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瞑海最不喜欢的就是做不能掌握后果的事情，但自从进入西天以来，已经记不清自己被迫走了多少次这样的路。
    
     暗杀星组织遍布于西天的角落和命脉中的各个棋子，也许唯有他这个王牌走得最为艰辛。
    
    
    
    
     转眼间，佛诞之日终于临近了。
    
     西天灵山一改往日的素颜，布置的花团锦簇，到处可见奢华的鎏金装饰。
    
     神佛们都换上了全番装束，出动了自己最宏大的莲台，带上所有的弟子，力图彰显自身的气派。
    
     各种珍贵的宝物和器皿以往总是秘藏不外露，在这个难得的日子里，也都纷纷展示出来，体现西天雄厚的实力。
    
     连最卑微的比丘，都兴奋异常，因为这几乎是他们唯一能跟西天的最高统治者如来见面的时刻。
    
     到时，如来会不厌其烦的走遍灵山，为每一个他的弟子播撒圣水，传递佛光。
    
     当然，这也是郭暝海难得一次的正大光明的来到灵山的机会。
    
     不过，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他被灵吉菩萨安排在根本见不到金刚尊者的第六重，身边有几个菩萨牢牢的看住了他，让他根本哪里都去不了。
    
     他的所有希望，都在于第一重。
    
     他不知道，接引尊者到底会不会帮他？
    
     如果帮他，是否领会了自己那句话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做？
    
     今天如果失败，那么起码要再等好几年，才能找到下一个逃出须弥的机会。
    
     远远的，金光已经迸射万丈，到处飘荡着悦耳的佛音，灵山的天空祥云密布，到处璎珞滴水，金莲盛开，大家都按着职级高低排列在道路的两旁，等着听如来佛祖讲经说法，得助修行。
    
     这显示着，佛诞盛典已经盛大开幕了。
    
     但是，接引尊者却一直都没有动静。

第五十八章     盛典异音
    
    
    
    
    
     郭暝海内心颇有些烦躁不安，他在评估如果接引尊者始终没有响应，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身边的杂音满满的多了起来。
    
     旁边一直安静肃立的各菩萨们都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怎么还不来？”“都奏了那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佛祖的莲台出现？”“到底怎么回事？”
    
     郭暝海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到眼前的局势中，他也开始发现有点不对劲了，佛音已经奏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祥云已经把西天密密麻麻的包围了，按照路程算，前面三重接受圣水的高阶神佛不是很多，如来的圣驾应该早就到了这里了。
    
     难道，真假如来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
    
     正自互相猜测议论不绝，从灵山的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雄浑的嗓音：“如来旨令，众信敬听。因需闭关，此次佛诞将由燃灯古佛代为播撒圣水。”
    
     嗓音厚重，绕灵山三匝而余音不绝，显见说话者功力雄厚。
    
     祭祀殿纵火事件中，郭暝海曾经听过一次这种声音，他认出了是如来亲侍的两大弟子之一迦叶的声音。
    
     这话一完，灵山上下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象煮沸了的水一样，议论得更加沸反盈天，把个宁静祥和的灵山氛围破坏殆尽。
    
     “怎么会这样？”“佛祖竟然不亲自播撒圣水？这可是西天成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明明知道佛诞之日到了，佛祖怎么会突然闭关呢？”“是不是上面出什么事了？”“嘘！别乱说，你想死是不是？”
    
     杂乱的言语在郭暝海的耳边交杂成一片。
    
     郭暝海自己也是怔了好大一会儿才醒过来，他自然最清楚为什么佛祖不现身播撒圣水的原因。
    
     看来假如来还心存忌惮，不敢公然现身，唯恐被人看出破绽。
    
     更说明，假如来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完全控制住西天，这更加大了暗杀星这一边的胜利系数。
    
     但是，假如来不现身，自己的计划就全部被打乱了，怎么办？
    
     本来就没有多大把握接引尊者能领会自己的意图，现在更是完全没有把握了。
    
     郭暝海心中暗叹一口气，暗道，神秘尊者，这可不能怪我，我出不来须弥，真如来那边就靠三巨头多多费心了。
    
     没多久，远处已经飘来了祥云虹霓万丈，条条缕缕吹拂着灵山周围的草草木木，扫过之处，挺拔玉立，郁郁葱葱，光芒虽然耀眼，却很温和，两旁的菩萨依次跪下，迎接圣水的到来。
    
     郭暝海用余光偷窥，只见一座庞大的如同小山的八品三重莲台迸发金光万丈，又有无数金莲旋绕飞舞，旁有天女吹箫散花，又有无数身着白玉青丝圣袍的神佛踩着色彩各异的莲台，拥在两侧，缓缓而来。
    
     看这架势，也只有仅次于如来的西天第二号人物燃灯古佛有资格享受了。
    
     在西天严格的规制中，跪伏在地表示对高阶神佛的无比尊崇，在没得到特别许可之前，是严禁抬头观看高阶神佛的法相的，因此郭暝海纵然有再多好奇，也只能看到莲台的模样。
    
     “当——当——当——”一阵刺耳的钟音远远的传了过来，打断了礼仪乐曲的吹奏。
    
     郭暝海清晰的看见了那巨大的莲台震了一震，停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     重翻旧账
    
    
    
    
     “灵吉菩萨？”苍老的声音明显吃了一惊。
    
     而以一个尊者之位居然敢状告菩萨，接引尊者赢得了更多的同情，大家纷纷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这个挑战西天规制，必死无疑的人。
    
