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
老板清早出去拎了条鱼回来准备向医生请教请教如何煲一锅鲜美的汤。粥是已经会做了,且也能记着放盐,他思索了一下可能存在的步骤后轻轻拿钥匙拧开了门。
“给我!”
“不给,大叔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我抢手机!”
“眼睛要不要了??”
“你以前不也近视吗?”
他以前没太留意过寻常孩子和家长之间是怎样相处,自近代以来活脱脱一个泡在古董店不问世事的暗商,此刻见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势也在脑子里打嘀咕要怎么劝——毕竟遇见医生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随遇而安顺其自然了。
可是现在有小师弟要养,老板看了看医生,果然两个男人养孩子的弊端此刻就暴露出来。
“汤远,”他最终还是徐徐开口,“让眼睛休息一下吧,手机到底是身外之物。”
好在他似乎对他们来说还挺有震慑力?一时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却是再没有掀一番嘴仗,老板便叫医生进去厨房。
只是汤远还是小孩心性,临了到底还是引了战: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医生脑袋灵光一闪,弯很快便转了过来。然而面对汤远的挑衅他也只能黑下一张脸。
最终老板喝着鱼汤看电视,视若无睹旁边仍在打眼神战的两人。
说到底是汤远理亏,医生作为医生肯定好言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于是他放弃了,虽然秦上卿甘罗出言锋芒暗藏,但如今哑舍老板余下更多的还是沉默。
他默默地喝汤默默地等来了一则肾宝片的广告,广告里提到了男人床头柜的秘密和他好家才好,他便又不动声色地瞥了医生一眼。
医生是个好医生,对于汤远来说也是个好的抚养人,也是这个特殊家庭最坚定的支柱。
他一点都没有想到,在医生的心目中他是被当做老婆一般悱恻的存在,好在还包括当初两个人相知互守眼底无言印证的默契。
他同样没有想到,汤远也早已被同化得七七八八。若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恐怕就一声伯母出了口。
他们都是怕他尴尬,但此时统一战线的两人有内讧了。
晚上老板铺了床便靠在床背上看书,他顺手把医生撇在枕边的笔记本拾了,转眼一双手就从背后环了过来。
医生的身上带着清新的沐浴后的水汽。老板任他拉自己过去背抵胸前,然后准备倾听医生今日的絮絮叨叨。
肯定是关于家庭教育的问题。
老板脑子里闪过打 骂,劝导,批评几种方式,问题是他似乎才是被教训的那个。
“做什么?”
上次被他这么一推胡-作非为还是在哑舍的柜台,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了不起,他事后问医生还被灌输成是一吻定情。
“不,没什么。”
医生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懊恼也比较迷惑,老板看看他,看看身边已经呈仰望视角的房间,还是挑开了医生衣尾的扣子。
不仅是医生懂他,他们要相互了解才行。
医生毫不含糊地倒下来抱住他在他唇边停驻,老板抓着他头发丝的手忽一下紧忽一下又缓,暗红色的眸子比床头灯的昏黄都暧-昧。
“别捣乱。”
“我没有。”
那你是怎么学坏的?
医生看着自己的年上上上上上媳妇儿从半褪掉的睡衣里露出一截白雪似的小腹,一把掀了衣服朗声道:
“老板,改天咱们去晒晒太阳☀。你白得要闷出病来啦!”
老板怒目而视,这就是你午休不拉窗帘的借口?!
他对这种正常的生理活动是不排斥的。可是他也很想告诉医生老年人不玩花样。
床头灯开了快两个小时,医生箍着他的腰,两个人的距离又负增长了几厘米,他问:
“你有没有读过鲁迅先生的《琐记》?”
老板模糊地哼了声,“当然。”
“我觉得我们好像那本小人书里,”医生笑得有些促-狭,“闲了就光着身子打架。”
热流仍存于四肢百骸,老板却能清晰地反驳了:“那不还是我受罪。”
虽然没有大事大难,但医生日常的负气,起伏甚至 yù望,作为伴侣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撂挑子,留其独自承担。
若说人生的大起大落,白蛇借伞 千年魂换 玉龙杯囚,或险象环生或情意旖 旎 他也陪着,推动着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那么现在多出的个孩子,教训不好,他虽有些不忿,仍是要担些责任。
“别介,我腰也酸啊。”
老板阖了阖眼,他们的路上,到底是留下了两个人清晰的印记。
“汤远混小子气死我了,这么聪明不上学天天抱着手机,真是不要眼睛了!”
“他聪明,师父喜欢聪明的孩子。”
“啊,可是老板你也很聪明啊。我最喜欢这样的老板(聪明,美丽,忠贞又体察人意……)。”
“子非鱼安知鱼之聪。”
“子非鱼安知鱼之喜。”
老板挑挑眉毛,“明天我帮你劝劝他,不行给师父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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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医生那天在心里念了他自己也数不清多少句的,我有一个好老婆。
子非鱼,子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