他的身体动过什么手脚。但……归根结底,他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向蒂法承诺“永远”之后,再向她索取,在那之前,如果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觉得那是对蒂法的亵渎。蒂法……蒂法是他生命中神圣而美好的一切。虽然她也曾经历过地狱般的时光,但她一直都是他生活中的精神支柱,不论他给她带来过多少麻烦,她都始终陪伴在他身边。
他也感到自卑。在他的二十多年里,和他有牵连的人或事都难以幸终。他不想伤害蒂法,也不想玷污她。如果他尝试向蒂法这样解释,或许没什么意义,蒂法可能也不会明白,但她并没有问,就像这对她无关紧要一样。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幸福。他明白自己是她幸福的源泉,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却无比陌生——他已经习惯了使她难过或者失望。
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
他尽力想压下心头的这个问题,但他无法阻止它时不时地钻进脑海。有些晚上,他睡觉前会再三安慰自己,坚定自己和蒂法在一起的信念和决心,再慢慢睡去;还有些晚上,他彻夜难眠,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自己会不会搞砸这一切,令她比以前更加痛苦悲伤?
“你不能一直护着我。”
要真是说停就停那么简单就好了。笼罩在他心头的恐惧的阴云从来就不曾真正地散去。他曾一次又一次地挣扎着、尖叫着从关于未来的噩梦中惊醒,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学着去克制这种不由自主的猜疑,去和恐惧战斗。
接近婚期的一天天中,他都在与怀疑和动摇斗争着,无论是过去的还是未来的……他为蒂法而战,他一辈子都会为她而战。
即使这次的对手,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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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四川51楼2020-04-26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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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劳德带蒂法上楼,向她展示他办公室地板上的一块活板门,她近乎麻木地看着。
    她过去的生活一定很疯狂。
    不,她的生活一直都很疯狂。她压根儿感觉不到平静。之前一会儿是在讨论怪物袭击和杰诺娃细胞,然后就跳到了乱七八糟的洗衣间,再一下又猛地转到逃生的暗门。
    蒂法揉了揉太阳穴,她头疼。也许是由于陌生和紧张,或者只是因为头部的伤。她患上了间歇性头痛症,医生说这是预料之中的。不管为什么,她现在只想躺下来歇一会儿,她有些……手足无措,小睡会儿也许能减轻她的头疼——或是困惑。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从楼下传来,像一把尖刀直扎入蒂法心脏,顿时令她睡意全无。在好奇心驱使她想一探究竟之前,身体就已经自动跟着克劳德跑下了楼。刚走进客厅,她就看见玛琳紧抓着盖在她身上的的毯子,正惊恐地抽泣着。
    丹泽尔也跑了出来,在蒂法身边站住。克劳德在沙发旁半跪下,玛琳紧紧地抱住他,泪眼朦胧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蒂法僵立着,发生在眼前的情景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因为她的心境突然被卷入了另一个时空。
    ——————————————————
    Edge城的一个晚上,蒂法睡在床上,这里是快要完工的新的第七天堂。她,克劳德和巴雷特已经工作了一整天,就连小玛琳也尽她所能地给工人们送水、帮蒂法做三明治、帮着拿工具器件,因此疲惫不堪。现在她在蒂法身旁睡得很熟,棕色的短发衬托着她的脸。蒂法感觉到玛琳温暖的小小的身躯挨着她,看着她的胸膛一起一伏,这种感觉非常令人安心。蒂法有时会想,这些年所参加的战斗真的带来了光明吗?因为雪崩和神罗公司的对抗,导致无数生灵涂炭,但当她看见玛琳的时候,仍能从小女孩身上发现属于孩子的天真纯洁,能够借此得到一些安慰。
    她躺在床上望着孩子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玛琳突然开始皱眉,然后发抖。
    蒂法对噩梦并不陌生——无论是她的还是玛琳的。在白天,要把心中的阴影压制在深处的角落里很容易,但在深夜的某些时候,它就会出来作恶。
    蒂法指尖轻抚玛琳的前额,希望能驱走笼罩在她心头的阴影。过了片刻,就在她觉得见效的时候,玛琳猛地睁开双眼,尖叫着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她钻入蒂法怀中嚎啕大哭,蒂法低声安慰着她,一边轻轻地顺着她的头发。
    就像往常一样,玛琳很快平静了下来:“蒂法?”
    “嗯?”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死呢?”
    蒂法抱紧了玛琳。这个问题她曾扪心自问过无数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过了很久,她轻轻地说:“人为很多种原因而死。有些时候,人们会为了阻止非常不幸的事情发生而牺牲自己。”
    “你是说像阻止萨菲罗斯吗?”
    “……对。”蒂法沉默了很久很久,柔声回答道,“悲伤,是终结不幸的代价。”
    ——————————————————
    蒂法急速地眨着眼,眼前的场景回归了正常。玛琳仍紧紧地抱着克劳德,泪水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了。
    那段记忆仍然在蒂法的脑海中闪动着,它所带来的情绪仍在她的心间激荡:她记得女儿睡在自己身边时的满足感;记得她为玛琳小小年纪就目睹这一切的心痛……她想起来了!虽然不多,而且显然不是愉快的回忆,但它意义重大。
    此时此刻,她想痛快地哭一场——“回忆起她的生活”这件事对她来说总算出现了些许希望,在这之后,或许就会有别的记忆跟随而至。
    玛琳松开了克劳德,抽噎着长长地出了口气,重新躺回沙发里。丹泽尔在她身边坐下,低声对她说着什么,小女孩点了点头。
    克劳德注视了两个孩子片刻,然后站起身走向蒂法。蒂法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克劳德打量了她一下,问道:“蒂法,没事吧?”
    她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一阵砰砰的响声从洗衣间传来。两人赶到洗衣间,看见洗衣机正在剧烈震动着,已经“走”过了半个房间。现在,机身上到处都是粉红色的泡沫,泡沫还不断地在从里面里冒出来。
    克劳德急忙跑过去关掉机器,一脸的沮丧:“见鬼。”他闭上眼长出了口气,然后取下在墙上挂着的一把拖把试着清理地板上的泡沫,但它们实在太多了,他只不过是在把它们从房间的这头推到那头。
    “我来吧。”蒂法走进来,小心地避免滑倒,她从克劳德手中取过拖把。
    “哇!”门口传来丹泽尔的大叫声,他睁大眼睛盯着两人,“嗯……我想我们的衣服现在一定很干净了。我去弄点晚饭好吗,克劳德?”他不等克劳德回答就跑掉了。一会儿之后,厨房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帮我开下车库门好吗?”蒂法说。克劳德照做了,蒂法把泡沫全推进了车库里,这里的空间大得多,足够把泡沫平摊在地板上然后逐次清理。
    克劳德把洗衣机推回原位,望着它问道:“现在怎么办?要是再用它的话又会出一样的问题。”
    蒂法微微皱眉:“或许我们可以把衣服都拿出来在水槽里冲洗干净,再放回去甩干……”
    克劳德默默地打开洗衣机盖,就在他拽出衣服的时候,蒂法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所有泡沫都是粉红色的。每件衣服上都沾有淡淡的粉红色的斑点。克劳德拿出了一件鲜红的衬衫,她看见他脸上那惊恐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咯咯笑了起来。
    克劳德瞪着她,好像看着一个疯子,她笑得更厉害了。
    “好吧,”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以后,她说,“我想我们有活干了。”
    克劳德摇了摇头:“你不用帮忙的,这是我弄出来的麻烦。”
    “没关系。”蒂法从洗衣机里拉出几件同样染上了红色的衣服,把它们丢洗衣间的大盥洗池里,“这样我才有事可忙。”
    克劳德没有争辩。两人花了几分钟安静地洗完所有衣服,再放回洗衣机里。漂洗的时候,蒂法抽空偷偷地打量着他。她分辨不出他在想什么,他的脸毫无表情,也不对上她的视线,让她不能解读他的眼神。她不够了解他——或者说她能回忆起关于他的太少,而导致她很难弄清楚他是生气还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同样的,她也不知道什么能让他开心,或者悲伤。
    “嗯……”她慢慢地开口,把一件条纹变成了粉红色的的灰色衬衫洗干净。“我……嗯……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身边的克劳德愣住了,他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看着她。
    现在她看见了他的眼神——有些紧张,同时又充满希望:“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玛琳被吓醒的那会儿。我想起了——呃,我想起了她做噩梦的事。””蒂法犹豫了一下,完完全全地告诉克劳德。“这算是找到一段记忆了吧。或许……或许以后我可以想起更多。”
    克劳德与她对视着,眼神搜寻着。她露出一个希冀的微笑。
    自从她醒来见到他以后,他第一次对她回以微笑。
    TBC.


