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之后，没有哪个政权拥有这般辽阔的疆域，如此显赫的声望。
　　大秦天王沉醉在丰功伟业里，飘飘欲仙。骄傲产生自满，自满引发闲情逸致。过去，西域进贡汗血宝马，苻坚作《止马诗》禁止铺张浪费。现在，秦王一改勤俭节约的作风，大讲排场。
　　当初被石虎拖到邺城的铜驼、铜马、飞廉、翁仲，苻坚又命人搬到了长安。巨像矗立道旁，宫内更加富丽堂皇。明光殿挂起了珠帘，宫廷用具镶嵌了珍宝；太极殿增设了高大的武士，仪仗兵器皆以金银装饰。伎乐载歌载舞，齐声歌唱：“太极轩轩仗卫趋，珠帘高卷日光铺。臐蹄侧鼻皆来朝，万国衣冠王会图。”臐蹄、侧鼻指南蛮和胡人。
　　看到这一幕，慕容后辈们纷纷嗤之以鼻。
　　慕容绍是慕容楷的异母弟弟，此间在苻融手下为官。慕容绍私下对兄长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秦王穷兵黩武，危在旦夕。冠军叔父仁义睿智，定可光复国家。”慕容绍口中的冠军叔父，正是秦国冠军将军、京兆尹慕容垂。
　　慕容垂的儿子慕容农所见略同。慕容农悄悄建议：“王猛死后，秦国的律法松弛。现今秦廷奢侈浪费，断然没有好下场。父王应广交豪杰，顺天行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慕容垂笑了：“天下大事，岂能由你揣测。”
　　从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奢靡之风同样笼罩着东晋。
　　谢安借口“宫殿破旧意味着朝廷无能”，大兴土木营造新的宫室殿堂。环顾四海，秦晋对峙非此即彼。秦国咄咄逼人，东征西讨打蛮夷；晋国勾心斗角，优游卒岁下围棋。强敌当前，谢安熟视无睹：该花钱花钱，该徭役徭役。
　　因而，秦王苻坚决计统合华夏、定鼎九州。
　　公元378年二月，秦国吹响了攻击晋国的号角。苻坚发兵十六万，以攻占南阳盆地为目标。
　　南阳盆地处于秦岭、武当山、荆山、大洪山和大别山的怀抱之中。盆地水陆通衢，扼守冲要：向西能够到达八百里秦川；向东可以跨入江淮平原；向北直通许洛中原腹地；向南进抵荆州治所江陵（今湖北省荆州市江陵县），俯视广袤的江汉平原。
　　南阳盆地又叫南襄盆地。南阳、襄阳各守险塞与津关，一北一南遥相呼应。南襄盆地乃兵家必争之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楚国丧失此地就再也无法对抗强秦；关羽在襄樊水淹七军，曹操慌得要迁都以避锋芒。慕容燕国也曾尝试攻占南阳（即宛城），但很快被荆州军驱逐了。
　　四月，秦军分三路攻打南襄。
　　长乐公苻丕为征讨都督，统领武卫将军苟苌、平南将军慕容暐、荆州刺史杨安等七万人马进逼襄阳；其先锋官为征虏将军石越。当年，石越曾出使燕国；此番，征虏将军带一万骑兵从鲁阳（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鲁山县）出发，绕过宛城直扑襄阳。
