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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时群芳频催华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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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前


1楼2019-12-26 00:58回复
    三年如过隙,离时我不曾道别。
    借半日闲暇于西街漫步时,不知目的地,我走进牵机阁的门。在这方幽静芥子里,繁树葳蕤,浓密的绿意似要将天幕浸透。而在参差木叶间,我寻得一缕红绸
    ——以及那个仰首以观的身影。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于是我给自己的不告而别寻了个并不高明的借口。轻巧挪步自边侧绕去,站定在她身后时对那讶然相望的师傅稍抬眉尾,随后遮覆住她的视线。开口时带了点不自觉的笑意
    “我们又相遇了。”
    汴河西街离徽陵坊很近,我想她随后可以移步,有一次短暂的造访。
    但抬眸时我看见那块空白的木牌,它垂悬在轻盈的树梢,如一只被困囿在此处的鸟鹊,那末尾只有一个零落的“濯”字。
    这并非不能理解,只是方才弯起来的唇角,倏然间又抹平了。
    我们之间有那么多隔阂——看不见。


    4楼2019-12-26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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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睫羽扇也似的拂过掌心时,我却尝不到一丝因这亲昵带来的喜悦。
      随她所移收了指尖,仍拢在垂悬的袍袖中。我站在她身后,忽而意识到某些过失是不可能被轻易揭过的。
      她没有转过身来,我也未曾走过去,只是任斑驳光影横亘在我与她之间。
      “我们明明见过无数次面,观濯。”
      此刻疏离的语调,仍似不曾相逢的远客。我未唤她濯姊,这是自我搬离睿成宫以来的第不知多少个不同,但未曾言明,颇有些难言的冒昧。
      亦有着难言的暧昧。我缓缓收敛语气中的抱憾,似收敛满身锋芒。
      午后的光于她身上都柔和三分,天青裙裾也泛星点辉芒。我望着她,温和地弯了眉眼
      “府邸刚落成,院中草木新绽,有意一瞻佳人芳泽。”


      6楼2019-12-29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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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期已至,柴橘川也自思归的偏厢搬回永嘉坊。
        有一瞬的热闹,与之相对的就是长久的清寂。何况我最是了解赵观濯不过,她不是逢人便可闲话的性格,也不似我常喜寻新鲜事物来打发诸多郁结。
        我们可能会渐行渐远。她久居深宫,又因孱弱之躯无法远行,而我沉溺不知所为的繁杂政事,难以抽身。更因——
        更因她是我血脉至亲的长姊,我无法许她并肩白首的约定。
        谁会是她的夫君?又是谁会成为我枕边人?
        直至她转身时有片刻的慌乱,匆忙之间伸手拽住她纤细的腕骨。那力道未经收敛,我想我可能攥疼她了,才后知后觉地松了些,一时出口也不成章法
        “我很想你,能不能让我多看你片刻?”
        聚少离多,是生平常态
        哪怕我尚未至知悉这世间万物之道的年纪,说出这句话却是很轻易的。榕树梢团簇的苍翠欲滴的叶,在仲秋季也将纷纷飞离,而一叶轻舟乘浪而下千里时,又有多少滴水与它匆匆相会,一别永年?
        但我不能这样去劝赵观濯,因我有责。
        师傅遇我眼神时,已悄然退至檐下阴凉处。终而无法继续伪饰太平,有寂寂然一声叹,如春风拂过绒草之轻
        “你在怪我吗?”


        10楼2020-01-05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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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向佛诉八苦,佛又是否苦于身为木石,百般情衷无处诉、不得诉?
          我与她站在牵机阁旷寂的庭院中,这一刹如飞鸟掠日、草曳其裙,都黯然无声。而庭中蓊郁的树木仍在梭梭地摇着叶子,仿佛不问世事,只唱它自己的歌。
          这其实很荒唐,我自最北向至南,有纵身山河万里的勇气,投身庙堂亦不曾犹疑,身为淮阳郡公的赵长岐,似已在这十丈软红中如鱼得水,会世故、会算计、会恰到好处地收束感情、会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因此我有千万人的千万句赞许,唯独匮了她这一份。
          也唯独在她面前,我会惶恐出言不当,会疑惑相处的分寸,会将说不出口的全部隐没,会不舍得与她分享我的苦痛与疑惑。
          我定定地望着她浓似稠墨的发髻上,那枚醒目而有金辉的银簪。
          “我想看到草木枯尽,山河将倾时。”
          “我——”
          唇又抿作一线,有盘桓不得出的言语。
          我自以为情思风流,万花入眼不留云烟,直到搬离禁中前,方知折戟于她身前的那一刻。
          那时有了然与茫然,了然是她,茫然为何独独是她,我们有最亲近的血脉相连,却也注定无法暮雪白头。
          怎么和她说?言语不过最飘渺之物,怎么解这其中的枢结?
          ——我们是姐弟啊。
          勉强露一个很苦涩的笑,尾音中有不自觉的乞求
          “濯姊……真的不去坐坐吗?”


          13楼2020-01-18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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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复述的零落八字中,更有许多我不曾读懂的情绪。
            尤是尾音中低回的笑,似是冰冷的,不含半分喜悦之情,但我无法相问,只得静静站在她身后,不安与愧怍并无半分衰减。
            甚至于她其后的字句,使那些沉沉的情绪更坠在心头,似要扼断咽喉,使我在这惠风和畅的晴日,有趋近窒息的苦痛,但应得利落,为今日之“重逢”画上句号。
            “好。”


            15楼2020-01-19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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