    IP属地:四川53楼2020-04-26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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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彼此之间
      “妈的,克劳德,你至少得笑一笑啊!”席德坐在他家后院中的长凳上吼道。
      雪菈提议说克劳德和蒂法婚礼可以在她家的后院中举行,大家一致表示赞成。蒂法说她不在乎婚礼的举办地点,也不想要多么奢侈盛大的婚礼——虽然尤菲告诉过他们可以在五台结婚。不过如果要在那和火箭镇之间选,克劳德举双手赞成后者。
      席德还在对克劳德喊:“蒂法真的要嫁给你这混球了啊,活见鬼!你知不知道这可以让很多男人——”
      “嘘!要到点了!”坐在席德身后的尤菲猛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而且,如果有人在你婚礼上这么说话——噢!到点了!大家,安静下来!”她激动地从长凳上跳了起来,完全没意识到她才是最吵的那个。
      克劳德看见丹泽尔和玛琳走出屋内,他呆住了。两个孩子满面笑容地顺着铺着地毯的过道走到克劳德身边,分站在他两侧。玛琳悄悄地对克劳德说:“蒂法真好看。”
      然后蒂法从屋里缓步而出。她赤着脚,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婚裙。克劳德的心脏擂鼓般地跳动着,他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这一瞬间,极度的喜悦占据了他的全身,以至于他开始恐惧眼前的情景都是幻觉,但当她的眼神与他相交时,他看见了她光彩照人的美丽和确凿无疑的幸福笑容。其他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这一刻他所想的只有对她的爱。
      他为了这一天,上过刀山,下过火海,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在像只无头陆行鸟般慌乱地四处徘徊,但他没有想过要逃走,也没有让朋友们要去鼓励他。但当蒂法站在他身边,对他低语“我爱你”的时候,他觉得过去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悲伤、恐惧、担忧……都是值得的。
      主持婚礼的理布对这对新人笑笑,小声说:“是时候了。”,然后提高了声音,让大家都能听见:“朋友们!今天我们齐聚一堂,共同见证过去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有的一天的到来——克劳德·斯特莱夫和蒂法·洛克哈特的婚礼。”
      巴雷特嗷嗷地欢呼起来,尤菲马上“嘘”地警告他闭嘴,但她的声音大小足以和巴雷特媲美。蒂法笑得肩头都轻颤了起来,克劳德也在笑,但他的目光不曾离开过蒂法。她是他这生中所遇见的最美好的事物,但即使现在他就和她站在礼台上,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变为了现实。
      就在此刻,就在这里,在朋友们的见证下(还有两个不知道为什么成功混了进来的不是朋友的朋友,雷诺和路德,他俩正显眼地躲在一排座椅之后),他与蒂法携手对彼此立下自己的誓言:无论是光明或黑暗,幸福或磨难,痛苦或欢乐……他和她都会与身边之人一起走过。誓毕后,两人交换了戒指,然后在观众们的鼓掌喝彩声中长久地拥吻对方。
      克劳德凝视着蒂法,传入耳中的喧闹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喜悦的泪光在她的双眸中闪动着,借着眨眼的机会滑下脸颊。克劳德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再次低头吻她。
      “我爱你。”他在她耳畔呢喃。
      “我爱你。”她抱紧她,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克劳德知道她想说什么,“谢谢你”。
      “嘿!你们俩快过来,我们好切了这蛋糕!”席德喊道,“你们等下可以找个房间,别的地方也行,随便你俩在哪做——”他硬生生地刹住了,因为丹泽尔和玛琳都在瞪着他,“呃,赶紧过来!”
      蒂法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克劳德觉得自己可能也一样。他低声说:“那我们过去吧。”
      “切蛋糕,还是做爱做的事?”尤菲突然就从这对新婚夫妻的旁边冒了出来,“你们再不切蛋糕的话,我就用手吃了——或者直接钻进去也行。”
      “蛋糕。”克劳德和蒂法异口同声。
      尤菲只是摇头:“你俩真的、真的让人纠结,知道不?唔,好吧,总算可以在今晚搞定了!烤肉从烤箱里拿出来了,冻饭也快煮好了!——”
      “如果我们把她捆起来丢进席德和雪菈的衣橱里,你觉得她多久才能出来?”克劳德悄悄地对蒂法说。
      “嘿!”尤菲叫道,“我听见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你们不会有空把我捆起来的,省省绳子吧,你俩还得去度蜜月呢。”
      克劳德和蒂法直接无视了她的发言,走去切蛋糕了。按照传统,新郎和新娘切下一块蛋糕,相互喂入对方口中。克劳德一不小心把一块奶油抹在了蒂法的鼻尖上。她抬起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被笑声和幸福感环绕的克劳德在想,他所做过的一切,是否配得上如今这一刻。
      ——————————————————————————


      IP属地:四川54楼2020-04-26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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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蒂法回家后,克劳德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口的陌生感,但他努力不让自己表露出这种感觉,现在他必须要保持头脑冷静,这不仅是为家人,也是为他自己。
        他曾不知道自己能对失去了记忆的蒂法期待什么,但两人度过回家的第一天后,看见她自然而然地陪玛琳,给女儿盖上毯子……他越来越确信她仍是那个蒂法。当蒂法拿过他手中的拖把,鼓舞地主动帮他打扫一片狼藉的洗衣间时,有一种像是宽慰的东西令他内心深处平静了下来:这的确是以前的蒂法会做的事。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之前自己到底有多么恐惧,恐惧蒂法会不会变得和他熟悉又深爱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同。
        事实上,待在狼藉的洗衣间里反而是那一天中他最愉快的时候——当然不是因为那些搞笑的衣服,而是因为蒂法在洗衣间里时,比这一周都要放松。更好的是,她确实记起了什么。从她的一举一动中他看得出,他所熟悉的蒂法还在。现在,至少她的一段记忆已经回归了,他终于可以让自己相信她或许真的能够痊愈,一家人的生活能重归正轨。这是个好的开始。
        剩下的一天平静无事——起码刚开始可以这样形容。蒂法先把红衬衫放在一边,将其他的脏衣服洗了几次,设法把许多衣服上的粉红色洗掉了。然后她接管过了整个洗衣间,但当她把玛琳的毛衣从烘干机里拿出来时,发现它已经因为缩水而皱得不成样子。蒂法一脸害怕地将毛衣拿给给克劳德看:“我毁了她的衣服!”
        克劳德的嘴角动了动:“至少你只是弄皱了一件衣服,我把整个洗衣机里的衣服都给染色了。”
        蒂法并没有被逗乐,反而更沮丧了:“我应该想到的,我——”她摇着头。
        “蒂法,没事。”
        她并没有被说服,而是在接下来的清洗中变得更小心仔细了。洗衣服时,她也帮助克劳德打开早些时候搬到吧台后的物资箱。这种家务活让蒂法感到很舒适,它使她更加熟悉这个曾是“她”的家的地方,也有更多时间和克劳德闲聊。她避免任何严肃的话题,尽量保持一种轻松的气氛。他也无声地迎合着她,和她讲了几个关于朋友们的趣事,还逗笑了她两次。
        晚上,玛琳和丹泽尔大部分时间都在客厅里玩游戏或是聊天。玛琳的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克劳德只给她吃了一次止痛药——虽然他内心清楚玛琳的心灵创伤有多深。小女孩尽力掩饰着,她一直都是那样。克劳德从停尸间回来,告诉她的朋友克莉瑞死讯的那一周里,她的眼睛常常是红肿的,但她一直都强撑笑脸,这方面她很像蒂法。克劳德很担心她,也担心丹泽尔,焦虑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今天和蒂法在一起做一些家常活的时候,他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情绪上的缓解。
        到两个孩子该上床睡觉的时候,玛琳央求蒂法陪她坐一会儿。因此蒂法和丹泽尔道过晚安后就去了玛琳的房间。克劳德下楼时,听见他们轻柔的谈话声从房间里传来。或许今晚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没有噩梦的晚上,这样平静的夜晚几乎可以用双手数出来。
        他正要坐下在睡前小酌一杯,忽然注意到他在医院里带给蒂法的背包就放在门口,被那堆花束围绕着。想到里面可能装着蒂法换下来的衣服,他走过去把它带到洗衣间,然后开始往外拿衣服。当克劳德清理到底部,抓出几件蒂法的内衣时,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把这件放进了包,然后带给了住院的她?