　　第二路乃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他们率领四万士卒出武当，准备助攻襄阳。苟池追击过桓温，毛当参与伐燕和吞蜀，二人皆为经验丰富的军事指挥官。
　　第三路为冠军将军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他们率部五万由关中赶来，奉命攻击宛城。慕容垂擅长调度骑兵，姚苌善于指挥步兵。五胡双雄，智勇兼备；两人联手，天下无敌。二者迅速攻陷南阳国首府宛城，抓获了东晋守将。随后，三路秦军在襄阳城下会师。

　　襄阳位于汉水（也称沔水）之南。守将朱序有勇有谋，曾大败慕容厉和傅颜。见秦军攻来，朱序收缴两岸的船只。汉水潺潺，无舟怎可渡河？于是，朱序不作特意的提防。
　　秦军先锋有办法。石越挑选了半数好马，在一个清晨骑马渡江。良马能够短距离游泳，石越的五千精兵浮马过江。秦军突然上岸，晋军措手不及。石越乘机冲进襄阳外城，搜罗舟船让其余部队过河。朱序大惊失色，急召将士退守内城。
　　苻丕传令攻城。秦军一鼓作气攻破内城西北角，却陡然发现里面还有一段城墙。原来，朱序的母亲韩老太听说秦军来了，便亲自巡视城防。看到西北角不够牢固，韩老太带着城中妇女又修筑了一道城墙。襄阳人称之为“夫人城”。

　　野战，秦军很拿手。此前四个政权都是野战获胜，一举荡平。攻城，秦军差强人意了。面对坚固的内城，苻丕无计可施。表舅苟苌建议断绝粮道和援军，困死朱序。苻丕听从了。
　　朱序有援军么？没有！
　　朱序属于荆州军的战斗序列，可荆州刺史桓冲早已跑到长江南岸了。自古守江必守淮。同理，防御荆江也必须固守南襄盆地。不是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桓冲却执意放弃了江北的土地。荆州主力数万之众，坐看朱序孤军奋战。

　　公元379年农历正月，苻丕接到佩剑后大为恐惧。秦军改变围城的计划，没日没夜地攻打。二月，重压之下城内出了叛徒：督护李伯护作为内应打开了城门。
　　秦军一拥而入攻占襄阳，活捉朱序押往长安。苻坚认定朱序有节操，委任为度支尚书（三品，财政部长）；李伯护卖主求生，一刀两断。江南未平，秦王擅杀降将加大了征服的难度；苻坚好大喜功，把个人声誉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

　　随即，秦国指派中垒将军梁成做荆州刺史----梁成参加过洛阳战役。刚刚上任，梁成着手平定境内的东晋残余。荆州刺史派部下慕容越攻陷了南乡郡的顺阳县（今南阳市淅川县），抓获了东晋的守宰。慕容越乃燕国的南安王，被王猛擒获后归降。
　　襄阳这头刚刚有了分晓，那边江淮又打得一塌糊涂。

　　原来早在去年秋天，秦国开辟了第二战场。兖州刺史彭超主动请缨，愿意在东边出兵呼应苻丕。秦王见襄阳久久未克，便同意了。彭超率后将军俱难、左将军毛盛等七万步骑南下。
　　彭超是徐州刺史彭越的老弟，俱难曾率并州军队灭代，毛盛参与了西凉战役。秦军来势汹汹，彭城国首当其冲。东晋守将不敢恋战，稍作抵抗便撤退了。于是，彭超军团占领淮河以北。
　　公元379年三月，秦军渡过淮河攻占淮阴（今江苏省淮安市）。苻坚大喜，派襄阳的毛当和王显统两万骑兵前去支援彭超。五月十四日，彭超军团继续展开攻势。他们攻陷了淮南重镇盱眙（读音：须移，今淮安市盱眙县），生擒了守将。
