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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民国小剧场】今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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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流年,与我们而言的难熬岁月,于时间而言也许不过是一支烟的功夫。我过去不常感慨,做过的事走过的路,既然已经选择,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但薛照申回来之后,心就开始动荡,夜深人静时一遍遍回忆在校园中的美好,没有一次不是结束在最后抉择那一刻的痛处,成为心底久久不能愈合的伤,稍稍一碰,就无法喘息。]
[ 对二小姐的厌恶也来于此,她为了自己母亲使的那些小手段不值一提,真正令人眼热的是她正值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并能在这样的年华中活得恣意。她的鲜活刺痛了我的双眼,勾起我隐藏的恶意。]
[ 夜风一阵冷过一阵,身上只有一件法兰绒的旗袍,便是裹紧了披肩也还瑟瑟发抖,牙关都在打颤,想到厅里其乐融融的景象,就固执的不肯回去,一支烟接一支烟,伴着不停的咳嗽。]
[ 薛照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出声的时候惊得我摔了手中的烟盒,烟盒中滚落的女士香烟中有一支格外惹眼,别人看不出来,他却能一眼明了。如果说刚才他出声的时候,不过是想念被人撞破的惊诧,现在则是被拿住了思念的把柄般无措。]
:呛啊。
[ 我不后悔,绝不。]
[ 暗暗的跟自己说,将过去那个柔软、不谙世事、因为他而愿意相信世界美好的许幼欢丢在身后。眼神慢慢变化,唇角微微扬起,一如既往的用风情做为铠甲来武装自己。]
:大公子这么小气,两支烟也要我还?
[ 伸手接过烟盒的时候,他的指尖勾在掌心,身体微微一颤,执拗的不肯退后,再一次四目相对时,从他眼中看出来探究。]
[ 他恨我的背叛,一恨就恨了多年,我从没有解释,因为解释在事实面前苍白无力。脑海中又浮现了大少奶奶面色晕红坐在沙发上轻抚隆起的肚子的模样,倏而觉得,恨便恨了,他心中有我,是爱是恨又有何妨。]
[ 收回手,双肩严丝合缝的顶在墙上,抬头向他笑,嘴里则说着致命的话。]
:督军府的一切早晚都是大公子的,您何必跟我计较两支烟呢?


IP属地:黑龙江54楼2020-04-23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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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二十五年,三月。
    [ 天气一日日暖了起来,大少奶奶的肚子也一日日更大了些,眼看着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督军府里头的气氛也渐渐紧张了些。三姨太抓着这个邀宠的时机,日日往大少奶奶房里跑,冷眼一旁瞧着,为她的愚蠢暗自发笑。她名门陆氏的大小姐作为薛家名门正娶的大少奶奶,本能的对妾室生厌,之所以没给脸色,也不过是她陆氏门楣的教养罢了。]
    [ 却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自打年后,她倒是对我另眼相待了起来,平日里出入少不得要邀我相陪,说起话来又总有些她意。心中怀疑她许是有了察觉,面上却是不显,三姨太母女对此不知内情,人后没少对我暗暗咬牙。]
    [ 这一日又到了她例行去医院检查腹中胎儿的日子,依着往日的惯例,只带了司机并她贴身的丫头,两人坐在前面,我与她坐在后座。汽车驶出督军府大门的时候,不经意眸光扫向车窗外,转角处有人挑着担子站着,视线一直在望向这里。心里有一丝疑惑,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 例行检查的时间不太长,督军府上下这般谨慎的状况下,想要出什么问题也委实不太容易,吩咐小丫鬟先去取化验单,亲自扶着少奶奶下楼,司机在楼下等着,忽然听到下头一阵喧哗,掺杂着女人的低呼声。探头下去一眼,四五个满脸匪气的汉子正挨个拉着孕妇看人家的脸。其中一个,赫然是刚刚在督军府门口见过的那一个。]
    [ 心里头咯噔一下,一手捂住大少奶奶的唇,反手拉着她向楼上走去,医院楼层不高,不过五层,现在那群人已经到了二层,即将到了三层,一路扶着大少奶奶到了最顶层,进了把头第一间的女洗漱间,将她推进隔间里,吩咐她从里面把门锁上,如果不是家里人来找,一定不要出门。她也不是个笨人,眼下情形没什么不知道的,苍白着一张脸没有发声,应声锁了门。]
    [ 靠着她锁好的门喘了两口气,手脚都有些发麻,略略冷静了些头脑,转身出了门,下到四楼的时候,正巧在楼梯口遇到那几个人。 唇角微扬,是向来迷惑男人的笑来。]
    :诸位,咱们聊聊?