        蒂法正好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到克劳德手上拿着的那件情趣内衣,她顿时愣住了,红晕慢慢染满了她的双颊。
        克劳德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他一把将内衣塞回背包,“我、呃,我……对不起。”他把包塞回她怀中,“我拿衣服的时候真的没注意……”
        蒂法紧抱着它,飞快地摇摇头:“没关系。反正,也算是我的衣服……”她的音量逐渐低了下去,几不可闻。
        实在是太尴尬了,克劳德讨厌这种窘迫的时候。这种气氛很容易让他回想起以前那些经历过的、但现在他再也不想回忆起的往事。
        “嗯……”蒂法拢了下头发,“我有点……累了。”她吞吞吐吐地说。
        现在,克劳德这周都在尽力不去思考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如果和一个没有印象的陌生人睡同个房间,蒂法可能会感到不适;再者,作为一个和自己妻子同床的正常男人,万一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他很难没有一点反应。这一整周他都不能像过去那样握着她的手或是拥抱她,而且这些身体接触都是由蒂法最先开始的——温柔地轻抚他的肩头或脸庞——在他和她婚后的数月中,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些带有家人味道的小动作。他也喜欢牵着她的手,将她拥在怀里吻她,或者只是安静地抱着她。
        我不想面对这问题。克劳德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下,条件反射般地想。但他没有太多选择,不是吗?恐怕两人都不愿面对这个问题。但他该怎么做呢?避而不谈吗?不,他已经逃避了太久太久,他已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了。
        他收起纷乱的思绪,说:“你可以在我们的卧室睡,我去客房。”
        蒂法咬着唇,显得更犹豫了:“我……”
        “没事。”克劳德说。虽然显然不可能没事。
        蒂法移开目光,轻点了下头:“好。”
        两人沉默着上了楼。克劳德从他的抽屉里拿出几条长裤和一件衬衣,抱起他的枕头朝客房走去。蒂法站在走廊里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不定。
        “克劳德?”
        “嗯?”
        “谢谢你。因为……你总是这么耐心地帮我……我知道你很难受。”
        克劳德转过身看着她,他喉头发干,说不出话来。如果蒂法记起在过去,她一直都这样帮他的,她还会感谢他吗?然而,他知道她会,这就是蒂法。
        “你一直都是这样帮我的。”意识到他的话可能会造成误解,克劳德解释说,“我不是说我在还你人情。只是因为你……我……”他讨厌现在对蒂法说话之前都要考虑一番的情况,在以前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时候,“我爱你。”
        她凝视着他,然后迟疑地伸出手,轻碰了下他的手背:“谢谢你。”她再次低声道谢,“晚安,克劳德。”
        “晚安,蒂法。”他目送主卧室的门关上,然后靠在客房的门楣上,叹了口气,合上眼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拖着身躯走进房间,把枕头放上床,换好睡衣,然后倒了上去。
        虽然他已经独自一人睡了一周,但感觉仍不好受。不知为何,今晚的感觉尤其孤独。或许是因为现在蒂法与他仅有一墙之隔,又或许,至少,前几天他是睡在他和她的床上。不管为什么,他盯着天花板,只感到空虚与寒冷。距离上一次两人相拥而眠真的只有一周吗?他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刚才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那是他唯一感到温暖的地方。


        IP属地:四川55楼2020-04-26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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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蒂法醒了过来,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第七天堂酒吧里的床上。是什么弄醒了她呢?或许只是刚做完了个梦吧。蒂法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床边的闹钟,上面显示3:17。她调整了下睡姿,准备再次进入梦乡,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伸了下懒腰,身旁是空的。她知道那里应该是克劳德的位置。她曾为在哪里睡觉不安过,但克劳德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要和她睡一张床。他是为了她着想,所以现在他睡在墙的另一面。
          一阵难过袭上心头,睡在他身边的感觉真的会有那么糟糕吗?可能会,但她不是还没有尝试吗?如果她不能相信自己、不能信任自己在过去所做的决定——虽然她已经记不起那些决定了——那她还能信任什么?如果她曾选择和克劳德厮守终生,难道她就不能放心地睡在他身侧?
          “我爱你。”他对他的耐心和帮助的解释平静又谦逊——他并未要求她的爱作为回报,只是保证着他单方面的爱。对此她毫不怀疑,因为每次他看向她的时候,他的眼神都在陈述这个事实。
          她感到很难受,因为她无法同样地回应。设身处地地为克劳德想想,她明白他要面临的未来是令人痛苦的。遗失了一份本该存在的爱情,或者有一份对方没有的爱情——她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一些。
          因为她,两人都在被伤害着,但她却无力改变。她只能一边迈步前行,一边努力地找回自己记忆的碎片——和克劳德……他还有太多她不了解的事情。
          我希望我能找到它们,不只是听说——我希望我能记起它们。他看上去是个好男人,这从他和孩子们、和她的互动上都能看出来。他在各方面尽量帮助她的同时,还知道她需要独处的空间。
          她呻吟着,用枕头捂住脸。她明天该做什么?后天呢?后天的明天呢?她又想做什么?她来这儿是因为这就是她所拥有的一切:这座酒吧、这桩生意、这个家庭。但她真的想要吗?因为太踌躇,或是因为太害怕,她从未正式地这样扪心自问过,现在她强迫自己正视这个问题。
          她想起玛琳,小女孩对她可爱又坦率的接受;丹泽尔,他疑问的双眼;克劳德,他的耐心与关怀。她从那些遗忘的记忆的碎片中抽得了一块,是的,她愿意同家人一起重拾自己,她想做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想记起所有和克劳德相爱的原因。可如果她记不起来的话……她还可以再次爱上他吗?如果这需要很久很久,他愿意等她吗?
          只有时间才能告诉她答案,她也需要时间来适应自己的位置……不是因为她过去是这样或者她应该这样做,她只是想这样做。
          时钟指向4:32的时候,她不打算再躺下去了。她静静地滑下床,走出房间。既然睡不着,她或许能在大家起床之前把洗衣间里剩下的最后几件衣服洗完。
          丹泽尔的房门紧闭,但玛琳的房间是开着的。她房间里的一盏小小壁灯仍在亮着。克劳德告诉过蒂法,它可以缓解玛琳的噩梦。蒂法向房间里偷偷地看了一眼:玛琳正安详地睡着。于是她下了楼。
          洗衣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来自车库的微光,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她走进洗衣间向车库里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两条腿——毫无疑问是克劳德的——从摩托车底探出来。
          “克劳德?”
          车底响起一声沉重的撞击声,然后是低声的咒骂。克劳德懊悔地捂着前额从车底钻了出来。
          蒂法捂住嘴:“对不起。”
          克劳德摇摇头,从地上拿过一块抹布擦拭双手,蒂法看到他的额间沾上了黑色的油污。她指着自己的额头:“你,嗯,有——”
          ————————————————
          疼痛再次袭击了丹泽尔。即使痛得再厉害,他也都尽量不告诉蒂法,他不想变成她的负担。蒂法理解自从父母过世后他经历的艰难坎坷,可她希望丹泽尔在如此痛苦的时候可以告诉她,虽然她能做的有限,但她愿意尽一切办法来缓解他的痛楚。
          丹泽尔的脸因痛苦而皱成一团,他抓紧身上的被子,呼吸急促。蒂法用块净布擦拭他的额头,布上很快就浸满了渗出的黑脓。她轻抚着小男孩的脸庞,拭去他的泪水。
          她无力阻止死亡向丹泽尔逼近。尽管孩子的痛苦模样令她感到揪心地难过,可她会一直守候在他身边,尽她所能地帮丹泽尔与病痛抗争。只要能驱走缠绕着她孩子的病魔,她宁愿付出任何代价。
          ———————————————————
          克劳德揩净了额头,把抹布丢下,然后注意到蒂法仍然大睁着眼呆站着。
          “蒂法?”
          蒂法的指尖颤抖着,轻触她的额头:“丹泽尔生病的时候,额头会流黑脓。”
          克劳德也睁大了眼:“对。”他明白蒂法一定又记起了什么。
          蒂法双眼紧闭:“他那时候是那么难受……”另一段记忆,她有另一段记忆了……
          “嗯。”
          蒂法睁开眼深吸了口气:“我……对不起,我不是想——我只是睡不着。”
          “我也一样,”克劳德说,“我在给芬尼尔做维护,最近的天气非常冷。”
          他的摩托叫“芬尼尔”?她看向那辆车,莫名地感觉这个名字很配。
          “嗯,我……啊……”她再次捂住额头,那片黑色依然是如此清晰,历历在目。
          “你没事吧?”克劳德的声音很平静,但担心的眼神显示着他的不安。
          “嗯,没事,我只是……没事了。”她仍在为才增加的这段记忆而感到些眩晕。她打算等下就去把这段记忆写在日记本上。在睡觉之前,她已经尽量详尽地写下了关于玛琳和噩梦的回忆。现在她又捞起了模糊的另一段。她很感激能回想起来,哪怕很短暂——可她感觉这段记忆的内容比前一段还要糟糕。
          克劳德看上去并没有放下心来,但他没有追问,而是转开了话题:“要喝点咖啡吗?”