　　安排好留守的士卒，彭超还有六万官兵。秦军马不停蹄，又南下包围了三阿县（今扬州市高邮市）。三阿乃晋国幽冀青并四个流亡州府的所在地，离东晋重镇广陵郡（今扬州市广陵区）不过百里。话说，三阿距首都建康也就两百多里。

　　京畿震动，谢安慌忙排兵布阵拱卫首都。右卫将军毛安之带四万晋军进驻堂邑（今南京市六合区）；征虏将军谢石率江防舰队由长江进入滁河。建武将军谢玄领兵三万从广陵救援三阿。
　　谢石为谢安的弟弟，谢玄是谢安的侄儿。谢玄招募京口的北方流民，组建了武装部队。无须动员，北方流民有很高的求战欲望----甚至桓温也多次称赞，京口兵可用。因京口被晋人唤作北府，谢玄的军队也叫“北府兵”。
　　这边，秦国援军赶到了。彭超命毛盛攻打堂邑，长剑直指建康。毛盛、毛当、王显率两万骑兵扑向西南方的堂邑，刚好跟北上的谢玄错过。晋将毛安之统率四万人马，战战兢兢地待在江北。听说秦兵杀来了，全军慌乱得作鸟兽散。氐人毛盛进占堂邑，随时可以饮马长江了。
　　丧乱之后，胡人的队伍第一次离建康这么近。匈奴刘赵、羯族石赵、羌族姚襄、鲜卑慕容的军队都未曾到达过这里。看见长江了，氐族人欢欣鼓舞。秦王苻坚以统一华夏为己任，堂邑才是其毕生中最接近目标的机会。
　　北上的谢玄非常尴尬了。
　　前有三阿彭超六万之众，后有堂邑毛盛两万骑兵。谢玄必须作出正确的判断，否则势必影响东晋帝国的命运。首先，谢玄封锁了消息，以免士卒受到惊扰。随即，他断定没有舟师协助，毛盛的骑兵肯定过不了长江。最后，谢玄以彭超为目标，火速北进。
　　五月二十五日，彭超、俱难还在等待前方战况，不料北府兵杀到。秦军猝不及防，被杀得七零八落。彭超败退盱眙。六月初七，谢玄收集江北晋军，趁热打铁围攻盱眙。彭超、俱难心慌意乱，损兵折将退守淮阴。晋军得势不饶人，继续追杀秦兵。彭超节节败退，干脆撤到淮北。
　　宜将剩勇追穷寇。谢玄纵兵渡河，誓要赶尽杀绝。彭超、俱难见晋军欺人太甚，遂在君川摆开阵势。秦军破釜沉舟，决心鱼死网破。君川亦曰军山，位于盱眙县古淮河以北，今天早已淹没在洪泽湖中。
　　彭超鼓起勇气一决胜负，但如何挡得住气冲斗牛的北府兵。交战仿佛屠杀，秦军抛戈弃甲损失殆尽。三阿、盱眙、淮阴、君川四战四败，七万人马烟消云散。彭超、俱难落荒而逃。
　　秦王大怒，命令用囚车把二人押解廷尉受审。后将军俱难把责任全部推给主帅彭超。彭超自杀，俱难免为平民。《晋书》把俱难写成“安远将军范俱难”，可有些史书则写作句难或苟难。《晋书》又说俱难有弟弟俱石子，老狼不知孰是孰非。
　　堂邑的毛盛不见后援，暗叫不好----腹背受敌了。毛盛急忙率军西撤，小心翼翼地避开谢玄回到秦国。彭超惨败，毛盛深入敌境而毫发未损。秦王擢升毛盛为兖州刺史、毛当为徐州刺史、王显为扬州刺史，以示表彰到达堂邑的功绩。

　　数日后，秦王邀请高僧道安同游东苑。
　　当年攻克襄阳，苻坚曾感慨：“十万之师，唯得一人半也。”这一人即道安，半人乃正患腿病的文学家习凿齿。世人称颂这对僧俗为“弥天释道安，四海习凿齿”。东苑美景，秦王兴味索然。他借题发挥，渐渐说到了伐晋。道安奉劝苻坚留在洛阳，不必亲赴江淮。秦王不说话了。