     只是，大家忘了，现在的如来对暗杀星的恨之入骨，使得所有的规制在遇上有关暗杀星的事情时，都变成一纸空文。
正因为如此，灵吉菩萨和欢喜佛他们才能肆无忌惮，趁机残害他人，排除异己，将西天搞得乌烟瘴气。
    
     一个陌生嘶哑的男子声音响起：“佛尊，弟子认为，这件事事关重大。今天是佛诞盛典，好容易狗长尾巴尖的好日子，不宜办这些晦气事情，是否先将这涉嫌的众人拿下，另行择日再审？”
    
     择日再审那就死定了！郭溟海内心一紧，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身份低微，现在出来说话无疑等于直接请求杀头。
    
     之前的那个温和的青年男声再度响起：“佛尊，弟子不这么看。今天的确是喜庆日子，但是大家也知道世尊的心意，只要能铲除暗杀星，别说是什么狗长尾巴尖的好日子，就是闭关冥思也要打断了出来。而正因为今天是喜庆的日子，我们才要今天解决了它。”
    
     苍老的声音疑惑道：“这是怎么说？”
    
     青年男声道：“佛尊你想，今天所有灵山的弟子都聚集到一起了，等着迎接佛尊的圣水，因此各地必然人员寥落，疏于看管，金甲军那些废物有人看管还好，没人看管只怕也都喝酒赌博偷懒去了，我若是暗杀星，必选择今天下手搞事。”
    
     这番话吓得那苍老的声音打了一个嗝，赶紧道：“你说得很是，这件事不能再拖，若是在佛诞盛典上出了什么大事，这份责任我们都担不起。来人啊，把涉嫌的众人一一都给拿上来。”
    
     众人立即面面相觑，紧绷的脸上都不免有一丝兴奋。
    
     西天讯问从来都是暗箱操作，当众审人可是前所未闻，在庆典上审人更是空前绝后，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幸灾乐祸也好，纯粹看戏也好，一时间，六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灵吉菩萨原本就在七重，离六重最近，所以最先来到。
    


早已得知消息的他，此刻脸色坦然，并没有任何惊慌，也不主动辩解，只是静静的跪下不发一言，这份风度使得周围的人都不由啧啧有声。
    
     郭溟海却知道灵吉菩萨久经风浪，喜怒不形于色，任是再突然的变故，也不能丢了外面的架子，再汹涌的浪涛，也只能在内心底处碰撞。
    
     也便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得了称霸一时心狠手辣的枭雄。
    
     第二个来的是秘法金刚，他几乎是被押上来的，脸如土色，双腿颤抖得厉害，人象垂死的一样，眼白直往上翻。
    
     押他上来的罗汉提着他往地下一放，啐了一口道：“佛尊，这家伙在上来的时候吓到拉裤子了，此刻臭得很，弟子把他提走先冲洗一番再说。”
    
     青年男子道：“不用，佛尊早已四大皆空，这些秽物污不了。还有一个人呢？”
    
     罗汉忙道：“那个尊者我在下面三重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就是没找着，弟子想是不是东窗事发，畏罪潜逃了？”
    
     郭溟海此时才不声不响的出位禀告道：“弟子立证，叩见佛尊菩萨。”
    
     郭溟海的突然现身，顿时引发了周围一片哗然，灵吉菩萨并未回头，但秘法金刚却突然回过神来，死死的盯着郭溟海，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好半晌都没有人说话，郭溟海只觉得一双锐利的目光夹杂在无数好奇的目光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刺得他全身都很不舒服。
    
     此人功力不是一般的深厚，郭溟海知道那人正在用佛性冥光在刺探他的今生前世，虽然他的身世早已伪装得毫无破绽，但是射进身体里面仍然难受异常。
    
     郭溟海不敢发功抵挡，只好默默的忍受。
    
     幸好，那冥光照射了一小会，便偃旗息鼓了。
    
     那青年男声重新响起：“你既然在这第六重，为何不一早出来，而拖到现在才出来？”
    
     郭溟海答道：“西天有规制，弟子不敢逾越，因此等金刚上来之后，弟子方敢出位禀告。”
    
     这答得有理有节，周围众人不禁暗暗点头。
    
     “你既然只是尊者，为何能在六重站立？”青年男子不依不饶。
    
     郭溟海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道：“此事原委弟子不知，是灵吉菩萨安排弟子在此。”
    
     这招借刀杀人用的真是爽快，灵吉菩萨的身躯只是微微一震，旋即恢复正常。
     青年男子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道：“佛尊，人都已经到齐了，请您老的示下。”
    
     苍老的声音道：“这大半天，我也疲了，文殊你来审吧，我就歪这里看着。还有其他佛和菩萨，也一起帮忙看看，为世尊排难解忧。”
    
     青年男子和着众人的声音一起道：“弟子领命。”
    
     青年男子随后道：“受佛尊委托，我现在在这里审你们三人。西天的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佛门弟子不打诳语，要真有不知死活的非要扯谎，世尊慧眼，必然有因有果。先把秘法金刚推上来。”
    
     秘法金刚想都没想到居然第一个审问他，他还盘算着如果先问郭溟海，郭溟海必然有应对的套路，自己先琢磨琢磨，再对一下口供说不定就能过了这道坎。
    
     也只有他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看不破这里面的玄机，周围的都是人精，一眼就看穿三人当中数秘法金刚心理素质最为脆弱，找他开刀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秘法金刚跪在地上，抖得象个筛糠。
    
