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利威尔皱了皱眉头,原本这件事情不想让一些普通士兵知道,想作为一个较为机密的事件来研究,但是可能下决定的时间太晚了,事情已经传出去了,“所以说你有点看法是吗?作为一个医疗兵来说,你果然是最有想象力的。”
当然也是最多管闲事的。
利威尔这句话可能有些讽刺但是米诺丝不以为然,她耸耸肩说到:“谢谢兵长。不过从这件事情上来看,我觉得巨人的本体还有待于人们去重新认识,因为从尸骸消失的这一点上看,我觉得……可能我的想法有一点荒谬,但是您大可以听听看我的想法。”米诺丝认真地说。
“行了,快说。别浪费时间。”
“咳咳,好。”米诺丝拍拍屁股站起来,“首先,我认为,巨人这种东西是可以被‘制造’出来的,这种制造不同于人类的繁殖,而是近乎于凭空出现的那种。举个例子,就好像空气中有某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东西,可能与什么东西相遇,就会变成另外的东西。但是巨人就不好说了……既然繁衍方式尚且不清晰,不如就暂时抛开巨人会繁衍后代这种说法,而是放在巨人是由什么东西变出来的上面。”
“……确实很荒谬。”利威尔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我自己知道啦!”米诺丝撅嘴看着他,“让巨人变成巨人的东西,其实有很多种可能,可能是由于能量的变化,也可能是因为形态的转变,一棵树,一株草,一座高山,或者……”米诺丝转而问利威尔,“兵长觉得……巨人最像是什么东西?就是在意识范围里面有生命的那种?”
“人。”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然后也愣住了,继而语气变得很危险,“如果这种话是在别的地方说,是要掉脑袋的。”这种话很危险,由于巨人这个话题的敏感度,如果是被宪兵团这类地抓走,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啊……
“可是就连兵长您潜意识里也认为,巨人和人很像不是吗?”米诺丝的表情微妙,“这是最坏的想法……不可思议不是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种东西可以变成巨人,而那种东西就是人类,那么又是什么东西导致人类变成巨人的呢?又是什么东西导致这样的构造呢?又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喜欢吃人呢?……”
她沉默着,突然看向利威尔:“抛开本性不谈,喜欢吃人可能是因为想吃人,想杀人……因为意识所以想杀人……意识……意识?!”
“你懂我的意思吗?”米诺丝凑到他面前,“意识!如果巨人本身没有意识,那么又是谁的意识去操控他们?是人类?还是什么特殊的巨人……还是……”
利威尔的脸色发冷,他看着米诺丝歪头思考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让利威尔觉得米诺丝很像韩吉,但是没有韩吉那种有点“撕心裂肺”的疯狂。
但是利威尔也觉得她所说的话很值得人思考,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不可置信的只是由人类变成巨人,竟然会猎杀曾经的同胞。
“别说了。”他伸手捂住她的嘴,米诺丝一愣,看着那双蓝的深沉的眼睛,“你是不是不想呆在医疗班,想去韩吉的研究小组。”
米诺丝怔住了,利威尔看到她冷静下来,就把手放下,米诺丝站在他对面的样子,像极了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人,全身都是满满的失落和颓废感。
风扬起两个人的发梢,她紧紧抓住披在肩头的披风,她抬起头看向利威尔背后很远很远的地方,感觉到鼻尖一凉,一片小小的雪花在她的脸上渐渐融化,她弯起眉眼对利威尔笑:“兵长你看,下雪了。”
利威尔冷冷地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远处的群山渐渐朦胧在小雪中,浅灰色森林的影子开始泛白,周围的人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躲进了建筑,风将她的披风吹去,米诺丝眯着眼,清新而又尖利的风吹得她颤抖,利威尔盯着天空中的雪花不发一言。
“……生老病死无可避免,没有什么好忌讳的。”米诺丝感受到利威尔奇怪的目光,低下头说,“作为医疗兵,看到的,做到的,就是比常人多的多……鲜血啊,残肢啊,头颅啊,死人啊。看惯了就麻木了。”
“兵长问我这样的问题,是因为觉得我撑不下去了吗?”
“医疗班只要上了战场,那所见到的景象就是人间地狱,你会看到不同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内脏直接翻涌出体外,士兵痛不欲生。我每次拿着自己手中的针线给别人缝合伤口,尖锐的针尖刺伤皮肤的感觉是那么强烈,我想要颤抖但是必须忍住。我会对每一个我无法救过来的人感到愧疚,也会对每一个我救治过的人表示我的祝福,因为人生这么短……再活一次,不容易。”
“我不会想要去什么实验小组,也不会因为看到这些惨象而去逃避,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能救一个是一个,我不想成为一个……**。”
那是让她记忆犹新的一件事。
还记得她曾经初到调查兵团,因为极差的马术而从马背上滚落下来,那个时候,她还拥有朋友的关心,还拥有自己的初衷。
利威尔穿着雪白的衬衫,骑着他的黑马向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鄙夷不屑,说:
【调查兵团不养**。】
米诺丝可以将他的每一句话记住,而这句更是深深地映刻在了脑海里。
午夜梦回时,不仅仅是初见时候的场景,还有所有的……温声细语,冷嘲热讽,都是她努力到极限才能够忍住不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