　　年底，苻坚游乐于灞上，再次高谈阔论混一宇内。太子苻宏上前规谏，不可逆天而行。秦王用战胜慕容氏的旧例训责太子。回到后宫，小儿子苻诜（诜读音：申）、宠妃张夫人又来相劝。可惜众人说得越多，苻坚的逆反情绪越重。他生气地呵斥：“军国大事，幼儿跟女子岂能过问！”
　　偌大的秦国，难道再没人赞许秦王了吗？
　　不久，京兆尹慕容垂进言：“强并弱、大吞小，此乃天道。陛下拥劲旅百万，置良将满朝。天道成熟，万事俱备了。江南弹丸之地胆敢违抗王命，怎能遗祸子孙呢！晋武帝荡平东吴，仅仅倚仗张华、杜预两位大臣。假设司马炎听信别人之议，如何统一天下呢？好比在道旁造屋，全听路人的意见肯定一事无成。陛下圣心独断，不用广访朝臣以乱圣虑。”
　　一席话说得苻坚心花怒放：“能与我共同廓清华夏的，唯有你了。”秦王立即赏赐了慕容垂五百匹帛，以示褒奖。

　　东晋皇权旁落，将相之间面和心不和。秦国吞并南襄后，养精蓄锐快三年了。秦廷既无党宦之争，又无外戚争权，国力遥遥领先江东。秦王灭晋的方略原本不错，为什么大伙尽皆反驳？
　　其实，任何重大的决策都有正反两方面的看法。譬如，西晋灭吴之前也有大量反对者；史书把他们写成奸臣，而把劝阻苻坚的人誉为忠臣----这是典型的以成败论英雄。
　　史官们先入为主，过分夸大了攻晋失败的可能性。史官作书时已知结果，专门寻找失败的原因；他们广泛保留反对意见，有意选择赞同声音。然而，这些反对意见千奇百怪，大多荒诞不经；所谓星象、天命、正朔、和睦、有德、祥瑞，更是无稽之谈。
　　历史告诉我们：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道德经》讲：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国家统一是华夏文明繁荣兴盛、延绵不绝的基础。国家统一了，更能加强文化交流，促进经济互通，保障长期和平，更利于社会发展。
　　偏安的东晋皇帝司马曜“嗜酒流连内殿，醒治既少外人罕得进见”。相比之下，秦王苻坚的所作所为更接近于明君。在当时，苻坚有能力、有条件、有机会结束华夏分裂。秦王按照自己的方式，坚定地准备实现夙愿。事情的成败各有其因，不能全归咎于初衷是否正确。
　　如果连尝试都不敢，那只能叫纸上谈兵。

　　（106）淝水折戟（上）
　　公元383年农历正月，吕光率七万步骑向西域进发了。秦国远征军踏上了茫茫征途，再回首将会物是人非。
　　送别吕光后，秦王苻坚开始征兵调粮。为攻晋做准备，秦国庞大的战争机器急速咆哮着。一想到即将泛舟长江、南游吴越，苻坚兴奋得半宿半宿地睡不着。
　　秦国要大举入侵的消息传到了东晋。几年来，荆州刺史桓冲以丢失南襄盆地为耻。得报后，桓冲决心先发制人。五月，荆州军抢先发动进攻，旨在收复失地。
　　桓冲亲率十万部队进攻襄阳，又遣偏师连克筑阳（今湖北省襄阳市谷城县）、武当（今十堰市）。另一路晋军由巴东逆流而上，一直打到涪陵（涪读音：福，今重庆市涪陵区）。
　　六月，秦国反击了。
　　征南将军苻睿、左卫将军毛当、冠军将军慕容垂、屯骑校尉石越统率五万人马援救襄阳。同时，扬武将军张崇发兵武当，后将军张蚝和步兵校尉姚苌出师涪陵。
　　七月，苻睿、毛当来到新野县（今河南省南阳市新野县），慕容垂、石越进驻邓城（今邓州市）。秦军成犄角之势，离襄阳不过一百多里了。桓冲万分忧虑，主动移军汉水之南。
