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练笔】第十二期主题练笔『故事汇』

《孤侠》

【信仰】上
世间事情都有两面性，有所得才会让人振奋，有所失才会让人颓废。
今晚的月色有异，凭借族中长者的经验之谈，魔兽肆虐的时候又要到了。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踏上前往高山的路了，每每隔着一段时间，数以千计的族人们就要从山下集体迁徙到山上，只为躲避在血月下狩猎的魔兽。
小辈们从最为年长的亚莎奶奶口中得知魔兽的狰狞恐怖，也从她口中得知魔法的神奇力量。魔法永远是亚莎奶奶故事里的主角，而族中只有不到二十人会魔法，自诩为魔法师的他们燃起小小的火球或者聚起巴掌大的水球时总是会引起孩子们的惊呼。
在半山腰开凿出的山洞里，族人们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听亚莎奶奶悠悠地讲述已经听过一遍又一遍的传说。
族中唯一去过都城的穆林阿哥说，都城是这片大陆最安全的地方。有高高筑起的城墙，有许多强大的魔法师，还有……还有这片大陆的守护者。
穆林阿哥活了二十多年，却从未见过守护者。
人群一片唏嘘，这时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一群人又开始起哄让族长阿叔吹响他脖子上挂着的号角。
族长阿叔将胸前的号角用手护住，讪笑着拒绝了人们撺哄鸟乱的要求。
我拉了拉阿妈的衣角，询问道:“阿妈，穆林阿哥说的守护者，他会来这里吗？”
阿妈蹲下来将我乱做一团的头发理了理，回答道:“大陆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呀，在守护者来之前，我们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呐。”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们依旧在山上山下地两边跑，躲避着魔兽的侵袭。
亚莎奶奶说，魔兽虽然吃人、吃一切会动的活物，但是它们却鲜少破坏我们的建筑，没有生息的东西并不会吸引魔兽。
今天傍晚时又接到族长阿叔的通知，要在魔兽到来之前往山上赶去。
每次预测魔兽们出现的时候都是在晚上，这次也不例外。
我趴在阁楼上一边看着太阳落下，一边等着阿妈收拾好几天的食物与行李。
夕阳余晖照得我身上暖暖的，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不久，阿妈的声音将瞌睡虫赶跑，我一边回应着她的呼唤一边从阁楼爬起来。
在我匆匆忙忙穿好鞋子的时候，远方起伏不定的阴影将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可距离太远，我无法确定那是不是幻觉，一时间心中的不安感油然而生。
“阿妈！阿妈！”我站在阁楼上大喊，迫切地想证实我所见究竟是否现实。
阿妈踩着梯子从楼下爬上来，嘴里指责着我的磨蹭，我已无暇顾及她说的话，只是指着远方的阴影示意她。阿妈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瞬，她的脸色变得煞白，连嘴唇也止不住地发抖。
“莉娅……莉娅……”阿妈颤抖着拉住我的手:“快去通知大家，快逃，快去，快去，快呀！”
从未见过阿妈如此慌张的神色，她的催促将我的恐惧坐实，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街道上。
“快逃啊！魔兽来了！大家快逃啊！”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边在街道中穿梭一边传递着灾难来临的讯息。
耳边很快就充斥着哭喊叫骂的声音，人们一拥而出，将本就窄小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我辨不清家的方向，只能随波逐流地逃向高山。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曾几何时，我在噩梦中见过的可怖黑影，此刻与身后追逐着猎物的狩猎者交相重叠。
一只四足的魔狼扑上前来，将我身边的族人扑倒在地。我借机跑远了些，身后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惹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左侧的房屋毫无征兆地倒下，我万分幸运地没有被掉下来的砖块波及，灰尘弥漫，跑在我前头的几位不知是否安好。震耳欲聋的吼声从我身侧响起，一只巨大的魔象正踏在砖石上宣示着它的主权。
族中的魔法师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驱使着他们引以为傲的魔力将群聚的魔兽一只只打倒，而他们有限的能力并没有一点舒缓困境的迹象。每倒下一只魔兽就会有另一只扑上前来，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我的眼前发黑，却是一步也挪不动了。
亚莎奶奶已经年迈，她能做的不再是逃跑，而是跪在原地，虔诚地祈求她所信奉的真神命运，祈求神明垂怜拯救这个偏远却倔强的族群。
族长阿叔抡圆了胳膊一棍将袭击亚莎奶奶的魔兽打倒，他把脖颈上保护至今的项链扯下，小小的号角在阿叔手中一瞬间幻化成牛角般大小。他深吸一口气吹响了它，低沉的号角声穿过所有障碍，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莉娅！”穆林阿哥从身后的废墟钻出来，拉着我的手臂，带着我藏到了一个已经倒塌的房屋角落里。
“阿哥，阿哥，”我的泪水突然就像开匣的洪水倾泻而出:“阿哥，会有人来救我们吗？守护者会来吗？”
穆林阿哥的手也在发抖，他抱着我的头安慰道:“会的，会来的。”
可无人相信从未亲自确认过的事物。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仍在继续，我们的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火焰将这片受难的土地映照成橘红的颜色，它肆虐过的建筑已经焦黑一片，烧焦的味道混合着新鲜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天空却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巨兽轰然倒地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心中一紧——
各地陡然出现一个个光点，光芒散去时出现的是披着亮眼白袍的人们，族人们回望的一时间心中尽数了然。他们是穆林阿哥说过的都城魔法师，是我们生的希望。