     青年男子道：“秘法，接引告你说欺瞒上听，祭祀殿擒获三巨头之一实属捏造，是否属实？”
    
     秘法金刚抖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不属实。”
    
     “那我问你，当日在祭祀殿你是怎么擒获三巨头的？”


第六十章     逢凶化吉
    
    
    
    
    
     青年男子道：“那你最后查清楚了没有呢？”
    
     郭溟海道：“其实到最后一次比丘大规模死亡的时候，弟子就知道此事就是暗杀星干的了。因为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所有比丘都是一击毙命，心脉上的伤口细如毫发，所有尸体上的伤口都能练成一线，显而易见凶手只出了一招。而且，众比丘神色安详，是在毫无知觉没有痛苦的情况下死去的。能做到这一点的，需有菩萨级别以上的功力，而诸位慈悲心肠的菩萨自然不可能去干这件事，弟子就得出结论是暗杀星干的。”
    
     整番推理说得滴水不漏完美无缺，周围众人都不禁纷纷点头，也开始对郭溟海这个小小的尊者刮目相看。
    
     青年男子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知道真相之后有无上报？”语气已然和缓不少。
    
     郭溟海道：“有，弟子立刻具本上报，但是还来不及报出，祭祀殿就出事了。弟子后来忙着善后及上报祭祀殿的事情，所以这本拖了两天才报，现在灵吉菩萨那里。”
    
     众人的目光立刻“刷刷”的转向了跪着不动的灵吉菩萨，青年男子求证道：“灵吉，是在你那里么？”
    
     灵吉菩萨神色泰然道：“是在弟子这里。”
    
     青年男子道：“怎么我们都没看见？”
    
     灵吉菩萨道：“因为弟子没有上报。”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想不到往常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的灵吉菩萨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尊者逼到如此的窘境，这次不知道上面会如此的勃然大怒，恐怕连须弥山都要收回去了。
    
     然而，出乎人意料的是，青年男子并没有任何的不快，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换了个话题对郭溟海道：“刚才秘法说，祭祀殿出事那会，大家都不知道，唯独你刚好在那里，这是巧合吗？”
    
     郭溟海道：“禀菩萨，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不是巧合。巧合的是，弟子曾经听秘法金刚闲聊的时候说过，这祭祀殿是我佛用大无上的法力糅合世间至纯之物形成一层密不透风的防护结界，防止闲杂人靠近，除非用数百人的冤戾之血冲击才可能得破。弟子知道这件事是暗杀星干的之后一直寻思他们的动机，突然连到了这里，所以急急赶往祭祀殿查看究竟。”
    
     青年男子道：“当时是你一个人去的还是带着一队兵马去的？”
    
     郭溟海道：“是弟子一个人去的，因为事情发生得太急，来不及召唤金甲军，所以只叫了一个优婆塞去通知秘法金刚请求救兵，弟子先独个过去了。”
    
     青年男子不紧不慢的继续问道：“去到那里你看见发生了什么事？”
    
     郭溟海道：“看到一个黑影刚刚好潜入祭祀殿，随即就被擒杀了。”
    
     氤氲的云雾中传来青年男子若隐若现的笑声：“就凭你一个人，可以将三巨头之一擒杀了？”


郭溟海蓦地抬起头，矍然道：“他不是弟子杀的。”
    
     现场一片寂静，人们或惊讶或兴奋或震惊，无论如何，自己总算亲眼见证了西天的一桩秘闻。
    
     就连一直波澜不惊的灵吉菩萨也忍不住身躯微微一颤，回过头来看着郭溟海，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是谁杀的？”
    
     郭溟海没有作声，嘴唇紧紧的抿着。
    
     灵吉菩萨眉毛微微一皱，他万万没有想到，郭溟海居然如此不识时务，若他以为这样就能扳倒自己，那可真的大错特错了。
    
     灵吉菩萨继续追问道：“你……”，青年男子已经出口打断道：“此事不必再提。”
    
     灵吉菩萨一惊，他是何等深知西天波深浪险的人，青年男子这么一打断，他顿时领悟了郭溟海刚才紧封嘴巴的真正缘由，也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继续深问下去，踩到上面的底线。
    
     此人不简单啊，居然能比自己更准确的捉摸上面的意图，这才是真正危及须弥山的要害，灵吉菩萨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也是直到此刻，灵吉菩萨才第一次真正下定了决心要杀郭溟海。
    
     青年男子笑道：“你说得很好，解释的也很合情合理，老实说，我把你的话念了两遍，也没找出什么破绽，简直完美到极点。但是你不觉得完美才是你最大的破绽吗？”
    
     郭溟海道：“菩萨是在质问弟子，既然这件事做的如此完美，为什么秘法金刚会无言以对支支吾吾。”
    
     青年男子笑道：“你很聪明。”
    
     郭溟海肃容答道：“这件事发生得极为蹊跷，数百比丘能够顺利的在几天之内纷纷死亡，弟子一直认为，如果没有灵山内部的里接外应，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这也正是为什么弟子们虽然已经尽忠职守而菩萨仍然觉得奇怪的原因。但弟子管事的日子太短，那件事过去不足一个月，弟子便被调派到须弥山任职，所以未能查清里面的缘由。”
    
