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浅煦觉得自己在刘婆婆屋前呆坐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再一眨眼,她坐在餐桌前,看着满桌的饭菜,生日到了。
莫母给浅煦倒了杯温糖水,浅煦接过喝了一口,向莫母道了声谢。
“我记得这菜都是你爱吃的。”莫母将菜往浅煦面前推了一些,“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
浅煦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几月几日,莫母便将与浅煦相见的那一天当作了浅煦的生辰,浅煦高兴地受了。
莫母一边手不停地给浅煦夹菜舀汤,一边嘴里念叨浅煦太过清瘦,说总怕她大风一刮被吹走。浅煦在这暖黄色的灯光下回味出一些刚到莫家时的熟悉感来。
“阿煦是该多吃些,总感觉能一拎一抗就能带走似的。”莫离也附和着。
莫父说了句生辰快乐平安长大后便沉默地在一旁夹菜吃饭。
浅煦接过莫母又一次夹过来的菜,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暖黄色的灯光与身旁亲人的热闹隔开了带着些寒意的春色,浅煦分明没喝酒,却觉出些昏昏沉沉的醉意,觉得人声渐渐远了,和眼前的灯光一般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忽地,暖黄色的灯光一黑,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浅煦的耳边是呜呜作响的风声,她皱了皱眉,夜晚又一阵凉风吹过,冻得浅煦一个激灵睁开了眼。浅煦躺在冰凉的石柱旁,身后从崖底吹来的风能冷到人的心里去。
“醒了?”莫离一手搁在膝盖上坐在浅煦身边。
“嗯。”浅煦看了一眼被捆住的手和脚,费了些力撑坐起来,她像是毫不意外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反应平淡又坦然。
莫母见浅煦醒了,走上来握住她的冰凉的手,看见浅煦平静的表情,回想浅煦性格变得冷漠的五年前,像是被尖锐的针刺了一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浅煦点了点头,她朝莫离一哂,虽然没说话,莫离却莫名读懂了她的目光——你看,谁不想无病无痛,长生不老呢?
“你别怪我。”女人发梢有些凌乱,握着浅煦的手,豆大的泪珠砸在浅煦手上,残留着一丝余热,“我是真的把你当亲女儿来养的。”
“我知道,你待我很好。”浅煦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意。
浅煦想说自己也一直把她当成母亲,却开不了口。五年前的知晓真相的那一天开始,她再感受到的女人对自己种种的好就像是弥补着什么亏欠一般,让她再也喊不出一句母亲了。
“我,我原本没想要这样的。我想着我们一家四口能就这么平平安安地活六七十年足矣。”莫母情绪不稳,额头抵着浅煦的手腕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可是,阿离满十岁时,有个江湖郎中到村里来,说他决计活不过二十五,阿离从小身体不好,我也是走投无路啊!”
“这我是第一次听说...”浅煦后脑勺抵着身后的岩石,看头顶的繁星点缀漆黑的暮色,像一幅水墨画。
莫离静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女人本以为浅煦会挣扎会嘶喊的情景全部没有出现,她低着头,浅煦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必再继续编下去了。”
女人惊愕地抬起头来,紧接着,她听到浅煦说:“我的命是你捡来的,我不会说什么。”
女人的目光一瞬间划过喜色,可紧接着她又犹豫起来:“可你不喜欢阿离,这样不行...”
浅煦像是心已死,她这样,让她如何再喜欢上一个人呢?
可下一秒女人看到浅煦自嘲一笑,回道:“推我下去吧,我喜欢的。”
我喜欢的。
莫离眸色中闪过惊诧,他抿唇,第一次插了母亲和浅煦的对话:“你说的是真的吗?”
浅煦盯着星空看了一会儿,随后闭上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浅煦:“信与不信于你,莫离,不如来赌一把,你也不会损失什么。”
莫离不顾母亲的阻拦,将捆着浅煦手脚的绳子解了:“你从来没骗过我。”
浅煦淡淡一笑:“说不准这最后一次骗了呢?”
莫离勾唇一笑,回道:“你说的,我也不会损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