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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好不容易被觉生养的好一些，不至于让衣服穿在身上像挂在枝丫上，短短十日之间，梅绛雪悚然发觉，跪坐在观音像前静默的好似一潭死水的聂小凤，瘦骨嶙峋，黯然无光。
出于对她这位心狠手辣的娘亲从小的深刻认识，当觉生欣慰的对她和罗玄讲，聂小凤平静无怨，再无暴虐之心时，梅绛雪是不信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在黑暗中堕落的久了，怎么肯朝着阳光向上艰难攀爬？
外公和爹不愿放弃，他们拼尽全力也要将聂小凤救活，即使要与世界为敌。梅绛雪是不能理解他们的选择，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依着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两人的意思，照顾在生死边缘挣扎之人。
初时，冰清玉洁的她忍不住嫌弃过，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人，绝非只是口头上的一句，可她不去做，就只能换她最为敬重的爹去做。在梅绛雪心里，她那不苟言笑的爹是正道的旗帜，是她唯一愿放下高傲终身追随的人，无关乎于血缘，仅仅只因他青山不老、岁月如故的清明正己。
而让她改变看法的是，聂小凤有日无意识的低喃，梅绛雪好奇倾听，明明白白得到了一句“师父”。
不是罗玄，是师父。
“罗玄”代表的是分裂、是离心、是怨恨；“师父”代表的是依赖、是信仰、是终其一生的爱恋。
败局已定后，独自回到哀牢山，昔日在江湖血雨腥风让人闻风丧胆的女人，在生命最后一刻，求得只是一个困扰她十六年的答案，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才使她生了去意。垂死晕厥中，她放不下的，还是只有挂念一生的——师父。
当年爹若不在乎世俗礼教，与娘在哀牢山长相厮守，她、妹妹、陈天相、余罂花，乃至整个武林，是不是都无需遭受此番浩劫？梅绛雪觉得他们一家人，或许可以如同天下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家一样，和和美美、幸幸福福的在一起，没有分别，没有仇恨。
梅绛雪不会怪罪自己的爹，对聂小凤也改变了一些看法，她只不过是一个为爱成魔的可怜人罢了。
再见聂小凤现今模样，梅绛雪对觉生的话有了些体会。纵然聂小凤不向往光明，她只要心里仍有罗玄一天，她身上就有无法割断的锁链。而缠绕着她、使她无法脱困的锁链，是她自己一根一根紧紧缚上，差点勒死自己。
“你……”梅绛雪吐出一个音，又不知该说什么，目光幽幽，望着眼前似随时会倒下的人，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
何必如此待自己？聂小凤在心里替梅绛雪问自己，她跪坐在悲悯众生的菩萨面前，内心却是一片狼藉、满地灰烬。原来心里有过一个人，为他翻山越岭已成为本能，然而开心与幸福似与己绝缘，精神与个性也渐渐衰败。
疏于言语的交流，也是梅绛雪继承罗玄的一大特点。她试了几次想说，罗玄的状况没有好转，这样使人失望到毫无期待的话语，她知道说出来没有意义，还不如不说。
所以当分身乏术的觉生向稳重有主见的梅绛雪寻求意见时，她没有犹豫，果断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外公的做法。在觉生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梅绛雪有条不紊的清理用品，不觉得自己需要向慈爱的外公解释一句，因为他只要再看一眼山上那个孤独的女人，便明白她为何会转变态度。
既不悲也不喜，她每日早上醒来，例行公事一般，只是不想辜负他们做出的努力，一个人苦苦捱着山间寂寞寒凉活下去。梅绛雪有时会想，若她早些知道师父是亲娘，多予些关爱给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娘亲，或许娘亲和爹不会发展成山上山下，一年难见一面的情况。
可惜，世上没有回到过去，只有让其过去。
送力竭晕睡的罗玄上山，梅绛雪替他擦去脸上不知是疼出的还是热出的汗水，竖着双耳听觉生轻声向不动声色的聂小凤解释缘由。