     这番话俨然已经直指秘法金刚有可能跟暗杀星有所勾连串通，旁边的人都不由目露惊骇之色，心想郭溟海这招出得真是有够狠毒，恐怕秘法金刚再没有命留在灵山了。
    
     青年男子慢悠悠的道：“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但是不足以解释清楚你的嫌疑，你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显然，青年男子已经准备盖棺定论，尽早结束这场讯问了。
    
     灵吉菩萨微微的低下头，心想，任是你如何的舌如莲花，但总归只是一个尊者，是没有资本在这场与高层的对话中获得谈判的筹码的，能够有尊严的死去，已经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他没想到的是，郭溟海忽然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字字铿锵的道：“弟子有证据证明我与此事毫无关联。”
    
     人群又是一片大哗。
    
     这句话也引起了对这场讯问已经感到不耐烦的青年男子的兴趣：“哦，是什么？”
    
     郭溟海道：“弟子没有明证，但有三个反证。其一，弟子曾经亲手擒获属于暗杀星大头目的刘清明，并根据他的供述抓住了八名暗杀星成员，这事已经登载在册。其二，祭祀殿在擒杀真凶之后，还发生过一次纵火事件，弟子身为三尊会审的首席，亲自逼出了天蛛星，使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身亡，此事灵吉菩萨、妙见菩萨和法藏菩萨和一众尊者都是在场见证。”
    
     “此事当真？”青年男子问道。
    
     妙见菩萨和法藏菩萨齐齐出位禀告道：“此事确是真的。”
    
     郭溟海道：“弟子已经杀了他们数十个人，牵连八大将，跟他们形成不共戴天势同水火之势，如果弟子真是暗杀星的人，怎么会愿意自损元气自伤筋骨呢？”
    
     青年男子笑了一声，没有接话，转而问道：“你还有第三个反证没有说。”
    
     郭溟海道：“我听刘清明所言，暗杀星里面的人大多身世悲惨，或无亲无故，而弟子是佛派正门所出，现有谱系在此，若弟子心术不正，决无法投此门下。”
    
     坏了！灵吉菩萨心里“咯噔”一声，他万万没有想到，郭溟海居然会巧妙的利用这件事把自己的师门揭露出来，好容易下定决心杀他的自己恐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青年男子已经被勾起了兴趣，问道：“哦，你是出自灵山哪位佛尊名下？”
    
     郭溟海叩头道：“弟子是赤凉寺进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郭溟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场一片静悄悄的，但只过了片刻，青年男子后面便传来一声轻微的惊讶叫声。
    
     随即，一个陌生柔和的男子声音出现了：“文殊，你看这事已经清楚了。他若真是暗杀星的人，怎么会杀八大将呢，那可是对暗杀星的一次重大打击啊。这事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真相未明，所以瞧着奇怪。”
    
     青年男子笑道：“好了，好了，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晓得你要说什么。既然已经问到了这里，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一切请佛尊的示下。”
    
     苍老的声音道：“你都问得很清楚了，这事事关重大，要继续查下去，有罪的得严惩，当然，也不能冤枉了好人。”随即笑道：“日光，你找了个好弟子呢。”
    
     郭溟海内心的那块大石才终于放下了，此刻的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头脑有点眩晕，在鬼门关周围走了无数圈，但从来没有象这次这样那么凶险，那么地把胸口憋得闷不过气来。
    
     青年男子笑着对站立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接引尊者道：“你觉得怎么样呢？”
    
     接引尊者出位道：“佛尊所言，弟子不敢违逆，但弟子认为，立证只有反证，没有明证，未能完全清除嫌疑，且跟暗杀星关联极大，请佛尊和菩萨慎重。”
    
     青年男子笑道：“真是死心眼。好了，事情就这样吧，佛尊，盛典还是继续进行好了，这件事弟子会叫人好好的查上一查。”
    
     苍老的声音道：“好，那就继续去下一重吧。”
    
     悠扬的佛乐响起，灵吉菩萨和郭溟海等人连忙起身，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跪伏下去，恭送佛驾莲花缓缓地通过。
    
     一名菩萨打扮的人来到郭溟海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礼道：“尊者，盛典结束后，菩萨有请在日光殿中相见。”
    
     郭溟海当即叩头道：“弟子领命。”

第六十一章     师徒合力
    
    
    
    
     什么叫苦尽甘来？什么叫衣锦还乡？这些不仅对于凡人，就算是对西天的那些尊者金刚罗汉来说，也足以激动得发疯的事情，在郭瞑海看来，却不过代表了另一条更艰难的路的开始。
    
     身为药师佛的随侍，日光菩萨虽然仅仅位列菩萨之位，却已隐隐与其他佛拉开了距离，即便是西天权倾一时的欢喜佛，也不敢有这么大的气派，在灵山依山而建数千平方米的殿落，更是采取逾越菩萨规制的五进五出格局，贴金嵌银，涂粉垂丝，百种神鸟，迎风而鸣。
    
     正殿的上方祥云常驻，有数十位罗汉隐身保护，正殿中数十位菩萨随侍两旁，各捧精美器具法宝，烘托得红光满室，氤氲不散。
    
     根据西天史料记载，药师佛与如来同时成佛，得证大道，共同创立这西天胜境，只是由于他老人家已经看破虚空，不再计较名利，也不愿再理事，一意修行，因此让了燃灯古佛和弥勒坐了上头，四大菩萨紧跟其次，他甘排尾后，图一份清静。
    