          “……嗯。”
          克劳德和她一人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坐在大厅里。鼻翼间传来的香味慢慢让她放松了下来,这是她身体熟悉的味道。
          “你睡着了吗?”她问。
          “一点点。”克劳德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蒂法呷了口咖啡:“我在想,我们要重新营业吗?”
          克劳德慎重地看了她一眼:“你想重新营业吗?”
          “如果重新开业,我就可以做熟悉的事情,可能对我有帮助。医生说,我做的事越琐细平常,我重拾回忆的可能性就越大。”
          克劳德慢慢点了点头:“好。那就从重新开店开始。我会暂时留在家里,等到你可以自己照看生意之后我再出去做快递。”
          “但我之前就是一个人做的,不是吗?”
          克劳德放下咖啡。“对,”他看着她认真地说,“但那时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哪种人容易闹出麻烦、哪种人被禁止进吧,你知道该怎么应对那些爱惹事的客人。你现在还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怎样战斗,怎么保护自己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试过。”
          克劳德再次点头:“那现在,我会暂时帮你一起照看酒吧。反正理布愿意帮我做快递,就让他忙上一阵子好了。”
          “好吧。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店?”
          克劳德略显疲倦地挠了挠后颈:“明天会为学校事故遇难者召开追悼会,或许我们可以从后天开始。还是说,你觉得太快了?”
          “没有啊,就这么定了吧,我想快一点儿。你觉得我怎么才能弄清楚我是不是还有格斗能力?因为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克劳德微微皱眉:“我有点想法。你有时间的时候——”
          “就现在怎样?现在我好像别的没有,就只有时间多了。当然,如果你还想维护芬尼尔的话,我就去洗那些剩下来的衣服。”
          一丝微笑浮现在克劳德的脸上,但他眼中的笑意尤其明显。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他考虑了下,说道,“来吧,让我们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TBC.


          IP属地:四川56楼2020-04-26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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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身体的记忆
            克劳德和蒂法到达度蜜月的酒店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他们会在这里过上一周。从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就充满了紧张和尴尬——克劳德觉得从他的感觉来说是这样的。蒂法的神情稍显犹豫,但她的眸子熠熠生辉。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克劳德手足无措。他明白他该做什么,可焦虑和紧张啃噬着他,他很有可能搞砸——
            “克劳德。”蒂法走近他,握住他的双手。
            这个熟悉的动作起到了效果。克劳德深吸了口气。他的身体和意志在此刻分成了相互剧烈斗争的两派——身体对她的反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而他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伤害你。他伤痕累累的身心让他始终认为自己配不上蒂法。
            蒂法举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我不会有事的。”她的手划过他的下巴,他的颈肩,他的胸膛,继续向下。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握住蒂法的手指。他向慢慢地她走近一步,彼此的身体几乎碰到了。他的一只手向她衣服上的钮扣探去。她凝视着他蔚蓝色的双眼,任身上的婚裙掉落在她脚下。
            克劳德和蒂法对视着,她的眼中明显掠过一道战栗的不安,一只手本能地遮挡住那道盘踞在她胸前的长长的伤疤。她的动作让他忽然明白——其实,蒂法也和他一样有不自信的心情,可她愿意将自己的伤疤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就像以前一样。
            他温柔地牵起蒂法挡住疤痕的手:“蒂法,你很美。”
            她紧张的双肩慢慢松弛下来,她向他走出最后一步,两人身体相触的瞬间,他仅存的自控力在刹那烟消云散。生平第一次,他只想和蒂法在一起,而不再想他可能会对她造成的伤害;生平第一次,他完全地把自己展露在别人眼前,不再掩饰他的一切伤痕,一切缺憾。
            生平第一次,他并不为它们而感到羞愧。
            ————————————————————


            IP属地:四川57楼2020-04-26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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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劳德带蒂法走进车库,去到放着沙袋的地方。在以前,蒂法想练习格斗、或者是结束特别疲惫的一天后想要发泄,就会到这里来。克劳德已经想好了几种测试方式,但他决定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在蒂法的注视下,他一边暗自期盼着蒂法可以记起战斗技巧,一边挂起沙袋。他希望她可以保护自己,如果她无法——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挂好沙袋后,他对着蒂法示意:“先从打沙包开始吧。”
              蒂法有点迟疑地看着沙袋,但还是走上前去,克劳德马上就从她的姿态知道自己的期望落空了:当蒂法出拳时,沙袋几乎没有移动——她的拳击毫无力量。蒂法皱眉,狠狠地挥出一拳。这一次,沙袋向后一摆,然后直冲她面门飞来,她双手将它拦下。
              “好吧,或许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克劳德说,“不打沙包了,来打我试试。”
              蒂法看着他:“什么?可如果我伤到你怎么办?”
              “那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克劳德把沙包拉到一边以腾出空间,“来吧。”
              蒂法的神色变得更迟疑了。她咬着唇,勉强点点头:“好吧。”
              刚开始她并不是很用心,但当他灵敏地躲过她每次挥击时,她的身姿开始变得更稳定,拳速也越来越快——她甚至还没有成功地摸到他的一片衣角,更别说真的击中他一拳了。她抿紧唇,眼中似乎点燃了什么东西。
              他侧身,低头,令她的两次进攻如数落空。
              “克劳德,我不明白这——”
              就在蒂法说话的时候,克劳德抢入进来,他擒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反扭至她的背后。
              她瞬间转身,一记高踢腿直奔克劳德的面门,同时挣脱了他的掌控。克劳德抓住她的脚,试图让她失去平衡。蒂法顺势倒下,双手撑地,身体一旋,再次摆脱了他的手,而另一只脚扫中了他的小腿。克劳德顿时摔倒在地。
              蒂法倒抽口气,急急地退开几步:“抱歉!伤到你了吗?”
              “没事。”他的小腿等会可能会肿起来,但克劳德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他的脸上露出微笑:“看来你还记得一些。”
              蒂法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这种感觉好奇怪。”
              “还能那样做吗?你能不能主动地做到,而不是靠本能的反应?”
              “或许能吧。”
              “如果不行,我们就一直这样练习下去,直到你可以。”克劳德坚定地说,“那些技巧还存在着,蒂法。只是需要你去把它们挖掘出来。”他站直身体向她示意,“再来,试着打我。”
              这次他发现她的姿态更稳定了,但她进攻时仍显得有些拘束。他明白原因,但他想要她放开手脚、抛却顾虑——他得确信她可以把任何胆敢于在她身上碰运气的家伙揍得屁**流。
              克劳德的动作越来越快,他双手分击她的腹部和头部。蒂法如数挡下,然后还击。虽然一拳未中,但克劳德已经实现了目标——她逐渐主动了起来。
              他慢慢提升着他的速度和力量,开始全力以赴地想要制服她。如果她可以防守下来,或者,可以挣脱他的控制,那样至少会让他放心一些。
              他的步伐越来越敏捷,她的速度也随之提升。他满意的看着她的动作变得流畅,逐渐找回遗忘的格斗技巧,暗自松了口气。几个回合后,他成功地用旋腿扫倒了她,同时按住她的双肩。蒂法背部着地摔倒,克劳德用双膝压住她的腿,双手将她的手腕牢牢按在地上。
              蒂法睁大了眼,克劳德猛地意识到这个危险的姿势令两人的身体挨得极近,虽然他成功地制服了她,但身体却在他尚未察觉时,对她有了最直接的反应,而这显然和训练没有半点关系。
              他正要放手起身,蒂法的表情突然变得疏离而痛苦。她挣脱双膝的压制,侧身一翻。不到三秒钟,她就把他甩了出去,退到足有一米开外。她呼吸急促,衬衫也湿透了。
              克劳德慢慢站起身,他的心跳也非常剧烈,但这不是因为疲惫。他看着双手捂住脸的紧张的蒂法,心里涌起一阵内疚,觉得她的心烦意乱是自己造成的:“蒂法,我——”
              蒂法放下手:“有个男人。在……一座教堂里?”她闭上眼,用力摇摇头,“我和玛琳在教堂里面。我记不起来为什么我会在那儿……但肯定有个男人。我和他战斗,但我输了,我没有力气起身。他站在我面前……然后他要带走玛琳。他要带走她,而我无力阻止。我动不了,呼吸困难。”
              又一段充满伤痛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克劳德希望蒂法取回她的记忆,但他了解她的过去包含着怎样的痛苦。她在被迫着寻找,再重温那些艰难的时刻,而同时他也感同身受。那些是他自己做过的事,但他从来都不愿去回想,更不为它们而自豪。但是这些事情最终塑造了今天的他。了解了美好,他更有勇气去面对黑暗。
              蒂法睁开眼:“为什么他要带走玛琳?”她的表情变得恐惧,“他没有……对她做什么吧?”