　　见状，慕容垂挥师直抵北岸。晚间，每个士兵奉命点燃数个火把，统统绑在大树枝上。秦军沿汉水挥舞树枝，照亮十几里江岸。火光与水波交相辉映，宛如两条游龙。桓冲惊愕惶恐，错误地判断秦国大军到了。慌乱中，桓冲率众狂奔四百里逃回长江南岸。襄阳之围遂解。
　　不多时，涪城也被秦将张蚝、姚苌乘势收复。从而，驻防武当的荆州部队变成了孤军。守卫武当的正是猛将桓石虔。他沉着地击败了远道而来的张崇，裹挟两千户居民退回江南。
　　桓冲蓄积力量猛击南襄，谁知被慕容垂轻描淡写地吓走；一肚子愤懑无处发泄，不料后方又传来坏消息：谢安抢走了江州。原来，桓豁去世后，江州刺史桓石秀也病逝了。桓冲安排名士王荟接任。前不久，王荟因兄长亡故辞去了官职。谢安赶紧推荐侄儿谢輶担当江州刺史。
　　桓冲一再退让，谢安步步紧逼。桓冲满腔怒火，上书指责新刺史庸庸碌碌，坚决要求自己兼任江州刺史。朝廷为了安抚桓氏家族，只好应允。桓冲遂让侄儿桓石民驻扎江州治所武昌，替代谢輶。因为内部倾轧，桓冲不再对收复失土抱有希望。
　　桓冲北伐，秦王找到借口攻打晋国。
　　半年多来，每十个成年人选派一人充军；经过动员，共得士卒近九十万；加上吕光的七万兵马，符合当初苻坚预判的九十七万之众。秦王又下令搜罗各州的公私马匹，共得战马二十七万匹（据《资治通鉴》）。这般旷古烁今的军事规模，在历史中也屈指可数了。
　　兵多将广，各地军团集结尚需时日。可秦王苻坚觉得时不我待了，随即下令出征。
　　公元383年9月14日，前秦建元十九年八月初二。阳平公苻融率张蚝、苻方、梁成等战将，统兵二十五万向江淮进发。八月初八，秦王亲率六军作为苻融的后继，其主力为三万羽林郎骑兵。羽林郎绣衣亮甲、金鞍银辔（辔读音：配），几乎全是秦国二十岁以下的官宦子弟。
　　《资治通鉴》讲，百官皆劝秦王不要以身犯险，唯有慕容垂、姚苌、羽林郎鼓动亲征。羽林郎为了功名跃跃欲试，但慕容垂和姚苌出征在外：一个待在汉水之北，一个都督梁益诸军事。他俩如何飞跃千里赶来怂恿秦王？老狼认为，这是典型的以结果编理由。
　　九月，苻坚来到集结地项城（今河南省周口市项城县），苻融抵达了前线颍口（今安徽省阜阳市颍上县）。西北凉州的部队刚刚行军至咸阳（今陕西省咸阳市），西南巴蜀的士卒正准备上船沿江而下，东北幽冀的人马恰好开赴到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从黄河到颍水，运顺船队络绎不绝；漕运船只太多，前后不见头尾。

　　秦军铺天盖地，声势浩大。数十万人在大道小路上流动，队伍蔓延上千里。各路人马填塞原野和田地，行进不一。直到战争结束，六成官兵还没走出秦国地界呢。
　　苻氏昆仲挥师淮南，但前哨战却在荆州这头率先打响。
　　慕容垂解围襄阳后，苻睿率部进驻。秦王又遣平南将军慕容暐、奋威将军慕容德赶来汇合。前些年，慕容德担当张掖太守；离任后，他同母亲与兄长就在张掖安家。此番全国大征兵，慕容德获封奋威将军，指派随慕容暐行动。
　　苻睿一瞧，慕容氏的头面人物几乎到齐了。好嘛，南攻荆州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仨了。赢了，肯定是我领导有方；输了，正好替朝廷解除鲜卑威胁论。