     虽然职级上大不如前，但药师佛的功力据传高深莫测，便是弥勒也甘拜下风，四大菩萨更是不敢有半分不敬，正是如此，日光菩萨才敢如此放肆，过着奢靡无度的生活。
    
     只是奢靡归奢靡，药师佛门规严厉，不允许自己手下擅管西天事宜，日光菩萨纵有再多不满，也只有强行按捺，但实际早已跃跃欲试，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自己派系的郭瞑海，天资聪颖，表现优秀，更是在燃灯古佛面前大放异彩，不由得日光菩萨心花怒放，也不管西天规矩，强行召见了郭瞑海。
    
     郭瞑海进入日光正殿，抬头看见一个面容敦厚、天庭饱满的男子头顶结满佛痂，笼罩满地金光，高高端坐在七品莲台之上，身着云彩丝缕绿母衣，腰系连山垂珠带，脸含笑容，手持长柄器具，器具的顶端是一颗烈焰滚滚的红日。
    
     郭瞑海知道这正是暗杀星组织千谋万虑为他挑选的师门，也是自己将来得以平步青云的最大保障，不敢怠慢，遵照最严格的师礼，在距离莲台九丈的时候就开始下跪，一步三叩头，直来到莲台面前，才口称：“弟子赤凉寺立证叩见师尊，师尊万福。”
    
     “快起来。”日光菩萨命两位菩萨搀扶起郭瞑海，又赐蒲团给他，郭瞑海谢了之后才端坐在蒲团上。
    
     日光菩萨又命上两杯茶，自己拿起杯子先抿了一口，笑道：“我早已接到赤凉寺的报本，说难得我们寺千百年来终于出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弟子，可以直升西天。我也晓得你进来当比丘，但是西天规制，轻易逾越不得，我不敢越级召见，就是今天见你，也是你在燃灯古佛面前争了脸，他老人家特许的。却不知你早升了作尊者，这灵吉真是可恶，也不通报给我。”
    
     郭瞑海忙起身赔笑道：“弟子受方丈所托，也一直想面见师尊，聆听师尊的教诲，苦于位卑职低，也不敢轻易行动，还望师尊谅解。”
    
     “不怪你，不怪你。”日光菩萨示意郭瞑海坐下：“你晓得，我们这一门，不比得其他菩萨佛尊，在凡间庙宇多，弟子也多，数都数不过来，好像观音菩萨，她在凡间的弟子都数以万计，她也顾不过来，只照看眼前的几个。象我，却长期膝下无人，旁边站着的，都是些不会办事的废物，只有徒叹奈何。”
    


   两旁的菩萨遭此呵斥，半分不悦都不敢露出，纷纷下跪道：“属下不济，让菩萨受苦，请菩萨惩罚。”
    
     郭瞑海察言观色，知道是日光菩萨喜怒无常，经常拿这些菩萨出气，所以这些菩萨的动作都顺溜得好像演习过无数遍一般，毫无滞窒。
    
     日光菩萨的这一番感叹正中郭瞑海的下怀，他赶紧道：“师尊，弟子一直都觉得奇怪，您老德并日月，才盖古今，为什么只有一座凡间的庙宇布道，却让其他的什么菩萨都爬到您前头去了？”
    
     郭瞑海这一番大胆的问话让两旁的菩萨都面露惊恐之色，日光菩萨却喜笑颜开：“说得好！不愧是我嫡亲的弟子，什么事都为我着想。你们这些废物还不赶紧退下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两旁的菩萨说的，两边的小菩萨赶紧连滚带爬连叩退都忘了的蜂拥出去了。
    
     日光菩萨将袖袍轻轻一挥，两扇沉重的黄杨木门缓缓地合上了。
    
     日光菩萨笑道：“难为你敢说这些话，不过这些东西还是不要让外人听见的好。”说着长叹了一声道：“你们在下面，不知道这上面的内情。其实这些，都是药师佛他老人家造成的。他给我们定下了严厉的规矩，不允许我们擅自招收弟子，发展派系，也不许我们讨论西天时事，妄议是非，就连赤凉寺这座庙宇，也是我请燃灯古佛出面说了好久的情才争取过来的。”
    
     郭瞑海故意道：“弟子对此事略有耳闻，听说是药师佛淡泊名利，一心潜修，因而刻意低调，若是如此，也怪不得师尊了。”
    
     日光菩萨神色忽然转成凝重，半晌放下茶杯，悠悠的道：“那些说辞，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我们内里的人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淡泊名利跟收弟子并不冲突，药师佛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功力深厚，更应该广布福荫，普渡众生才对，顺带我们这些手下的也沾点福。”
    
     郭瞑海道：“听师尊所言，这里面似乎还有内幕？”
    
     日光菩萨点点头道：“你也不是外人，我不怕告诉你听。你知道什么是逆佛之乱吗？”
    
     郭瞑海心头一跳：怎么又是这个事件？忙答道：“弟子从灵吉菩萨那里听到过一点，不是很详细。”


日光菩萨大感诧异：“灵吉菩萨居然敢跟你说这些？他不要命了？对了，他有没有说过想收你做徒弟？”
    