    IP属地:黑龙江56楼2020-04-25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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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锡城外一伙山匪占山为王也有年头了,不时打劫来往客商,却从来不扰城内的安宁,督军便也不去寻他们的晦气,两厢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但今年年后战事吃紧,部队调派间扫了几次他们的势力,这伙山匪损失惨重,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匪性,惹下了今日的祸事。]
      [ 说服几个山匪不需要浪费太多的力气,他们之所以敢铤而走险走上这一遭,无非两个目的,一是求财,二是要借此打督军的脸出上一口气。督军有孕在身的儿媳妇儿固然是最好的人选,分量重要,但她一个临盆在即的孕妇经不起折腾,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从此结下死仇。]
      [ 权衡利弊之下,我这个督军四姨太无疑是更好的人选,纵使分量上比起大少奶奶多有不及,但我不会轻易死掉,就是最大的优势。]
      [ 随着他们从医院的后门离开,上了一驾伪装好的马车,一路向城外行去,即便出了城门,马车的速度也不曾慢下来,车上颠簸得厉害,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开了一般,靠在车厢壁上有气无力,还有心情自嘲,若果真是大少奶奶被绑上了这架马车,怕是督军府的长孙就要生在这驾马车上了。]
      [ 山路难行,马车停在山脚下就上不去,高跟鞋并不适合在这样的路上行走,短短一段路已经崴了几次,到最后狠狠栽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膝盖上一道深深的伤口不断向外渗血,那领头的正是刚刚在督军府大门口挑担望风的人,见我这样的惨状,也并无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低骂了一声麻烦一把捞起了人,大头朝下的把我扛在肩上大步向山上走去。]
      [ 行到半途终于下起了雨,雷声滚滚大雨如瀑,片刻就浑身湿透,这几个人的脚步毫不停顿,直到进了寨子里。我没有看到山匪的当家人,而是被他们随便扔进一间柴房,门被从外头锁死。]
      [ 缩在墙角里又痛又冷,身体却渐渐开始发热,将自己蜷成一团瑟瑟发抖。我诚然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人,这一次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无非是因为清楚自己在督军府的地位。一旦大少奶奶出了事情,依着督军凉薄的性子,绝对不会认为陪伴大少奶奶出门的我是无辜的,他失去长孙的怒火在向罪魁倾泻的同时也会向我发作。既然如此,不如就搏上一搏,救了大少奶奶我就是督军府的有功之臣,即便回不去,督军也不会亏待了我的家里人。]
      [ 在最危机的时刻做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过去那么多年无数次的抉择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所以心底里那么一丁半点儿的想要保护他的孩子的心愿,就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 只不过这一次,双臂将自己环得更紧,膝上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却开始化脓,似是感染了,以后约莫会留疤。唇角微微扬起,叹道。]
      :薛照申,我这一次好像把自己玩死了。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5楼2020-04-26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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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从月光中走来,带着一身杀伐。外头不断的枪声,窗边还能瞥见火光,心里的惊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散开去,速度之快连自己都觉得惊愕。鲜血从他脚下蔓延而来,缩身向后不愿被那污浊染身。]
        [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杀人,但因为那个人是他,竟也不觉得惧怕。]
        [ 由他将披风解下裹住我的身体,拦腰被人抱起时闭上了双眼,无力的伏在他的胸口,忽而又想起上山时也是被人拦腰托起扛在肩上的样子。只这一瞬,外面的狂风暴雨战火喧天都与我没了干系,有他一臂撑着。无声叹息,偷享他怀中片刻安宁。]
        :敢,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 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连我自己都几乎信了。然在柴房中独身那几个小时,我真的敢奢望他来救我吗?答案自然是不。毕竟在许幼欢过去三十年的人生当中,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问我还敢吗?我又怎能不敢,他比谁都清楚,许幼欢是要攀附男人才能活得光彩的女人,与其被厌弃,不如放手一搏,若是能侥幸逃得一命,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我便享得心安理得,我用命换来的这一切,谁敢说我不配?而他,却是我唯一不敢奢想的变数。]