              意识到蒂法可能在往不好的方面想,克劳德坚决地说:“没有。他只是把她作为诱饵。这是星痕和再融合那个时候的事情了。”
              蒂法困惑地摇摇头:“再融合?我知道星痕症候群是什么,它后来被星球的治愈之水消灭了。”
              克劳德皱起眉头:“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你。”
              蒂法叹了口气:“嗯。”她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将头发拢到耳后,“好了,我想去洗个澡。然后,我做早饭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说关于这件事的情况吗?”


              IP属地:四川58楼2020-04-26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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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做早饭的,你——”
                蒂法摆了摆手:“我知道。克劳德,我知道这些事我都没必要做,但我想做。”她望着他,“我想做点事情帮忙的时候,你不用这样拦着我吧。”
                这样带有明显的蒂法风格的发言让克劳德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每次她十分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时,他就能依稀看见康复的曙光——就像以前她看他修车撞到头时会揶揄他一样,蒂法经常会这样和他开玩笑。
                “孩子们比较喜欢吃什么样的早餐?”蒂法问。
                这个问题很简单。“薄烤饼。我本来想说煮鸡蛋,不过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吃腻了。这一周我都在给他们煮鸡蛋当早饭。”
                “听起来你好像只会做这一种。”蒂法语气中带着轻松的打趣意味。
                克劳德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那,我来做烤饼吧。”蒂法向他柔柔一笑,“谢谢你,克劳德。虽然我仍然想不起怎样战斗,可当真的动手的时候,那些技巧就好像逐渐回归了。”
                “那你现在可以自主地战斗了么?”
                “嗯。”
                蒂法回到二楼。克劳德坐在吧凳上,双手撑着头小憩。他曾希望帮蒂法重拾战斗技巧能够缓解一些他现在混乱的思绪,这起了一定的效果,但同时也揭露出了一些新的问题。他想,不过现在至少蒂法可以战斗了——这让他对重开第七天堂的决定放心了许多。
                楼上传来脚步声,克劳德抬头,看见丹泽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下来。
                “嗨,克劳德。”
                “早安,丹泽尔。”
                丹泽尔看起来精疲力竭。他通常都习惯早起,但在这周,每个早上他看起来都很糟。他沉默地在克劳德身旁坐下,把头枕在他完好的手臂上。
                克劳德伸手握了握丹泽尔的肩膀,他没有问他是否还好,因为他知道小男孩的回答只会是“没事”——同时他也知道那不是真的。
                丹泽尔侧过脸看着克劳德:“克劳德,等下我可以去伊兹那里吗?艾薇今天要出院,我们想去医院接她,送她回家。”
                “当然可以。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丹泽尔摇摇头:“我想走路。”
                “一定要记得——”
                “带上应急电话。”丹泽尔和克劳德一起说完了下半句,“我会的。”他抬起头来,“明天就是追悼会。”
                “我知道。”克劳德在丹泽尔的眼神中搜寻着。
                丹泽尔眨眨眼,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别开了目光,终究没有开口。克劳德没有追问,但他很担心丹泽尔的坚强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阖上眼。他们每个人的神经都像一根细线般紧绷着,它会不会戛然断裂?那时,又会发生什么呢?
                “你觉得他们会重建学校吗?”丹泽尔问。
                “我不清楚。如果不的话,我想他们把学校搬到另外的建筑里去。”克劳德说。
                丹泽尔静静地点头,然后换了个话题:“今天的早饭我们又得吃煮鸡蛋吗?”
                “是啊,今天我把蛋煮得很好看。”克劳德说,他看见小男孩露出死心的表情,微微笑了起来,“开玩笑的。蒂法会给你们做烤饼。”
                丹泽尔眼神一亮:“真的吗?太好了!”他的神情看上去不算多振奋,不过至少清醒了几分。他滑下吧凳,跑到楼上去了。
                几分钟后,蒂法下楼来,开始搅拌面糊。克劳德靠在柜台边,看着她向平底锅中舀入一勺面糊,一边慢慢讲述起卡达裘和他的同伙、孩子们被绑架、萨菲罗斯的重生,以及爱丽丝的治愈之雨。
                “爱丽丝?”蒂法翻动着煎饼,问道。
                克劳德的手指慢慢收紧。“她……她是我们在寻找萨菲罗斯时的团队成员之一。就在Meteor之前,萨菲罗斯杀了她。她是……”他该怎样描述爱丽丝?“她很活泼,很开朗,总是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保护别人。”蒂法和爱丽丝有个共同点——她们都愿意以自己的伤痛去换取他人的幸福。
                克劳德的语气引起了蒂法的注意。她看向他:“你爱过她吗?”这个问题并没有包含指责或者难过,只是单纯的好奇。
                克劳德沉默了足有一分钟。在爱丽丝逝世后这么多年再和蒂法谈及这个问题令他感到非常怪异——尤其是以前的蒂法明白关于他和爱丽丝之间的深厚友谊的一切。
                “有段时间,我不能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的神智和人格都很混乱。爱丽丝是我非常在乎的人。萨菲罗斯杀死她的时候,我就在当场,但没有能力阻止。我为她的死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的回答蒂法的问题,于是他抬头,直直地迎上她的双眼。“是的,我爱过爱丽丝,但我真正爱上人是你,蒂法。这段感情在我还是个傻孩子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过了很久很久,我才真正向你承认了这份爱。我过去很害怕。”
                “害怕什么?”蒂法把煎好的最后一块烤饼放在一旁的饼堆上,但她的视线并没有离开他。
                克劳德从架子上取下几张盘子:“害怕失去你,害怕伤害你,害怕很多事情。”
                这句话的分量好像悬在了他们之间,一丝痛苦从蒂法的眼中掠过。克劳德知道,在这一瞬,两人的心中都闪过同一个念头:他已经失去了她——他已经失去了曾经的那个她。
                “噢。”一阵寂静过后,蒂法轻声说,“克劳德?我……对不起。”
                克劳德摆好盘子,转身正对着她:“不用道歉。过去,你总是对我说不要为不是自己的错而道歉。你说:‘做自己能做的事,一步步向前走。’”她叫他永远不要自暴自弃,她也从未放弃过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重新找回你自己,不管什么代价。”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已经历过一次千磨万难。如果有必要,他会不惜再承受一回那些痛苦。
                TBC.


                IP属地:四川59楼2020-04-26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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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尘封的回忆
                  蒂法蜷缩在克劳德身旁,陷入了熟睡,两人的身上盖着薄被。一缕黑发垂过蒂法的眼帘,克劳德伸手,轻柔地将它从蒂法脸上拂开。他的指尖掠过她裸露的肩头,蒂法身体微微一动,没有睁眼。
                  就这样在朦胧的月光中凝视着她的睡颜,克劳德感到心满意足。现在他的想法和二十四小时前——或者一周前,一个月前的——差异巨大。他已记不起上一次这样平静,轻松和满足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在他心中看不见的某处,原来一直有一个恼人的声音告诉他,对他的实验和伤害将来可能还会伤害到蒂法,这个声音并没有完全消失,但现在已经衰减到几乎听不到了。克劳德凝视着蒂法的睡颜,现在他真的坚信,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和她都能携手共渡难关。
                  克劳德温柔地抚摸着蒂法的脊背,低头吻上她的前额。睡梦中的蒂法惬意地呢喃着,更靠近了他一些。她的鼻尖摩挲着他的胸膛,使他也满足地叹息。在这宁静安详的一刻,他不禁要问自己为什么花了这么久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愿意等他如此之久。
                  蒂法又微微一动,睁开了眼。她迷糊地眨眼看着他,唇角渐渐上扬。
                  “嗨。”她的声音睡意浓浓。她依偎过来,手臂滑过他脊背,轻柔地在他背上游弋着,抚过他光洁的皮肤和大大小小的伤疤,带给他一阵战栗。
                  他凝视着她:“嗨。”
                  “你还好吗?”
