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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月色下的晚钟在悄悄地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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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9-11-30 23:17回复
    启明垂野,月华渺淡。
    睿成宫的脊兽目送少年的背影时,也瞧见自己因一时忿恚摔门而去时,过于单薄的衣衫。
    于是飒沓马蹄声惊起春梢燕雀,带起料峭寒风溜入襟口袖角,终不免因穿得过薄而冷静下来。只是嘴角仍抿得平直,许是因为寒冷,许是因为余怒消弭后,苟延残喘的一点委屈。
    汴梁的偏隅街巷于我并不陌生,待澄透朝阳拂散了铁辔上的冷雾,堪堪勒马于玄水巷某处,叩上了这处无牌无匾的民居的门。
    这片街角四邻多书院,也清寂,大隐隐于市一般,在汴京这样繁华喧闹的所在,辟出一片读书人的蓬莱仙山。我知虞家本家并不在东京,想必选址在此处的人,有几分出尘的心思。


    3楼2019-12-01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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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候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却也枯燥得盯着门枕石发怔,与其上雕镂精细的花叶相顾无言,直到一线光亮在余光中徐徐铺展时,伴着朱赭的门沉重的吱呀声,一道人形出现在阶上,似展翅掠过日车的雁影。
      他站在我面前时,方有了几分如坠画中的恍然,清隽温和的,与母妃亦或是资善堂的先生,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他的名字很衬他,我这样想。顺着话锋还故作端持地颔首,随后方意识到这并非一句问话。而他已让开身,展露出桃源的内里来。
      “……没有。”
      答得很诚实,似是适才忆起负气而出的饥馁,随他步入庭院。院中草木并山石都素简,也与他很相衬。他的一切都好似乐府编排的曲谱,自然,合韵。
      但我于这片刻的缄默间,回味的仍是方才相望的熟稔,或是那句再平常不过得问话,好似是久别重逢,而我千里奔袭归来,抖落满襟风尘,问一盏温热早茶。
      ——家的感觉?
      我从未体会过,但这或许就是的。
      于是问句也不再斟酌谨慎,只是道出心中所惑。
      “哥哥是知道我要来么?瞧着并不惊讶的样子。”


      5楼2019-12-02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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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关怀很细碎,温然言语却似一尾素白的鲤,悄然游曳入心中不具名的浅溪。
        往往轻易破人心防的,并非锋锐的刃脊,而是温吞漫过山岭的余晖。于是再善辩的唇舌,此刻也讷于言语,忘却辩解什么,半晌方应了声“好”。言辞虽分明是叮嘱,于我尚未经世事琢磨而致使过钝的思虑中,敏觉地捕捉到几分放纵,更有些从容闲谈的滋味。
        拂过脊背的风亦止息,炭火映亮了眸中的星子,拢在氅衣里时,却为他详实描述又感到腹中一阵空虚。出门时,实则早粥与糕饼已备好了,只是我一时气下,未能瞥见桌上袅袅水汽。但现下想起又懊恼,小厨房做的栗子粥委实使人贪恋,遂去期待小炉上正温着的粥糜。
        一提及“回去”,方才偃旗息鼓的脾气又燃起了火星,紧蹙的眉心写满了不情愿,誓要踏着宫禁的更柝声回睿成宫去
        “入夜前不回去。”
        我与远在应天的虞家本家并不相熟,而也知在阿娘寥寥数言提及时,与她冠同姓的族人,似并非良善之辈。如今亲眼看来,又多了一条可驳斥她的理由了——虽然我只见了这一个人,亦深知不可以偏概全的道理,却不免已悄悄偏心向他。
        我只是听闻舅舅来信说他到了,并不知具体日期,想来或许那时我还不能出宫,没有及时发现这里是躲清净的好地方。
        “哥哥来东京多久了?”
        手自氅中探出捧住茶盏,啜饮时梨子清甜与茶的苦涩糅杂在一处,折衷得恰好。方才攥缰策马时冻僵的指节已缓和了,仍趋光似的向炉边偎去。单单瞧着他试温,猜度这粥还要温许久,掩耳盗铃似地还要假装端稳有礼,实则目光已将这半边室内溜了个遍
        未待他回答,已跳脱地换了个问题
        “感觉哥哥很懂这些——不是说君子远庖厨的吗?”


        7楼2019-12-06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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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目光在随处逡巡时,已注意到那些散落的摆件与书籍,灯光触不及的角落,便晦暗零落如久无人至的经阁。
          手里的粥替去茶盏,拈匙时小心翼翼地吹散雾气。听他说话时,便有些囫囵地吞咽着,惟抬眸瞧他,眨眼时拭去迷蒙的雾气,露出剔透的好奇。
          “那是机缘巧合了。”
          须臾间碗内便已净尽,搁在一旁。而入门时裹挟的寒意已弥散在跃动的火光前。
          少年人学来的字句有许多都只浮在表面,阅历还不允许我理解太深的东西。于是当他问时,下意识一怵,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什么,答时也有些不明所以
          “就……听来的啊,好多人都这么说。”


          9楼2019-12-08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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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来的是一句出乎意料的夸赞,固然引发几分浅薄的羞赧,却也在我眼前茫茫然的雾里,放入了一盏星子。
            世间生灵都是趋光的,更何况尚还柔软的少年,并没有足够坚实的鳞甲以支撑自己独自探索黑暗,于是现下的我只能放下杂念,顺着他的指引,去踩踏他的足迹。
            于是有了擦亮蒙尘明珠般的恍然
            “所以这个远并不是——”
            残余的语句戛然而止,不必再赘言。
            初来时林中幼鹿般的警觉已消失无踪,任他拭去水汽时,氲蒸出的浅红方显山露水,却疑心他瞧出自己羞惭,不自觉摸了摸脸颊。再抬首去瞧他时,那端然而谈的模样,终已有了几分年长者的沉稳,无端端地勾人孺慕。
            思忖片刻,仍是存疑的
            “只是君子远庖厨,仍要啖荤、祭祀,这不是将己所不欲的杀业,假手他人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9-12-09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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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话,也并不准备故作懂得透彻,或者将思绪塑成那般模样,那无异于削足适履。
              但我恍惚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如偶然间消失的物什,有意去探寻时,往往事与愿违,只能等无意间的一点灵犀。
              眼睫一抬,轻轻快快地答
              “我知道啦。”
              这世间当然没有完人,我们将对红尘世俗有所体悟的人称为圣人,是因为他们的某些话点透了常理,而常理往往是最简单的,却不那么容易发现的道理,于是人们对他心悦诚服。
              而有的时候,人们也将执权柄者称为圣人,是因为当人掌握了能使他人俯首屈膝的权力时,也就掌握了常理。
              故而儒圣被称为天下座师,某种意义上,也不过是有心人有意将勘定常理的权力收束罢了。
              衔走那片梨时,温凉的甜也沁入喉舌,清解了方才粥饮粘糯的口感。随后绕过暖炉,在他身侧牵起雪白袖角,似一只寻得柳梢新绿的欢快鸟雀,笑意澄澈
              “那我们走吧!”


              14楼2019-12-10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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