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今儿是怎么了?竟然不喝茶改喝酒了?还是用那放得都快起了灰的九龙杯?”狼毫笔好奇的探着头往里屋望去,奈何灵魂活动范围实在有限,除了那徐徐生气的碧落紫檀香,什么也看不见. “哎呀,老板偶尔换一下口味也没什么稀奇啦. 这不前几年,那个小子还附在九龙杯上时,老板也喝过一次酒吗…”一旁的博山炉见怪不怪的答话,自是觉着自己在哑舍资历最深,语气自然要淡泊些. “可是…老板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啊…自从上个月出了趟远门回来,就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一旁的长宫信灯化作一个小娇人,半袖掩面,有些忧虑的道… 话音未落,柜架上的小正太连忙补充道:“就是就是!!平常老板一月才回擦拭器物两遍,这才半月,他已经前前后后擦了十遍了!! !你们看,我的肚兜都快被磨破了!”他不满的撅起小嘴,正是宋代青白釉瓷盘. “都别嚷嚷了”刚重新凝聚出精魄的偶人厌胜经不住这些家伙的吵闹,只得站出来说两句,“既然这么不放心,不如找个人进去看看不就成了吗?” 说罢,大家似乎都赞同. “算起来老板都在里屋待了有三四个时辰了呢…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睡着了?” 长宫信灯的眉头皱了皱,按理说老板不会在这个时辰休息的… 这下,一旁的唐代越窑瓷碗也跟着有些担心起来,她连忙碰了碰法老王,“喂,异族人! 这里也就你可以随意的移动,你快去里面看看,老板怎么回事啊?” 法老王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不悦的揉了揉眼… 不过,还是很配合的起身向里屋飞去,毕竟,对于老板最近的状态他也甚是忧心… 那日他本想跑去那个六博棋阵观战,却被那四方博压镇给挡在了门外…只能远远的坐在树上观望…恍惚间,他记得老板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那恶鬼出世般有些疯癫的神情,却是他从未在老板脸上见过的… 在那之后,老板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是那位扶苏公子寸步不离的照看着…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他不再做多想,顺理成章的从门缝中一溜烟儿的钻了过去. 顿时被里屋飘散的那甘醇的酒香给吸引,听外面那几个家伙说,这是存放了好几百年的正宗杭州秋自露,听说早在明朝就几乎绝迹了…
老板并没有睡,苍白又纤长的玉手懒懒的撑着额头,半倚半撑的靠在桌上,正静静的凝望着正前方的九龙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人似乎太过入神,竟然丝毫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九龙杯里的玉液已经见底,不过老板似乎正出着神,并不打算为自己续上一杯. 可惜自己是灵魂体,没法为老板斟酒啊…法老王在心中无声的叹息一声…
这时,里屋的门突然开了… 是那位大公子?他怎么来了? 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小法老识趣的溜了出去…
扶苏今日来哑舍寻老板,那人竟是不在,于是遍向内屋走去. 还未曾开门,就被那浓烈的酒香所吸引,扶苏心中微颤,随后便平静如常的推开了面前的门. “毕之今日好雅兴,怎的想起了品酒?” 温润都嗓音,伴随着熟悉的动作,扶苏自然的坐下,与老板相对而立,随手拿来一旁的秦聆青铜酒樽,为自己也斟上一杯.半晌,老板似乎才反应过来,“大公子来了…” 他作势起身,却不想竟是有些晕眩,重心有些不稳,不禁又扶了扶额. 好在扶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那人重新坐下,“毕之,汝可还好.”扶苏微微皱眉,看来他最近的直觉并没有错,毕之有心事瞒着自己… “无碍,许是太久未曾饮酒,今日稍末贪杯,竟是有些失态了…” 那人一如往常般平淡清晰的说着, 眼底却已是一片混沌… 扶苏心中明了,自知自家伴读并非贪杯之人,正想开口追问写什么,却见眼前之人眼神已彻底失了清明… 想来是酒劲正上来得紧… 他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阿罗,你还是这般沾不得酒…”,“…就,这么难过吗… 你又是何苦…” 似乎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早些来阻止身旁这人,那人已是有些醉得厉害,眼神逐渐迷离,并未作答. 他起身慢慢扶起已是有些踉跄的老板,向榻上走去,将他安顿好. 扶苏侧身坐在榻前,望着那微皱俊眉的少年,眼神复杂,似乎含着满满的心疼,又夹杂着几分悲伤怨恼,半晌,他轻轻的抬手整理了少年前额有些凌乱的深紫色发丝. “会过去的…阿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是在安慰榻上那人,还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