        [ 披风挟着他的体温,裹在身上稍稍带来些温度,可仍是冷,伏在他怀中不停的打抖。他的脚步便加快了些,透出些难得的急来,混乱中出了寨门,竟也无人拦阻,两人一骑策马下山,泥泞的山路阻碍了奔马的速度,赶到最近的一处村落时,已经时近半夜,我从昏睡中清醒,感觉到他些微迟疑,最终还是掉转马头进了村子。]
        [ 开门的是一位年迈的老汉,看到我们两个人的狼狈样子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关门,被他用脚抵住了门边,强行闯进去。我悄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脸颊埋进他的颈窝里,滚烫的脸颊贴住他微凉的侧颈,人倒是舒服了些。自打相识,何时见过他薛大公子这般土匪的做派,如今见着了,倒也似模似样,若不是他身上这身军装泄露了真实身份,老人家约莫要以为是山上的土匪没了粮,进村打秋风了。]
        [ 老妇人却是个心软的,见着我这一身伤,没有多问就把两个人带进他们儿子儿媳妇住的房间,边走边说她儿子两口子现下进城帮佣,这间房空着,正好给我们住。听她这话,像是以为我们两个是落难夫妻。我借着病中由头不肯开口,他竟也没有解释什么。入得屋内,点亮烛火一照,才看到一双露在外头的小臂与双腿上的伤口,因在山路上跌了几次,满是深深浅浅的血口子,里面不少还混了砂砾。老妇人嘴里连声念佛,自己去厨房烧水,又赶老汉去请村里唯一的土郎中。]
        [ 那两人一走,屋内便安静了下来,我靠在床头气息微弱,他坐在床边面色铁青。身上的热度还没退,双颊通红,说不清是烧的,还是伤口的缘故,身上一阵阵的疼,疼得人忍不住直吸气,而我向来是最不能忍痛的。]
        [ 眉心越拧越紧,双眸因为高热反倒更亮了些,终是忍不住,先向他开口。]
        :大公子,借根烟吧,太疼了。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20-04-29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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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腿上的伤被悉心处理,他垂眸凝望皮肤上一道道狰狞的血痕,手下不肯留情,细碎的伤被他一点一点擦净,力道越来越大,像是在发泄心中的火气,便抿紧了唇不再出声,由着他发泄情绪,最大的反抗也不过是疼得狠了时,一脚踢掉他手里的毛巾。]
          [ 偷望他血红未退的眼眸,心底有些发颤,尚且不知究竟触及了他哪一块逆鳞,难道大少奶奶在医院里头还出了什么不测?脑中浑浑噩噩,伤处也阵阵发疼,还要撑着为自己的处境想上一想,郎中短暂的停留算是稍稍打断了屋内诡异的气氛,缓上一口气来。]
          [ 见他重新坐回床沿伸手过来,方才的痛楚还记忆犹新,身体本能后退,他却在此时扔掉了手里的毛巾,毛巾跌回水盆激起一阵水声,一臂扣了腰肢过去,被迫扬起脸时,几欲出口的问询,因突来的一吻而哽在了喉间。]
          :你……
          [ 脑中轰然炸响,继而一片空白,再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只能辨别清楚拥着我吻着我的男人是谁。他从不曾这般吻过我,带着冰冷的暴戾,与过去那些存在于记忆中永不褪色的缠绵细吻截然不同。]
          [ 胸口像是被压了块石头,呼吸都发颤,愣了须臾,慢慢闭起了双眼,回应他不温柔的吻。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对,他也知道,可就是那么理智的两个人,在这间简陋的居室里,在一场刚刚结束的杀戮后,在晕黄昏暗的烛火之下,谁也无法拒绝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渴求。掌心抵住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他的每一声心跳,军装下他的心脏似乎就握在我的掌心之中。那一刻我甘愿沉沦,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他察觉到微弱回应之后,吻便慢慢轻柔下来,渐渐体察出些往日的缠绵,或许是我的错觉,竟从他的吻中感受到些许失而复得的欣喜来。]
          [ 可沉迷都是短暂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惨痛的现实。]
          [ 他的问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拉回迷离的神智。牙关轻锁,两个人俱都吃痛,趁此时机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将人推开,扬起的右掌狠狠挥了下去,在离他左颊前三寸远时停住,最终轻轻的拍了上去,一声细微的响,在静谧的屋中那么清亮,伴着脆响的是不知道谁的急促喘息。]
          :薛、照、申……
          [ 眸光与眸光相对,彼此眼中都是未退的血红,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将他的名字从齿缝中挤出。]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音线中带着哑,问他这一句话像是花光了全部的力气。眼中不知何时漫上了水光,一句话问出来,眼泪也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但我没有伸手去擦。]