     日光菩萨也不是吃素的料，他从郭瞑海的话中敏锐的捕捉到了灵吉菩萨大胆不寻常的举动，进而有了这个联想。
    
     郭瞑海虽然痛恨灵吉菩萨把自己关在须弥山那么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可是宝鼎事件中他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在这件事没解决之前，绝不能先内部残杀，给欢喜佛和清静慧菩萨以可乘之机，这笔帐可以以后慢慢再算。
    
     计议得当，郭瞑海坦然答道：“不独灵吉菩萨，还有好几位尊者金刚罗汉等，都有想收弟子为徒弟的想法，不过知道弟子的师尊派系之后，都打消了。”
    
     日光菩萨点点头道：“那算灵吉还识相，知道进退。那些个金刚罗汉什么的，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看看有没有资格收徒弟。不说这些了，你知道逆佛之乱就好，详细的以后有机会再说给你听。药师佛他老人家就是在逆佛之乱发生后不久定下这些严厉的门规的。”
    
     郭瞑海眼中亮光一闪：“师尊的意思，药师佛态度转变跟逆佛之乱有关？”
    
     日光菩萨摇头道：“不清楚，我们都很吃惊，纷纷前去询问，但他老人家古怪得很，不但不解释原因，还强硬的要求我们必须遵守，否则就逐出门下，贬下西天，我们只有交出全部权力，退而清修。”
    
     郭瞑海蓦然想起了清静慧菩萨那一番语焉不详的说话：“你要是赤凉寺的弟子，就一定不会去插手这件事。”
    
     赤凉寺是日光菩萨唯一的庙宇，日光菩萨又是药师佛的随侍菩萨，药师佛在发生逆佛之乱之后突然交出大权，全身而退，逆佛之乱与药师佛之间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隐隐的将它们牵连起来。
    
     或许这里面，隐藏着西天真正的秘密。
    
     也或许这个秘密，可以解释为什么假如来可以突然篡位成功。
    
     见郭暝海不作声，日光菩萨知道他不好在这个时候表态，于是自顾自说下去道：“你也来西天一段时间了，人又聪明，想必也了解了灵山这里的情况。有句俗话说得好啊，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我们交出权力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虽然说药师佛还是德高望重，可那不过就是架子上的事情，真要到了关口上，哪个还把我们放在眼里？长此以往下去，我们就连罗汉都不如了。我也不是抱怨，好歹药师佛得说明白了为什么这样做，死也得死得心服口服不是？”
    
     这番话说到了郭瞑海的心坎上，他也正在发愁，虽然日光菩萨这个派系尊荣甚高，给他加分不少，但是与世无争，没有实权，很难帮助自己尽快往上爬，灵吉菩萨甚至敢瞒着把他关在须弥山就是师门无力的一个明证。
    
     没想到日光菩萨也有这个想法，真是不谋而合，想到一块去了。
    
     郭瞑海恭敬道：“师尊所言甚是，照这样下去，我们这一门不但日渐衰落，还很有可能后继无人，难以为继了。弟子想的是，既然药师佛当初不肯明言立下这些规矩的原因，必然是有苦衷而非自愿，只要能查清这里面的内幕，解决药师佛的困扰，这些规矩说不定就可以破了。师尊才能通天，放着不用是灵山的一大损失啊。”
    
     日光菩萨直听得心花怒放：“我说怪不得这么多人想收你做徒弟，佛祖保佑，我这一门总算出了个争气的人。”
    
     郭瞑海话锋一转，故作为难道：“但是，弟子只是个尊者，位卑职低，也干不了什么事，不知道怎么为师尊分忧。”
    
     日光菩萨冷着脸道：“这些用不着你担心，我都为你计议好了。你今天在燃灯古佛前面说的事如果都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功劳，灵山也不是没有破格用人的先例。我已经去信质询灵吉菩萨，相信很快就有回音。你且放心，既然和我见了面，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能出头的，我自然帮你出头。”
    
     郭瞑海心中暗喜，道：“师尊厚爱，弟子感激不尽，但药师佛那些规矩……”
    
     日光菩萨道：“这些我都已经想好了，药师佛定下的那些规矩只对他属下及徒弟有效，一时疏漏，没把派系弟子包拢进来。为了你行事方便，我暂且不收你做徒弟，你继续做我的派系弟子，就可以公开在西天任职握权，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再收你。”
    
     郭瞑海叩下头去，这回是真感激不尽：“弟子一定不负师尊厚恩，鞠躬尽瘁。”
    
     话音刚落，门外面传来响亮的通传：“禀告菩萨，刚才灵吉菩萨亲自送信谢罪，并已擢升立证尊者为立证金刚。”
    
     “知道了。”日光菩萨看着郭暝海，脸上满是慈爱：“以后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见面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第六十二章     睚眦必报
    
    
    
    
    
     郭瞑海的衣锦还乡可谓是西天前所未有的奇迹，对前三重的撼动不异于如来禅位。
    
     当中不少曾经得罪过他的，或帮助须弥压制他的，或在他走了之后疯狂打压他手下的，此刻都处在生死不如的水深火热之中。
    
     为了保命，这些人不得不算尽心计，期望抢先出手，寻找一个重量级的替死鬼，以求将功补过，获得生存的机会。
    
     在燃灯古佛面前敢公然撞钟，一把将郭瞑海推上万劫不复道路的叛徒接引尊者自然成为众矢之的，他任职期间的所有鸡毛蒜皮的过错都被挖掘了出来。
    
     当郭瞑海辞别日光菩萨，回到灵山专门为他空出的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时，他发现在殿的门口，堆着山一般高雪一般白的无数信件。
    
