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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吴邪简单推算，发现果然是鬼影常出现的那件屋子，心中惶惶之余也涌出些难言的期待。
只见张海客敲了门，用他从没听过的恭敬语气说“族长，人来了”，等门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应声进，便推门进屋。
吴邪跟着进去，注意力就被正前方的背影吸引。
窗户洞开着，寒冷的夜风吹进来。那人身材修长，身高大概同他相似，却键瘦许多。如此冷的天气却只穿了单薄的里衣，简单的白色荷叶边灯笼袖衬衣和长裤马靴，衬的腰身盈盈一握。
听到身后动静，那人便转过身，一张苍白的脸，浸了霜的黑眸。竟和吴邪梦中相差无几。
他将目光定在吴邪脸上，淡淡问：“吴邪？”
后者正偷偷打量对方，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被陌生的宛如无机质的语调念出来，猛地一惊，下意识站直身子，大声答：“是我，族长大人！”

“噗！”一旁的张海客忍不住笑出声，两道视线扫过来，他忙收敛笑意鞠躬，麻利退出去，最后轻手轻脚关了门。
张海客一走，屋内空气瞬间诡异起来。
吴邪不确定这位张族长有没有认出自己，毕竟十几年未见，他已经从满园子乱跑的混小子长成了稳重矜持的大学生。
但那不加掩饰的直白目光热烈得能化成实体一般，从他进屋起就没离开过他身体范围。
其实吴邪也想仔细端详传说中凶神恶煞的张家族长，毕竟按照张海客的说法，搞不好他们将来是要结婚的。
但是他不太敢。
房间空间有限，除了一张能躺下好几个人的复古雕花欧式大床，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圆形茶几，上面摆着铁艺烛台，鲜红的蜡泪层层叠叠裹着铁臂堆到桌面，像极了文艺复兴风格的阿芙洛狄忒诞生于海中雕塑。
半指节高的烛火只能照亮半米见方的空间，微弱的光芒仿佛溺了水向周围晕染开，将吴邪整个染成酒红色，而更远一点的张起灵则被排除在光芒以外，近黑的深蓝夜色将他淹埋。

吴邪只能大概看清张起灵的轮廓，他就立在窗口不动不响，强势的冷冽气息却无孔不入的入侵着所有踏入他领土的人的感官。强大，孤傲，薄情，夜晚的王。
别说直视他的眼睛或打量他的面容，就是目光扫过他的一片衣角，吴邪都会觉得心惊胆战，这是人类对强大生物本能的恐惧。
吴邪看不清，张起灵视物却不受黑暗影响，于是吴邪各种源于恐惧的小动作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张起灵心中忧愁，他不擅长与人接触，果然教吴邪不自在了。
他思考半晌，眼见吴邪眼神飘忽越发不安，还是没想出办法，只得出声道：“坐。”
冷冰冰的一个字，与其说妥协更似命令，吴邪木然又顺从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这屋里能坐人的似乎只有床。

吴邪进退为难，张起灵又说话了，硬邦邦砸进耳中：“以后不要叫族长。”
吴邪梗着脖子称是，心里的小人儿直撇嘴，这人这么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那边张起灵看人刚挪了几步又僵着不动了，明白大概又吓着人家了，偷偷叹口气，指着那张大床，用自认为最轻柔的声音道：“坐吧。”
吴邪表面波澜不惊，非常矜持端庄的在床边坐下，实际内心早已沸反盈天。
不是吧！第一次见面，话还没说两句就要直奔正题了吗？进展是不是太快了，我应该欲拒还迎还是抵死不从？可对方身板看起来弱了点，那也是正牌吸血鬼啊，想杀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进门前看到的画面适时钻进他脑海中，最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颈间淌出的血刺的他神经一跳一跳，不由觉得脖子有一点疼。

张起灵屈尊说了三句话之后就沉默了，好像开口是件极耗体力的事。
吴邪不指望他会主动活跃气氛，却也没胆子像平日里胡说八道，谁知道哪一句会踩雷。
结果就是一坐一站两人间气氛比方才愈加尴尬。
不过这只是吴邪单方面的感受。张起灵对这种氛围倒是很享受，毕竟这是有史以来，吴邪最靠近他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