                  “嗯。”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
                  蒂法端详着他。克劳德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她的眸子亮了起来。克劳德不明白为什么仅是微笑就能让她的眼睛像阳光那样闪烁着,也懒得去想。他和她都很幸福,这就够了。这世上什么东西也不能换取这一刻。
                  ————————————————


                  IP属地:四川62楼2020-04-27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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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早早起床为参加追悼会做准备。蒂法负责给孩子们准备早餐,这个任务她感到莫名的舒适,觉得自己的确是在做一件十分有益的事情。吃过饭后,她上楼换衣服,刷牙。当她经过玛琳的门前准备下楼的时候,从房里传来的一声短促的抽噎拽住了她的脚步。
                    她上前敲了下门:“玛琳?”
                    一阵沉默后,门里面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嗯?”
                    “我可以进来吗?”
                    又是一阵沉默。
                    “嗯。”
                    蒂法打开门,玛琳正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她的头发披在肩上,蒂法看不见她的脸。
                    “我马上就准备好。”玛琳说。
                    蒂法绕过书桌,想看看她的正面,但玛琳飞快地别过头去。
                    “玛琳?”
                    “我很好。”她的声音透着一股紧张。
                    她显然很不好,但蒂法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让玛琳一个人静一静?但这样真的适合吗?蒂法微微摇头,本能促使她伸手,温柔地碰了碰玛琳的后背。玛琳的双肩倏地紧张起来,她又抽噎了下。她低头用桌面挡住自己的脸,身体因为激荡的情感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蒂法看见她紧握着一把梳子,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我自己扎不了辫子。”玛琳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不行。克劳德和爸爸也都不会。只有让它这么散着,我想把它系起来,可没法把它理顺。以前……以前是你帮我系头发,还有……”她抽了口气,摇头,努力想平静下来。
                    蒂法走到玛琳身边,蹲下身将她进在怀里。玛琳呆了一下,然后她的眼泪喷涌而出。她扑进蒂法怀中,将脸藏进她的肩膀,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尽情地释放自己。蒂法紧抱着小女孩,泪水盈满了她的双眼,听着玛琳带着抽噎断断续续的倾诉。蒂法不能完全听懂,但她抓住了“学校”、“我的朋友克莉瑞”,然后清晰地听见了玛琳的低语:“你不记得我了,可我好想你……好想你……”
                    泪水从蒂法的双颊滚落,她把玛琳抱得更紧了,然后看见眉头紧锁的克劳德出现在门口——他想看看玛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当他看见蒂法抱着玛琳后,便悄悄地走开了。
                    “你还爱我吗?”玛琳悲伤的疑问中满是痛苦与绝望,像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蒂法的心。
                    “傻孩子,”她低声安慰着,“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玛琳哭得更厉害了,蒂法哼着一首安静的曲子,轻轻地拍着她。玛琳的抽泣慢慢平息下来,她静静地依赖在蒂法怀中,抽噎慢慢回复为平稳的呼吸声。
                    “蒂法,你的妈妈过去常给你唱这首摇篮曲。”
                    哼唱声戛然而止。玛琳抬头看着蒂法:“我难过的时候,你总是唱这首歌给我听。”
                    我妈妈的摇篮曲……这几个字眼和刚才不由自主唱起的曲子在蒂法脑海里盘旋着,她闭上双眼,一个美丽的黑发女性的模糊印象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的母亲?但更强烈的是她自己的形象——坐在玛琳床边,一边理着小女孩的头发,一边哼着同样一首曲子。
                    回想只维持了一瞬,但她已经明白自己已有许多次像那样一般,为她的女儿哼唱这首歌谣。
                    “我想起来了。”蒂法低声说,她睁眼,发现玛琳正看着她。“我想起来给你唱歌的事。”她记不得哼唱的缘由,但她知道可以抚慰玛琳。虽然这仍不算是一段令人愉快的回忆,但她告诉自己总比没有好。自己的过去一定存在美好的回忆,或许她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玛琳大大的眼睛里中充满了希望:“真的吗?”
                    “当然。”
                    玛琳长长呼出口气,低头靠着蒂法的肩膀,“蒂法?”
                    “嗯?”
                    “我好害怕。”
                    蒂法咽了口水:我也一样。
                    她清清嗓子,说:“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好不好?”
                    “好。”玛琳不情愿地和蒂法分开,“我们马上就得出门了。”
                    “来,我来帮你扎头发。”蒂法站起身,让玛琳坐回椅子上,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梳子,熟练地将小女孩的头发梳成一条长辫,“是这样吧,对吗?”
                    玛琳站起来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蒂法几乎以为她又要开始哭了,但她只是小声说:“谢谢你。”她深吸了口气。抚平身上的衬衫,手经过腹部的时候,她明显地皱了下眉。
                    “要不要吃点止疼药?”蒂法问。
                    玛琳坚决地地摇摇头:“我好多了,而且我也不想在追悼会上睡着。”
                    蒂法慢慢点了点头:“那好吧。”她会时刻关注着玛琳。她已经明白玛琳和丹泽尔都是那种忍着伤痛也不肯告诉别人的孩子。
                    她跟着玛琳下了楼,克劳德和丹泽尔正坐在酒吧里等待着。克劳德投给蒂法一个疑问的眼神,她试图回应他一个安慰的微笑,但嘴角弯到一半就再也上扬不了了。
                    四人一起步行去在学校遗址附近举行的悼念会场。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那儿,将一束束鲜花放在刻满了名字的巨大石碑前。
                    会场里有很多聚在一起的孩子。他们中的一些人因骨折而吊着挂带,或是身上缠满了绷带。蒂法看见艾薇坐在一张轮椅里,伊兹在她旁边。丹泽尔牵起玛琳的手,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IP属地:四川64楼2020-04-27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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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逃避
                      “蒂法、克劳德!”科雷镇,玛琳从巴雷特家里跑出来扑向新婚夫妇,“你们回来啦!我想死你们了!”
                      蒂法笑着吻了吻小女孩的头:“我们也想你,亲爱的。”她抬头,看见丹泽尔正双手揣兜,面带笑容地从屋里走出来。“还有你,”蒂法说,给了小男孩一个大大的拥抱,“有乖乖地吃蔬菜吗?”
                      克劳德忍不住笑了。回来还不到五秒钟,蒂法就自动进入了妈妈模式。然而,抚弄着丹泽尔的头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很想念他们。虽然他和蒂法为期两周的蜜月确实很美妙,但接孩子回家也同样令人愉快。
                      “吃啦,”丹泽尔无可奈何地回答,“还有刷牙啊、洗澡啊,这些那些。”
                      “喔!小俩口回来了!”巴雷特也走了出来,抱着双臂打招呼。
                      蒂法放开孩子们,上前紧紧地抱住巴雷特:“谢谢帮忙照顾孩子,巴雷特。”
                      “哼,不算什么。和两个娃在一起的感觉也挺不错的。”巴雷特双手把蒂法高高举起,仔细地打量她片刻又放下,“哈,‘干’的不错啊刺猬头。我还从没有看见蒂法这么容光焕发过。”蒂法闻言赶紧摆摆手示意他闭嘴,克劳德微微一笑。
                      “如果不赶的话,就留下来吃顿饭。”巴雷特说。
                      “好啊,”蒂法答应着,朝门口走去,“需要帮忙吗?”