     郭瞑海随手抽了两封出来看，都是举报接引尊者如何残暴成性，忘恩负义，甚至有诋毁他贪污受贿，留恋红尘的。
    
     郭瞑海哂然一笑，把信件一抛就进去了。
    
     “拜见立证金刚，恭迎金刚荣归。”一进门，两旁立刻刷刷的跪下了无数的身影，想起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郭瞑海抬眼一瞧，只见在殿里面的都是曾经跟过自己办事的尊者和金甲军，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红光满面，郭瞑海的归来仿佛昭示着他们好日子的来临。
    
     一个尊者打扮的人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金刚菩萨吉祥，自从得知您回来的消息之后，我们这边就一直忙，总算把这里收拾妥当了，连莲台也定制好了，您上去坐坐看舒服不舒服？”
    
     郭瞑海看着他只觉得面生，猛然想起自己在须弥山的时候，依稀听得在自己走后，接引尊者受到打压剥权，秘法金刚另行提拔了一名叫金钟尊者的上来做他的左右手，呼风唤雨，比自己还要威风八面。
    
     又还听说，这金钟尊者为了消灭自己在前三重树立的影响力，不惜一切办法诋毁自己的声誉，搞了很多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自己头上，现在看着风向不对了，主动前来投诚，做摇尾巴的哈巴狗也在所不惜。
    
     郭瞑海抬头瞅了瞅那全新的小莲台，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不了，我坐惯了椅子。”
    
     说完，郭瞑海一屁(河蟹)股坐在了左首第一张椅子上，还没等金钟尊者回过神来，郭瞑海劈头就问了一句：“外面的信是怎么回事？”


     金钟尊者肃荣答道：“奸人当道，大家都愤恨不已，适逢金刚归来，大家都盼着拨乱反正，希望能将心声传达到金刚这里。”
    
     郭瞑海面无表情的听完这一番胡扯，道：“接引尊者现在在哪里？”
    
     这句话一出，殿里面的人都暗暗点头：果然是要开始算接引尊者的帐了。
    
     金钟尊者忙道：“押在大牢里，因为没得金刚令旨，还不敢用刑。”
    
     郭瞑海点点头：“给我押上来。”
    
     接引尊者被架上来的时候，郭瞑海几乎都不认得他了，只见他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头上湿淋淋的，看不出是汗还是水，整个人耷拉着，根本无法站稳，虽然裸(河蟹)露的皮肤上未见伤痕，但要说没吃过苦头，用刑经验丰富的郭瞑海是不会相信的。
    
     两名金甲军粗鲁的把接引尊者推倒在地面，接引尊者似乎是已经饿了几天，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挣扎了一下趴在地面就不动了。
    
     郭瞑海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半晌开口道：“先拖出去，给我抽五百鞭子，然后再送回我这里来。”
    
     五百鞭子？大殿里面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郭瞑海果然是享誉盛名的酷刑魔头，五百鞭子基本等同于活活抽死。
    
     金钟尊者声音有点发颤：“金刚，五百鞭子后他就是一个死人了，把它拖近来恐污了圣地。”
    
     郭瞑海清冷的声线里面带了一丝嘲讽：“我就是想看看五百鞭子可以制造一个怎么样的尸体，越惨，我看着越舒服。”
    
     接引尊者的身体微微的一颤，二话不说的闭上了眼睛。
    
     金甲军得令，马上卖力的把接引尊者拖了出去，很快，殿门口就传出了鞭子抽打在皮肉上面清脆的响声，以及血肉飞溅的“噗噗”声，只是听不见接引尊者的一声叫声。
    
     这些清脆的鞭子不仅抽打在接引尊者的身上，也抽打在金钟尊者的心上。
    
     郭瞑海当众施刑给金钟尊者造成了强大的心理压力，对一个叛徒郭瞑海仇恨至此，折磨至此，那么对自己这个诋毁名声的小人会怎么样呢？


第六十三章     重整旗鼓
    
    
    
    
    
     远远看着曼沙金刚的身影离去，郭瞑海悄无声息的将殿门关上，从怀中掏出一颗金光闪闪的药丹，放在尸体上空悬空运转。
    
     金丹运转过周天三十六脉数之后，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尸体笼罩起来，只听得“吱吱”有声，猛然光华散尽，接引尊者焕然一新，面色红润的保持着临死前趴倒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等接引尊者颤颤巍巍的抬起眼皮，适应了周围的光亮之后，爬起来一看，刚好对上郭瞑海正不紧不慢剔着烛花的悠闲身影。
    
     “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会下令将我活活打死。”这是接引尊者和郭瞑海长达半年没有见过面后说的第一句话。
    
     “彼此彼此。我也做梦都想不到你会在燃灯古佛面前告我一状。”郭瞑海回过身来，脸上带着捉摸不定的笑容：“祭祀殿擒杀之事一直是你心中的结，毕竟比丘是在你手里大规模死亡的。”
    
     “灵吉菩萨防范何等严密，如果不出非常方法和手段，根本不会有任何转机的可能。”接引尊者偏转了脸。
    
     郭瞑海道：“也只是可能而已，万一转机没有出现呢？”
    
     接引尊者正对上郭瞑海那炯炯有神迸发杀气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到现在都一直认为，你如果没有能力把这场危机变成转机，那你就没有资格回到这里坐上那个莲台。”
    
