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好吧,都到这份上了,我实话实话。
我承认,我说了谎,我不是不在意。留在灵幻身边,我是有私心的,我也的确在做多余的事。
我会去给灵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扭正领带,翻好袖口和领子,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总会笑我是强迫症,咯咯咯地笑,笑得我心慌。
我会附身到灵幻在酒吧的时候身边的酒客,跟他搭话,陪他喝点儿,听他讲讲真真假假的一些事情,顺便明知故问地让灵幻大师看看“我”有没有恶灵缠身。然后看着他一脸醉相又一本正经地拍着“我”的肩,把他惯用的台词说一遍,然后装模作样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说“我”运气好的爆棚。
你看他说什么灵能力果然就是假的吧,他对面就坐着一个无恶不作的恶灵,他还说什么好运爆棚。
恶灵骗普通人类实在是太容易了。
我会把灵幻闲置的花瓶拿出来,洗干净,倒上水,从附近的花店买来花放上,白色的风信子,淡米色的栀子,明黄色的雏菊......
我在想我活着的时候应该很喜欢花,长久以来我都能准确叫出名字。我对这种美丽又脆弱的东西很有好感,它们没有没有情感更没有灵魂,我只需要在它们活着的时候享受他们所带来的美丽和芬芳,而不必在它们死去的时候过分悲伤。
我会在做一些危险的委托前去借守卫的身体,理由是人类的形象行动起来会更方便,虽然事实其实恰恰相反。然后刻意但又要看起来毫不经意地用一些小手段,整理仪表,挑一件看起来得体的衣服,有时候也会喷一点男士香水。
但灵幻这个老古董很显然并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他会夸一句感觉守卫好像衣品蛮不错,但也会说但他喷香水好娘的感觉。
你懂个屁,好贵的东西,到你这儿成了啥,但后来我就不喷了。
灵幻怕虫子,尤其是蟑螂,怕得要死,在黑暗的地方胆子也小得很,稍微有点动静就一惊一乍,然后往人身上贴。人类的身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敏感得多,他稍微一动,我就能明显感受到他的靠近。
呼吸,心态声,皮肤的温度,洗发露和沐浴乳混合的味道,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只是说的话败兴,“小,小酒窝,有蟑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吃了它!”
“滚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用一种很厌弃的语气,却不自觉把去抓住他的手,拉他离开这里。
“小酒窝你的手好烫。”他说着然后攥紧了,我知道这是他出于害怕的本能反应,但他触碰到我的热度几乎要把我灼烧至死,但我推不开他。
他走在我前面,插着口袋,西装裤包裹着腿部线条,撩起的上衣下摆漏出白色的衬衫,塞在裤子里,包裹着窄瘦的腰。我曾经见过他的裸体,他洗澡的时候,别误会,这完全是我观察他生活的一个小插曲,恶灵是没有性欲的,再说我看一个男人的身体需要有什么反应。
但是他的身体,怎么说,的确是很……色情。这种话让我这种无欲无求的灵来说可能没什么借鉴意义,但的确是这样的。耸动的喉结,漂亮的锁骨和肩胛骨,淡色的乳头,皮下隐约的肌肉轮廓,浅且圆润的腰窝……我回忆着一些细节,脸颊和下腹一阵燥热。
这种情况不是恶灵能预料到的,即便是拼命说谎也难以说服,从一开始就是。
我好像知道mob喜欢他的原因了,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狡猾又笨拙的的。不说情欲的身体和青涩的经历是一种怎样奇妙的搭配,就说他看着世故周全,无坚不摧无孔不入,但心里柔软的像一滩烂泥,敏感到漏洞百出。他自己一个人背负着千疮百孔,却等不到人疗伤——所以mob才说要保护他,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可以保护他。
但现在,至少现在,我大概也可以。
我想像人类一样和他相处。
想不借助别人的身体就和能和他接触——是人类有温度的肌肤之亲;想拥有自己的相貌,然后以这样的形象站在他身边;想被那些客人记住是一个又怎样特点的人,而不是一个只存在在他话语里一个看不见的所谓的“朋友”。
但如果我是人类,我估计也没有机会和他相遇。
所以我在欲求不满些什么。
看来我到底还是人类世界待太久了,都像人类一样贪心了。
我到如今做的事情,只是自己跟自己挣扎,边暗示边隐瞒,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