【信仰】下
“各位不要恐慌，司裁属全体属员已经到达，请跟着我们！”
魔法师们异口同声，一瞬间将蔓延的绝望气氛压了下去。话音未落，一道厚厚的冰墙崛地而起，将魔兽与大部分族人们分隔开来。
有人将我和穆林阿哥拽起来，他的语气低沉，似乎还带着怒意:“后撤，草鸡。”
他挡在我们身前，我只能凭借火光看见他凌乱却漂亮的金发。一只小小的精灵，正坐在他的肩头愉快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穆林阿哥总归是年长者，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拉着我往人群聚集的安全地跑去。
而魔法师们的与魔兽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被硕大冰墙阻挡的我们无从知晓战况如何，只能随着亚莎奶奶祈祷魔法师们胜利归来。
终于，在远方天空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冰墙轰然倒塌，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身着白袍的魔法师们凯旋而来，虽然他们身上沾染了或多或少的血迹，万幸看起来并没有人负伤的样子。
“Boss！”
我听见一声宛转悠扬的呼唤，身后已经治疗完族人的一个银发女孩奔向魔法师群中为首的一人，我抬眼间瞥见了如澄澈天空的蓝发。
她扑进他的怀中，他宠溺轻柔地抚摸她的发。
那就是……守护者吗？
我确实有些羡慕那个女孩了。
按下心中情绪，我跟着长辈将一直跪着的亚莎奶奶扶起来，随所有人的目光望他们慢慢走过来。
亚莎奶奶轻轻挣开扶着她的人们，颤颤巍巍地走到魔法师们面前，还未开口便已老泪纵横。
年轻的守护者忙赶过来扶住她，轻声细语地让她放心，一切都已稳定了下来。
对于其他人的安抚工作，守护者转交给那个好看的金发男助手，而他自己转而去寻了族内的魔法师们。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远远地跟在他身后，畏畏缩缩地躲在树后看他站在二十多人面前，举手投足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们没有交谈多久，我看见他向这边走来，慌张得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跑开都忘了。
他很快便看见树后躲着的我了，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走过来微笑着和我打招呼：“你好啊，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是迷路了吗？”
“我……我……”我的牙齿磕磕绊绊，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啊……难道你也是魔法师?”他若有所思。
我慌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
他蹲下来与我平视，随后向我伸出了手：“请把手给我。”
我依言颤抖着把手搭在他掌心，我被泥污弄脏的瘦小手掌实在与他洁白的手掌不符。他没有在意，轻轻握住我的手。而这一瞬间，浅浅的光芒从握着的手中传出，在我们身边围绕。很快，他松开我的手，轻轻地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双手冰凉，即使现在是最为酷热的盛夏，依旧能让人一瞬回到寒冬。
“大人，我叫莉娅，莉娅.华林。”我不敢直视他，只能低头看他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
“莉娅，你很有天分。”他的语调平和却温柔:“你愿意去魔法学院学习吗？”
面对当任守护者善意的邀请，我原本以为自己控制得很好的情绪瞬间爆发，喉头哽咽以至于不自觉带上了哭腔:“大人，我愿意，我想学习魔法……我想保护阿妈，保护族里所有人……”
我本不想哭泣，可就是眼前这个人那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恰到好处地击溃我故作的镇静。
守护者这时显得手足无措，只能蹲下来细声安慰着我。
阿妈随着穆林阿哥一路寻来，看见我哭泣的丑样子与守护者一脸难堪的微笑。我扑进阿妈怀里，流的都是喜悦的泪。
——
二十五天后，魔法学院派遣一只小精灵送来了入学通知的信件。
我轻轻翻开信件，里面居然夹着一支冰制的四叶草，将四叶草拿开，上面用幼圆字体写着一段话：
我希望来年在司裁属属员名录中看见你的名字，莉娅.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