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瑨
赤霞将坠,他坐在檐上看见吴山伤心碧,万城孤松,麝烟凄寒,燕脂冷凝半阙殷紫,他趁余景耍完两式折戟手,再观,已疏疏朗朗寒月一片。
孤鸿堕目,好似那年蜀山巅顶一盏孤灯下,他立孤松旁远望,三十六岭烛光曳尾,回首少年眉眼,银肩碎玉簌簌。
风霜催人老,数年风雨晦。
而他一柄青铁,斩断五湖四海寥落恩怨,斩不断情网三千。
他飞身虚踩长风三步飞下檐去,沾了一根松针于肩头。倏忽惊觉风声好紧,如万剑破空而来,贯耳一缕寒金嘶鸣,于夜色刻骨,日月也低眉。
回首断肠眼眉,避难冷光一闪,是铁油味,他闻到——这柄剑未杀过人,只闻的出万野风声,蓝溪碧水,一段不琢的剑锋,好冷,又温润。
如今这寒光衔恨横他眉心,他恍惚想起七年前蜀山一刹,也是凋敝夜色,夜雨岗头一帘白,他二人挑腕旋飞了剑花,银云生凉,酒酣喝月,他一跃偏身躲了一式剑,再由身后换手执剑由襟口直指薛琬眉间,一眼望定他眼底,好干净的一渠水,煮春溟煎翠汤,千山竹叶萧萧,又似一轮金镜,照彻更漏咽咽。
只此一瞬。
再如今,却似当年,当年此词太伤怀,他苦笑,看定薛琬眼眉,看不定心尖。
“十七年前,贺玠伏昼南山降百妖,一战封神。”
“战功赫赫,死了十七个人。”
他陡然眉立,飒冷古玉照影,将眼眸寸寸沉。而情痕烈烈,掀不去的疼,凌迟至刀刀刻骨又描髓,片片是血溅。
“十七具尸骨,有我父我母。”
他向前踱燕步半分,问
“这就是你蜀山,习的是降妖除魔,杀的是无辜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