                      “你用不着进厨房,”巴雷特说,“我已经给孩子做了两周的饭了,我觉得我做的东西不至于把你们给毒死。”
                      五个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顿饭,然后蒂法,克劳德和孩子们拎着行李搭上了巴雷特的车,巴雷特送他们去火箭镇,然后席德将在那儿接他们飞回Edge。他们也曾考虑过坐车或者乘船,不过“雪菈号”无疑是最快的交通方式。克劳德在途中发现了几只怪兽,不过它们没有袭击卡车。
                      克劳德觉得这次空中之旅非常愉快——虽然有些晕机。两个孩子都在跟他和蒂法兴致勃勃地讲寄宿在科雷镇的两周里的趣事,还有巴雷特带他们去金碟游乐场游玩的一天。坐在甲板上,蒂法倚靠着他,与孩子们聊天,克劳德很享受这种温馨时刻。
                      “雪菈号”在Edge市郊着陆的时候已是深夜。玛琳早已枕在蒂法的膝上进入了梦乡,丹泽尔也靠在克劳德肩上打着瞌睡。克劳德将他唤醒,丹泽尔一步三摇地站起身。蒂法把玛琳抱到克劳德背上,然后带上睡眼朦胧的丹泽尔,指引他正确的方向。
                      席德从驾驶舱出来送他们下艇。“谢谢送我们一程,席德。”蒂法道谢说。
                      “行了行了,你赶紧送孩子睡觉去吧。”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阔别两周的家中。酒吧里的味道陌生又熟悉。“欢迎回家。”蒂法说,小心地把玛琳从克劳德背上抱下来。她对克劳德灿烂一笑,然后带着两个孩子上楼去了。
                      家里还是老样子。但克劳德莫名的觉得有了一些不同,虽然他知道不同的只是他自己——只能是他自己。在这里生活得越久,和蒂法在一起越久,他对于“家”的归属感就越来越强烈。蒂法的“欢迎回家”的声音似乎还在空气中回响着。
                      他知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不能再后退。这里才是他永远的归宿——和蒂法一起。不管蒂法身在何处,他也会和她在一起。
                      ————————————————


                      IP属地:四川70楼2020-04-29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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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悼会结束时,蒂法放开了克劳德的手。克劳德有点惊讶,因为途中蒂法居然没有放开过。放手还是很难,他不想放手。整个追悼会留给他的只是麻木、愤怒和心痛,从蒂法处传来的力量是他唯一的安慰。
                        一些人逐渐离开了会场,一些人还在交谈,彼此拥抱,或者哭泣。玛琳与丹泽尔还和他们的朋友们在一起。小女孩的肩头仍在不住地颤抖,但丹泽尔一直都搂着她安慰,还有一个和玛琳年纪相仿的女孩正握着她的手。
                        不久之后理布走了过来。他是追悼会的主持者,刚才宣读遇难者名单的人也是他。“克劳德,蒂法,很高兴见到你们。不过很遗憾是在这种情况下。”
                        蒂法茫然地望着理布,克劳德见状说:“蒂法,这位是理布·图斯提。”
                        蒂法习惯性地伸手,然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早就认识这个男人。她脸颊一热,正要缩手,理布及时地握住了。他有力地握了下,松开手说:“很遗憾得知你的失忆,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谢谢,”蒂法拢了拢头发,“你是WRO的主管人,对不对?”
                        “对,虽然这些天我有点后悔。”理布脸上闪过苦笑,“克劳德,我收到你的关于快递服务的短信了。我很乐意帮忙。我安排了一些人手去帮你送包裹,之后如果你准备好重新接手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
                        克劳德点点头:“感激不尽。”他的负担总算是少了一些。他并不想放弃快递工作,而如果得不到援助的话,他很快就会流失客户。
                        有人正在叫理布,他向两人投去歉意的眼神:“过会儿再聊,保重。”理布刚离开,一只手搭在了蒂法肩上,“蒂法!过得怎样?”尤菲从蒂法身边冒了出来,不过因为环境原因和刚举行完的追悼会,她脸上并没有平日的笑容,“听说你明天就要开店了,我要来帮忙——”
                        克劳德想出言阻止。他知道尤菲式的“帮忙”……可能会摔碎玻璃,打上几架,或许还有几首即兴卡拉OK。
                        “——可我有点忙,所以下次吧。”尤菲说,“我下午得去核实几份报告,然后顺便拜访下Mideel的多科斯教授。”
                        “是多恩教授。”克劳德冷淡地纠正。
                        尤菲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理布让我把从怪兽身上得到的样本带给那个教授做进一步的分析,他的能力比这里的几个科学家强。我得在完成这件任务后再回第七天堂帮忙,应该不会很久。你一定要给我留点好酒,好不好,蒂法?”
                        蒂法迷惑不解地看看克劳德,再看看尤菲。最后,她眨眨眼,说:“嗯……好吧。”
                        尤菲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去给小丹和小琳打招呼。”她向孩子们走去了。
                        “尤菲到底在WRO里做什么?”蒂法问克劳德。
                        “她负责情报收集和间谍活动。”
                        蒂法看着尤菲悄悄走到玛琳身后把她抱住,“真的吗?”
                        “不要被她耍了。她是个忍者。虽然她想炫耀的时候显得很笨拙,还是个倒不完的话盒子,可她比一些觉得了解她的人的印象中更聪明、更狡猾。她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可以把人忽悠得晕头转向,套到很多情报。要是套话得不到的,她就偷偷摸摸地去拿到。”克劳德顿了下,“有尤菲在场的时候你也得小心自己的钱包。她的手很快,而且她迷恋亮晶晶的东西。”蒂法愣愣地看着克劳德,似乎不确定他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玛琳向两人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眶发红,但已不再哭了,“我们现在回家吧,好吗?”她低声说。克劳德点点头,去看丹泽尔是想离开还是想再多待一阵,丹泽尔答应了。回家时,两个孩子走在蒂法和克劳德的前面。
                        “尤菲要见的那个多恩教授是谁?”蒂法轻声问道。
                        克劳德飞快地瞟了她一眼,想知道她是因为记起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好奇——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只是好奇。他有些失望,同时却又松了口气。追悼会已使他精疲力竭,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重温自结婚以来他和她的第一次剧烈争执。Mideel是充满了两人过往的回忆之地,有很早很早以前的,也有最近的。它们并不糟糕,只是……令人疲惫。
                        他仔细斟酌着,开口说:“多恩是位在陨石事件事件后移居到Mideel的科学家。他毕生致力于研究杰诺娃细胞和生命之流。”
                        “而Mideel的生命之流就在地表,”蒂法慢慢地说,“有助于他的研究。”
                        “嗯。理布要咨询关于杰诺娃细胞和生命之流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去请教他。”他真的不想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反正不是现在。幸运的是,蒂法没有再问别的,一家人沉默地回到酒吧。


                        IP属地:四川71楼2020-04-29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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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和晚上,他们忙于为第二天的开店做准备。过去,蒂法通常把营业时间设定为正午到晚十点,周四则作为一家人的休息日而暂停营业。尽管城里的很多酒吧都开得很晚,但第七天堂从不缺少顾客。来这儿的人都知道这里是一个充满家庭气氛的友好地方,而那些没来的人很快也听说了。
                          孩子们上床睡觉时,克劳德已经外出去收集蒂法的清单上的物品,第二天出售的饭菜也已经安排好了,杯盘都已经收拾整齐,餐巾纸整齐地叠在在吧台下面,现金盒里也满是为找零备用的Gil。他们尽可能地为重新营业做好了一切准备。
                          虽然那天后半段的氛围很寻常,但克劳德感觉不到。他一整周都在强迫自己主动,强迫自己去迈出每一步,但他的步伐越来越慢。他坚持让自己的举动显得冷静自然,努力地团结他的家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肩上的担子只变得越来越重。丹泽尔的沉默寡言,玛琳的噩梦,蒂法的失忆——他对此都无能为力。没有缓解,没有放松。蒂法在尽她所能地帮助孩子们:安慰玛琳,找丹泽尔谈心,虽然谈话时间也许很短——但情势仍不容乐观。
                          撑过今天就好。他反复告诉自己,大家都还在,这是你的家,既然你还活着,就不能让它坍塌。可他总是无法抑制地自我怀疑和恐惧,害怕他们不能渡过眼前的难关;害怕蒂法不能记起他或是记起痛苦的事;害怕她怀疑过去嫁给他的决定。这些都是在他内心深处作祟的令人恼火的声音。他想丢开它们,又感到灰心丧气,因为这些念头都是他一度击败过的敌人,然而现在它们又卷土重来了。他尽力不去想那些可怕的未来,如果他真的让往事都涌上心头,那他就会被彻底吞噬。
                          夜晚对他来说尤其艰难。以前的数月中,夜晚是克劳德在孩子们入睡以后能与蒂法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是他期待的时间。即使在工作途中,他也会尽量早点回家。但现在,随着夜幕降临,孩子们入睡了,他却茫然无措。甚至睡眠也不能缓和他的心绪,因为睡在客房就好像另一把插在他胸口的利刃。昨夜,至少他是过于疲劳,直接睡着了,可那一整晚的熟睡就意味着今晚他将会毫无睡意,而且他也无事可做: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芬尼尔也状态良好。现在只有他和蒂法在吧台旁坐着。
                          他讨厌这样。他甚至开始厌烦和蒂法舒适地聊天、一起做事的时候。她仍然……缺了些什么。曾经的那个她消失了。如此接近,却又如此遥远。一旦他陷入焦躁烦闷中,他都会提醒自己,他也曾处于相同的情况中。那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否是真实的。当他神志不清,身中剧毒,深陷于混乱的泥潭时,是蒂法支撑着他一路走过。那时,她坚信他就是她了解的克劳德,她陪着他潜进他的意识深处,帮他拾起支离破碎的记忆,再一片片地拼凑到一起。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怎能有如此惊人的耐心和毅力?