          IP属地:黑龙江76楼2020-04-29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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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听人说偕老有千种模样,却看不到我们的前程。]
            [ 胸口剧烈起伏,每一口吞吐的空气都带着灼热的气,像要将胸膛全部炸开。背脊贴紧冷硬的墙,身前的他附耳一字咬一字,字字冷厉如刀,割在心上柔软之处,刀刀见血。]
            [ 偏过头露出柔软的颈项,软弱没防备的姿态,似乎只能任人宰割。望着地面上烛火映出的一双交叠的影子,泪水一直没有断过。在医院的生死危机孤注一掷的时候没有哭,山寨柴房里伤痕累累看不见来日的时候也没有哭,被他这样困在臂弯间的时候,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原来,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我能欺负敢欺负的人,也只有他。]
            :他比你快……
            [ 四个字从唇间吐出,轻之又轻,转过头来对上他冰冷的眼神。我将心上的伤口扯开,鲜血淋漓的摊在他的眼前,让他看个清楚明白。]
            :有些事,三十岁的薛参谋能够做到,十七岁的薛大少做不到。
            [ 我看见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勾起唇角,那抹笑容带着恶毒,就像是他刚刚所做的那样,持一柄利刃,将两个人划得遍体血痕,每一刀都不致命,但每一刀都叫人痛。]
            :我能怎么办?我等不了,等不了你成为三十岁的薛参谋来拯救我,就只能把我自己当做筹码,去攀另一个能拯救我的人。
            [ 笑着笑着,身体开始打颤,越抖越厉害,仍是不肯移开视线,不肯错过他面上每一个细小的神色变化。]
            :不论那个人是谁,薛督军还是李督军,四十岁也好,六十岁也罢,只要他肯娶我能帮我,他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我是疯了,早就疯了,已经疯了十三年……
            [ 三十岁的薛照申能够庇护他想要庇护的任何人,就像今夜,他从月色中走来,踩着一地的鲜血,把我带离那个充斥着杀戮与死亡的地狱。但他庇护不了十七岁的许幼欢,那个许幼欢拼尽全力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 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靠过去与他额头抵着额头,滚烫贴合冰冷,疲累的闭上眼,用身体去感受他的气息。]
            :大公子,你满意了吗?


            IP属地:黑龙江79楼2020-05-02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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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二十五年,六月。
              [ 六月的天气,燥热烦闷,在屋中辗转难眠,才披着睡袍走出门,喝上一杯酒,赏一回月,也算不辜负今夜月华如洗。坐在院中石凳上,凉风徐徐,心中燥热也随着凉风丝丝散去。]
              [ 酒水倾入高脚杯,月华下碰撞出暗红的色泽,像是干涸之后的血,我过去不曾见过的颜色,今后却是必生不能忘。]
              “许幼欢,有一天我会亲手送你下地狱,不会有人再来救你”
              [ 耳畔似乎又一次回响起那夜他在耳畔低语,字字句句咬着压根送入心底,恨不能亲手握上一把利刃刻进我的血肉中。可他不知道,我早已在地狱中,不用他来相送。]
              [ 当日从山寨被接回去,如我所料,对我感激的不只大少奶奶一人,督军更是欢喜,少见的多次于人前极近夸赞,高兴之余那把这么多年一直想要一直没要到的库房钥匙终于握在了掌心。乍看之下这一次豪赌是我赢了,但料不到一句天意弄人,不过两个月,督军府便敲敲打打的抬进了一位五姨太,还是这两年来一直陪在我身边被我当做唯一的朋友的西洋画女教师。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这个亏生生咽下,不敢闹不敢争,借着父亲寿辰的缘由,回了娘家,一住就是小半个月,督军府的一切事宜都丢给才出了月子的大少奶奶打理。]
              [ 许家自从当年在无锡栽了跟头,借着督军的势东山再起,就搬到了上海,这些年借着东风在上海做生意算是顺风顺水。一家子仰仗着嫁出去的大姑奶奶,今见我回来哪里有不欢喜的,日日照料倒被我找到了几分当年未出阁时的恣意来。]
              [ 可不想有些时候便是你想躲,也是躲不开的,寿宴当日,薛照申提着礼登了门,他前脚进了许公馆,后脚督军的电话才打了过来,说是他这一回来有正事,在家里住上几日,有什么事要多帮帮他,对于五姨太的事却是只字不提,也不曾问我一声归期。笑着应下,心绪却难平。]
              [ 父亲今岁不是整寿,没有大办,家里人凑在一起吃个便饭,能有督军的大公子上门,自然是意外之喜。他们被当年的事吓破了胆,这些年虽为督军做事,可见着腰里挎枪的就少不得有些胆战心惊。薛照申肯给面子,谦逊的姿态做得极好,到最后竟也相谈甚欢。见他们聊得热络,愈发有些恍惚。]
              [ 不知是经历了生死,还是年岁渐大,自他回来总想起旧事。他本该早登我许家的门,与我父兄坐在一处,以许家大姑爷的身份……]
              [ 为自己又斟满一杯酒,酒水溢出来,沾染了指尖。望着指尖那抹红,喃声低语。]
              :浮萍漂泊,花期徒错