“罗兄体内之毒只能靠他高强的内功逼出，汤药无解。”
“有人知罗兄中毒，想趁机杀他。绛雪一人武功不足以与众人相斗，而我守在山道口，护不了罗兄，故而送他上山。”
“三道阵法罗兄在运功疗伤之前已补好，还加强了机关，你们在山上不会有事。”
“你若不想看顾他，也没关系，绛雪每日会来，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同绛雪讲。”
“罗兄占了床，屋内空间太小，不方便再安置一个，要委屈你暂时打地铺睡一段时间。”
温柔亲和的嗓音一直絮絮叨叨，捏着佛珠面无表情的聂小凤站在香案旁，微微垂首望着地面，一语不发。
谁能预料的到，二十年后，他们还有机会同屋而眠。
往事不会如烟，时间也不会让人释然什么，一想到和他无论有过多么亲密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聂小凤便感觉胸口一阵一阵的闷，闷到喘不过气来。她是在自取灭亡，在一场无人能救赎的感情旋涡里，沉浮着飘荡，也不知何时才能靠岸，换一口热气渡已。
就在梅绛雪以为聂小凤不会对罗玄的到来发声时，她缓缓走了过去，接过梅绛雪手中的布巾，替罗玄擦着面颊，目光缱绻的望着紧闭双眼之人，淡漠的说道：“他是为我中毒，照顾他是还情。”
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梅绛雪也不知为何突然涌上这样的情绪。她让开位置，看着不复艳丽的女人轻柔的擦拭完刚硬的面颊，又去拿起放置在床上的手，望着手背上红色的血肉变成了黑色，只是拿着布巾轻拭伤口周边，然后细心的将每一指擦净，唯恐落掉一丝纹路。
不愿再看，梅绛雪一声招呼没打，径直出了门。聂小凤丝毫不在意，她的女儿和他如此肖像，让她竟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慰，心尖疼的发颤的快慰。
见聂小凤安静的接受了罗玄在此祛毒，觉生宽慰的道了一声“多谢”。
聂小凤啼笑皆非的轻摇头，“我刚才说了，我是为还情，你也可以理解我是还债，一个罪人哪来的可谢。”
“修行虽无人见，善恶自有天知。小凤，总有一天江湖会原谅你。”觉生说的诚心诚意。
专注擦拭罗玄双手的聂小凤，恍若未闻。
好不容易被觉生养的好一些，不至于让衣服穿在身上像挂在枝丫上，短短十日之间，梅绛雪悚然发觉，跪坐在观音像前静默的好似一潭死水的聂小凤，瘦骨嶙峋，黯然无光。
出于对她这位心狠手辣的娘亲从小的深刻认识，当觉生欣慰的对她和罗玄讲，聂小凤平静无怨，再无暴虐之心时，梅绛雪是不信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在黑暗中堕落的久了，怎么肯朝着阳光向上艰难攀爬？
外公和爹不愿放弃，他们拼尽全力也要将聂小凤救活，即使要与世界为敌。梅绛雪是不能理解他们的选择，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依着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两人的意思，照顾在生死边缘挣扎之人。
初时，冰清玉洁的她忍不住嫌弃过，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人，绝非只是口头上的一句，可她不去做，就只能换她最为敬重的爹去做。在梅绛雪心里，她那不苟言笑的爹是正道的旗帜，是她唯一愿放下高傲终身追随的人，无关乎于血缘，仅仅只因他青山不老、岁月如故的清明正己。
而让她改变看法的是，聂小凤有日无意识的低喃，梅绛雪好奇倾听，明明白白得到了一句“师父”。
不是罗玄，是师父。
“罗玄”代表的是分裂、是离心、是怨恨；“师父”代表的是依赖、是信仰、是终其一生的爱恋。
败局已定后，独自回到哀牢山，昔日在江湖血雨腥风让人闻风丧胆的女人，在生命最后一刻，求得只是一个困扰她十六年的答案，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才使她生了去意。垂死晕厥中，她放不下的，还是只有挂念一生的——师父。
当年爹若不在乎世俗礼教，与娘在哀牢山长相厮守，她、妹妹、陈天相、余罂花，乃至整个武林，是不是都无需遭受此番浩劫？梅绛雪觉得他们一家人，或许可以如同天下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家一样，和和美美、幸幸福福的在一起，没有分别，没有仇恨。