　　慕容垂、慕容暐、慕容德带五万秦军由襄阳南下，突入江汉平原。东晋随郡太守（今湖北省随州市）夏侯澄之闻风丧胆，弃城逃奔桓石民。慕容垂越过随郡，疾风骤雨般攻克郧城（今孝感市安陆市）。慕容垂擒斩了晋将王太丘，逼迫桓石民在夏口（今武汉市武昌区）严阵以待。
　　慕容垂留两万将士给慕容暐与慕容德，嘱咐他们防守郧城；自己率军三万折向西南，一举攻占漳口（今宜昌市当阳市）。漳口距荆州州治江陵（今荆州市江陵县），以及桓冲的驻地上明（今荆州市松滋市）都不过一百多里了。纵横荆襄、转战千里，慕容垂摆出气吞荆州的姿态。
　　桓冲心惊胆战，严令全军收缩。防患于未然，桓冲又急调桓石民赶赴漳口对峙。一时之间，荆州军被牢牢地牵制住了。即便淮河那边打得天翻地覆，桓冲仅仅打算派三千人去协防首都。慕容垂三万人马把荆州军十万之众钉死在荆江两岸，只待淮南那边传捷报了。
　　淮南传来捷报。
　　十月十八日，苻融突破淮河攻占寿阳，抓获了守将徐元喜。寿阳（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乃淮南重镇，就算桓温也耗费一年光景才攻陷。秦军气势如虹，一鼓而下。
　　苻融占有寿阳，东晋却一点也不急----至少当权者不急。交战在即，宰相谢安还在游山玩水。桓冲要派三千人协防建康，谢安毅然拒绝。宰相笑着说，北府兵足够用了。
　　北府兵有多少？八万！谢安命老弟谢石、侄儿谢玄、儿子谢琰等人统兵赶赴战场。晋军前锋胡彬救援寿阳；得知城池沦陷，胡彬连忙撤到硖石（硖读音：侠，今淮南市凤台县）。硖石乃淮河边的高岗，易守难攻----硖石晴岚至今仍是淮南十景之一。
　　硖石被团团围住。胡彬等五千人轻装来救寿阳，携带的粮食不多。胡彬派人潜水向谢石报告，言辞尤为悲壮：“敌军强盛，我部粮绝，恐怕唯有来生再见了。”不想上岸后，信使被秦国巡逻队抓获。为了活命，信使把军情和盘托出。苻融连忙派卫将军梁成前去阻挡谢石。
　　从硖石顺流而下六十里，有一条由南向北汇入淮河的支流，名曰洛涧。梁成带五万人马赶到洛涧西岸布防。谢石率北府兵挺进到洛涧以东二十五里，探听梁成驻守彼岸，便不敢前进了。
　　苻融向来反对攻晋，不料战况一帆风顺；兄长睿智啊，苻融心生愧疚。他派人飞骑禀报哥哥苻坚：“敌人不多，容易对付。唯一担心他们逃脱，我们应加快进军。”苻融想要将功补过，大胆提议：在洛涧歼灭晋军主力，轻取建康平定江南。
　　秦王得报喜不自胜，不由心驰神往。十四年前那幕重现，苻坚又急不可耐地奔赴前线。来不及等项城的部队集结完毕，秦王仅带了八千羽林郎朝淮南疾驰而来。
　　数日后，苻坚心急火燎地赶到前线。很快，一场举世瞩目的大战即将打响。
　　看到这里，老狼先解答两处疑问：
　　其一，苻融究竟有多少人马？其二，慕容暐是否随他到了颍口？
　　《资治通鉴》和《晋书苻坚载纪》讲苻融共有步骑二十五万；《晋书朱序传》则称有三十万。老狼认为《朱序传》把慕容垂的三万及慕容暐的两万人一并算了进去。其实，慕容兵团并不隶属苻融。同理，慕容暐尚在荆州郧城，分身无术不能赶到淮南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