              IP属地:黑龙江82楼2020-05-06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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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月夜当中,有浓郁的花香弥漫,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胸臆间的浊气一扫而空。他与我隔桌而坐,拿过杯子为自己斟酒,姿态堂皇得像是这个家里头的男主人。]
                [ 而我一臂撑在石桌上,支着下颏望他。没穿旗袍长发披肩,脸上也清清爽爽,褪去了旗袍与艳丽妆容的女人放下了白日里的盔甲,在静夜中拥抱久违了的那个存在于记忆中的少女。并借着那少女虚妄的躯壳,同样以堂皇的姿态,不加遮掩不曾躲闪,就这样直勾勾的望着他,没有任何负担。]
                :大公子……
                [ 我轻声唤,花园中偶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像是夜风吹动叶子,又像是有虫儿在月光下低吟,因为并不安静,这一声唤就也不惊心,如夜风缥缈。]
                [ 酒精的好处在这一刻充分体现出来,麻醉人的神经,扩大心底深处最深切的渴望。]
                :薛照申……
                [ 袋巾轻柔塞进指间,体温透过那薄薄的料子传来,忍不住蜷了指尖,若有似无的擦碰,一触及分,瞬间感受到的温暖似乎只是个错觉。倾身向前,月光下笑得温柔。]
                :阿照!
                [ 声音微扬,透着些少女时代的欢快,那时我总这样唤他,向他要求许多合理的不合理的,他每次都神色无奈,但没有一次不满足我。穿过时光的长河之后,目光再一次在他身上流转,他身上笔挺的西装中和了军装时铁血杀伐的气息。点燃一支香烟,羊脂玉的烟托格外衬今夜这一件浅色的睡袍。香烟在指间自行燃着,花香中就掺了些薄荷香气。]
                :阿照,你不累吗?
                [ 指尖轻轻点了点额头,他从外头回来脸上难掩疲倦,眼下外面时局紧张风雨飘摇,伸手过去为他将杯中的酒满了,酒面上泛起涟漪,月亮的倒影也随之扭曲起来。]
                [ 可我累了,这一句话并没有出口,而是缓缓吸入一口烟,将带着些辛辣的薄荷香气锁进肺里。]
                :我没有等谁,因为从来没有人会来。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6楼2020-05-10 0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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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换了一手托着下颏,袋巾垫在掌心里贴合着下颏的肌肤,仿佛是他的掌心温柔摩挲。眸光在他脸上凝望良久,才转而落在托着香烟的手上,两指夹着烟托轻轻转动,袅袅烟气便跟着抖动,继而消散在空气里。]
                  :大公子,你真冷漠。
                  [ 他不愿做我借酒装疯的看客,也就不再做那一副矫情姿态,没有看客,欢喜、伤心也就没了演出的意义,不如收在心底,任漫长的时间将之掩埋,到了最后,就谁也不会知道了。]
                  [ 今夜的月色比酒更醉人,才能坐在这里,打开层层锁住的匣子,还原出里面原本隐藏的模样来。]
                  [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曾经的爱人,一切都如他所言,风情妩媚是算计,脆弱不甘是算计,生死面前孤注一掷也是算计,前程、信任、性命都是拿来算计的筹码,十几年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要能赢。他看得太真切,但仍肯让我赢。]
                  [ 入口的烟开始发苦,连嗓子眼里都透出苦来,掐熄那一支烟,举杯就唇时又放下。唇角扬了扬,再看向他,将所有擅长的习惯的妩媚表情都收敛起来,在乌云遮蔽的暗影之下只余一双眸中的光。]
                  :因为他们清楚,除了拿自己的一切当赌注,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一方,没有人会为他们打算,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去争。
                  [ 当年许家蒙难,一儿一女被摆在台面上做选择,最终父亲选择用女儿做筹码翻了身,换了如今的富贵。三个月前也是同样,一个是薛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腹中怀着薛家的长子嫡孙,另一个却是上不得台面的姨太太,入府多年也无所出,孰轻孰重一眼便明。我不想再做被放弃的那一个,所以这个选择我先做,不过是再用命去赌一次,也不是没赌过。]
                  [ 杯中酒只剩一半,端起来啜了一口,馥郁香气也盖不住喉间的苦。]
                  :倾尽所有也争不到后,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他们不会被击溃,因为早已经把命赌了上去,就算输了……
                  [ 举起酒杯在他面前的杯壁上轻轻一碰,发出清脆一声响,再一次目光胶着,将自己摊开给他看。]
                  :一死而已。
                  [ 再没有什么遮掩,今夜也不想算计,死都不怕了,还怕多年之后给他几句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的真心话吗?]