梅绛雪不会怪罪自己的爹，对聂小凤也改变了一些看法，她只不过是一个为爱成魔的可怜人罢了。
再见聂小凤现今模样，梅绛雪对觉生的话有了些体会。纵然聂小凤不向往光明，她只要心里仍有罗玄一天，她身上就有无法割断的锁链。而缠绕着她、使她无法脱困的锁链，是她自己一根一根紧紧缚上，差点勒死自己。
“你……”梅绛雪吐出一个音，又不知该说什么，目光幽幽，望着眼前似随时会倒下的人，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
何必如此待自己？聂小凤在心里替梅绛雪问自己，她跪坐在悲悯众生的菩萨面前，内心却是一片狼藉、满地灰烬。原来心里有过一个人，为他翻山越岭已成为本能，然而开心与幸福似与己绝缘，精神与个性也渐渐衰败。
疏于言语的交流，也是梅绛雪继承罗玄的一大特点。她试了几次想说，罗玄的状况没有好转，这样使人失望到毫无期待的话语，她知道说出来没有意义，还不如不说。
所以当分身乏术的觉生向稳重有主见的梅绛雪寻求意见时，她没有犹豫，果断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外公的做法。在觉生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梅绛雪有条不紊的清理用品，不觉得自己需要向慈爱的外公解释一句，因为他只要再看一眼山上那个孤独的女人，便明白她为何会转变态度。
既不悲也不喜，她每日早上醒来，例行公事一般，只是不想辜负他们做出的努力，一个人苦苦捱着山间寂寞寒凉活下去。梅绛雪有时会想，若她早些知道师父是亲娘，多予些关爱给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娘亲，或许娘亲和爹不会发展成山上山下，一年难见一面的情况。
可惜，世上没有回到过去，只有让其过去。
送力竭晕睡的罗玄上山，梅绛雪替他擦去脸上不知是疼出的还是热出的汗水，竖着双耳听觉生轻声向不动声色的聂小凤解释缘由。
“罗兄体内之毒只能靠他高强的内功逼出，汤药无解。”
“有人知罗兄中毒，想趁机杀他。绛雪一人武功不足以与众人相斗，而我守在山道口，护不了罗兄，故而送他上山。”
“三道阵法罗兄在运功疗伤之前已补好，还加强了机关，你们在山上不会有事。”
“你若不想看顾他，也没关系，绛雪每日会来，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同绛雪讲。”
“罗兄占了床，屋内空间太小，不方便再安置一个，要委屈你暂时打地铺睡一段时间。”
温柔亲和的嗓音一直絮絮叨叨，捏着佛珠面无表情的聂小凤站在香案旁，微微垂首望着地面，一语不发。
谁能预料的到，二十年后，他们还有机会同屋而眠。
往事不会如烟，时间也不会让人释然什么，一想到和他无论有过多么亲密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聂小凤便感觉胸口一阵一阵的闷，闷到喘不过气来。她是在自取灭亡，在一场无人能救赎的感情旋涡里，沉浮着飘荡，也不知何时才能靠岸，换一口热气渡已。
就在梅绛雪以为聂小凤不会对罗玄的到来发声时，她缓缓走了过去，接过梅绛雪手中的布巾，替罗玄擦着面颊，目光缱绻的望着紧闭双眼之人，淡漠的说道：“他是为我中毒，照顾他是还情。”
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梅绛雪也不知为何突然涌上这样的情绪。她让开位置，看着不复艳丽的女人轻柔的擦拭完刚硬的面颊，又去拿起放置在床上的手，望着手背上红色的血肉变成了黑色，只是拿着布巾轻拭伤口周边，然后细心的将每一指擦净，唯恐落掉一丝纹路。
不愿再看，梅绛雪一声招呼没打，径直出了门。聂小凤丝毫不在意，她的女儿和他如此肖像，让她竟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慰，心尖疼的发颤的快慰。
见聂小凤安静的接受了罗玄在此祛毒，觉生宽慰的道了一声“多谢”。
聂小凤啼笑皆非的轻摇头，“我刚才说了，我是为还情，你也可以理解我是还债，一个罪人哪来的可谢。”
“修行虽无人见，善恶自有天知。小凤，总有一天江湖会原谅你。”觉生说的诚心诚意。
专注擦拭罗玄双手的聂小凤，恍若未闻。
终于在一个屋了，一个躺着，另一个照顾着，甜蜜的赶脚
降雪咋想不重要，玄凤互动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