                          因为那时她爱我。
                          现在他对那时的她的处境感同身受——确实很困难,不论他怎么想,这对双方都很困难。
                          “我要去休息了。明天会很忙,对吧?”蒂法从吧凳上滑下。
                          “嗯。”克劳德阖上眼,暗地里叹了口气。如果骑芬尼尔出去转一圈,也许会感觉好点,头脑清醒一点。他倒是很久没有这样在工作之余外出兜风了。这或许对他有好处。
                          他正想着,睁眼却看见蒂法仍站在他身旁。她的手握成拳,紧了又松,显出她的紧张、沮丧或者恼火。他的目光移向她的脸,她的神色犹豫不定。
                          “克劳德?”
                          他抬眼看着她。
                          “嗯……如果你想……我是说,你不——那个——”蒂法明显有些慌乱。他盯着她,看见这样的蒂法真令人惊讶——为对他说什么而感到难为情、期期艾艾。他只想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只管说出来,可他知道那样做只会让她感到更糟。
                          “你不用睡客房,”她一口气说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睡一张床。”她叹口气,揉了揉额头。但当她再次开口时,语气冷静了不少,也不那么紧张了,“我知道这不容易,抱歉,我在努力。”
                          当然,她一直都在努力。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睡在她身旁是否比睡在客房会更难过呢?可他们有好几年都是在彼此身侧入睡的:在阻止陨石撞击的途中;在山洞、森林、甚至在监狱中,还有在脏乱的酒吧地板上。在她身旁入睡应该很容易,不是吗?总而言之,既然是她主动提出的,他又怎能拒绝?这说明即使心存顾虑,她也愿意在他身侧躺下,和他一起分享一个房间。
                          他不喜欢睡在客房,他的确想在他身边……可他想要的是她,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如履薄冰的谨慎。
                          他直视着她,说:“谢谢。”
                          蒂法点点头,她紧握的拳慢慢放松下来,“嗯,那我去睡了。”她转身离开。他听见她的脚步声往楼上走去。
                          克劳德深吸口气,活动一下双肩,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却意料之中地失败了。现在,芬尼尔似乎出局了——如果他离开,蒂法或许就会认为她做错了什么。因此,即使并不困,他还是上了楼,在客房里拿上他的枕头,将它放在蒂法的枕头旁边。她正在浴室里刷牙。
                          克劳德躺在属于他的一边伸展四肢的时候,蒂法悄悄走了进来。她穿着背心和睡裤,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然后走到床边,拉起被子。他非常小心地只和她的眼神保持接触,而不去看她的身体曲线将衣服撑起的地方,这真的太难了。
                          在沉闷的气氛中,两人就这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过了好几分钟,蒂法缓缓地长长呼出口气。克劳德从眼角余光看见她向外侧转过去脸。不久,她的呼吸慢慢深沉下去,他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他完全清醒着,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蒂法就在他身侧,但那条窄窄的空间似乎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IP属地:四川72楼2020-04-29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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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73楼2020-04-29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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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碎片
                              事情发生在一个晚上。
                              蒂法靠着克劳德的肩头,两人依偎着坐在第七天堂门前的台阶上。闷热的夜风预示着将有一场大雨。
                              “我今天和雪菈聊了聊。”蒂法说。
                              “她现在怎么样了?”克劳德问,自雪菈的意外到现在已有三月了。他知道席德夫妇为此备受煎熬。虽然他不能感同身受,但他明白他俩一定永难忘怀这次丧子之痛。时间可以治愈伤口,可无论什么都无法换回他们失去的孩子。
                              “还好。雪菈她……”蒂法犹豫了下,“她想去米迪尔拜访多恩教授,看看他能不能通过治疗帮她再怀上一个孩子。”
                              克劳德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如果席德夫妇决心已定,那他只有祝他们好运。反正,他是不敢想象再尝试一次的,光是这个方法都令他觉得糟糕透顶。
                              蒂法接下的话令他大吃一惊:“我想和她一块儿去。”
                              他转过头来,令蒂法不得不坐直了身子。克劳德和蒂法对视着,他开始以为蒂法是想同雪菈一道去,以此给雪菈精神上的支持,但她眼神中的某种东西像是给他当头浇下了盆冰水,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说:“席德不和她去吗?”
                              “席德会去,但克劳德——我是想去为我自己请教多恩教授。”
                              现在克劳德的猜想更肯定了。他转过身来,正视着她:“为什么?”她应该只是说说而已,他肯定是猜错了……
                              “我想去弄清楚他的研究是怎么回事。”蒂法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这样,也许将来有天我们能有个孩子?”她的最后一句几乎不是个疑问句。
                              克劳德一颗心直沉到底。他就知道,他早晚得面对这个话题,但他不想去谈,现在不想,以后也永远不想。他不瞎,每次有客人带着宝宝来酒吧的时候,蒂法就会双眼一亮。但……他和她结婚才四个月,难道她就不能和他,和玛琳,和丹泽尔高高兴兴地生活?难道他们非要走到这一步?
                              “不行。”
                              “克劳德——”
                              “蒂法,”他烦躁地起身,蒂法也站了起来,仍然望着他。“我不想谈这个。”
                              “我知道,”蒂法握住他的手,“但是,克劳德——”
                              “不行,”他更严厉地说,“我不想你有我的孩子。”
                              这一瞬间他分明看见阴云掠过蒂法的眼眸。她缩回手,双臂互抱在胸前:“你宁愿我怀上别人的?”
                              他皱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有丹泽尔和玛琳,难道还不够吗?如果你还想要孩子,那我们去领养好不好?”
                              “有些时候这是个好办法,”蒂法说,“但我不懂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个亲生孩子。”
                              “我可能连那个能力都没有,蒂法!”
                              “你连原因都不想去找!”
                              “雪菈流产的时候你也在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克劳德尽量压低声音以免引起路人的注意,“你也想体验一次吗?”
                              “我不想,”蒂法的语气变得和他一样,“也没有证据预示我会遭遇流产!”
                              “没有证据证明你不会!”
                              “我正是要为此去问多恩教授。”
                              “你觉得那个教授能帮上忙?”克劳德说,“就因为他研究这个?他不了解我,蒂法。我不像其他的星痕患者,我有四年——”
                              “你觉得我不明白?”蒂法眼神中闪过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或者二者兼有,“你觉得我不了解你的过去?难道我不希望你能和平常人一样吗,克劳德?但现实已经这样,幻想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我们只有现在。你想想,只因为你害怕伤害到我这一点,过了多久我们才可以这样在一起生活?”
                              克劳德咬紧了牙关:“我们也还不知道结婚过后你的身体是不是受到了影响。”
                              “那如果影响到了呢?就会改变我们的婚姻吗?就会改变我们的关系吗?我没事的,克劳德。”
                              “生孩子不一样,”克劳德反驳,“他可能会死,你也可能会。”
                              “我可能被车撞死,”蒂法说,“我可以被枪打死,可以被刀捅死,也可以被雷劈死,还可以……”
                              “够了。”
                              “我不是不死之身,克劳德。每个人都会死的!”
                              “我不想你去见那些该死的教授,让他们拿着什么针头在你身上戳来戳去!”克劳德爆发似地厉声说,一个路过的妇女惊讶地瞥了他一眼。
                              蒂法一下子安静下来。她沉默了片刻,开口说:“不是每个教授都像宝条那样。多恩教授已经在米迪尔建立了大型设备,有很多人在他手下工作,理布有时也会请他——”
                              “理布雇佣了很多人,但并不是说他们都值得信赖。”
                              “这也不意味着每个研究杰诺娃细胞的教授就该不被信赖!我愿意冒这个险,有些事是值得为之奋斗的。”
                              “不包括你生孩子!”话一出口克劳德就后悔了。这太过分了,他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他看见了这句话在蒂法眼里烙下的深深伤痕。她抿紧了唇,一瞬不瞬地瞪着他。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如果蒂法和他大吵一架、掉头冲进屋里也许还好些,但最后她只是慢慢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开口时,却只是一句:
                              “我去睡觉了,晚安,克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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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77楼2020-04-30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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