                  :大公子,你想看我输吗?


                  IP属地:黑龙江89楼2020-05-12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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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夜色深沉到天光大亮,就像是西洋人的万花筒,转上一转就是另一个世界。]
                    [ 坐在窗台上看着日出第一抹朝晖浮现,日光隔着玻璃窗洒在身上,令夜里冷透的身体暖了起来。视线落在墙上的挂钟,掐着时间望出去,就看到他走出来,背影消失在甬路另一端的铁门后面,那里停着车,等着送他去要去的任何地方。]
                    [ 喝了一杯牛奶睡下,下午两点醒来,坐在妆台前用井水拔过的勺子冰敷有些暗青的眼下,再仔仔细细的梳妆打扮,严苛的审视着妆容,直到觉察不出任何一丁半点儿的遗漏,才起身换上早就准备好的那件月白色的旗袍,披上一件缀满了珠子的流苏披肩。下楼的时候,他正站在楼梯口等我,和早上穿着不一样,换了一身铁灰色的三件套西装。在他身前站定,抬头向他笑。]
                    :等久了吗?
                    [ 昨天一早就约定了时间,他从来都不会迟到。目光落在他胸口,留意到他今天没有带袋巾,唇角不免又扬起来。从手包里拿出来昨夜那块袋巾,大半夜亲手洗干净熨干,折得整整齐齐,出门前还故意洒了两滴香水。将袋巾为他在口袋里揣好,在胸口轻拍一下,退后一步,让他能将自己审视清楚。]
                    :怎么样,这件衣服可以吗?
                    [ 拿他昨夜的话打趣他,态度平和淡然,像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寒暄,把昨夜所有的荒唐都摒弃在脑后。转身先出了门,与他并排坐在汽车后座上时,狭小的空间内,他的气息不如往日那般侵略性十足,整个空间内都被我的香水味占满,连他西装口袋都不例外。]
                    [ 当今局势紧张,上海各界近乎人人自危,为了安抚人心,市府秘书处牵头办了一场慈善晚宴,所得善款将尽数充作军饷供给前线浴血奋战的战士们。这样的宴会,但凡有些头脸的人挤破了头都要过去,更何况今晚连司令本人也会出席。]
                    :晚宴七点开始,咱们早点过去,我有几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 眼下不过下午四点,他虽然没有问我提前三个小时到场的原因,仍是将用意低声解释给他听。]
                    :你想知道的东西,向她们打听更为方便。


                    IP属地:黑龙江92楼2020-05-13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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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一间牌室本来地方不算小,架不住打牌的看牌的那样多的人,空气里都是混杂的各式香水味,眉心不由得蹙了蹙。侧身坐在他身边,委屈他一双长腿无处安放,脚踝上蹭过他西装裤微凉滑腻的料子,心尖儿上像是也被什么蹭了过去。重心向他那方倾过去,并拢的双膝顺势歪向他,小腿整个贴合上去,面上仍是笑意浅浅看不出端倪。]
                      [ 打开一把折扇,竹木的扇骨触手生凉,扇面没有花纹,扇坠却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了莲花形状,缓缓摇着扇子,给自己与他送去一阵微风,拂散些混杂的香气,脑海中才清明了些。]
                      :嚯,这样的肥差,也只有姜主任这样得司令看重的人才能承担了。
                      [ 他口里头的事情我不知晓,可也无妨,顺着话头去捧,世上哪里有人会不喜欢听人奉承。姜太太早年跟着姜主任吃过苦,是货真价实的糟糠妻,如今姜主任一朝得势,便是外头养着几位美人,后宅里也是干干净净,连一位姨太太都没有过,仅她这一位正头夫人只手遮天,屋内诸位太太,哪个不眼红她这样的光景儿。]
                      [ 对头那位陈副处长太太迟疑片刻,还是落下一张牌来,姜太太立时推了牌,一声“胡了”满是得意。陈太太面上登时阴沉三分。对此一番径自恍若未见,没动先前那位抽屉里的留下的钱,打开手提包掏出一沓钞票递给薛照申,看他数出两张付钱。]
                      :咱们大公子果然说得不错,姜太太人逢喜事手风也好,回头可要请吃下午茶才行。
                      [ 手里头的折扇摇得急了些,漫不经心的扫过面色不愉的陈太太。桌上麻将牌被几只手洗得哗啦响,折扇挡住半张脸,状若无意。]
                      :听说陈队长近两日公事繁忙,可别熬坏了身子才是,我那儿有张方子是专门调养身体的,北平杏林圣手谭家给的,改日给陈太太送过去罢。
                      [ 在场诸位太太莫不都是身家全都压在丈夫身上,听了这话,陈太太连刚输了牌的郁卒都忘了,脸上露出笑来,连连道谢。装模作样的睇了薛照申一眼,叹息一声。]
                      :这有什么,咱们女人命苦,他们男人不晓得留心自己的身体,可不得咱们做太太的多费些心思不是。
                      [ 听了此言,众人又是应和,都是感同身受。眸光落在一旁姜太太的脸上,看出她的心意,又补一句。]
                      :姜主任也是如此,也给您送上一张?