     郭瞑海怔了半晌，最终放声大笑。
    
     接引尊者死死的盯着他道：“你手里怎么会有九转还魂丹？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太上老君九九八十一年才能练出一颗，也尽数上贡给佛祖和玉帝了。”
    
     郭瞑海道：“自然是我师尊日光菩萨赐给我的，他虽然没落了，可是以前的积蓄还是有的。也就只拿到一颗，你要再死一次，就没有了。”
    
     接引尊者冷冷的道：“你要对外界塑造出睚眦必报的假象，只需要把金钟尊者处死就可以了，没必要连我也拖下水，浪费一颗金丹。”
    
     郭瞑海悠悠的道：“不打死你，大家都会以为我变成菩萨心肠了。叛徒比小人更可恨，何况，你死了之后，要办一些事不是更方便吗？”
    
     接引尊者目光一凝：“办什么事？”
    
     郭瞑海道：“你刚才虽然死了，魂灵却是一直在的，曼沙金刚来了说了什么话你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人家最后一句话可是对你说的。”
    
     接引尊者道：“没错，你初来乍到，这里早已翻天覆地了，尤其是金刚的派系里面，更是比尊者复杂了不知道多少。我刚好有好消息和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个？”
    
     郭瞑海道：“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好消息有几个？坏消息有几个？”
    
     接引尊者道：“好消息只有一个，其他的全是坏消息。”
    
     郭瞑海浅浅一笑道：“那我先听好消息，反正只有一个。”


接引尊者点点头，不客气地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了，道：“好消息就是，曼沙金刚不知道背后有什么人撑腰，居然能得到南无大势至菩萨的欣赏，也不管他有没有立功，强行升他做金刚。现在他已经可以上下六重，手握重权，逍遥无比了，听说还做了欢喜佛的守卫，俨然是首席金刚的派头了。”
    
     郭瞑海若有所思道：“原来这个算是好消息，我竟不知道。”
    
     接引尊者斜睨向他：“曼沙若还呆在前三重，便是你最有力的对手，你全副精神用来应付他还不够，哪还有精力去对付其他的金刚，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郭瞑海道：“那确实是太好的消息了，坏消息呢？”
    
     接引尊者道：“你虽然跟你的师尊日光菩萨接上了头，但是药师佛一派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交出权力，现在荣而无权，华而不实，而金刚这一层面是最看重派系背景的，所以你注定不会有太多实权，难以施展作为，反而会成为一些派系的心头大患，欲除之而后快，这是第一个。”
    
     郭瞑海微微一笑：“继续。”
    
     接引尊者道：“由于金刚掌管了很多虽小但是关系西天大局的重要关卡，因此成为众多派系的必争之地，所以这里面的派系错综复杂，既有四大菩萨的人，也有几个高阶佛尊和菩萨的人，至于其他佛和有实权的菩萨，更是不胜枚举，每一个人你都惹不起，也不能惹，所以必须处处小心谨慎，委屈求全，不能有丝毫的放肆。”
    
     郭瞑海道：“等等，我要惹了他，他后面的人会亲自去找日光菩萨理论吗？”
    
     接引尊者道：“那估计还不敢，药师佛在，明面上的争论谁也不会去做，但是暗地里就难说了。我们现在人力单薄，你手下信得过的只有我一个人，暗箭难防，踩中陷阱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郭瞑海的嘴角现出一丝歹毒的笑容：“只要他们明面上不敢就可以了，我最喜欢暗地里办事了。你说下去。”
    
     接引尊者道：“虽然里面错综复杂，但是有两大流派占据着主要的地位，他们虽然职权都不算很高，但是胜在人数众多，一个是欢喜佛流派，一个是灵吉菩萨流派，两个都是掌握西天实权的人物。”
    
     “等等，我没有听错吧？”郭瞑海疑惑道：“欢喜佛不是跟灵吉菩萨一个派系的吗？灵吉菩萨可是欢喜佛的手下啊。”
    
     接引尊者平静的道：“没有错，是他的手下不代表心也向着他。灵吉菩萨虽然表面上服从欢喜佛，但实际上却热衷于招兵买马，组建听从于自己的队伍，不断地巩固自己的权力，这早已是西天人尽皆知的事实。”
    
     郭瞑海道：“这倒很耐人寻味，欢喜佛难道就任凭他这样放肆下去？”他想起在须弥山的时候，欢喜佛恨不得利用清静慧菩萨弹劾一事借刀杀人把灵吉菩萨置于死地，自己好坐享名声，显而易见这对所谓最稳固的上下级之间早已出现了别人看不见的巨大裂痕。
    
     接引尊者道：“欢喜佛知道不知道就很难说了，但他身在高位，要侍奉佛祖，本身就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直接过问下面的事情，这就给了灵吉菩萨以可乘之机，安插自己的人手，架空欢喜佛的人。所以隐隐见，灵吉菩萨派系的人已经可以跟欢喜佛的人抗衡了。尤其是最近一个月，不知道为什么，灵吉菩萨派系的人猖狂了很多，我听说他们居然敢公开跟欢喜佛的人吵架，而欢喜佛也隐忍着没有斥责，不知道是不是灵吉菩萨快升作佛了。”
    
     郭瞑海自然知道是宝鼎事件把欢喜佛给挟制住了，但这件事他也不敢说出来，只好转换了个话题道：“权又没权，人又没人，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拿不到，看来我们似乎只有一条道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