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觉得,宣传历史人物最好的方式就是还原真相。
唐朝编修的《晋书》写作冉闵,同时期的《元和姓纂》却记载“石季龙将染闵,魏郡内黄人或作冉氏”。宋本《广韵》写“石勒时有染闵”,而《资治通鉴》全为冉闵。可见冉闵姓染还是冉,唐宋人已经搞不明白了。那么更早的史料如何描写呢?
流传于日本的六朝文献中,把冉闵写为染闵或梁闵。
京都府东山区青莲院珍藏的《观世音应验记》,即南朝刘宋时期的善本,其第三条“邺西寺三胡道人”把冉闵写作染闵。大阪府天野山金刚寺所藏的《佚名诸菩萨感应抄》亦有该条,并且也写为染闵。至于梁闵,相信乃染闵的误抄。
出土文物与历史文献相互佐证,武悼天王极有可能叫染闵,后来讹传为冉闵。
第二个问题,墓志里的染睿跟冉智是什么关系?老狼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晋书》为了避讳李渊和李虎,写刘渊为刘元海,叫石虎作石季龙;至于小人物,则直接把渊字改为深或泉、虎字改为武或虔。例如,萧渊业成了萧深业、韩白虎变为韩白武。同理,东晋末年有个人叫王睿,弟弟王懿;因冒犯司马睿和司马懿的名讳,兄弟俩只好以字相称。
王睿要避讳,染睿也是如此;因而染睿成了染智,后来误为冉智。书证在《魏书》里,列传八十三记载“闵太子睿固守邺城”----《魏书》直写冉智为冉睿。考古还发现,染华墓志关于染睿“海冥县侯”的描述,正好同冉智的封爵相符。所以根据史书和考古资料,染睿就是冉智。
从墓志内容看,染睿的子孙幸存了。染睿的小儿子染兴得到豁免,后来以耄耋高龄在北魏担任安远将军、殿中给事、蒲阴伯。因此,染闵的血脉还在世间延续。
回过头,染睿死了。碣石宫内,多起变故让慕容儁心神不宁。燕皇取消军事行动,解散集结的部队,以免有人借机生事。十月,心烦意乱的慕容儁提前回龙城过年。这一走,又出事了。
幽州和冀州的百姓见慕容儁提早离开蓟城,以为燕国要放弃华北,更害怕被强制迁往东北。惊慌之下,一些人便聚集起来自保。他们各自为营,彼此侵扰,局势变得杂乱不堪。
公元355年正月,段龛趁乱突袭朗山(今山东省济南市章丘区女郎山),打败了将军荣国。郎山驻军不是正规军,他们属于荣胡的部队。荣胡原为东晋的宁朔将军,数月前归降了燕国。因为燕军主力并未救援,段龛把燕国附属势力赶回了黄河以西。
四月,燕皇从龙城返回蓟城。
混乱了大半年,群臣请求讨伐那些结营自守的人。慕容儁却说:“朕去东部巡视,这帮乱民才互相猜忌。而今朕已返回,他们自会宁靖。我们稍加戒备即可。”
果然,谣言破灭后,老百姓渐渐安定了下来。燕帝国稳固了局势,慕容评继续扫荡大河南北。在军事压力下,黄河沿岸的割据势力纷纷归顺。
并州张平的建兴郡(今山西省晋城市)、秦国的河内郡(今河南省焦作市)和黎阳郡(今鹤壁市浚县)、东晋的兰陵郡(今山东省临沂市兰陵县)与济北郡(今济南市平阴县)皆望风而降。

时光荏苒,地盘膨胀。燕帝国悄悄包围了山东半岛,齐王段龛成了燕国领地内最后的对手。强敌当前,段龛的感觉还非常良好。
初冬十月,雾霭阴霾。段龛给慕容儁写信,对三年前燕皇登基一事横加指责。因为段龛之父乃慕容儁的舅舅,所以书信使用了表亲的格式。在慕容儁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蔑视与挑衅。
老实说,正因段龛沾亲带故,燕皇一向隐忍不发。老虎懒得理你,你非要拉老虎尾巴----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么?何况僭越帝位乃慕容儁的心病,段龛偏偏去扯逆鳞。再说,人为什么会生气?不为强者的欺凌,而是弱者的反抗。所以,慕容儁怒不可遏。
可是,朝中居然还有人替段龛说话。至少,看上去像在替段龛说话。
刚刚班师的慕容彊当庭劝阻,他认为两家世代婚媾,段龛又据河固守,不宜强攻。燕皇勃然变色,斥责其越礼妄言。慕容彊闷闷不乐,找来弟弟慕容度和慕容制发了一通牢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番气话被人检举了。慕容儁暴跳如雷,大吼慕容彊悖逆。论辈分,慕容彊是燕皇的堂叔父;幸得宗室诸王苦苦相劝,慕容儁这才饶其死罪。
燕皇慕容儁裁定慕容彊大不敬,褫夺(褫读音:吃)军权和王爵。彊父慕容运曾被追封为西平王,所以洛阳王慕容彊降爵为西平公。
慕容度和慕容制隐瞒不报,连坐撤职皆降为公爵。北地王慕容制降为临泽公,乐浪王慕容度的公爵之名老狼没有查到。不过若干年后,慕容度的女儿嫁给了高庆的孙子高湖;高湖的曾孙是北齐的奠基人高欢。换句话说,慕容度为高欢的高外祖父。
这次事件之后,慕容运的子孙几乎全部失势。燕皇慕容儁排挤了宗室偏支,进一步将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亲族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