                      [ 话头一开,讨方子的人便多了,如热锅里溅了水珠,吵闹起来。笑着点头,将这借花献佛的顺水人情一做到底。]
                      :好啦好啦,都有都有,谁想要等会儿与我说一声便是了。


                      IP属地:黑龙江98楼2020-05-20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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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黑龙江105楼2020-05-24 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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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队长是个很懂风月的人,亦或是男人大都是如此,坐拥财富与权势之后,总要再多些美人来锦上添花。恰逢陈太太不是个十成的美人,又不似姜太太般陪着男人吃过苦经过事,整日苦着一张脸,故而叫男人瞧了愈发觉得没趣,更愿意向外跑。]
                          :嗯?您说什么?
                          [ 旋转之间,视线一直四顾,看不到薛照申的人影便有些心不在焉,陈队长俯首在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话音儿太轻一时没听清楚,问询一声才发现两个人过于贴近的距离,身姿略向后仰了些,一抬头的光景儿,恰好在二楼那一角见着了人,唇角不免上扬,三魂七魄归回了原位。]
                          :是,香水收到了,您可太体贴了,陈太太好福气。
                          [ 面上笑容愈发妩媚,目光却不曾落回了身前舞伴的身上。穿过人群,两个人目光于空中交汇,那一瞬距离都成了虚妄,似能清晰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心底升起一股共谋的隐秘快意。]
                          [ 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四目相对,若不是距离太过遥远,轻易就会被人拿捏住把柄。尤其我与薛照申之间敏感的关系,丝毫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
                          [ 男女之间无非那么点事儿,旁人的伴侣不能阻止他们渴望征服的脚步,这位行动处的副队长对美人的欲求从不遮掩,而我不过是他猎艳谱上排名不那么靠后的一位。]
                          [ 再想婉拒几句他的邀约时,被人从身后大力扯开,脚步趔趄一下重新站稳身姿,脚踝传来细微痛楚,眉心微微蹙起,顺着望过去,陈太太站在不远处,头顶旋转的灯球在她脸上洒下了斑斓的光影,衬得她一张本就不十分美丽的脸庞添了些许戾气。头一次在这位以吃醋见长的处长太太面上见到这般神情,暗自琢磨不晓得自己这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 所幸此刻在舞池边缘的位置,没有多少人瞧见这里的情况,将滑落的披肩重新拢好,脸上重新露出笑来,方才喝的那口酒仿佛此刻才咂摸出味道来,笑着道一句。]
                          :一支舞而已,陈太太何必呢,您若不高兴,我日后再不跟陈队长跳舞了。
                          [ 陈太太这人尤为可笑,不十分美丽也不十分聪明,只一颗心十成十的搭在了先生的身上,她的心尖好就觉得旁人也都要惦记,每每见着她总要在心中警醒自己一番。]
                          [ 丢下那一对夫妻自行处理关系,寻了一处没人的角落,背脊抵在墙壁上,将方才崴到的那只脚抬起轻轻活动几下,仗着旗袍下摆遮掩着,也不怕叫人看见。]


                          IP属地:黑龙江110楼2020-05-27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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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脚踝处火辣辣的倒不觉得疼,自己这个方位很难看清崴成了什么样子,单脚使力还能站得稳,算上三月份那次惊心动魄,已经是今年第二次受伤,再加上五姨太那档事,心里暗自琢磨该找个地方算算,应是流年不利,不晓得能不能改运。]
                            [ 薛照申终于舍得露面,将我的难堪尽数都收在眼底,蹙着眉心看他,眼神似嗔似怨。]
                            :哪里是我招惹他,他十次邀约总不能一次都不应,要得罪人的。
                            [ 人前素以妩媚为盔甲,不叫谁看见半分软弱。此刻他以背影将旁人的窥视遮蔽在外,除他之外再没人能看到我脸上的神情,也就不吝在神色间流露出些委屈的神态,头一回发现他个子长得高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不过这样闹一番倒也好,以后再不用头疼怎么回绝他,他今日害得我丢脸,若有什么事求到他头上,也不怕他不应。
                            [ 以姨太太的身份在社交圈打滚,时时刻刻都要掂量自己的斤两,一分半毫的错处都不能有。督军不是个宽宏的人,不会为了我得罪什么人而出头,可他又是个极要脸面的人,但凡我不让人拿着什么把柄,他便是我最稳固的靠山。]
                            [ 唇上他的指腹点了点,也在此时品出来他的心思,眉梢扬了扬,眸光中蕴出笑来,还是仗着他背影挡着,启唇在他指腹上轻轻咬了咬,下齿在他指腹上留下浅浅的一行印记来。]
                            :真要想跳给你看,我一定选一个上档次的,他哪里够资格。
                            [ 笑容里透着些狡黠,这算是今晚上第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大公子,要对自己有信心。


                            IP属地:黑龙江113楼2020-05-29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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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乜他一眼,对他这句高看不置可否,我不是陆苑仪,身后没有背景靠山,督军也不会为了一个姨太太出头,他眼中算不上角色的一个小小处长,足以给在这里定居的父兄惹来许多麻烦,谨小慎微惯了,半点儿不敢马虎。他薛大公子,何时会明白这样的滋味。]
                              [ 我却忘了这个男人从不肯吃亏,小小的恶作剧立时得到反击,踉跄着扑进他怀里,足踝上一阵钝痛,又因为他手上动作不得声,只能讨饶的呜咽两声,才得他大人大量放上一马。窥见他脸上狡黠时,心口中仿佛被撞了一下,似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爱着我的少年。]
                              [ 酒会冗长无趣,但没人不给司令颜面,甚而天公作美,到了拍卖展品的时候,外头的细雨都停了下来,秘书处的悉心安排得已保留,不至因一场意外的落雨而仓促移到室内。但之后的一切都不是我需要再多费神的,理所应当的将重心靠在他的臂上,将他不怀好意的引导听进耳里,心中则对即将要看到的某一对夫妻倒霉的未来表示期盼。有人撑腰的感觉太过美妙,以至于一时忘形,身子愈发靠向他臂上。]
                              [ 强撑着精神到了酒会最后一刻,扶着他的臂弯走出会所大门时,脚踝已经疼到没有知觉,只余麻木肿胀,靠在车窗上闭目休憩,司机下了车,车内只余下两个人,经过一个晚上消磨,香水的气息已经淡去,他身上的烟草味取而代之弥漫开来,睁开眼望向他,静默听着他低沉嗓音,视线落在他手上小盒子里。]
                              [ 车外夜色沉沉,车内头顶一盏小灯昏黄,映在盒子里的戒托,金丝镶边,环托与戒身相连的地方嵌着成色极好的黑珍珠,一眼看去低调奢华,心里头的欢喜越聚越多,一片平静的水面上涌起了小小气泡。]
                              :送我的?
                              [ 扬了扬眉,挂一整晚假笑的脸上在此刻绽出真心实意。比戒托更令人欣喜的是,他察觉到了我的心意。]
                              :是啊,找的就是这个,但没看到,原来在你这里。
                              [ 伸手到他面前,扬了扬下颏,示意他为我戴上,对视那一刻心虚的垂下眼帘避开他的注视,不想让他看出来借着矫情掩饰下的小小期盼。]
                              [ 许是气氛太好,又许是他所说的诚心谢我,他并没有立时拒绝我,可也没有托起我的手。他结婚时我没去参加婚礼,不知道他的婚礼是中式的凤冠霞帔龙凤喜烛,还是我们年少时曾经一起在校园中期盼过的西式婚礼,白纱礼服教堂宣誓,他又没有托起陆苑仪的手为她无名指上戴上象征誓言的戒指。]
                              [ 那是我曾经梦想却永远也碰触不到的情景,心中的欣喜一点点散去,水面重新恢复平静,仿佛瞬间从梦中惊醒,讪讪收回手。]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IP属地:黑龙江116楼2020-05-31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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